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王二滿面驚慌,看着地上的屍體,一地的鮮血。
那血漿子泉水般一股一股地向外湧,漸漸小了下來,最終停下了。
王二只覺得耳膜陣陣轟鳴,整個人冷汗直流。
…
适才被這潑皮見了他額上的烙印,他殺心頓起,一刀捅在那潑皮肚子上,襖子頓時紅了一大片,絲絲棉絮也飛了出來。
那潑皮捂着肚子大聲呼救,只是這地方太過偏僻,原就是他打劫偷竊的地方,村子裏的人本就不願意經過,此時又開始下雪,更是連個人影也沒有。
王二卻不知,此時心如擂鼓,生怕這叫聲引來村子裏的人,死死捂住這潑皮的嘴,将他拖到旁邊一處廢屋,又在這人頸子上補了幾刀。
直到這手下的身體再無掙紮,方才松開手,整個人宛如虛脫一般,雙眼渙散,看着地上的死屍。
勉強喘勻了氣,只覺得身上全是汗,冷風一吹,好些從破襖子灌進來,凍的王二清醒了些。
左右思量一番,定了定心神,王二的眼神從慌亂變得鎮定了些,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一鼓作氣将這人塞到那屋中火炕下,又到院子裏刨了好些灰土草莖,将地上的血抹幹淨。
眼看四下無人,雪下的正大,将門口的斑斑血跡也蓋了去。
王二便沖出門去,撿起自己的頭巾鬥笠,一股腦戴在頭上,拔腿狂奔,向山上跑去。
鵝毛大雪翩然而至,天色已晚,家家戶戶都亮起了燈。
暗藍色的天,暖黃的光,雪大的看不清路。
山上積雪太厚,覆到膝蓋,踩進去容易,拔出來卻難。
王二在雪中跑了一個時辰,累的氣喘籲籲,擡頭一看,村子已是在遙遙的遠方,眼前是無邊蒼白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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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厚的積雪,分不清去路。
王二回頭看一眼那村子,眼眶發酸,手腳凍的發麻,熱淚流下來,被風一吹,已是冰涼,刺的臉疼。
他一咬牙,接着向山上跑了一陣子,心中越來越急。
他迷路了。
只是模模糊糊覺得是這個方向,可是怎麽走都找不到回家的那條山路。
王二心中忐忑不安,猛的隐約聽到幾聲狼叫,吓的渾身一個激靈。
他在山中多年,一聽這幾聲狼叫,便知那狼已是不遠了。
他急的手腳并用,順着旁邊一棵大樹爬了上去,只是那手腳凍的不聽使喚,爬了幾步便撲簌簌往下掉,勉強抱住了樹幹沒摔下去,凍的通紅的手指卻磨破了皮,血淋淋的。
王二心中着急,身上又冷又疼,風雪大的迷了眼,狼叫聲越來越近,終是忍不住大哭了出來,眼淚鼻涕迎着雪花糊了一臉,手腳卻不敢停下。
一邊哭一邊哆哆嗦嗦地往樹上爬,王二拼了死力氣,勉強攀住一根樹杈,抱住了一陣抽噎,才抹了抹眼淚。
往遠處一瞧,幾匹黑狼已奔向這裏,皚皚白雪中甚是顯眼。
饒是爬上了樹,王二還是吓得渾身顫抖,知道自己迷路壞了事,冬天的狼不會離窩太遠,這下子怕是沖到這群牲口的地盤了。
豈料再定睛一看,雪地上除了自己模模糊糊的腳印,還有兩串腳印,指向自己攀着的這棵樹。
王二順着那兩串腳印一找,猛然發現樹底下正站了兩個人,陰鸷地仰頭盯着他。
王二吓得險些摔下樹來。
因着其中一人他認得,便是那年押送他全家流放的衙役。
只聽這人叫道,盧荀生,這些年你藏的倒是仔細,讓我們一頓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