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趕路
用熱水反複将自己清洗了三四遍,南宮煊才肯回房休息,本想倒頭便睡的,結果還是沒能逃過被許明曦灌下一碗藥的命運。
他強打精神對那娃娃臉道:“傳我命令,封山,山裏有任何一個非我教中弟子的人出現,都抓起來,等我醒來後親自去看。”
許明曦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看他臉色,猶豫道:“教主,您練的這門功夫不可在練功中途被打斷,否則一定要與人……咳……那個是……是自己控制不住的吧?”
南宮煊:“……”
“而且若是沒能在一個時辰內……那個什麽,很可能會重傷甚至沒命是吧?”許明曦吞了吞口水,“所以您昨夜是……對方是什麽人啊?”
南宮煊伸出手指在他額頭上不輕不重彈了一下,“就你知道得多!以後這事不許再在我面前提起,更不許跟別人提起,記住沒有?”
許明曦揉着額頭,委屈道:“我當然不會去和別人說,可是……”
南宮煊擡手打斷了他,道:“先去将那混蛋找到了再說。小曦,我太累了,讓我睡一陣子。”
見他已閉上了眼睛,話說到後頭聲音輕不可辨,許明曦不好再打擾他,幫他蓋好被子便出了門。
走出幾步,許明曦又回頭朝他的房間看了一眼,輕聲道:“但願不會出意外吧。”
等到許明曦将南宮煊的命令傳下去,開始有人執行的時候,李雲恪早已離開山中進了洛淮城,就連一路護送他們回來的康輝也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王爺,小地方的東西上不得臺面,還請王爺莫要嫌棄。”一個身材微胖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叫人送上點心,又親自為李雲恪斟了茶,“聽下頭的人說王爺徹夜追那逆賊,已經許久沒吃上一口東西了,就先墊上幾口,待午時酒菜備好,還請王爺賞光多喝幾杯。”
李雲恪抿了口茶,點頭道:“王大人說笑了,這是上好的青幽葉,本王也只在皇兄那裏喝過,連我那王府裏都不曾。”
王大人——洛淮知府王雙武忙堆笑道:“這也是去年琅州水災,下官這邊積極派人去幫忙赈災,事後聖上欣慰,賞賜下來的。平日裏下官也舍不得喝,今日王爺到此,招待貴客就再适合不過了。”
“我從山上——那山叫什麽名字來着?”李雲恪裝糊塗道。
王雙武忙道:“修羅山。那山勢險,又有幾分神秘,古時曾有不少人進山後迷失其中再沒能出來,因而被冠以‘修羅’之名。不過如今卻不會了,山路還算通暢,只是名字沿用下來,未曾改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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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雲恪嗯了一聲,“我從那修羅山上下來,是你府衙中的捕快将我接到此處的,路上我将事情都與他說了,想必在我沐浴之時他便都報給王大人知曉了吧?”
王雙武連聲稱是,道:“此番多虧王爺智勇過人,否則定要叫那逆賊逃了。下官已着人往王爺說的那處所在去尋找了,想來天黑前便會有結果。”
李雲恪又喝了口茶後,将茶盞緩緩放下,起身道:“甚好,我為了擒住他已經好幾夜沒睡了,煩勞王大人幫我找個房間容我小睡片刻。”
“應該的應該的。”王雙武跟着他走了幾步,又遲疑道,“王爺,不知您有沒有從那逆賊身上搜出什麽……什麽……”
李雲恪轉身看向他,臉色不知何時已經冷了下來,“怎麽,這事原來本王也是要向王大人交代的麽?”
王雙武咳嗽兩聲,賠笑道:“自然不必,是下官失言了,王爺恕罪。”
“那大人為何有此一問?”
“只是好奇罷了,好奇罷了。”王雙武微躬着身體,抹了把頭上的冷汗。
李雲恪神色微緩,道:“我沒從他身上搜出什麽東西來,不過還是擔心會有遺漏,便将屍身燒了,以求穩妥。”
“王爺辦事自然周全,下官多嘴,王爺莫怪。”
李雲恪掃了他一眼,邁步出了中廳,道:“王大人歇着吧,喊個人為我帶路便是。”
王雙武忙将府上侍婢喚來,讓她帶李雲恪去休息。
待得人走遠了,他挺直了那躬了半天的背脊,朝着已然看不到的李雲恪的背影冷冷哼了一聲。
窗棂上傳來第一下輕叩聲的時候,李雲恪便從熟睡中醒了過來。他睜開眼緩了下神,悄無聲息地翻身坐起。
外頭又有人在窗棂上連叩了三下,第二下與第三下之間稍有停頓。
李雲恪神情放松下來,下床打開窗子,将外邊的人放了進來,“不是叫你帶兄弟們回去麽,怎麽又到這裏來了?”
來人正是康輝,翻入房間後仔細關好窗子,對李雲恪道:“主子無需擔心,兄弟們已經先一步往回走了。屬下實不放心主子,便跟過來瞧瞧,果然發現那王雙武有問題。”
“他自然是有問題的,不過也只是針對我,對皇兄,他一直很忠心。”李雲恪不甚在意地道。
康輝道:“他派進山裏的人回來後向他禀告時被屬下聽到了,說找到了被燒過的屍首的痕跡,可已經難以辨認出來是不是一個人了。王雙武懷疑王爺有所隐瞞,定然是從那燒屍身上取走了什麽東西,叫那人不許再提在山上有所發現的事,改稱一無所獲,可能是要陷害王爺。”
李雲恪聞言冷笑,“看來我須得盡快回去向皇兄複命才行。”
“主子這便去向他辭行麽?”康輝問道。
李雲恪用下颌指了指适才康輝翻進來的那扇窗,“我想走便走,理他作甚?”
二人神不知鬼不覺地出了城,避開官道,快馬加鞭連夜往颍中方向去了。
趕了三日路,李雲恪與康輝到了洛淮城北邊的一個小鎮,叫做白巷郡。
午時将至,二人牽着馬沿着年味還沒散去的熱鬧街道行走,一路上買了不少過年裏特有的吃食。
走了三條街後,康輝跟着李雲恪進了一家成衣鋪的後院,将馬交給了開門的人。
一位留着小胡子的幹瘦男人提着衣擺,急急忙忙從前院穿了過來,見了李雲恪高興道:“主子親自前來,怎麽也不提前知會一聲?”
“臨時決定的。”李雲恪也不和他客套,開門見山道,“老岳,叫幾個兄弟,幫我辦件事。”
老岳見他神情嚴肅,立刻也斂容道:“主子盡管吩咐。”
“最近可能會有一封密函從洛淮城知府王雙武那裏傳往颍中,要遞到我皇兄手上,你找人想辦法将這密函截下來毀掉。”李雲恪道,“也盡快通知左近其他幾處莊子裏的兄弟,兵分多路,不管王雙武選哪條路,亦或是他為了迷惑人心分派出好幾撥人,都要給我堵住了。”
老岳抱拳應道:“是!”
“莊子”是李雲恪利用皇帝派他外出執行任務的空隙行走江湖多年建立起來的秘密組織,算是個隐藏的江湖門派。莊子包括成衣鋪、藥鋪、酒樓、客棧、錢莊,甚至還有煙花地,多種多樣,不一而足。
許許多多的莊子遍布天下,可以說承寧境內,到處都是李雲恪的眼線。
等老岳出去了,康輝将沿路買來的東西交給此間學徒,對李雲恪道:“屬下猜王雙武沒那麽聰明,應該不會兵分多路,大抵還是會派人走官道,以期盡快将密函送達。”
“我也這麽覺得,不過有備無患嘛。”李雲恪進了自己每次來都住的那間房,叫人送了茶來,“對了,這幾日一直忙着趕路,忘了問你,你可将人安全護送回去了麽?”
康輝嘴唇抖了下,張了張嘴又閉上,最後簡單道:“是。”
李雲恪挑眉看着他,“有話想問?”
康輝低下頭,“屬下不敢。”
“……”李雲恪心說你這不敢不就是有麽,白了他一眼道,“你覺得我不該和江湖中人直接攪上關系是麽,怕莊子暴露?”
康輝偷瞄了眼他的臉色,見他并無不愉,才道:“屬下鬥膽猜測,主子并不忌憚莊子的存在被人知曉,只是眼下還不是時候吧?”
“你倒是了解。”李雲恪想起南宮煊,想起那晚懷裏的溫度和那個熱情得近乎瘋狂的人,不自覺地笑了,“這次只是個意外,嗯……一個美好的意外。”
康輝是一路将南宮煊送回去的,從那位當時的狀态來看,也不難猜出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主子可知那是何人麽?”
“修羅山上被稱作‘教主’的人,還能有誰?”李雲恪坐到茶案邊,單手在案上有節奏地輕叩,“紫暝教,南宮煊,有點意思。”
康輝沒出聲。
“你說,”李雲恪懶洋洋地眯起桃花眼,道,“讓他做你們的王妃怎麽樣?”
康輝:“……”
“開玩笑的。”李雲恪起身往外走,路過他身邊時在他肩頭拍了下,“明日我們分開趕路,你先。好了,肚子餓了,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