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生變

尤長河與手下的一名士兵于前晚城門關閉前入了城,次日一早城門開啓後出了城,整整忙活了一宿,連個躲在牆角打盹的時間都沒騰出來。

二人匆匆趕到紮營地,一人灌了一壺水,也來不及休息,便又急着去跟李雲恪彙報。

李雲恪回來得早,又萬事不操心地睡了一覺,尤長河在帳外求見時,他剛剛被這兩個人鬧出的動靜給喚醒。

不急不慌地穿衣洗漱過後,李雲恪将那二人喚進來,開口第一句問道:“今早吃什麽?”

“……”尤長河到嘴邊的話又生生被他卡回了嗓子眼兒,咳嗽兩聲才道,“下頭正準備着呢,末将心急沒來得及看,還請王爺再等一等。”

李雲恪似乎還沒完全清醒,拖着長音嗯了一聲,嗯到一半才好像想起了昨晚的對話,頓了頓,道:“尤統領昨夜進城了?如何?”

尤長河張了張嘴,先是懊惱地嘆了口氣,而後才道:“昨夜一開始末将與這位陳兄弟的運氣是真不錯,偶然碰上了個在一間客棧窗外亂畫的可疑人物。擒住那人後在他身上發現了猛虎刺青,原來那竟是個扮成承寧人的虬厥人。抓到他時他正在畫什麽東西,末将仔細看了,也是個猛虎頭,應該是他們用來聯絡的暗號。我們摸進客棧,找到了盔甲和武器,王爺,不會錯,他們就是我們要找的人!”

“哪家客棧?”李雲恪裝不知,問道。

尤長河道:“不是一家客棧,城中幾乎每家客棧都有虬厥兵入住,他們為了掩人耳目,是分散開來的。好在記號被我們發現,末将和陳兄弟追着記號摸了個遍,已經清楚他們都在哪家客棧的哪間房裏了。”

李雲恪露出滿意的表情來,笑了笑道:“擒住的那虬厥人呢?”

“呃……”尤長河面現尴尬。

跟着他忙了一宿的那個士兵這會兒正低頭站在他身後,聽到李雲恪的話偷眼瞧了瞧統領大人,又瞧了瞧端親王,沒敢說話。

李雲恪揣着明白裝糊塗,道:“怎麽了?”

尤長河僵站了片刻,忽然單膝跪了下來,面有愧色道:“末将無能,讓那狡猾的虬厥人逃了,請王爺降罪。”

他身後的士兵也忙跪下了。

李雲恪在帳中踱了一個來回,沉默了好半晌才道:“所以有人已經追查到他們的事被他們知道了?那人可看出你們是官兵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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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長河猶豫着道:“這個……就算看不出估計他也猜得到,怕瞞不住了吧。”

“無妨,事出突然,須怪不得你們,起來吧。”李雲恪道,“既然被發現了,那我們便行動,将這群人拿住了再說。”

尤長河站起來,道:“王爺,他們人數雖不多,可分散得全城都是,我們這樣過去,不太容易将他們一網打盡,恐有漏網之魚啊!”

“那就只好請知府王大人調配人手,助我們一臂之力了。不過府衙能快速調撥的人也不多,我們只能拼一拼速度,趁着他們還都在城中盡早動手。”李雲恪走到帳外,道,“你二位辛苦了,先抓緊休息一陣吧,我去見王大人,你們等我消息。”

這一次李雲恪光明正大地進了城,直奔知府衙門。

今日王雙武有案要審,一大早便在前頭升堂,不知多久能結束。李雲恪跟着他的家仆進了後院,裝出着急又刻意收斂的模樣,道:“去叫你家大人來見我,事關承寧安危,不可怠慢。”

那家仆遲疑了一下,并沒有遵從他的吩咐,“王爺,我家大人在……”

“本王不管他在做什麽,”李雲恪目光銳利起來,“若你誤了大事害我承寧落入險境,你可擔待得起?”

家仆看上去挺機靈,起初似也并未因為李雲恪親王的身份而顯得多麽恭敬小心,此時被他這一吼,終于露出些許懼怕的神色來。他躬着身子退開了些,顫聲道:“王爺稍後,小的這便去請我家大人。”

李雲恪沒作聲,直到那家仆消失,表情依然是冷的。

不多時,王雙武在那家仆的陪伴下小跑着趕了過來,尚未到近前便道:“下官不知王爺到此,有失遠迎,王爺莫怪。如今正值盛世,不知王爺所說危及我承寧的大事是什麽?”

見他要行禮,李雲恪擺手示意免了,道:“王大人,客套話本王這裏就不說了,咱們開門見山吧。日前有虬厥兵入境,皇兄着本王負責此事,王大人想必聽說了吧?今日追查到此,我的人已有确鑿證據表示那群虬厥兵就在洛淮城中,只是分散得厲害,若想将他們一次圍住,本王人手不足。”

說到這裏,王雙武已知他來意,眼珠子轉了幾轉,才帶着幾許驚訝道:“這……這是真的?可……王爺,非是下官不願,但您說的這事下官也不知真假,沒有皇上的授意,下官可不敢……”

“王大人!”李雲恪喝止了他,“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在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昨夜尤統領與他們的人起了沖突,此時城門大開,他們怕是已經有人出了城,事不宜遲,你動作還不快些?皇兄若怪罪下來,本王一力承擔,絕不會牽連到王大人,這還不行麽?”

王雙武避着他的視線,不答話。

李雲恪厲色道:“王大人,敵兵進犯,身為知府卻毫無作為是多大的罪,你可清楚麽?”

王雙武雙肩一震,擡頭道:“王爺,下官知道了,這便去調配人手。”

“很好。”李雲恪面色緩了下來,道,“讓你的人分去東南西三門處待命,北門有我的人負責,我們以旗號為令,一起行動。”

從知府衙門後院出來,李雲恪總覺得王雙武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康輝曾說過,他的府衙附近有虬厥人出沒,有可能是要對他下手,這中間到底藏着什麽事,李雲恪覺得自己得弄明白才行。

于是他便沒急着出城,先到喬珊珊的客棧找了個趕來會面的幽騎十八衛的兄弟去盯王雙武,後才一個人往北城門走去,打算與尤長河等人會合後,在王雙武的配合上收網。

可等他到了北門時卻見守城士兵正在驅趕出入城的百姓,瞧那意思好像是要将城門關上。

這是為何?

李雲恪緊走幾步,拍了拍站在一旁指揮士兵關門的将官打扮的人,道:“怎麽在這個時間關了城門,出什麽事了?”

将官斜了他一眼,朝着他趕蒼蠅一般地揮了下手,語氣不善道:“去去去,沒見官老爺我正忙着呢麽?不是你該打聽的事,哪兒涼快哪兒歇着去。要出城今日是不行了,改天再說。”

李雲恪雙眉一沉,毫不客氣地直接甩了個耳光給他,在那人嘿了一聲舉起手中鞭子便要對着他抽過來之前,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枚金燦燦的令牌,推到了他眼前,道:“狗奴才,什麽時候輪到你在本王面前耀武揚威了?”

令牌很簡單,上頭只有一個“端”字,是先帝親賜,普天之下僅此一枚。這令牌交到李雲恪手上之時天下皆知,先帝下诏說“令牌到處如朕親臨”,當時曾在承寧境內掀起了不小的波瀾。

先帝駕崩後,這令牌的作用自是沒那麽大了,可用來證明端親王身份,卻也是足夠了。

那将官對着眼盯着令牌看了半天,直到李雲恪将令牌收了,才意識到自己得罪了大人物,忙跪了下來,磕頭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王爺饒命,王爺饒命啊!”

李雲恪不耐道:“我問你為何關城門,沒聽到麽?”

“聽到了聽到了……”将官哆哆嗦嗦道,“是……是南門的弟兄傳來消息,說适才有一隊兵馬沖出了城,瞧兵器盔甲應該是虬厥兵。他們也不知虬厥兵為何會出現在城裏,擔心出大事,便急忙傳訊給其他幾門的弟兄,讓我們速關城門,等候上頭命令。”

李雲恪一怔,虬厥兵跑了?怎麽回事,消息走漏了?

可喬珊珊口中的那位林大哥是莊子裏的人,根本不是虬厥兵,所以虬厥人沒道理知道身份已經暴露的事,那他們為何要冒險逃出城去?

知道此事的人除了自己、莊子裏的兄弟、還在北城門外休息的尤長河和他的手下外,就只剩下一個剛和自己見過面的王雙武了,可就算消息是從府衙不小心漏出去的,時間上也不夠那群虬厥兵這麽快便采取行動的。

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可能——昨夜裏尤長河與他手下那士兵還是打草驚蛇了,只是他們自己也沒留意到。

時間緊迫,李雲恪不再理那将官,飛身直接從尚未緊閉、僅剩下一條縫隙的城門中竄了出去,向着紮營處疾奔。

突破邊境便也罷了,畢竟西境也沒幾個中用的,可絕對不能讓人從自己眼皮底下跑了,李雲恪想,絕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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