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哄騙

聽到了李雲恪喊停車,康輝才勒了馬,便感覺背後的門在被人用力地拍着,連忙跳下車。

許明曦是從另一側躍下的,動作慢了點,差點被推開的門撞趴在地上。

南宮煊從車裏鑽出來,只穿着長襪便直接跳下地,快步跑到路旁嘔了起來。他本想跑到個有遮掩的地方,以免自己這副難看的樣子落到那許多人的眼睛裏,可奈何官道兩旁幹淨得連一棵樹都沒有。他實在忍不住了,這才彎腰将剛吃進去沒多久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李雲恪從馬車裏拿出了一個水囊,跟了過來。

南宮煊早膳本就沒吃多少,沒一會兒便吐幹淨了,可幹嘔卻半天都止不住,嘔得連眼淚都開始往下淌,弄得他心頭一陣惱火。

李雲恪也沒說什麽,只站在他身旁給他靠着,免得他不支摔倒。沒拿水囊的那只手緩慢地撫着他的背,免得他呼吸亂掉,嗆了自己。

“水……”南宮煊擡袖蹭了下眼角的淚,啞着嗓音道。

李雲恪拔下了水囊的塞子,将水連同一只幹淨的巾帕一起遞了過去。

南宮煊漱了口,又用那純白的巾帕擦了擦嘴,這才勉強直起腰來。

李雲恪虛扶住他一只手臂,問道:“還好麽?”

“嗯。”南宮煊将水囊丢給跑過來的許明曦,卻将那巾帕順手塞進了懷裏,“叫大家繼續趕路吧。”

李雲恪看了眼他髒掉的長襪,很想直接将人抱回車上去,可要是真那麽做了,毫無意外又會惹怒南宮煊。他便只好暫時忽略對方那一雙沒穿鞋的腳,對康輝道:“再趕車的時候慢一些,不要太颠簸。”

南宮煊道:“與那個無關……沒事,照常走就好了,不用顧及我。”

李雲恪拉了許明曦一把,低聲問道:“他得吐到什麽時候?”

“這個因人而異,不好說。”許明曦道,“可以用藥調理的,可我不敢。教主他最近又總是沒胃口,也沒想吃的東西,不然弄點他想吃的,他心情好了,這情況說不定也會有所改善。”

李雲恪瞥了眼南宮煊的背影,“不是說懷孕的人都喜歡吃酸的麽?”

Advertisement

“他本來沒想留下這孩子,我落胎藥都給他煎好了,卻沒想到正碰上了沈豪紀豔芳帶人上山作亂。”許明曦狠狠碾了一下腳下的石子,“然後就是打架、逃跑、躲藏,好不容易遇上王爺您才算混了幾天安生日子。我又忙着幫他保胎養身體,我們倆都沒閑着,哪顧得上買點酸的給他吃這回事?不過也确實沒聽他說想吃。”

李雲恪拍拍他的肩,“你們忙不過來不是還有我呢麽?等到了白巷郡我去給他買一包酸梅,他喜歡最好,不喜歡我再想想別的。”

許明曦嘆道:“王爺您人真好!”

李雲恪卻搖了搖頭,道:“他都是因為我才要受這份罪,我為他做些事情不也是應該的麽?”

回到車上,南宮煊也沒到裏頭去,只坐在邊上便不動了,聽到李雲恪進來的動靜,也只是有氣無力地掀了下眼皮,便又靠在車壁上喘氣起來。

李雲恪動手脫下他的一雙長襪,覺得他的腳有些涼,道:“還是去裏頭躺着吧,蓋上被暖暖腳。”

南宮煊垂着眼看他,目光有些淡漠,可到底沒似先前那樣只要他一湊上來便戒備十足地趕人,而是已經能夠平靜地面對他的“無事獻殷勤”了。

對于自己這樣的改變,南宮煊也是十分意外,然而更多的卻是陌生的新奇,以及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丁點期待。

李雲恪安靜地等着他的回答,并沒有替他做決定。

半晌,南宮煊才輕輕點了下頭,道:“好。”

李雲恪便扶着他又躺了回去,替他蓋好被。

“不用弄這麽嚴實,熱。”最近時常無緣無故地感到燥熱,弄得南宮煊十分心煩,他也知道不該總是為了這點小事影響心情,可脾氣上來的時候,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要是不想睡的話那少蓋一點也沒關系。”對于他這樣那樣的要求,李雲恪似乎一點也不嫌煩,一一耐心應對。

對着那張含笑的臉,南宮煊再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

将他照顧得妥帖了,李雲恪在一邊盤膝坐了一陣,忽然道:“那晚……我是說正月十五夜裏,我還欠你一個道歉。”

南宮煊:“……”

他實在想不出該怎麽接這一句,難道說沒關系?先不說那樣會不會讓本來就不怎麽正常的氛圍愈發尴尬詭異,關鍵是對于南宮煊而言,那件事根本就不是沒關系。

可要他說“道歉有用麽”,他同樣說不出口。事已至此,再計較曾經的對錯也沒意思,況且他們兩個都還沒忘,縱然無心之下打斷南宮煊練功的是李雲恪,可主動纏上去的人,卻是南宮煊自己。

沉默在車內蔓延開來。

好半天,南宮煊才呼出一口氣,道:“過去的事便讓它過去吧,不必再提。”

李雲恪笑了,得寸進尺道:“我讓康輝送禮去是真心實意,不如你好好想一想,別只是為了韬光養晦才留在我身邊,就在端親王府定居下來吧,好不好?”

南宮煊聞言眉頭一蹙又要坐起,道:“如果這是你願意幫我的目的,那我現在就走。”

李雲恪按住他,“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動,歇着。”

南宮煊拂開他的手,“我暫時不想殺你,你別逼我後悔下這個決定。”

李雲恪看看被他打到的手,苦笑着挪到車門那邊去坐着,低聲自語道:“被讨厭了啊……”

到了白巷郡,李雲恪第一件事便是親自出門去為南宮煊買了一包酸梅回來,卻沒直接給南宮煊送去,而是交給了許明曦,還囑咐他說千萬別說是自己買的。

南宮煊本來沒多大興趣,可試吃了一顆後,便直接将整包都卷走了。次日一早發現吃沒了,也不願用早膳,先一遍遍催着許明曦去買酸梅來。

李雲恪見他吃了酸梅後胃口好了不少,飯也比平時吃得多了,更不時常惡心嘔吐了,便高興地買了許多包酸梅回來。卻不都拿給他,只叫許明曦藏好了,每次用膳前拿出幾顆來給他開胃,像糊弄孩子一樣糊弄了他一路。

見南宮煊身體确實好些了,路上又接了兩道李雲慎催促的聖旨,李雲恪這才通知前頭加快了行進的速度。

這一走便又是一個多月,随着胎兒漸長,南宮煊內力越來越不夠用,已經徹底沒有辦法自己練功了。

平日若露宿野外,李雲恪知道有自己在南宮煊必然要留神防備睡不好,因此為了能讓他睡個安穩覺,都是自己一個人避着士兵另尋地方去睡,從不留在馬車裏過夜。可每逢初一十五他卻不會早早離開,而是等到子時前,将南宮煊帶出馬車尋一處無人的安靜所在,助他練功後再将他送回,最後自己再去找個地方睡覺。

對于他的細心,南宮煊并非毫無所感,只是不說罷了。

最近孕吐的情況有了很大好轉,基本不會再出問題了,可他有了新的操心事——月份增大,肚子一定會一點一點凸顯出來,出入都有這麽多人看着,要是被人瞧出端倪傳出去,那自己還要不要做人了?

可他沒想到的是,自己的肚子還挺懂心思,初上五個月的腹部,只要不束腰帶,竟是半分也瞧不出來有異于常人。

許明曦給他瞧過,說胎兒沒什麽問題,只是先前受藥物影響過多,南宮煊又吃不下多少東西,所以孩子才長得慢了些。不過這樣也好,否則若胎兒長得快,他宮囊上的傷口只怕就要疼得厲害了。

轉眼路程過了大半,再有個十幾日,他們便要到颍中了。

李雲恪盤算着,這次的事鬧得這麽大,查也要查上一段時間,那麽說不定自己那皇兄便不會急着趕自己去辦旁的事了。這樣一來,自己就可以在王府陪着南宮煊養胎,說不定還能等到他将孩子生下來。

想得來了勁兒,李雲恪盯着側卧在旁的南宮煊那有了些弧度的小腹,傻笑出了聲。

南宮煊:“……”

李雲恪幹咳了兩下,道:“睡着了?抱歉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午膳後已經睡了一覺,就算他比平時貪睡,也不至于從早睡到晚。

側身躺着的時候,他的衣衫都貼在身上,又因為天熱了起來他身上也總覺燥熱而不肯蓋被子,腰腹的弧線便清晰的顯露了出來。李雲恪看得心頭陣陣發癢,舔了下嘴唇道:“這都五個月了,怎麽就不顯懷呢?”

南宮煊:“……”

連着四次這家夥幫助自己練功都沒出岔子,難得可以勉強放下戒心把他當朋友對待了,怎麽又開始讨人厭了?

南宮煊扯過被子蓋在腹上,瞪着他道:“再吵就出……”

有什麽擊在馬車上發出當的一聲響,而後馬匹嘶鳴,馬車劇烈地晃動了起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