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脫身
山洞裏安靜了下來,好半天也沒人說話。
李雲恪靜靜聽了一會兒南宮煊不甚穩定的呼吸聲,探手将被他丢開的那件外衫撿回來,想再為他蓋上。
南宮煊伸手擋了一下,“拿開!你也滾出去!”
李雲恪盤膝坐着,将衣衫放到一旁,問道:“你練的功夫,叫‘乾坤歸一’吧?”
南宮煊背脊驀地繃直,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立起來了。他眸光一沉,對着李雲恪毫不猶豫地揮出了一掌。
——結果被李雲恪輕松便捏住了手腕。
李雲恪将他按回在幹草堆上,道:“你別亂動內力,等下小曦大夫看到你又不舒服了,定然要怪我。”
南宮煊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力氣,反扣住了李雲恪的脈門,眼中陰寒意翻湧,“說!你是誰?到底是不是劉敬文派來抓我的!”
“劉……”李雲恪一點不在意脈門被別人控制着,慢悠悠道,“你說的是紫暝教前任教主是吧?我與他素未謀面,而且就憑他,也指使不動我。”
聽着他語氣中帶着的倨傲,南宮煊微覺疑惑,手勁兒松了些。
李雲恪趁機抽回手來,淺笑道:“看你這反應,也就是我猜得沒錯了。你腹中孩兒既是我的,那我自會對你和孩子負責。”
“滾!”南宮煊後悔适才把握大好機會時沒有殺了此人,到最後就只剩這麽一個蒼白無力的字來對付他。說完後又不放心,南宮煊警惕地看着在一旁嬉皮笑臉的李雲恪,“你是怎麽知道乾坤歸一的?”
“路走得多了,看到聽到的自然就不會少。”李雲恪見他不似初時那般激動了,又試着将外衫給他蓋了回去,“你也別覺得太別扭,男人生子你又不是第一個,沒那麽罕見的。”
南宮煊:“……”
李雲恪被自己那不怎麽幹淨的外衫給糊了滿臉。
喝了許明曦煎好的藥後,南宮煊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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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隐約記得自己被人喂着吃了什麽東西,可才吃了沒多久便又吐了,折騰得他連呼吸都覺得累。他感覺身上很冷,想運功卻提不起內力,也不知是怎麽一回事。直到背後覆上一片熱源,他才漸漸放松了下來,後頭的事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再醒來時,山洞裏黑漆漆的,火滅了,外頭也透不進一絲一毫的光來。
“小曦?”南宮煊緩慢地坐起來,試着叫人,發出的聲音沙啞粗糙,難聽極了。
可那沒什麽要緊,要緊的是沒人回應他。
一些不好的記憶不由分說撞進了腦海,南宮煊心口窒悶難當,差點又不會呼吸了。他緊張地伸手亂摸了幾下,摸到了石壁後,費力地扶着石壁站了起來,辨了半天的方向才确定了哪邊是出口,跌跌撞撞地向外頭走去。
天又黑了,一點月光也沒有,讓南宮煊覺得憋悶。他抓着洞口的石頭喘粗氣,又想叫許明曦,可才一張口,便被人捂住了嘴。
南宮煊下意識地便要攻擊對方,卻被那人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噓!”李雲恪松了手,在他身後道,“聽見了麽?”
窸窸窣窣的腳步聲靠近過來,好像無處不在。
李雲恪感受到他的抗拒,放開他讓他自己站着,手卻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小心護着他的腰腹,“耽擱了一夜,他們還是找來了。今日一早你燒得太厲害,根本沒法趕路,便一直躲到了現在。雖然你的熱還沒完全退下去,但我們等不得了,這便得走。”
“你走你的便是,我又沒留你。”南宮煊靠在石壁上,又慢慢蹲了下去,感覺腹中又開始疼痛。
李雲恪到洞裏将自己的外衫取出來穿好,道:“我承認我這人看上去非常不可靠,不過我絕不是食言而肥的人,說了會負責就一定會負責,不會扔下你不管的。”
南宮煊在心裏将他祖宗十八輩罵了個遍,不願和他再争論此事,問道:“小曦呢?”
“他心疼你連一套換洗的衣衫都沒有,康輝便陪着他去給你收拾東西了。”李雲恪扶着他往藤蔓後頭躲了躲,“放心,有康輝在,絕不會讓小曦大夫出事的。”
“這個時候?亂來!”南宮煊想直起身子,半路又彎了下去。
李雲恪聽着兩三丈外的腳步聲,道:“想好了麽,再不走可就來不及了。”
南宮煊想起那日的混戰,道:“你怎麽知道這些人不是為你來的?”
“為我來的那群人都處理好了。”李雲恪見他身體又往下滑,按在腹上的手也要用力,知道他這是又疼起來了。怕他不知輕重傷了自己,李雲恪便不管他的抗拒,将人橫抱起來便走,“得罪了,待日後你好了有力氣了,我再給你打一頓便是。”
南宮煊哪肯聽他的話,劇烈地掙紮了起來,呼吸全然亂了。
李雲恪險些沒抱住将人給摔了,實在沒有辦法,只好點了他的睡穴。
南宮煊身體一僵,歪扭扭地倒了下來。
李雲恪穩穩将人接住,無奈地笑了笑,“你這個別扭的家夥啊……”
腳踩在木板上的吱嘎聲鑽進耳朵,喚醒了南宮煊。他睜眼便發現自己被李雲恪抱着往不知是什麽地方的樓上走去,立刻翻身便要下地,道:“走開!”
“教主當心!”許明曦在後頭喊道。
當心的不是南宮煊,而是李雲恪,他用兩只手穩穩地箍住了南宮煊的身體,讓對方動也動不得。
李雲恪道:“可不是我要占你便宜,你腹中有傷,不能背只能抱。別動,還有幾步路就到了。”
南宮煊又不說話,一手搭在胸口上,臉色看上去極為難看。
許明曦忙從包袱裏翻出藥來,緊走幾步追上李雲恪,将藥丸遞到南宮煊唇邊,“教主,張嘴。”
李雲恪感受到被自己雙手托起的身體在僵硬地輕顫着,不知又在忍受着什麽樣的不舒服。他皺眉看着南宮煊吞下藥後便抿成一線的唇,心裏盤算着該如何才能讓他對自己不這樣排斥,自己才好多了解他的情況。
康輝推開一間房門,李雲恪抱着南宮煊一路往裏,最後将他放在了一張寬大柔軟的床上。
許明曦跟在他身後走進來,左顧右盼了一路,感嘆道:“如今客棧的上房都長成這樣了?”
李雲恪沒說這是建客棧時特別為自己留的房間,對他點了一下頭,道:“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你再給他瞧瞧。有什麽需要只管叫客棧夥計去辦,我已經都打好招呼了。”
許明曦還是有點擔心,道:“這樣明目張膽地進了客棧,那沈豪和紀豔芳……”
“官府的人在此辦案,他們不會貿然前來沖撞的。”康輝對他道,“而且我就在外頭,有什麽事我會立刻進來,放心歇着吧。”
許明曦這才松了口氣,“那真是多謝了。康大哥,你也累壞了,先去休息一下吧。”
康輝淺笑了一下,卻沒應。
李雲恪看了眼閉目養神的南宮煊,想起那一群聞訊追到客棧來的兵,頭疼地捏了捏眉心,出門去了。
“教主,我給你……哎喲!”許明曦正想幫南宮煊看看脈,卻冷不防被他捏住了鼻子,
南宮煊撐着床板坐起來,埋怨道:“你明知我不喜外人接近,你為何……”
“教主,我問他叫什麽,你猜他怎麽說?”許明曦可憐地眨巴了兩下眼睛,“他說他叫李雲恪,那個李雲恪。”
南宮煊怔了下,“李雲恪?端親王?你确定他沒騙你?”
許明曦道:“我都摸了他那沉甸甸金燦燦的牌子了!我開始的時候對他态度那麽不好,他要記恨我怎麽辦啊教主!”
“若是真的,那他就不可能是劉敬文的人了。”南宮煊自語道。
“那怎麽是重點呢?”許明曦抓住他的手臂,“教主,我知道你不喜外人接近,可他也算不得外人了吧,怎麽說也是孩子……哎教主你又打我!”
南宮煊好氣又好笑,“這叫什麽理由?身為護法玩忽職守,你還有理了?”
許明曦揉着腦袋,“可他位高權重,我哪得罪得起啊?”
“他位再高權再重,可管得了咱們江湖人麽?”南宮煊要下床,“小曦,趁他不在,我們現在離開。”
許明曦忙攔住他,“離開去哪兒?教主,出了這客棧,只怕我們走不了二裏路便要被抓回修羅山去。而且我聽說……聽說……”
南宮煊見他神情有異言辭閃爍,心中隐約覺得不妙,道:“聽說什麽了?是不是方行出事了?”
許明曦搖搖頭,觑着他的臉色道:“聽說劉敬文已經在今日一早回了修羅山。”
南宮煊撐在床邊的手臂一軟,人險些從床上翻下來,被許明曦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許明曦被他吓壞了,想勸兩句,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南宮煊本就不見血色的臉更白了,半晌才強作鎮定道:“先想辦法打聽方行等人的下落,其他的事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