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照料

坐上了教主之位後,南宮煊想過許多關于往後要怎麽過的事,包括要好好打理紫暝教,要尋到劉敬文殺了他,要收幾個弟子悉心教導,日後選出一個最出色的來接替自己的位置……

唯獨沒想過要找個人平靜地過日子。

聽許明曦說了那麽一句話,南宮煊感覺自己內心有什麽東西被觸動了。他輕輕撫了撫微見圓潤的腹部,感覺有了身孕後自己的心性也變得不一樣了,似乎再不能似以前那般刀槍不入了。

只是若一定要找一個人的話,那個人也不該是李雲恪吧?

或許應該找個溫婉的女子,讓孩子既有爹疼又有娘愛,在一個正常的家裏長大。

可她不是孩子的生母,會真心疼愛這個孩子麽?

也許李雲恪會疼這孩子,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他的親生骨肉。

可是他将“落胎”二字說得那麽幹脆,是不是根本不想要一個男人生出來的孩子?

李雲恪,李雲恪……

南宮煊在心裏反複念着這個名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次日他醒來,外頭已是大亮,行人的說話聲從關着的窗子裏透進來,有些吵。

“小曦,什麽時辰了?”南宮煊擡手遮住眼睛,啞聲問道。

在外間候了半天的許明曦聞聲進來,直接把一直攥在手裏的濕毛巾貼在了他臉上,道:“我的教主啊,都巳時了,你可算是醒了。這要是放從前,我這邊一開門你肯定要醒來的,最近你睡得倒沉。”

那不是警覺下降了?南宮煊覺得這不是什麽好事,坐起來自己接過毛巾擦了擦臉,“你怎麽不叫醒我?”

“外頭要往颍中去的隊伍排了半條街,就等你一個,我可不是想叫你來着麽。”許明曦道,“可王爺不讓,說你昨日睡得晚,讓你多睡會兒。你看,我就說嘛,他挺會心疼人的。”

南宮煊用力将毛巾丢在了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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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明曦又給他拿水漱了口,到門口喊了一聲。

很快便有夥計将溫着的飯菜送了來,和前幾日一樣,粥和菜都有好幾種,讓南宮煊喜歡什麽吃什麽。

南宮煊邊穿衣邊道:“不吃了,別讓人家繼續等了,我們走吧。”

“王爺吩咐過的,不能餓着你。”許明曦自己盛了碗粥呼嚕嚕喝了起來,含糊道,“反正教主你也吃不了多少,不差這點時間了。”

南宮煊沒辦法,只好也動了筷,“你現在都聽他的吩咐了,我說什麽都可以當耳旁風了是麽?”

許明曦賠笑道:“教主,我們這不都是為你好麽?”

“下次要早些叫我起床。”

許明曦夾了一片筍丢進嘴裏嚼,“別在意,嗜睡也是正常的,懷孕的人都這樣。”

南宮煊:“……”

二人下來的時候,看到李雲恪正沒骨頭似地倚在賬臺邊上跟裏頭的喬珊珊說話,好像對面的不是只認識幾天的客棧掌櫃,而是相識多年的至交好友。

南宮煊自然不知實情便是自己猜的那樣,莫名有些煩躁,也沒和李雲恪說話,徑直向外走去。

李雲恪見他直接走了,也怔了一下。随後又不在意地笑了笑,跟喬珊珊簡單告了別,快步追了出去。

看得喬珊珊打從心裏往外冒酸水。

“怎麽樣,還疼麽?”李雲恪走到南宮煊身邊,一只手自然而然地環住了他的腰,貼在他耳邊親昵地問道。

南宮煊身體一繃,本能地要出招。

李雲恪又極快地道:“這麽多人看着呢,你忍一下。”

南宮煊冷哼一聲,“我不會做戲。”話是這麽說,卻到底沒推開李雲恪。

許明曦看得啧啧稱奇,要知道這種事南宮煊本來是絕對不會容忍的,所以他就說李雲恪到底和別人是不一樣的嘛,偏生那個別扭的教主還要嘴硬。

門口停了一架看上去就很奢華的馬車,車身極大,有四匹馬一起拉着。

李雲恪扶着南宮煊上了馬車,雙手一直分別護着他的腰和頭,以防他磕着碰着。

馬車裏果然也十分寬敞,邊上放了張小桌子,備好了點心和水;裏邊鋪了兩層軟墊,上頭軟枕和錦被擺放得整整齊齊,一看便知都是好東西。

車兩側的窗子沒有支起來,門一關,光線便暗了許多,無端罩出了一車的尴尬。

南宮煊在小桌對面的木椅上坐了,背部緊貼在車壁上,推了推車門,道:“小曦,你怎麽不進來?”

許明曦感覺背靠着的車門動了,便回敲了兩下,“教主,我和趕車的大哥說會兒話,不用惦記我啦。”

李雲恪壓低聲音道:“趕車的是喬裝改扮成車夫的康輝,可是頂着你們紫暝教赤焰護法的名頭呢,和小曦表現得熟一些也是應該,對吧?”

秦少商與其他幽騎十八衛的兄弟已先一步往颍中去了,只留下康輝一個人随行。如今他有了新的身份不怕暴露,倒是給李雲恪提供了不少方便。

南宮煊沒再說話。

李雲恪看了看他,推開自己身後的一扇窗,對候在馬車邊上的一個士兵道:“走吧。”

那士兵喊了一嗓子,馬車動了起來。

後頭車轍聲、鎖鏈聲、百姓的議論聲和押送犯人的士兵吆喝聲此起彼伏,一時間整條街嘈雜不已。

南宮煊有些好奇,便也推開窗子向外看去,見自己所乘的這架馬車前後各跟了二十名上下的士兵,個個披着盔甲騎着駿馬,好不威風;後頭又有兩架囚車,每一架裏關着一個犯人,想來便是那虬厥将領和洛淮知府;再後頭用鎖鏈和繩子捆了長長的一隊犯人,有的只穿着薄薄的裏衣,還有的穿着破破爛爛的承寧兵服,個個形容狼狽,被兩旁的看守士兵粗魯地催着往前走。

整個隊伍一眼望不到頭,看來這一次勢必是要一路招搖到颍中去了,也不知劉敬文會不會在路上弄出點動靜來。

他想得出神,沒留意李雲恪的靠近,直到一雙手握住了他的腳踝,他才受驚般地回過頭來。

窗子啪地一聲落下,車內又暗了。

“別緊張,你怎麽老是自己吓唬自己?”李雲恪蹲在他身前,擡起頭來道,“我只是想替你除下靴子,讓你到裏頭去躺一躺。小曦說了,你最好還是卧床,總是坐着會難受的。”

南宮煊動了下被他攥住的腳腕,“我自己來。”

李雲恪卻動作極快地為他脫下了一只靴子,“你別彎腰,我來就好。”

聽到“別彎腰”這三個字,南宮煊才想起肚子裏多了個小家夥——他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習慣這件事。

脫了靴子又去整理床鋪,李雲恪動作利落地放好了軟枕打開了被子,伸手去扶他,“到這邊來,當心頭。”

南宮煊避開了他的手,自己躬着身子走了過去,依舊只是坐着,并不躺。

李雲恪便毫不避諱地用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他看,間或眨一下,帶了那麽點勾人的意思。

南宮煊還沒被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很快便招架不住了,道:“你若累了便自己躺吧。”

李雲恪看透了他的心思,“你是不習慣休息的時候有人在身旁是麽?是怕我會對你不利?”

南宮煊唇角抖了一下,又被他強行抿起,反駁道:“不是!”

“那我出去換小曦進來?”李雲恪說着便要動。

對南宮煊來說,這樣自然是最好,可哪有讓堂堂王爺出去趕車的道理?不過這倒也是小事,只是若要讓旁人起疑便不好了,自己這一次已給他制造了不少麻煩,不該再生事了。最重要的是,否認的話都說出去了,難道還能再收回來麽?

“說了不是就不是!”南宮煊不耐煩地說了一句,背對他躺了下來。

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李雲恪露出了奸計得逞的笑容來。

馬車不疾不徐地出了城,南宮煊的呼吸也從戒備的清淺一點一點變得綿長了起來。

李雲恪盯着他自肩頭滑落的黑發和露出的小半截潔白的頸子看了一陣,心想這人防備心固然重,可還是抵不住孕後疲乏貪睡的變化,何況這幾日又受了這麽多苦,倒真是難為他了。

南宮煊大概是睡得不太舒服,動了動,将被子踢開了些。

李雲恪怕将他弄醒,等他又不動了才探手過去重新将被子替他蓋好。

南宮煊卻不肯配合,咕哝道:“熱,開窗。”

李雲恪停下動作,而後回身用叉竿将自己這一側的窗子給支了起來,同時自己半擋在南宮煊身旁,以免外頭進來的風直接吹到他身上。

南宮煊眉頭一皺,猛然睜開了眼睛。

李雲恪頓住,以為是自己的靠近讓他起了警覺,将他給弄醒了,忙道:“我不動你,你睡……”

南宮煊沒理他,直接坐了起來,左手在胸口上按了兩下,道:“停……”

他只說了一個字便沒了下文,李雲恪正要問,便見他用右手捂住了嘴。

想起一早從許明曦那裏問到的事,李雲恪立刻懂了,“是要吐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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