第11章 十三 玉堂瑞雪待君臨
劉溯認出來了:“哦,你是馮将軍的小兒子!本王和你父親很熟,老将軍好箭術,老當益壯,不得不佩服呢!——诶?”他又有點搞不明白了,“你是羽林衛的人,在這幹什麽?”
“回王爺,”馮長辰道,“臣放了年假,這兩天是來鴻胪寺會友的。”
會友啊……劉深想起了圍獵的時候,這兩人似乎關系不錯呢。他瞅瞅顧承念,他頭低得老低,讓人懷疑他的脖子都要斷了。劉深郁卒地看着劉溯興沖沖地給顧承念看謝禮,再用眼瞟那馮長辰,此刻他也滿臉好奇地看着劉溯帶來的東西。
“去年春天真是多虧了顧大人,其實奏折送走不久本王就發現自己吃不消了,可是礙着面子,也不好再向皇兄張口,真是吃了很大苦頭,還連累了武威國的百姓……所以這次,本王一定要好好謝謝你!”劉溯送禮不圖光鮮只求實在,帶來的東西真是五花八門。“……這個酒!正宗的河套糧!你可以給馮大人嘗嘗,咱們西北道的風味,別處是絕對比不過的……”
——酒是免不了的。這劉深也猜到了。其它的一些東西也是精彩非凡,當然劉溯也知道禮數,最後還是有正經的宮緞,宮紗,金銀锞子,和兩把扇子,幾個宮繡荷包。顧承念嘴裏不停地說着“謝王爺”“承受不起”等等,最後劉溯拿來個紅色的錦袋,遞給顧承念,道:“這裏是一百兩銀子。錢不多,就當是我給你的歲銀,讨個吉利吧。”說完又命人又拿了同樣的一份來,給了馮長辰。馮長辰也磕頭謝過,笑道:“下官今天真是沾盡了顧大人的光了。”
“哈哈,要是顧大人肯給你吃那酒,你今天還有口福呢。”劉溯道,“不過你可記住了,今天我為什麽來謝顧大人,你要是敢出去亂說,我也不管老将軍的臉面了,先割了你的舌頭。”
“臣謹記在心。”馮長辰連忙躬身,“王爺放心就是了。”
“哈哈,也就是開個玩笑吓吓你。”劉溯笑着道。
“大正月的,你這玩笑也太過了。”劉深在他身後道,“馮大人,武威王不懂事,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老三,你算是鬧完了沒?”
“完了。”劉溯道,“本來是想敬他酒的。”顧承念聽要敬酒,連忙叩首連道“不敢”,劉溯扶住他,道:“你這人怎麽這麽實心腸,等本王話說完啊。看你在這裏也是有事要做的,我們煩擾起來也不好,酒就不敬了,你知道我有這個心就是了。”然後笑嘻嘻向劉深道,“皇上,臣弟鬧完了。”
“好。本來是陪你來的,朕并未預備東西,看這情形,朕倒也想捧個場,”劉深淡淡笑着道,“這樣吧,顧大人,拿紙筆來,朕給你打個白條。”
“白條?”劉溯“噗”一聲笑了出來,“二哥你還真是一股窮酸——”劉深冷冷地掃他一眼,他連忙住嘴。
“顧大人,準備紙筆啊。”
顧承念剛謝完劉溯的禮,正站在廂房當中,沉默了許久,聽見劉深叫他,才小心翼翼地道:“王爺所賜已頗為豐厚,皇上大可不必……”
呵呵,看來自己的意圖是被他猜到了。劉深在心裏笑笑,臉上仍然不動聲色:“這是哪裏的話。他是他的,朕是朕的,都是要給的。”
身後馮長辰悄悄推他:“想什麽呢!皇上讓你備紙筆,趕緊去啊。”
顧承念微微擡頭,去看劉深,眼睛裏說不出是惶恐還是哀求。劉深也就微笑着直視他。
既然看出來了,也就應該知道好好聽話了吧。
皇上和王爺上轎走後,馮長辰推推顧承念:“喂,老顧,咱可以不跪了。”
兩人站起來,馮長辰便笑嘻嘻道:“把皇上剛才給你寫的東西拿出來讓我看看吧。”
“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顧承念說着便想回屋,馮長辰哪能放過他,拉着一定要看:“皇上也沒說不可給別人看啊!你就讓我看看吧……”
“真,真的沒什麽……”顧承念躲避着馮長辰的手,轉過身迅速向廂房走去。
——“今夜戌時仁政殿”。
這樣的“賞賜”,如何拿給別人看。
顧承念捏緊了袖子,縮着脖子深吸了口氣,涼意透進心肺。緊接着,又長長吐了出來,像是綿長的嘆息。
劉深一路上心情不錯,想着顧承念看了那字紙的反應,心裏很有些小孩子惡作劇成功的快樂。轎子行至仁政殿前停下,一下轎,發現天空已飄起了雪花。
“何時開始下的?”
“回皇上,從鴻胪寺出來沒多久便零零星星地下起來了。”
“太好了,年前一直不下雪,我還一直擔心今年春天又要鬧饑荒,這回一定要好好下啊!”劉溯開心地大聲道,忽然轉過頭來,問:“二哥,你給顧大人寫了什麽?”
“你別管。”
劉溯撲了過來:“不行,說什麽你也得告訴我你寫了什麽!我這一路心都快癢癢死了!”
劉深白他一眼:“哪能什麽都告訴你!朕在暗裏養着一批殺手,你想不想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這完全是兩回事吧!?”
“不,在朕看來根本就是一回事。你要去太後那裏還是去外頭?”
選項裏根本不包括“仁政殿”,這是劉深的逐客令,顯然不準備留給他死纏爛打的機會。劉溯垮下臉看劉深一眼,“二哥你真是……”
“行了快走吧,太後成年惦記着你,你回來好歹也多陪陪她去。”
“二哥不去嗎?我們一起呗!”
“朕等你走了再去。”
“哎?!二哥你是有多嫌棄我……”
“看出來了?看出來還不快走!”劉深一瞪眼,劉溯只好不情願的行禮:“是……臣弟告退……”
怎能讓這小子留下來,壞了自己的好事呢?劉深一個人走進書房,不由彎起了嘴角。
陳習端着托盤,輕輕叩門。“皇上。”
“進來。”
一走進去,就看見劉深站在窗邊發愣。
“皇上,怎麽開了窗子?天氣怪冷的,小心吸了涼氣。”
“沒事。”劉深又看了一眼天空,轉身坐到短炕上。“今天居然下了一天的雪。”
“是啊。”陳習把托盤放在炕桌上,“三王爺好像很高興,說是明天要擺宴賞雪。”他把盤裏的嵌絲白瓷碗放到劉深面前。“鴨子肉粥,太後命人送來的。”
“賞雪?他只是想喝酒吧。”劉深手肘支着桌子托着腮幫,眼睛仍然瞟着窗外。陳習笑着嘆氣,過去把窗戶關了起來,劉深才收回視線,低頭開始和面前的粥較勁。
在鴻胪寺給顧承念打“白條”時陳習也在一旁,他自然也看得出來皇上打的什麽主意。再加上整整一天皇上都心不在焉,到天黑以後尤其明顯,如果他猜得不錯的話——
“皇上,鴻胪寺書佐顧承念求見。”外面的太監禀報。
對,對,就是這樣,我沒猜錯吧。
陳習自我肯定地點點頭,看劉深把勺子扔進碗裏站了起來,走了兩步又轉回來重新坐下,向他道:“去,把他帶到這兒來。”
顧承念仍是那一身朝服,見了陳習,兩人相互行過禮,陳習帶着他進了殿,向裏面一指:“皇上在裏面暖閣子裏。”
顧承念點點頭,陳習便轉身準備走。顧承念見了,慌忙出聲道:“陳大人!你……不進去麽?”
我進去豈不是太不識顏色了麽?陳習轉頭看一眼顧承念,事到如今,他對這個人的動機與想法已經有強烈的懷疑,然而看到他眼神的瞬間,他不禁愣了一下。
害怕,他明顯在害怕。
為什麽這麽害怕也不去試着拒絕皇上的要求?陳習嘆了口氣,只得轉身進來,低聲道:“顧大人,下官和你說句話,你覺得是錯的,也罷了;你若是覺得對,也許能幫得上你。不管你怎麽想着君命如山之類的話,皇上畢竟也是人,或許也有不完全對的地方,你心裏若是有什麽想法,就去和皇上說,就算一味這麽順着他,也只能——”
陳習正說着突然一個寒戰,只見皇上不知何時從暖閣裏走了出來,此刻正看着他二人,眼神裏的威脅意味十分明顯。顧承念背對着他所以看不見,陳習是瞬間心驚膽戰,嘿嘿讪笑兩聲,道:“皇上恕罪,奴才這就退下了。”說完一閃身溜了出去,關上了門。
“哼。跑得倒快。”劉深道,“顧承念,你過來。”
顧承念轉過身去,看見了站在暖閣邊的劉深。因為已到了晚上,劉深換了便服,绛紅色的直裾上有精美的紋飾,在燈火下顏色顯得十分飽滿。劉深就那麽背着手看着他,“過來啊。”
顧承念向前走了兩步,突然重重跪了下去。
“臣,求皇上治罪!”
“哦?”劉深好像很有興趣的樣子,靠在旁邊的百寶格上,道:“你有什麽罪?”
顧承念似是下了半天決心,才道:“作亂犯上,淫,淫……”
下面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劉深很自然地接道:“淫|亂宮闱?”顧承念渾身一顫,連連磕頭:“臣罪該萬死!”
“哼。你腦袋裏總也就裝着那些仁義禮教了。”劉深道,“起來。”
“……”
“叫你起來你就起來。”劉深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來,“朕不會說第三遍的。”
顧承念只得起來。劉深神态輕松地向他走去,他吃了一驚,不由自主向後退去。劉深每走一步,他也向後退一步。劉深也不着急,一直逼着他退到門邊,無路可退,才緩緩地湊上去,伸出手去扶他的肩。
“嗯?”觸手冰冷潮濕,劉深皺起眉頭,“你就這麽走過來的?這麽大的雪,好歹也打個傘啊。把外面的衣裳脫了。”說着便去解他的腰帶。顧承念顫抖着用手按住劉深的手,“皇上……臣……不……”
從來不敢說個“不”字的顧承念居然也拉住了他的手,劉深也覺得有些新鮮,他放開手,站直了身子,道:“顧大人,朕和你講兩件事。
“第一件,方才陳習和你說了什麽,朕是沒聽見,但是陳習剛和你聊了幾句,你就過來擺這些仁義禮教,任誰都猜得出他必定是嚼朕的舌根子了,你想過這會有什麽後果麽?”
顧承念聽了這話,又想跪下,怎奈劉深靠得太近,自己又不敢去碰皇上,只好緊緊靠着門,辯解道:“陳大人并未嚼皇上的舌根,他只是……只是……”
“只是什麽?”劉深一動不動,只拿眼睛盯着他,就足以讓他如芒在背。“也罷,朕也沒興趣聽,陳習那小子,朕以後再收拾他。”
“皇上,陳大人他——”顧承念還想辯解,劉深又貼過來,突然壓縮的距離感讓顧承念張口結舌沒了下文。
“你還有時間去關心別人?”劉深兩只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只能看着自己。想起來了,本來叫他來的原因,是想問問他和那個馮長辰的關系,然而到了眼前卻怎麽也問不出口。事到如今,好面子的劉深突然發現自己的雄辯在這時候根本發揮不出來。他非常不高興,他要懲罰這個家夥。
“現在再來說第二件事。”劉深湊過去,用嘴唇輕觸他的臉頰,輕輕地道,“若說淫|亂宮闱,是要有兩個人才行的吧?”
顧承念全身一僵,劉深感覺到了他的反應,非常得意,他放過了顧承念的腦袋,兩手下移,一手攬住他的腰,另一手探入他衣下。利用力量的優勢,他将顧承念牢牢按在門上,嘴湊到他耳邊,如吹氣般将剩下的話說完。
“顧大人說的另一個人,莫不是朕吧?”
觸到了關鍵的位置,劉深勾起嘴角,手掌覆了上去。
“皇上恕罪,微臣并不是這——啊——”劉深手下用了力,顧承念雙腿一軟,差點坐倒。劉深非常敏捷地摟緊他,手繼續揉|弄着,仍舊在他耳邊道:“怎麽了?不說了?”
顧承念微微搖着頭,兩手緊緊抓着門上突起的雕花,屋內安靜下來,劉深耳中只聽得到顧承念壓抑的喘|息聲和衣料的摩擦聲。顧承念的頭幾乎要垂到劉深肩膀上,所以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他感覺得到,懷中的人在顫抖。就算顧承念多麽的害怕,眼前的欲|望還是讓他毫無招架之力。
“如果另一個人是朕的話,朕可是不會輕易認罪的呢。”
劉深說完放開手,扶住顧承念的肩膀去看他的臉。
“顧大人,”劉深仿佛欣賞自己剛完成的作品般,“你的神情似乎在說,‘還想要’呢。”
顧承念縮起了肩,想逃避劉深的視線卻無處可躲,又不敢反駁他。劉深也不再說什麽,突然蹲下身去,圈着顧承念的腿,将他扛在了肩上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