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相助
李雲恪嘴上說盡快,做起來卻不是那麽回事。鮑德升将這邊的事都安排妥了,押送重犯的囚車和從犯的鎖鏈都備齊了,他那邊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聖旨到了的第三天,他才終于不緊不慢地籌備起了動身的事。
對鮑德升等人說是案情重大不容有失,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可許明曦卻明白,李雲恪這是給南宮煊養傷争取時間呢。
在床上躺了七八日,南宮煊才總算被允許下床走動,許明曦卻不準他走出那間房。
可他實在是要被悶壞了,這些天來他一天好幾遍的藥喝着,喝下去又要吐出來,折騰得面無人色。不過這點苦他還是吃得的,受不了的是每天晚上許明曦來最後一趟的時候總要對他說的那三個字。
安胎藥。
胎安沒安下來他是不知道,只是南宮煊覺得自己是安不下來,快要爆發了。
然而躺在床上他又忍不住會想,這麽多藥灌下去,會不會傷到腹中那個脆弱的小生命;将來這孩子出生了,又會不會特別體弱多病。
感覺身上比先前好了許多,可又要面對新的麻煩。這兩日試着運功,內力卻還是不大提得起來,能不能順利完成初一的那次練功,南宮煊心裏有些沒底。
而且聽說,李雲恪要動身往颍中方向走了……
許明曦每日為他診脈,自然清楚他這個狀況,不由也為他着急。
對于乾坤歸一,許明曦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這功夫越往後練需要的內力便越多,這對懷胎後随着月份增大內力漸收入宮囊的南宮煊來說極為不利。若是內力不足,那便等同于練功被打斷,後果自然和被李雲恪撞到的那次是一樣的。
……等等。
想到此處,許明曦靈機一動,對正坐在床上愁眉不展的南宮煊道:“教主,我聽你說過,這功夫不挑內力,什麽人都能練,是麽?”
南宮煊不知他要說什麽,只點了點頭。
“那也就是說,有個人在你練功時将內力送進你體內供你所用就可以了,是這樣麽?”
“是這個道理沒錯,可至少是要與練功之人功力相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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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就是委婉地告訴我說我不成麽。”許明曦翻了個白眼,“我自己有幾斤幾兩還能不知道麽,本來也沒想毛遂自薦啊。”
“那你問這……”南宮煊忽然懂了他的意思。
“我說的是王爺,看也看得出,這裏能幫忙又肯幫忙的人中,他的功夫是最好的,我們不如……”
三個多月前練功遇上李雲恪時候的事一下子沖進腦海,連帶着那令人面紅耳赤的畫面,叫南宮煊連白皙的頸子都紅透了,喝道:“不許你跟他說!”
許明曦已經不意外他這樣的反應了,撇嘴道:“哦。”
南宮煊從床頭矮幾上取過水來喝了幾口,稍微平複了一下躁動的情緒,“我聽說他要動身?”
許明曦為他換了杯溫熱的,“教主可別說不跟他走的話,不然我們倆準準交待在這裏了。”
“我沒有要那麽說,既然答應了你要過一段寄人籬下以求安穩的日子,我就不會反悔。”南宮煊猶豫道,“只是還有三日……”
還有三日便是初一,許明曦立刻懂了他的意思,“我去請求王爺三日後再動身!”
南宮煊張了張嘴,卻沒有叫住他。
自己是不是在借他的口來說那些想過卻不願說出口的話?南宮煊無力地笑了一下,覺得這樣的自己真是懦弱又卑鄙。
這幾日李雲恪如說好的那般沒去打擾,卻到底不是完全不惦記的,因此許明曦一來問他能不能三日後再動身,他立刻便猜測是不是南宮煊的身體仍然不見起色。可他卻沒問,只是一口便答應了下來。
許明曦不清楚官場上的那些道道,可這些天裏外走動也知道李雲恪目前辦的這件案子非同小可不好耽誤,見他答應得這麽爽快,心知他也是擔心自家教主,對他的好感不由多了幾分。
不過遲遲不動身已經讓下邊的人開始議論了,就算沒人敢找他來問,日後回到颍中,也必要引得皇帝猜疑。李雲恪思忖過後,決定還是用他的老辦法——裝病。
這一次比起在荒郊野外的那一回就容易許多了,自己躲在房裏不出來,随便請個大夫來,再給點銀子教他一番說辭,此事便算完了。以鮑德升為首的人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可聽說王爺身體不适謝絕見客,便沒人敢以探病的名義去打擾了。
這般悶到第三日晚上,李雲恪也坐不住了。
他開始琢磨,許明曦為什麽那麽确定地說只要三日便可,不是兩三日也不是三四日,難道他的醫術真就那麽神,能把病人好轉的日期都算得如此精準?
左右閑得無聊,李雲恪索性便不憋在房間裏幹想,借着夜色掩護翻窗出去了。
他運輕功圍着客棧轉了一大圈,最後落在街對面一家酒樓的房頂上,正對着南宮煊所在那間房的窗子。
已近子時,房內燈火未熄,緊閉的窗前一直有個人影在來回走動,顯得有些焦躁。
李雲恪辨認出來那個人影是許明曦,只是猜不透這麽晚了他還在南宮煊房中做什麽,不是該讓那人早些休息才對麽?
而且他看上去非常着急,是不是南宮煊出什麽事了?
南宮煊的确是出事了——今夜是五月初一,子時一到他将被迫進入練功狀态,可眼看着時間将至,他大傷了元氣的身體根本無法凝聚足夠的內力。也就是說再這樣下去,一到子時他練功便要被迫中斷,三個多月前的情形又要重演。
許明曦急出了一腦門的汗,勸道:“教主,不如便讓我去找王爺吧,現在去還來得及!”
“不行,你怎知他不會再害我?”南宮煊再一次試着蓄力,可又失敗了。
“乾坤歸一既然有初一十五練功被打斷與人歡好便可能受孕這樣奇怪的……的作用,怎會沒有受孕後的應對之法?”許明曦道,“創此功法的先人必定也考慮到打斷練功之人的只會是與他最親近的人,意思難道不就是讓對方一直助你練功到功成麽?不然随着月份提高,內力越來越少,哪可能自己完成練功?”
南宮煊心裏也急躁了起來,“別再說了!”
許明曦不聽話,繼續道:“正月十五那次,我接你回來後給你看脈,你雖是受涼虛弱了些,可功力進境卻比從前幾次要大,所以說不定這才是乾坤歸一真正的練功法門!”
南宮煊快被他氣死了,覺得安生了幾天的肚子又開始隐隐作痛,怒道:“你的意思是叫他進來直接打斷我練功,我再與他行一遍那雲雨……”後頭說不下去了,南宮煊咬住嘴唇,狠狠瞪了他一眼。
許明曦還要再說什麽,卻聽窗外傳來響動,緊接着窗子被人從外頭打開,李雲恪翻了進來。
南宮煊長眉一跳,忙将虛遮在上半身的裏衣拉緊,又抓住了圍在下邊的被子。
“我在外頭逛了逛,見你這屋亮着燈就多看了兩眼,見小曦大夫一直走來走去,好像挺着急的。”李雲恪解釋道,“我也不知你們是出了什麽事,一時情急,就直接進來了。”
許明曦一聽樂了,關了窗推着他到南宮煊床前,“王爺來得正好,教主需要練功,內力不夠,你借他點用用。”
“不牢王爺大駕,我自己應付得來。”南宮煊不滿地看向許明曦,他怎麽如此相信這人?
李雲恪細細看他臉色,好幾日沒見,他臉上恢複了血色,好看多了。從來不否認自己貪戀美色的端親王心滿意足地坐下,道:“你要真有辦法,小曦大夫也不會急成這樣了是吧?”
和這人說話果然還是不能拐彎,南宮煊直白道:“你出去。”
“好的我出去,不影響教主練功!”答應的竟是許明曦,他往外跑的時候還快速叮囑了李雲恪,“練功時除去他身上衣物遮擋,不然熱氣散不出,經脈要受損的。”
“等等我不是讓……”一句話沒說完,丹田內一股氣流便湧向了奇經八脈,南宮煊知道,這是時辰到了功力開始強行運轉了。他不敢再想旁的,忙努力提起內力,開始随着那股氣流的走向進退。
可他氣血虧虛,真氣不足,眼看着練功便要進行不下去,額頭迅速滲出汗來。
李雲恪怕他受傷,忙盤膝坐在他身後,拿去他身上裏衣與被子,單掌抵在他背心,将內力緩慢卻源源不斷地送了進去。
他內力走綿柔一路,能為絕大多數習武之人所用,這也方便了南宮煊,幾乎不需要将流入體內的真氣重新梳理,便可直接拿來自己用。
感受到他沒有要打斷自己練功的意思,南宮煊漸漸安下心來,不客氣地用他送進來的內力,潛心按照口訣修煉功法。
李雲恪始終看着,無聲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