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順利

康輝遵照李雲恪的指示,快馬加鞭往洛淮城趕去,一路上換了不少馬,不出十日便到了。

先前李雲恪在洛淮時,此處的莊子還沒有完全建起,如今卻是籌備得差不多了,是一間規模不小的客棧。

好巧不巧,康輝趕到的那日,正有四名承寧人打扮的虬厥兵住進了那家青松客棧。

青松客棧的掌櫃是一名女子,叫喬珊珊,年紀不大姿容不凡,是幾年前李雲恪跟着幾個狐朋狗友喝花酒時在煙花巷裏贖出來的。

當時的喬珊珊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因為家中沒錢給兄長娶媳婦便将她賣給了青樓。她死活不依,被老鸨逼得走投無路欲自盡時,讓碰巧到那裏去的李雲恪給救了下來。

喬珊珊怨恨對自己毫不留情的爹娘和兄長,不想回家,說什麽都要跟着李雲恪,李雲恪便将她暫時留在了別處的莊子裏。幾年光景過去,當年的小姑娘已經長大成人,可以獨當一面了。正好要籌建洛淮城的莊子,還缺一個管事的人,李雲恪覺得她可以勝任,便叫她去了。

康輝到後,将李雲恪的吩咐和喬珊珊說了,喬珊珊立刻便有了一計——她雖沒接過客,卻被老鸨抓着學了不少“本事”,親自出馬,不怕那虬厥兵不上鈎。

可這辦法康輝如何能同意?人家好歹是個女孩子,哪能壞了名節?

喬珊珊卻是個豪爽的性子,在她看來,一個從青樓出來的女人走到哪裏都是要被看不起的,天下之大,除了這莊子外再沒一處可容得下她,反正她是打定主意在莊子裏混到死了,那還有什麽好在乎的?

對此,康輝直言:“你會嫁不出去的。”

喬珊珊翻了個白眼,回道:“除了主子我沒有想嫁的人,他是不可能會娶我的了,那我還顧忌什麽?”

喬掌櫃動作極快,當晚便在青松客棧的後院和一個虬厥壯兵眉來眼去了一番,十分順利地便讓那沒見過什麽世面的番邦漢子暈了頭腦,對她起了那種心思。

虬厥兵見她有意,便靠了過去,沒一會兒就被纏得腦袋熱身子更熱了。他伸手攬過喬珊珊,便要将人拐到自己房裏去。

可也不知怎麽回事,适才還黑漆漆空蕩蕩的後院一下就進了不少人來,而那片刻前還乖順地偎在他懷裏的漂亮女人見了人後突然掙紮起來,衣衫竟亂了大半。

喬珊珊在“旁人”的指指點點中一把扯住了那虬厥兵的衣襟,只聽得嗤啦一聲,他胸前的衣料便被那看似柔弱的女子給撕開了,露出半藏在胸毛下的猛虎刺青來。

有人驚道:“是虬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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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壯漢一愣,沒意識到這是個別人給他下的套子,更沒想到早在自己入住時便已被人識破了身份。他故作鎮靜地整了整衣衫,斂去兵士身上的殺氣,按照和自己人說好的那樣裝出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來,道:“我……我只是個做買賣的……”

虬厥本是從承寧分離出去的,并沒有自己的語言,大家說得都是一樣的話,也聽不出什麽差別來。這也是虬厥兵沒懷疑自己是一早便暴露了身份的原因,以為只是那女人被這群進到院子裏的人吓壞了,才會有那樣的反應。

喬珊珊狐疑地看着他,問道:“那你為什麽要扮作承寧人?”

“我聽說……”虬厥兵觑着她的臉色,“聽說之前邊境上起了争端,怕你們的人不肯再和我做生意了。”

這些年承寧與虬厥、北漠及滄洵的關系算不上多融洽,但表面上的和氣還沒有被破壞,不只邊境相互通商,商人們到各地行走的情況也是屢見不鮮。

虬厥兵的解釋顯然很合情理,喬珊珊做戲做全套,接着問道:“你是做什麽買賣的?”

“就賣些胭脂水粉。”

喬珊珊聽後露出個嬌羞的笑來,道:“是什麽好東西?不如明日你拿來給我看看,若是不錯,我便買些。”

虬厥兵自認明白了她的暗示,微笑着道:“掌櫃的說笑了,明日我自當把最好的都給掌櫃的送去,不要錢的。”

蹲在客棧房頂上的康輝不由佩服起喬珊珊來,想着送禮的事是不是也可以請教一下這位什麽都敢做的掌櫃的,讓她幫自己拿拿主意。

不過如果她得知自家主子送禮的意圖是“求親”,該不會沖上修羅山紫暝教,去跟人家教主大戰三百回合吧?

這件看上去似乎只是個意外的小事件并沒有讓虬厥兵如何在意,也沒在洛淮城內引起任何關注,可卻從城外開始瘋傳了開來。

在莊子有意地推波助瀾下,這消息傳得與康輝的馬一樣快,又十日左右,便到了李雲恪那裏。

另一邊,李雲恪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為了便于收到傳回來的消息,覺得應該找個借口到城裏去住。可當初說繞城而行的人是他,這會兒也沒什麽好理由再走城裏,偶爾的補給也是派幾個兵士到沿途衙門裏去領,還沒有過一百個人都住進城裏的時候。

他思來想去,也就剩下那一個辦法了——裝病。

于是某日端親王騎在馬上走着走着,突然毫無征兆便跌下馬來,将一衆兵士都給吓壞了。

只有一百精兵,李雲慎也沒給派随行軍醫,一群人只能手忙腳亂地撲過去扶住李雲恪不停地叫着“王爺”。

李雲恪裝死。

尤長河不懂看病,可也不知怎麽便學着大夫的樣子摸上了他的手腕。

李雲恪催動內力,脈搏一陣亂跳。

再不懂行的人也知道這很不正常,尤長河給吓得一哆嗦,忙招呼衆人道:“來人,快擡王爺進城去找大夫!”

他被李雲慎派來監視李雲恪,心中多少明白他們兄弟二人不和,可端親王到底也是皇上的親弟弟,在聖上沒有開口明示想要這位的命前,有哪個敢怠慢?

尤長河心跳得比李雲恪的還亂,生怕端親王有個三長兩短,自己全家的小命便不保了。

一群披堅執銳的士兵急匆匆沖進城來,可把城中百姓給吓得夠嗆。

尤長河大小也算是個統領,沒完全亂了陣腳,勉強鎮定着帶人一路往知府衙門疾行,一邊留了十幾個手下沿途安撫百姓。

李雲恪就這樣在府衙裏住了下來。

尤長河連同知府,将整個城裏的大夫都找來給他看了個遍,可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病因不知,如何用藥也不知,唯有一點所有大夫的意見一致——李雲恪活不長了。

這下尤長河更害怕了,已經開始和下頭人商量要不要呈報給皇上知曉了。

李雲恪看他擔驚受怕的樣子看夠了,這才出言安撫道:“尤統領放心,我這是老毛病了,用不上幾天自己便會好,到時我們再趕路便是,不會誤了聖命的。”

尤長河将信将疑。

“對了,就算不趕路也別讓弟兄們太散漫了,叫人出去多探聽探聽消息,看看那群虬厥人可露出行跡不曾。”李雲恪又道。

尤長河見他病中還記挂着此事,忙道:“王爺放心,末将都省得。”

李雲恪與康輝配合多年,默契還是有的,消息傳來的時間,與他預計得差不多。

住進府衙的第四天一早,連早膳還沒用完,便有外頭巡視的兵士跑回來,報稱适才聽見有人在議論,說是洛淮城那邊出了一個将自己假扮成承寧人的虬厥商人,意圖非禮客棧的女掌櫃。

李雲恪一聽,險些被粥糊住了嗓子眼兒——喬珊珊那丫頭,胡鬧!康輝也是,就任她這般胡鬧!

“王爺,您還好麽?”尤長河見他憋得臉都快青了,問道。

李雲恪抓過一邊的茶壺猛灌了幾口水,勉強把粥咽了下去,“我沒什麽。尤統領,此事你怎麽看?”

尤長河不見得有多大能耐,可也是個禁軍統領,給皇上當守衛,早就學會了大事全神戒備,小事打起精神,無事疑心三分。聽李雲恪這麽問,尤長河便知他也有了疑慮,答道:“王爺,此事有些可疑。承寧并未切斷與虬厥間的商路,也沒驅趕商人出鏡,他若只是個商人,為何要扮作承寧人?依末将愚見,這中間必有蹊跷。”

李雲恪本來準備了一肚子的說辭,打算将此人哄騙過去的,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出奇地配合。他當即擺出一張深以為然的臉,點頭道:“尤統領所言甚是,我們始終找不到這群人的蹤跡,原來他們已不知不覺混進了洛淮城。那裏與颍中相距已不遠,可不能再讓他們鬧出什麽大事來,我們要盡快趕過去才行。”

“末将這便去安排。”尤長河說完轉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了什麽,回過身道,“王爺的身體……”

李雲恪擺擺手,“不要緊,路上養也是一樣的。我這病我自己知道,再有個一兩日就好了。而且,拿住那些虬厥兵,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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