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落難
許明曦甫一沖上去,南宮煊與俞方行便齊聲喊了一句“回來”,并同時要上前将他攔住。
沈豪也沒心思為難他,見南宮煊過來了,躲過許明曦拍過來的一掌,将注意都留在了南宮煊身上。
南宮煊卻沒急着出手,只将許明曦給拖了回來,道:“不許自作主張,這是命令!”
許明曦扁着嘴,應了聲是。
“就是,好好聽話吧,”沈豪在一邊說風涼話,“我承認你醫術可以,可你武功的确不怎麽樣,這個我們都心知肚明吧?”
許明曦眯着眼睛低笑了兩聲,道:“早晚把你給毒死。”
沈豪無所謂道:“随時恭候。”
“教主,前頭不知如何了,不如您先去看看吧,這裏便交給屬下。”俞方行對南宮煊道。
南宮煊自然不會讓傷勢才有起色的他出手,搖頭道:“我在這裏,你到前邊去。小曦,你去看看九位護教使人的傷勢。”
“教主……”這個時候,俞方行不想把他一個人留下。
他這是因為私心,許明曦則更清楚南宮煊的狀況一些,更不可能離開了。但他知道南宮煊是必然要出手的,這誰也勸不住,便不敢多影響他,拉住俞方行假意要走,道:“那教主當心。”
南宮煊又将沈豪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你敢孤身前來見我,是有能打贏我的信心了?”
“沒錯,這一刻我期待很久了。”沈豪說着,眼裏亮起興奮的光。
明暗雙使的功夫在整個江湖上都有着不小的名氣,但比起當年的紫暝教紫雲護法,如今的紫暝教主南宮煊,他們還差了一大截。
南宮煊不知他們退教後又到哪裏學來了什麽本事,不過他既然敢來,便說明還是有所準備的吧。
“南宮煊,你臉色可不大好看,需要我讓你麽?”沈豪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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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煊不再和他鬥嘴,道:“動手吧。”
沈豪面色陰沉了下來,輕蔑地哼了一聲,摸出背後雙叉,朝南宮煊直刺過來。
南宮煊單腳後旋,動作輕靈地閃到了他身後,掌中暗含內力襲向他後心。兵器一路并非南宮煊所長,尤其是在他練了這門功夫以後,更是純攻內力。
沈豪向前邁了一步,左手反手将叉子送了上去,轉身時右手的叉子對準了南宮煊的心口。
短短兩三招,南宮煊便看出了他的動作比從前要利落許多,用叉的速度快了,變化也不好預測了,簡直像是從原來的叉法中脫胎換骨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沈豪依舊不是南宮煊的對手。
然而此時的南宮煊到底不比尋常,受腹中胎兒影響,他只能發揮出七成的內力來,又因為近日一直不舒服,行動上遲緩了不少。而且從适才開始,他小腹之內便一直悶痛着,他不清楚原因,也沒來得及和許明曦說,這會兒也是忍痛對戰。
轉眼間四五十個回合,二人竟打了個不相上下。南宮煊多少有些急了,而從未贏過他的沈豪卻是越打越來勁。
“教主怎麽回事?”并未走遠的俞方行問許明曦,“他的功力不該只有這種程度的,是病了麽?”
許明曦當然不能說實話,只好順着他的話說道:“是病了,最近休息得也不太好,都怪我不夠細心。”
他們說話的功夫,兩人又過了十來招。
沈豪左叉橫掃南宮煊推過來的雙掌,中途變招向上取他下颌;右叉在攻擊他下路時突然改道,竟朝他小腹刺去。
南宮煊一驚,自己也不知為何便下意識想要護住腹部,居然一改他強橫的出招風格,轉攻為守,極為小心地躲過了沈豪的這一擊。
心頭莫名竄起一團說不清道不明的怒火,南宮煊覺得自己對他的試探已經足夠,确認了他說能打敗自己不過是虛張聲勢,當下便要出全力将他拿住。
可他內力才一提起,腹中突然一陣絞痛襲來,使得他險些驚呼出聲。雖說終是忍了回去,人卻在那一刻出現了恍惚,呆站在原地不動了。
沈豪雙眼驀地一亮,舉叉便刺。
“教主!”遠處的俞方行和許明曦齊聲大喊,朝這邊飛奔而來。
南宮煊被他們兩個的喊聲喚回了些許神智,險險避開沈豪的雙叉,卻無力躲過對方緊随而至的一腳。
許明曦心裏咯噔一聲,差點忘了呼吸。
那一腳正中南宮煊小腹,雖然他已經将全身內力都送到彼處,可還是被踢得整個人都蕩了起來。
俞方行縱躍而起将他接住,見他只這一會兒的工夫臉便白得可怕,不由被他吓壞了,“教主,怎麽了,傷哪兒了?”
南宮煊掙紮着自己站起來,不想被他觸碰,可腹中疼痛太過強烈,讓他連直起身子都做不到。眼前一陣陣發黑,南宮煊将舌尖咬出了血,才勉強維持着意識清醒,沒有雙眼一閉直接倒下去。
“教主……”許明曦小心地扶住他,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感覺到南宮煊的手臂繃得緊緊的,幾次擡手想要觸碰腹部,又被自己倔強地強行忍住,許明曦心疼得快要哭出來。
南宮煊臉上冒了一層的汗,從牙縫裏擠出暗啞的聲音道:“我沒事……”
沈豪将雙叉收起,緩步走過來,得意道:“南宮護法,我還真沒想到你這麽不禁打,你就這麽敗了,讓我都不能将教主教我的這一套叉法使全,可真沒勁。”
“要打還怕沒人奉陪麽?”俞方行話音未落,人已撲了上去,半空中又對許明曦道,“你先帶教主走,快!”
南宮煊瞪大眼睛,“方行,你……”
“我知道你不想欠表哥第二次,”許明曦看穿了他的心思,邊扶着他快速離開邊在他耳邊低聲道,“但眼下真不是逞強的時候,我們先走吧。”
“不行,我不能……”又一陣劇痛傳來,南宮煊身體一頓,将後頭的話都吞了回去。
許明曦架起他一只手臂,擁着他加快了腳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教主,咱們得先保住性命,才能籌劃日後報仇之事。”
整個紫暝教從上到下都亂得不成樣子,許明曦攙着南宮煊,好不容易才跑到了自己那尚未受到波及的藥房。
他從一大堆瓶瓶罐罐中找出了一個,倒出兩粒藥丸來塞進已經半昏迷的南宮煊嘴裏,用水強行助他吞了進去。
南宮煊被水嗆到,咳嗽着清醒了過來。每咳一下,腹中痛楚便清晰一分,他終于忍不住彎下腰,手抵在腹上蜷縮了起來。
“教主,我收拾幾樣用得着的藥,我們想辦法下山。”許明曦說話時手上動作一直沒停。
南宮煊喘着粗氣道:“方行……”
“只要我們脫身,表哥一定不會和他硬拼,等找到安全的藏身處再想辦法傳訊給他,讓他前來會合便是。”
南宮煊苦笑一聲,“我可真沒用,次次都要你們護着。此番又敗了,不知還有沒有翻身之日,小曦,我不想走……”
“教主,”許明曦拎着收拾好的包袱跪在他面前,“我适才幫你診脈,發現那落胎藥還是起效了,我不知你喝了多少,可我藥性下得猛,你又被沈豪踢了一腳,宮囊出了問題,狀況不妙,須得靜養才行。”
南宮煊死死抓着腹部的衣衫,道:“不要緊,被他這一腳踢掉了,不是正好?”
“可那樣你可能會沒命的!”許明曦焦急道,“算我求你了教主,看在我的份上,看在表哥的份上,別放棄行麽?”
沉默了好半晌,南宮煊才長長吐出一口氣來,道:“你先去告訴衆弟子,不要再和沈豪紀豔芳的人拼命了,叫他們各自想辦法脫身。還有九位護教使人也一樣,讓弟子速速護着他們離開,等我穩定下來,會再召集兄弟們相見。”
許明曦大喜,應了一聲便跑了出去。
他找了個弟子,将南宮煊交代下去的事吩咐好,又給了一些藥讓那弟子帶給護教使人,而後匆匆回了藥房。
許是喂給南宮煊的藥發揮了效用,他看上去氣色好了些,似乎也不那麽痛了。見許明曦進來,南宮煊略顯吃力地站起身,道:“我們往我練功的那邊走,他們不熟悉那裏,說不定能脫身。”
“教主,”許明曦背上包袱,眸光閃了下,猶豫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以走……走暗……咳,我是說,那裏能直通山下。”
南宮煊臉黑了下來,喝道:“不許再提!”
許明曦乖乖閉了嘴,将他扶穩了些,出門叫了七八個弟子跟上,朝修羅山深處走去。
南宮煊盡量跟上許明曦的步伐,心中情緒翻湧得厲害,讓他頭暈不止,索性閉了雙眼由他帶着走。
臨陣脫逃,自己短短二十五年人生中的第二次恥辱,又是同一個人帶給自己的。南宮煊暗暗在心裏發誓,若不能親手殺了劉敬文,便叫自己死後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