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疑心

南宮煊微蜷着身體躺在自己的衣物上,身上蓋着适才與自己好一陣翻雲覆雨那個混賬的長衫,心頭煩躁得厲害。

經受如此奇恥大辱,他恨不得将那人殺了以洩心頭之恨,奈何此時手腳疲軟,某處又痛得令人發瘋,只怕連平日功力的七成都使不出來;兼之夜裏與那人過的那幾招,足以确定對方是個高手,貿然動手,只怕吃虧的還是自己。

罷了,今日且饒他一命,假若他敢到外頭亂說話,日後定然要将他碎屍萬段!

南宮煊狠狠地想着,心念微動,眉頭倏地皺起。

他該不會是那畜生派來的人吧?那畜生可是得到了什麽消息,特地找這麽一個人來羞辱自己的?

身上陣陣發冷,南宮煊咬了咬牙,試圖坐起來。

自己選的這一處是個極為荒涼的所在,不論從哪一面進山,都沒有人會往這裏來,更何況是那個時間?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在什麽地方練功的,除了當親弟弟疼的許明曦外再無旁人,而自己是絕對信任他的。

可說是巧合,又怎麽會這麽巧?

“找到了一處湖泊,天雖冷了些,好在湖水沒凍住,我便在裏頭洗了洗。”先前出去的李雲恪回來了,只着一身薄薄的裏衣。

南宮煊想到尚未清理的自己,心頭殺意更盛。

李雲恪見他不說話,只冷着臉坐在那裏,半截白皙的肩膀還露在外頭,莫名有些心虛。

南宮煊察覺了他的視線,将那件蓋在身上的長衫又往上拉了拉,啞聲道:“你還留在這裏做什麽?”

李雲恪往離開前點起的火堆裏添了些柴,道:“我總不能在……咳……那之後把你一個人留下吧?湖水太涼,你洗了怕是會生病,等回了家再清理吧。這樣,你将衣服穿好了,告訴我你家住哪裏,我先把你送回去。”

“你若還想活命,”南宮煊冷冰冰地道,“就快些滾得遠遠的。”

李雲恪非但沒将這話當威脅聽,反而笑了,“我雖不清楚此中緣由,但卻推不掉責任,你可以向我提任何要求,只要我覺得合适自不會拒絕,不過命卻不能說給便給了你。你若有能耐,自己來拿便是,随時都可以。”

這一番話聽在南宮煊的耳中,簡直字字都是挑釁與輕視,叫他胸腔內的氣血好一陣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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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親王卻絲毫不覺自己說錯了話,還無事獻殷勤地伸手過去打算幫對方将衣衫穿好,火光照進他那雙含笑的桃花眼裏,映出了滿眼的風流。

南宮煊徹底被激怒,一巴掌拍開他的手,低吼道:“我叫你滾沒聽到麽?我不是在開玩笑,你再敢靠近,我定然叫你不得好死。”

李雲恪聳了下肩,看了眼自己被打紅了的手背,默不作聲地退開了些。

見他居然還不出去,南宮煊本想接着趕人,可沒那個閑心和力氣,便對他視而不見地自行穿起衣裳來。

他雖恢複了些體力,但還是能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手在哆嗦,忍不住又在心裏将李雲恪千刀萬剮了一通。

得早些回去,不然再拖下去天亮了,教中弟子發現自己沒了蹤影,說不定會出來大肆尋找。他可不想将事情鬧大,如果走漏了風聲被那畜生知道自己在練這門功夫,後果說不定會不堪設想。

想到這裏,南宮煊吃力地站了起來。

不料還不等他站直,腿根便先軟了,他踉跄了兩步,險些跌倒。

旁邊探過一只手來,極快地拉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穩穩扶住。

南宮煊僵了僵,仿佛被那掌心的溫度灼傷般,猛地甩開那只手,靠在了凹凸不平的石洞壁上,大口地吸着氣。

李雲恪疑惑地看着他,不懂為何在自己觸碰他的瞬間他的身體會緊繃發顫,回想不久前與他的纏綿,結束後自己還擁着他沒放開的時候,他也有差不多的反應。

那是隐忍過後仍然強烈的防備與抗拒。

“你還好麽?”看着他呼吸似乎不太順暢,李雲恪問道。

南宮煊手扒着洞壁,好不容易才調勻氣息,一點一點忍着難受向外挪動,“與你無關。”

李雲恪熄了火,撿起自己那件被他扔在地上的長衫,一邊往身上套一邊跟了上去,“山路不好走,你慢着些。”

“別跟着我!”每走一步後頭都疼得厲害,還有一些難以啓齒的東西正順着腿往下淌,南宮煊再次氣得想殺人。

李雲恪怕将人氣壞了,便不再出聲,只隔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跟在他身後。

南宮煊并非不知,可實在是沒有多餘的力氣去理會他了。

卯時前後,天光總算透出點亮來。

走了半個多時辰了,南宮煊感覺自己的雙腿都快麻木了,頭也陣陣發暈,也不知是不是在山洞裏着了涼。可他不想停也不能停下,身後還有個不知是敵人還是只是個混蛋的家夥在跟着,無論哪種,他都不能給對方可乘之機,只得盡力将背挺直,努力多走一步。

可李雲恪又如何會看不出他只是在逞強?他想甩開自己一事非假,若是身體允許,他還不早就用上輕功了,又怎會任自己陪着他在這荒山裏漫步?然而清楚歸清楚,李雲恪卻沒有在對方倒下前再上前的打算,畢竟他防備心重得很,自己還是別再去增添他的懷疑了。

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後,李雲恪聽到了些許響動,是朝這邊靠近的,只有一個人,用了輕功。

南宮煊似乎并未察覺,直至那聲音近了,他看到了人,才在放心後差點直接跪在了地上。

“教主?”跑到近前的是個生了一張娃娃臉的年輕男子,慌手慌腳地接住了他下墜的身體,道,“我一早起來去您房中,見那裏不像是有人睡過的樣子,便急忙出來找了。教主,發生什麽事了?”

南宮煊口幹舌燥,全身都不舒服,這中間的事也着實解釋不出口,便只道:“小曦,先扶我回去,避着教中其餘弟子,有什麽話回頭再說。”

娃娃臉男子很聽話,得了他吩咐一個字也不多問,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肩頭,扶着他快步走了。

遠處的李雲恪見他們二人果然是相識,這才微微放了心。可跟人家颠倒了半個夜晚,總不能就這麽半路走了,他便還是打算綴在後頭,将人送回去再和自己人會合。

可還沒等他跟出幾步,附近突然響起了一聲清脆的鳥鳴聲。

走在前頭的南宮煊腳步一頓,拳頭驀然攥緊。

這個時節山裏不可能會有這樣的鳥,定然是有人以特別的方式發出這種聲音的,與那家夥有關?可是他把什麽人給帶來了?為的是什麽?

李雲恪遠遠望着他的背影,探手入懷,摸出一枚小指一般長短大小的哨子來。他将那小巧精致的紫竹哨子湊到唇邊,短促地吹了三聲。

哨音落下不多時,便有個一襲黑衫的高個子男子來到近前,對他抱拳行禮道:“屬下無能,跟丢了主子,主子沒受傷吧?”

“我沒事,人也處理了。”李雲恪收了哨子,簡單道。

男子偷瞧了他一眼,見他長發有些亂,衣衫也皺巴巴的,顯然不相信他說沒事的話,可又不敢多問。

李雲恪看出了他的心思,同樣不欲多說,問道:“其他兄弟呢?”

“大家分頭去尋了,約了酉時在洛淮城的長安居碰面。”男子道,“主子,昨夜上頭的文書已經到了知府手上,主子是不是先去與他見一面?”

李雲恪眉間幾不可察地跳了一下,目光落到那個就快要看不到的背影上,片刻後點頭道:“好,我這便去。我都不知道已經追到了這附近了,那家夥可真能亂竄。”

男子立刻在前領路,“主子,請。”

“你不必跟着我,我自己去便是。”李雲恪微笑,“我另有事情要你去做。”

男子恭敬道:“主子請吩咐。”

李雲恪擡了擡下颌,道:“你早就注意到那邊還有兩個人了吧?去跟着他們,別太近,不要驚動人家,只将人平安護送到家就好。”

“是。”男子沒有多餘的話和動作,答應一聲,轉身便要跟上去。

“康輝,”李雲恪又叫住了他,想了想道,“事情辦妥後去通知兄弟們,晚些時候不要在長安居見面了,你們另尋個隐秘些的所在碰頭,先一步回颍中去吧。”

康輝愣了下,不放心地道:“可是主子……”

“那位暫時還不會把我怎麽樣,放心吧。”李雲恪神色輕松,“重要的是你們不可暴露自己的存在,往後我可還都指望着你們呢。”

康輝抿緊了唇,到底沒敢違抗他的意思,道了聲“主子保重”後,縱輕功往南宮煊走遠的方向去了。

知道了此處在洛淮城附近,又聽那趕來的娃娃臉稱那人為“教主”,他的身份便也不難猜了。

“南宮煊,”李雲恪摸摸下颌,“我想我們還會再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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