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些烏吉族的人,像是來看今日有沒有什麽山神給他們族送仙水的。想必昨兒一大早達多送去的那小半碗的‘水’還是有些效驗的,只是可能不夠,不然他們族不會今兒一早又早早地差了那樣一撥子人過來原處候着。你讓我飛去潛邑,一日半的光景,再尋芝覓芝,又是幾日光景,這不是耽誤事兒嗎?再者,如果把這事跟你家裏的那個說了,我想它是不會不理的。”
與鲧被他們一個求一個勸,弄得實在沒辦法,只得将這二人都往洞裏領。到了後,他們見小芝已醒了來,只是睜着兩只眼,木然地仰躺着地朝着洞頂看着。與鲧問它這麽幹躺着做什麽,腳還疼不疼?它則答說它腳只是沒感覺了,倒不疼,只是想等這麻木散了去,又回複了知覺了,也好出洞去走走。
跟着,達多還跟它道歉,它則說這不是什麽大事,不用道歉。再接下來,達多就“進入正題”了,說要跟它說故事,傷心的故事,要它聽得感傷起來拼命地哭。而一旁的鶴翁也拼命勸着,說:“是啊是啊,今兒一早烏吉族的人又去那祭臺處守着了,就盼什麽山裏的神再賜他們點仙水。”
小芝一聽,十分願意配合,還想要坐起身來,還要與鲧去給它拿個盆兒過來等着。與鲧無法,只得讓它坐起來,再按它說的給了它一只盆兒。
小芝擺好了架勢,就等着達多把他昨兒一天搜集來的“感人至深”的、“痛徹心扉”的故事都跟它說一遍了。
與鲧見他們這三個人的這副架勢,心中是想着:這能成嗎?
可見他們這個陣勢都已擺好,也已沒自己什麽事了,便跟他們說,讓他們先說着哭着,說他自己就趁空入山采些草藥。
于是,與鲧去了一個上午。待到歸來時,卻見那小芝還是捧着個盆兒坐着,再往那盆裏一看,一滴眼淚也沒有。而此時,鶴翁與達多見與鲧都已歸來了,而他們卻還連一丁點成果也未見着,于是便相互間怪責了起來。達多怪小芝薄情寡義,是一個冷血,一點點同情心都沒有,聽了那麽幾則“連他自己這麽一個說故事的人都說着說着快要哭出來”的故事後竟然連一點應有的反應都沒有。而鶴翁則是怨怪達多說的那都是些什麽爛故事,好好的感人的地方都被他說得不是好笑就是可氣,簡直是聽着就來氣,還怎麽讓人感動到哭出來。
與鲧被這些人在這洞中這般“鬧”,實在是受不了了,于是都給攆了出去。一徑推搡至洞門口,這一回是連鶴翁的面子也不給了。鶴翁人被推到了洞外了,一急,剛又要開口說他“少不更事的小鶴”時的故事,就被與鲧極有先見之明地止住了:“鶴翁,你也是夠了,我實在不想聽第三遍了。”
與鲧說完這句,卻頓了頓,側着臉朝身後睃了一眼,淡淡地瞥見了一個還拿着盆兒傻坐着的小芝的身影。他回過頭來,朝前走了兩步,也出了洞門,且還将身後那石門合上了。
他對那鶴翁與那虎精說:“你們先回去吧。鶴翁你那什麽小鶴的事也別再說了,都四千多年了的一個恩情你還記着哪?你還真是“滴水之恩,永世不忘。”還有你,達多,你別以為我不曉得,你不就是怕人家每月不貢給你那些吃的嗎?為了那點東西,你還真是什麽都肯做啊,可你別忘了,那些東西原本合該是我的。”
虎精一聽,說道:“什麽合該是你的,你有保佑過人家一點半點嗎?你是既不要人家東西,也半點忙都不願幫。我好歹吃了人家的,還出心出力地想着要幫上一些忙的。”與鲧聽後,說着:“好了好了,你們說的我也都明白了。這芝自從出了它原本佛子嶺的那個山頭,也經歷了些事情了,不像原本那樣好欺哄了,以往它一聽到旁人有什麽大災小難的,立刻眼睛就紅了,現如今它一聽到那什麽災什麽難的,還要先想想人家是不是來騙它訛它的……這個,也怨我,我就是第一個騙它的。再者,它如今跟我在一起,我看它過得挺滋潤的,滋潤得沒事還給我生出些事來,淨跟着你們瞎胡鬧。我看它就沒什麽可傷心的事了,你跟它再說些什麽傷心故事,哪怕就是換個會說故事的人來說,而不是像你這樣的來說,我怕它都是聽了不會傷心的,因為它也無法感同身受。”
他說到了這裏,自己也頓住了,鶴翁問他:“那怎麽辦,難不成就這麽算了?還是真得我去一趟潛邑?”
與鲧又想了想,則說:“算了,別去了。這樣吧,你們先回去。達多,你傍晚時再過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
這二人見他都這樣說了,雖帶着一些猶疑,卻還是先行離去了。
至這時黃昏時,太陽西傾,顯得更加地沒有溫度。達多應約前來,在洞門外叫了與鲧一聲,與鲧應聲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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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時,達多還想着探個腦袋進來瞅一眼瑞草,去被與鲧抵住腦袋往外推去,邊推還邊說着:“別看了,都睡了,一下午了也沒見它起來過一次。”
待與鲧出了這洞門,就合上了身後這門,卻牙開了一道小口子。
達多問:“它怎麽樣啊?好點了吧?”與鲧頓了一會兒沒答言,然後才說道:“應該是好些了吧,越來越懶了,一天到晚只會在外面闖禍,一點用也沒有。現如今連人都變壞了,想它往常哪有這麽壞的,以往聽到別人有個什麽三災八難的,早哭得稀裏嘩啦的了,還用等到這會兒都還是這麽無動于衷的?我都已經不想要它了,我這會兒找你來,就是想問問你,這兩天一直跟你在一起的那株紫芝叫什麽名字,我看他就挺好,又懂事。不像現在睡在裏面的這個……唉,畢竟這個才一百五十幾歲,實在太小了,粘上了身也是麻煩,現在想甩也甩不掉……”
這一番話聽得達多眼睛都直了,他根本沒想到與鲧這時候找來自己是要說這樣一番話的。可這要如何回答呢?于是他說道:“那紫芝……叫什麽名字啊?這……我也不曉得,也沒顧得上問。那……”他斷斷續續,吞吞吐吐,卻還是不知道要怎麽說。
而洞裏那側身向裏躺着的小芝本來也沒在意與鲧出去見達多的這件事的,可自它不經意聽到了一兩個較為敏感的字眼開始,就開始豎着耳朵聽與鲧說的每一句。聽着聽着,眼淚就要掉下來了。可想想又覺得自己不能哭,絕對不能讓與鲧發現它都已經知道了他已對它厭煩了。若與鲧知道了它都聽見了,那他就會将話都挑明了說的,比方說,他或許會說:你既已知道了我的看法了,那,沒錯,我的确已不堪忍受你這樣無趣又壞心眼,半點作為也沒有,還只會吃着、玩着、躺着、睡着。我如今想找一株這山中生長着的紫芝,人家還成熟一些,不用我成日像是哄小孩似地對着你。改明兒你腳好了,我就送你回你老家去吧。
小芝心中十分難過,卻又不敢哭出來。它在那兒努力盤算着,它想着,不如不讓與鲧知道那番話都叫它聽了去了,而是充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這麽一來,與鲧也沒機會開口跟它提要把它送走的話,那它自己再私下裏學得成熟一點,哪兒也不去了,也不再給他惹麻煩了,興許他就會對自己改觀也不定的。
小芝忍着。
與鲧與達多在洞外閑聊了三刻鐘之久。待達多一頭霧水地來、又一頭霧水地走了後,與鲧回至洞中,忙活了一點他自己的事,也沒管這仍是側身向內躺着的小芝,便出去了。天已黑透了,他獨留小芝一人在洞中,也好讓它傷心起來哭一哭,可他忽又一想,它若傷心得都忘了要拿個盆兒接着,那可如何是好。不過他再一想,那盆兒就在榻邊擺着呢,它若傷心起來,它應該是會想着不要浪費掉的。以前它都要被自己送去炖了,關照它一哭就要拿個小瓶兒接着,它不也沒忘嗎?今兒上午那會兒,鶴翁在被自己推出洞門的那一路上還一邊指着那木盆兒一邊關照它“一傷心起來可別忘了拿個盆兒接着。”這樣說來,它應該不會忘的吧。
可與鲧又想到,萬一它實在太傷心了,根本就顧不上還要用木盆兒接着眼淚的這個事情的話,那又該怎麽辦呢?
與鲧就這麽想了一圈,在外頭胡亂轉了半個時辰有餘,可待到他家去後,卻發現那石榻邊的木盆兒還是空的,裏頭一滴水也沒有。
他想着:完了完了,定是太傷心了,這會兒一個枕頭都該是濕的了。
可等他湊近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