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試探

許明曦并不像南宮煊所認為地那樣信任李雲恪,只是覺得除了他之外此時再沒有更合适的人選好求助了。

所以房內全神貫注練功的南宮煊并不知道,許明曦在門外默不作聲地站了半個多時辰,沒聽到房中有動靜,又估摸着練功快結束了,這才下樓去打算為南宮煊煮一碗熱湯,讓他喝下了再休息。

醜時既至,百息歸元。

感覺到南宮煊體內真氣沉寂了下去,李雲恪才收了內力,可卻沒舍得收回貼在他背上的那只手。

南宮煊先動了,拉過被子将自己圍起,有些別扭地道:“這次……多謝你了。”

李雲恪看了眼自己的手,微笑道:“只怕不會只有這一次吧?你這功夫是怎麽回事,練功時候你自己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是麽?”

南宮煊才放下的戒備又提了上來,道:“你不是知道這門功夫麽?”

“只是聽說,并不了解。”李雲恪伸了個懶腰,“我就是想問清楚些,也方便日後幫你的忙,你別多想。”

南宮煊本想說不用,可他也清楚自己的狀況,又實在沒個能相信的人,看在這次李雲恪沒有搗亂的份上,他便也沒将話說死了。

李雲恪賴在南宮煊床上不走,心意直白的視線毫不掩飾地落在他的臉上。

南宮煊并未看他,可也感受得到他的目光,被他弄得如芒在背。又想到兩人如今正坐在一張床上,頓時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只想先将衣服好好穿上。

可他才一動,便覺腹中又是一痛,不由皺皺眉,擡手抵上小腹。

“怎麽了?”見他身體僵住了,李雲恪終于不幹坐着了,忙伸手扶住他。

南宮煊對別人的觸碰極為敏感,下意識要躲,可他的身體遠不如從前靈敏,便沒能躲過李雲恪的手。

“你放松些,我不會對你怎樣的。”李雲恪動作很輕,自己躍下床,小心地扶他躺下,“又疼了?上次的傷還沒好麽?你先躺會兒,我去幫你叫小曦大夫。”

南宮煊調整了一下呼吸,蓋嚴被子叫住他道:“不用了,也沒有很疼。這麽晚了,小曦大概已經睡了,別叫他了。”

Advertisement

“你以為他心真那麽大啊?”李雲恪搖頭,“他可沒表現得那麽相信我,适才你練功時,他一直在門外站着呢。”

南宮煊有些意外,随即又明白了。是了,那孩子了解自己,知道自己不願與生人獨處,斷不會就那樣丢下自己不管的。

李雲恪走到門口又轉了回來,道:“我聽到腳步聲了,應該是小曦大夫的沒錯。你怎麽樣,還好麽?”

南宮煊到底不習慣來自李雲恪的關心,別過臉去道:“我沒事,睡一覺就好了。”

李雲恪道:“有事也別瞞着,直說,不方便趕路的話,我可以讓他們再等幾日。”

南宮煊長睫顫了兩下,這一次倒沒冷漠地回絕他的好意,道:“沒關系,正好我也不願在紫暝教附近逗留太久,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那行,聽你的。”李雲恪道,“明日不必太早,你睡飽了起來,吃了東西咱們再走。”

他們二人還是第一次這樣和和氣氣地講話,氣氛正好,李雲恪還想說幾句讓他對自己卸下防備的話,許明曦卻在這時推門進來了。

“教主,練完功了吧?”許明曦端着個托盤走進來,“我給您煮了碗驅寒的湯,喝下去暖暖胃再睡。”

李雲恪走過去把湯接過來,道:“他又疼了,你先給他瞧瞧。”

許明曦也沒見緊張,看上去好像一點也不意外,一邊坐下取過南宮煊的腕子一邊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南宮煊想了想,道:“練功前一直提不起內力便覺得有些痛,我只當是被你氣的。”

許明曦:“……”

“他沒事吧?”李雲恪将碗放在矮幾上,問道。

許明曦道:“沒什麽大事,可小事卻斷不了。”

李雲恪不解,“什麽意思?”

“教主的宮囊……”

南宮煊重重咳嗽了一聲。

“怎麽了?”

“你輕點!”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前者是關切的李雲恪,後者是無語的許明曦。

南宮煊:“……”

李雲恪很快明白了過來,道:“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王妃了,你腹中又有了我的孩子,怎麽還能事事瞞着我?”

“我猜教主只是害羞了。”許明曦一本正經道。

南宮煊:“……”好想清理門戶。

許明曦才不管他,道:“教主宮囊內裂出了一道傷口,因為胎兒在長大,這傷口很難愈合,所以他時不時便會感覺到疼痛。月份小時還好,等月份大些開始有胎動後,怕才是磨人的。幸好今晚沒有在練功時候突然疼起來,要不然……”

南宮煊聽出了他的意思,臉色登時一變——以後可能會因為胎動而打斷自己練功,那豈不是又要……

李雲恪見他們兩個一個臉紅一個臉白,回想起自己初見南宮煊時的情形,立刻明白這門功夫是怎麽回事了。他暗想回頭一定要向許明曦問清楚南宮煊練功的時間,就算有天大的事自己也要在他練功的時候陪在他身邊。

他正人君子似地沒接茬往下說,道:“小曦大夫,你的意思是他裏頭的傷口一直都好不了麽?不能用藥?”

“前幾日他情況危險,我沒少用藥,後來給他診脈,發現胎兒的情況很不好,不能再繼續用藥了。”許明曦嘆了口氣,偷眼去看李雲恪,“若是我家教主身體硬朗,直接流下這一胎也就是了,可目前他扛不住的,便只能自己稍微受些苦,保住胎兒。”

李雲恪蹙眉道:“那也不能讓他一直這麽疼下去啊,到孩子出生,那是多遠的事呢?若他這兩個月将養得好又如何,還不能落胎麽?”

此言一出,南宮煊和許明曦俱是一怔。

他們兩個都沒想到,李雲恪對南宮煊的在意居然會多過于他腹中胎兒,畢竟他們才認識不久,也沒什麽感情可言,他怎麽會關心一個還算是陌生的人而非自己的骨肉?

李雲恪被他們兩個盯得莫名其妙,旋即讀懂了他二人的心思,頓時失笑,“我說南宮教主,我讓康輝送禮上山之時,可不知道你腹中懷了我的孩子。”

南宮煊眸光微閃,偏過頭閉上了眼睛。

許明曦尴尬地笑了兩聲,道:“那個……王爺我沒旁的意思,咳……月份高了怎麽還能落胎呢,那不是更要命麽?”

“對,這我倒忘了。”李雲恪笑笑,“不過小曦大夫可不用一遍遍試探考驗我了,我說過的話,一定做到的。”

許明曦抓抓臉,“沒有沒有……叫小曦就好了,小曦。”

李雲恪又把那碗湯拿起來,道:“先把這喝了吧,一會兒要涼了。”

南宮煊晚上沒吃多少東西,熬到這會兒的确有些餓了,便披衣坐起來,自他手中接過湯,一點一點慢慢喝了下去。

李雲恪道:“皇宮裏珍稀的藥材多得很,等回到颍中我叫太醫院列個單子出來,到時拿過來給小曦你看看,有沒有能不傷到胎兒卻可治好他腹內傷處的藥。”

“王爺不必費心了,我心裏有數的。”許明曦聳了下肩,“從教主的脈象來看,他的宮囊要比普通婦人的薄軟上許多,本就是受了傷不容易好的。再加上他這次傷後動武,又淋雨大病了一場,元氣損得厲害,莫說是傷藥,連補藥我都不敢再給他用了。”

李雲恪聽着便覺難受,“那就只能挺着?”

“暫時只得如此了。”

“行了別說了。”南宮煊将湯碗推給許明曦,“很晚了,我要睡了,你們也都回去休息吧。”

李雲恪自然知道他在趕誰,拿過許明曦手裏的碗道:“那我先走了,你睡吧。”

聽到關門聲後,許明曦正要替李雲恪說兩句好話,那邊南宮煊卻先開了口。

他道:“衆弟兄最近有消息麽?”

許明曦撇了下嘴,“你身子不好,本不想拿這些事煩你的。表哥和幾位護教使人都有了回信,我叫他們暫不要露面來尋你,他們召了一部分弟子,藏身在了隐蔽處,說短時間內不會被發現的。”

“這我就放心了。”南宮煊面色難得柔和許多,甚至露出了這些天來的第一個微笑,“小曦,明日還要趕路呢,你快去睡吧。”

許明曦知道他不想提身體和孩子的事,更不想提李雲恪的事,便答應一聲,替他蓋好被子,滅了房中兩盞燈,只留了距他最近的那一盞,道:“那教主,我回房了。”

南宮煊道:“好。”

走到隔開裏外間的那道屏風旁,許明曦卻又站住了腳步,稍作猶豫,道:“教主,人總不能孤孤單單地過一輩子,我覺着王爺這人挺好的,如今你們連孩子都有了,就不如好好考慮一下他這個人吧。”

語畢,也不等南宮煊回,便快步出了他的房間。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