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陳瑞
下車前，宋知返緊張兮兮地湊到鏡子前仔細看了看妝容，确認無誤又檢查了全身衣服，生怕有一絲不整潔。
馮溪幽幽說道，“許一要是看到你這樣，肯定氣死了。”
她的情緒有些高漲，像被老師叫進辦公室一樣的惴惴不安，整顆心撲通跳，注意力都放在“江出岫”這三個字上，完全沒聽清馮溪說的，“嗯？”
“沒什麽。”馮溪搖搖頭，“準備上場了。”
簽售會是在帝都市中心一家大型商場舉辦的，不知道是宋知返的書粉給力，還是樓上江出岫的粉絲太多，從一樓到五樓，到處擠滿了人。
前面東扯西湊說了一堆，最終主持人引向了問答環節，“大家口下留情哦。”
“宋宋，請問你一個月前答應我們的番外寫好了嗎？”
宋知返有點不好意思，“寫好了。”指了指被遮瑕蓋住的黑眼圈，“拖延症有點嚴重，昨晚熬夜趕出來的。”
“請問《倘若》大結局是衆所期待的嗎？”
宋知返愣住，《倘若我不再愛你》是她最新的一本書，這個問題很多粉絲在她的評論區都問過，并不是沒有心理準備，只是在被問到的一瞬間，大腦出了神，其實她還沒有找到合适的結局，但馮溪之前為她準備好了答案。“你們馮姐讓我保密，否則‘殺我洩憤’。”
“請問宋大，你最喜歡的男明星是誰？”
場面慢慢平靜下來，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宋知返的臉頰兩側變得紅潤，像墨水滴在宣紙上一樣的蔓延開來，薄薄一層，但無法掩蓋。“也不能說是男明星，準确點是男演員。”她握了握手中的麥克風，漂亮的眉眼似有若無地往三樓的方向瞅了瞅，而後笑笑，像三月綻開的白山茶，“我最喜歡的男演員是江出岫。”
臺下一片不平靜，頗有一股我最愛的人和最喜歡的明星鎖死了的感覺，另一個拿到話筒的粉絲趁勢問，“大大，你喜歡他幾年了？是因為什麽原因喜歡上的呢？”
“也沒幾年。”她咬了下嘴唇，在人前表達對江出岫的喜歡還是有些不好意思，“當初看到他的劇，感覺這人演技挺好，五官也好看，就順手上網查了下，然後……一下子就喜歡上了。”
至于幾年的問題，宋知返沒說，這個問題在馮溪那裏屬于違禁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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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大你知道他今天也來了現場嗎？”
她點頭，朝樓上的方向瞧了眼，一秒的真摯與渴望晃過，“他在樓上，”她收回眼神，笑着說，“如果不是我們的時間沖撞，我這會應該是在三樓的臺下看着他。”
回家路上，宋知返如期挨了罵，馮溪指着她的鼻子，“宋知返你腦子進水啦？”
很久之前，宋知返和馮溪确實達成過協議，不在公共場合談及江出岫，馮溪還根據不同情況劃分了各自的嚴重級別。
宋知返明知故犯，心知理虧，并不吭聲。
“以前都沒事，這次幹什麽呢你！”
“你這行為在粉絲眼裏是什麽知道嗎！碰瓷兒！你這是破爛作家碰瓷兒流量江出岫的熱度！！”
“去紅海邊偶遇一面，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他那群領頭的大粉什麽德行你心裏不清楚？就這麽上趕着挨罵？我怎麽就不知道你有這麽受虐的傾向啊？”
馮溪滿嘴的沫子都要吐到她臉上，宋知返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低頭摸了會手機，今天的江出岫是什麽樣子她還不知道呢，點開微博看了下相關資訊。幾家站姐已經發布了精修圖，圖上的江出岫一身星空西裝，亮到了她心裏。
馮溪更氣了，“宋知返！”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是兩個人少有的沉默，再後來——
“我喜歡他啊，都藏了這麽多年了，不想再藏下去了。”她輕聲說，“他值得被更多人認識。”
“被罵也值得？”
“嗯。”
“……操。”
最後回應宋知返的，是一記沉悶的關門聲。
馮溪走後，宋知返在沙發上發了會呆，想半天沒結果，跑去廚房沖了杯黑咖啡，幾口灌下去，澀澀的味道占滿了她的胃，閉上眼緩了兩分鐘，打開電腦開始看留言。
說實話，這本小說她寫得很累，幾次想棄坑，但又覺得可惜，一直斷斷續續地寫着。
但等着這本書完結的讀者太多了，評論區清一色地讨論着女主陳九、男主趙默和男二陸河之間的劇情糾葛。這本書與以往不同的是，這次站男二女主的比例，幾乎和站男主女主的比例持平。甚至現在越往下寫，站男二的人越多。
讀者說，男二更加值得，是霸道總裁，又常常默默關心女主，在沒有男主的日子裏一直照顧她……相比男主那邊的誤會、糾葛，不斷讓女主傷心難過，她們更願意站男二這邊。
宋知返在評論區回複了幾個比較有意思的問題，然後打開文檔，繼續開始寫她的稿子。
她應該給男二一個好結局。
她想。
下午四點十幾分的時候，馮溪微信發來了一張截圖，什麽都沒說。
宋知返點開，是微博熱搜。
她看了幾眼，也沒什麽大事，不過都是些叫罵她的閑言碎語，她過去見得多了去了。想着她一個小作家，熱度過不了幾分鐘就下去了。
誰知道愈演愈劣，沒半小時，#宋知返江出岫#霸占了熱搜榜第一，#宋知返碰瓷兒男星#是第三，#作家宋知返炒作#是第四，#宋知返蹭江出岫熱度#是第六。
宋知返覺得不對勁兒，刷了兩分鐘才明白，有人在帶節奏。
話題熱門微博裏有一個“老熟人”，是江出岫出了名的大粉@江米，發布的內容大概是“宋知返借《盛世》男主江出岫炒作……不要臉……”之類的話。宋知返點進去，評論區的附和聲此起彼伏，叫罵聲連篇不斷。
@江米本米：宋知返是誰？哪裏冒出來的？趁着我家名氣大随便蹭熱度，誰給她的勇氣？
@小江哥哥的妹子：喜歡了很久？很久是多久？以前怎麽就沒聽你說過我們家江出岫呢？現在成大流量IP了你蹭得可是開心？
@抱走江出岫不約：球球宋知返做個人吧，寫個小說自己開心開心得了，為什麽非蹭我們家的熱度？
@江出岫的小可愛：宋知返微博我都扒了個遍了，沒一條跟我哥有關的微博，就這還說喜歡了我哥好幾年的？誰信？也就騙騙你那群小粉絲？
有些眼熟的讀者跑去維護她，卻被罵的更慘。
宋知返不是第一次經歷網絡暴力，但每次經歷還是挺傷心的。她自虐似的又看了十幾分鐘，最後扔下了手機，閉上眼。
三菜一湯剛做好的時候，許一拿着鑰匙開了門，跟在身後的是馮溪。
“你們怎麽來了？”她解下圍裙，起身去廚房又拿了兩副碗筷，“一起吃點吧。”
“看了嗎，上熱搜了。”
“嗯。喜歡鬧就鬧吧。”
“你還真是淡定。” 坐在對面的馮溪一臉無語，“這個‘江米’過去就喜歡找你的麻煩，仗着自己是江出岫官方粉絲後援會會長，到處酸人作妖。還真把自己當個人了。”
宋知返默認，把碗筷遞給他們倆，接着就聽見馮溪說，“許一幫你解決了。”
“噢。”
“不該有點感謝嗎？”
宋知返指了指面前的飯菜，“喏，這不是嗎。”她看向許一，許一從進門到現在沒說一句話，“下次別幫我弄這個了，怪累的。反正事也不大，影響不到我。”
“喲，現在說得輕巧，也不知道誰之前哭得跟個什麽似的。”
許一這時才緩緩開口，“下次在公衆場合還是要注意，這些網友很容易傷到你。”
她點頭，“知道了。”順手給他加了一塊蜜汁排骨，“嘗嘗，我剛學的。”
許一是有潔癖的，但宋知返是個例外，修長的手指用筷子夾起了碗中醬汁過多的那塊肉，放在口中，咬掉一小塊肉，嚼了嚼，等全部咽下，看着她說，“不錯。”
宋知返挺開心，又加了一塊放到他碗裏，并沒有多餘的意思。
馮溪眼睛都瞪直了，有點咬牙切齒，“宋知返，我的呢？”
她回：“你的不就在你面前嗎。”
馮溪：“你區別對待。”
宋知返：“我耽于美色。”
最終這頓飯以她們兩個的互相拌嘴而終結。
至于飯後要清洗的鍋碗瓢盆，依舊是許一包攬。宋知返洗了兩盤草莓和葡萄，放在桌上，和馮溪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你和秦淮怎麽樣了？”
馮溪笑着的臉突然比哭還難看，“不知道哪來的粘人勁兒，天天盯着我，怪煩的。”
宋知返白了她一眼，“你這臉變得太快了，以前喜歡秦淮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馮溪和秦淮，是學姐和學弟的關系。當初還是馮溪親自追的秦淮，秦淮是個清冷勁兒，被磨得久了，就磨出感情了。宋知返只當馮溪随便說說，順口問，“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馮溪捏着草莓蒂的手放下，“老子才不跟他結婚，整天板着臉，一點浪漫情懷都沒有。不像許一，體貼又——”馮溪說到這，想到什麽似的勸她，“我跟你說，趁早答應許一得了，想什麽江出岫啊，那是你能高攀的人嗎？”
宋知返的手頓住。
作者有話要說：
“那算什麽非常寂寞，愛不到才不會難過。”——《陳瑞》
謝謝大家。鞠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