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章節
突突地湧出好些有的沒的、甚是怪異的念頭,不禁胸口就是一陣莫名地堵得慌,便勒令自己莫要再想那些,安心泡了澡後也好換身衣裳和這芝出去看一轉夜間的街市。
他喚了人快些燒了熱水送上來,僅一刻多便有人陸續上來,往正間廂房門右側的屏風後頭的澡桶裏頭添水,不一會兒,水添好了,領頭的人告知了一聲便退出去了。與鲧便帶着這芝去泡澡,這芝一進澡桶後就又盯着他身上與自己的不同之處看上了,看着看着還要伸手去摸一摸,再啧啧嘆兩聲,跟着還說:“哪時叫我遇上了其他靈芝,我定要問問它們長是沒長。”再跟着,又要伸手去摸一摸。它全然不曉得,只當是跟摸臉摸手臂一個感受,所以,想摸便摸。可叫與鲧痛苦上了,本是向後倚在桶邊,意興闌珊,沒心沒緒,這會兒卻有芝騷擾,還一臉無邪的樣子,叫他恨得牙癢癢,瞪了它兩眼它也沒看到,因它滿心滿眼就在某處它不該看的地方。他見瞪視無效,只得出言告誡:“瑞草,別再摸了。”它見他不是很高興的模樣,就不敢再造次,縮了手回來,也學與鲧似地往桶的另一側邊上一倚。
兩人靜默許久,忽地這芝想到一事,就問:“對了,你今兒非叫我泡澡,是不是也是要拿去給人醫病的,就是給那個你早上将我的洗腳水送去給的那人?”與鲧從未想過要将這芝的泡澡水也去分予他人享用,不過倒經它的話一提醒,想到自己還未将在鶴翁那兒的矮木桶移回,便當下閉目轉念,展眼那木桶便回到手側,正穩妥地擺在他們泡澡桶的側旁。
靈芝見他不答話,又見有只桶憑空出現,它也沒說什麽,曉得定是對面那人幹的,它便閉上了眼,仍是往後一仰,總之泡夠了時候,對面那人是會叫自己起身更衣的,它也索性不勞心費神去想着他要将自己浸浴出來的水給誰人用了。
與鲧偏頭一看那桶蓋上還有用石頭壓着的書信一封,他伸手拿來。手還是濕的,他小心将紙抖開,鶴翁在信上說是昨日交予他的靈芝淚服下之後通體舒泰,問能不能再送點來。與鲧看着那信,愣住了,這芝昨日傷心起來了,才有淚,今日它都瘋玩了一整日了,心情好得很,根本不見一分傷心的樣子與兆頭,這可打哪兒弄它的淚水出來。
與鲧見它一副閉目安神的樣子,皺皺眉,叫它:“瑞草,在想什麽?”那芝睜開眼,講:“什麽也沒有想。就倚着。”與鲧跟它說:“坐過來。”它蹙眉,起身,坐到了他身上。他無奈:“我是讓你坐在我邊上,沒讓你坐來我身上。”這芝講:“你一個人把這側都占滿了,我倒是往哪兒坐。”與鲧朝邊上挪了挪,留出個細小的空位給它,它只得由他身上挪去了那處空位,可窄得緊,這芝縮肩束手屈膝地坐在與鲧身側與桶壁中的那條縫裏。
與鲧見它坐好了,便側頭問它:“你今日傷心嗎?”它覺得這話也是奇了,平白問它傷心做什麽?可一想,該是有目的,不然也不會特意問它,只不過它想不明白他有什麽目的罷了。于是,它便擡頭看他,問:“到眼下是沒覺得有什麽傷心,可是,你是想要我傷心嗎?”與鲧想想,罷了,也不能逼着它哭出來,他便搖搖頭,說:“不傷心就罷了吧。泡好了澡,咱們出去外頭街上再逛一轉,這繁華地方到了二更天都還是熱鬧的。”這芝聽晚上還有得玩,也是高興,可忽然想到:“與鲧,你是想要我的眼淚水去給這人醫病是嗎?”與鲧見這芝也有聰明的時候,便點點頭,不過,他說:“今日沒有就算了。”
這芝緊跟着問:“涎水成嗎?藥性還更強些呢。”與鲧即刻搖頭否決:“不成!”這芝解釋說:“怎麽不成?我自己的東西藥效我還會不了解麽?”與鲧板正了臉孔:“我說不成就不成!我自己的病人那病情我還能不了解麽?”這芝拗不過他,便不再與他争了。
第 14 章
二人再泡了一會兒,就都起身拿長帕子抹幹身上的水,再更衣。與鲧又為這芝弄來了一身新衣,也沒在這城中的成衣鋪子裏移衣裳來,怕是哪天穿着在街上走,被那鋪子裏的人看了去,還當是他們偷來的,他還想着不如明日進哪家鋪子給它正經買幾身。這芝舉着新衣裳看了一會兒,它雖不懂看,但也曉得是好看的,就喜滋滋地穿上了身,跟着與鲧就下樓上街玩兒去了。
這街上兩旁林立的樓館只是換成了一副夜色裏的容顏而已,比起它們在日光下的樣子,這時候,頂着重重夜幕,沐着月光,再張着燈籠,反倒更顯一派酒醉色昏的沉迷景象。就這麽游走其間,一般都會被這種迷醉的氣韻吸引到,直想也沉湎一宿、人生盡歡。
這小芝在街上左右張望,還不停地問這問那,比方說那頭街邊空地上臨時搭的戲臺子上咿呀唱的是哪一出呀,又比方說這頭歌樓舞榭上那些揮舞水袖曼舞翩跹的人兒是做什麽的。
與鲧就得予它解說一番,他是沒料到這芝會這麽煩,本以為它出來玩便玩罷了,只會去煩那些個街頭的販子,就像是白日裏頭,它一有不懂的就愛纏着那些做它生意的人先詢問上一番,再看要不要買下。可哪知到了夜裏頭,它興致高歸興致高,倒還是有些膽怯的,與自己寸步不離,緊緊跟着,密密挨着,像是生怕有人把它當個大寶貝拐了去似的。這麽一來,與鲧他自己就只得充當解說的那一個,一路上但凡有在它看來新奇的就總少不了被它纏着問一番。
與鲧也認了。
不經意走至一處名為“仙藻閣”的,與鲧擡眼掃了一下便知是處妓樓,看排場還挺大,有三層那麽高,第三層無牆無窗,只有柱和憑欄,加之高懸着燈籠,那燈籠與上頭垂挂着的輕紗薄帳被夜風輕輕吹起,就可見裏頭舞姬曼妙擺動的身姿,還有絲竹笙簫陣陣聲聲傳來。由一樓出入的尋歡客也都是些衣履不凡的。
一樓門口少不得有這家樓裏的姑娘家桃面傅粉、舉止婀娜地迎客上門、或是拉扯招攬客人上門。小芝不知這是什麽地方,只覺得很好看,地方好看,裏頭不少人也好看。這小芝便拉着與鲧的手肘往那處靠過去,與鲧卻不願意,拉着這芝便往另一頭走,這芝不肯,非要往那個仙藻閣的方向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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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就有一個這家的姑娘迎了上來,小芝本以為這人是迎向自己的,哪知她繞過了自己,走去與鲧身側,像自己平日裏攀着與鲧手臂似地也攀着他,還柔聲細語地跟他講:“爺,可要進去吃酒呀?”與鲧也不答她,只是轉而望着小芝。
這個仙藻閣的姑娘見撼他不動,便轉頭使了個眼色,又來了兩個,無一不繞過那株芝,卻都想着要着力勸這名生得高壯的客入內吃花酒,心裏頭還暗想着若是再有一度春宵,那簡直是白撿的便宜。就這麽想着,不禁臉上還浮現了些春情。
這小芝此刻胸中竟五味雜陳,頭一個它尋思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都去拉扯與鲧,卻沒一個過來拉扯自己。再一個,這些人穿的衣裳可不多,胸口看着是隆起的,與鲧初見自己時就說什麽“男人有的你沒有,女人有的你也沒有。”它與與鲧共浴時見識過了與鲧說的雄性該有的東西,莫非眼前這些人身上有的就是女人該長的東西嗎?這麽看來,自己還真是什麽都沒有。
可這一刻,它也顧不上懊惱自己做什麽化形時該長的都沒有長齊了,只曉得那些女人穿着薄薄的豔麗衣衫,用她們女人才該有的東西膩在與鲧身上,一個個都不肯松開的樣子,而與鲧也不叫她們走,只是側頭看着自己。它心裏有一陣惱,想着:光是看我有什麽用!做什麽不叫她們走開?你倒是叫她們走呀!可它只是這般想着也無用,擡頭見與鲧時,見他還是端着一副叫自己看不明白的神情望向自己。
可在與鲧看來,他是不曉得這小芝是哪副心思,只看到這小芝臉上有一陣氣惱的神色,只當是這芝在惱自己到了這份兒上還不肯帶它進這樓裏去。可不論如何,他是不會動彈的,他的态度就在這兒了,他是不會帶它入裏頭去的。他如今只曉得帶着這芝的時候,态度一定要嚴明,也好叫它長些記性,日後自己說是不去得的地方便就是不去得,不許再死乞白賴地逆着自己意思行事,他既不會因為這芝氣惱也不會因為有姑娘上來拉扯自己就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