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被刀給頂了
許青禾在廚房裏頭和面,沾了滿手的白面兒。眼睛刺刺的有點辣,那是汗水順着額頭流到了眼睛裏頭去了,她擡手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繼續揉面。自己沒注意到那黑頭發和眼睛上都沾了白色粉末,她用力将有她腦門大的一坨面團用力朝着木頭砧板一摔,發出“啪”的一聲響。
面團給砸變了形。
她拿了一根擀面棍來,準備将這面團攤薄了好做成面條,今天做的是切面。她這廂正準備大刀闊斧呢,外頭突然傳來了一陣騷動,她手裏頭的擀面棍擡了又放下,正要沖重新開始擀面,一聲尖細的叫聲從廚房大敞着的口子清晰的傳到了她耳朵裏頭。
“姐,那群惡棍又來鬧事了——”
許青禾将手裏頭的擀面棍狠狠用板子上一放,發出不遜色于剛才面團落板那一聲。外頭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她轉身從架子上抽了把刀——菜刀!掂了掂手,大概覺得不稱手,回頭又換了一把更重更大一把刀刃泛着鋒利白光的,磨刀霍霍好像要去殺雞宰羊一樣的沖出門,連男孩在她身後蹦跳着驚呼都沒注意到。
“姐,姐,你小心——”
許青禾渾身煞氣滿滿地從裏頭沖出來,吓到了很多看熱鬧的平頭百姓,唬地他們都一哄而散,不敢堵着門口了。她腳尖将一張不規整的板凳一勾一踢,那有她一個人長的板凳就這麽服服帖帖地被她踩在腳底下。
“你們給老娘說說,這次來又是幹嘛來着,說不出個一二三,老娘讓你們回家床上過年去!”許青禾一腳踩在板凳上,一腳踏在地上,随着她那最後一個氣吞山河一般的“去”字,那把明晃晃的大菜刀就這麽“砰”的一聲,砸在了面前足足有半個拳頭厚的實木桌子裏頭去,那幾個涎着臉兒想要和她湊個近乎的男人中的一個竟然吓得鑽到了桌子底下。
門口傳來哄笑聲,那幾個男人臉皮子有點挂不住,起哄一個還算鎮定的色厲內荏的拍了桌子,嚷了一句,“老子是這條街上的李二爺,難道還怕你這個小娘皮不成,怎麽着,你還敢真動手?”
許青禾自從五年前拖着她年僅五歲的弟弟來到這裏,就迅速的完成了從小家碧玉到剽悍潑辣的轉變。
因為形勢比人強!
如果她不變,依她這張臉,就算是破了臉皮子,也絕對得不到安寧,非得能夠唬得住人才行,這把大菜刀陪着她和退過無數的流氓惡痞,即便是護不住了,也能讓自己得個清白。不過好在來這裏五年了,也算有了幾分的人脈,不至于讓人欺辱了去。
這惡霸還以為她許青禾是說着玩笑?逼急了她,她可是真敢動刀子的!那幾年什麽沒經歷過,她許青禾可是連人都殺過啊!
想到這裏她臉色暗了一下,立馬又一個眼刀子掃了過去。
“老娘能不能,你要不拿你自個兒試試?”說完,她把菜刀從桌子裏頭拔了出來,在手背上耍了一圈,手握住被磨得光滑的刀柄,踩在地上的那只腳一跨,邁上了黑木桌子,直接在那說話男人面前一劃,舞出了一個閃亮的半圓弧。
直到幾根頭發絲兒在陽光下飄了下來,那男人才後知後覺的一屁股墩子坐在了地上,滿頭大汗。旁邊杵着的幾個年輕些的混子扯了扯那個類似老大的頭子,嘀咕了幾句,那男人推開門口看熱鬧的,怒瞪了幾下,放了狠話,直到走出門去了,還擲地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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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能的,把刀子對着你爺爺我,哪天小心有人也拿刀子頂着你!”
“你給老子等着,記住你李二爺的名號,老子看你一女人,讓你一次,下次可沒這麽好說話了!”
看着他們灰不溜丢的狼狽逃走,許青禾有些疲憊的下了桌子,那個小男孩從肩膀上拿了布巾擦了擦有點髒的桌子,烏溜溜的眼睛盯着許青禾的臉看了看,一臉自傲驕傲地挺了挺胸脯。
“姐姐最棒了!陽陽好喜歡姐姐!”
許青禾摸了摸弟弟徐青陽的腦袋,朝他露出了一個對于現在的她來說幾乎有點罕見的溫柔笑容,“陽陽乖,姐姐也最喜歡你了。”
“大家夥看也看夠了,該吃的繼續吃,不吃的都散了吧。”說完人群漸漸散了,許青禾也去了後廚子,繼續做自己先前的事兒了。只不過揉着面團的手有幾分的顫抖,原本撒了白面的團子上面是幹燥的,可是突然就濕了一小塊。
“又被粉迷了眼睛了。”說完洗了洗手揉眼睛,可是這眼睛越揉越紅,她重重拍了拍桌子,惡狠狠地說,“下次再敢來攪事兒,老娘讓你有去無回!”放完狠話好像有點好笑一樣,輕輕笑了,臉上露出幾分的脆弱。
這種事情已經不是一兩次了,幾乎是每個月都得來上這麽幾處。五年前剛到這裏,手中藏着點拿命換來的錢開了這家小店,那時候店還小,沒這麽大,每天起早貪黑的做,她養了十幾年嬌柔細膩的手都粗了。還記得剛來的時候也是個冬天,手上生了凍瘡,之前的好沒好全乎又長了,手幾乎要爛了。要不是陽陽哭着喊着要她去看,她哪能拿那點兒錢去看呢。
那時候可比現在苦多了,幾乎三天兩頭就有人看她們女人小孩好欺負。她那時候臉還沒花,美着呢,還老是有人來瞅她,不安分。
那時候是真苦啊,現在……青禾輕輕笑了,笑容裏盛了苦澀。現在可算是幸福了,該知足了。青禾握了握拳頭,臉上又緩緩褪去了那副脆弱的樣子。
那天的生意依舊的好,知根知底的老街坊老客人都邊吃便嗑唠,笑着對青禾說。
“老板娘你現在可是越來越厲害啦,還能耍上刀子了。這刀子一上,甭說那些惡人,我們也得被吓得怕了。”這個是那些男人家笑着說的。
“閨女啊,你也該收拾收拾自己,找個好人家了。我剛好認識一戶,人是粗了點,可是真好,要不我改天……”青禾将手上的面條端到了這位熱心大嬸面前,然後在自己白圍裙上擦了擦有點油的手,露了幾分笑,“二嬸子,不是我說,你也知道我難處,這些年你是看着我走過來的。這裏頭的艱辛你知道,就這樣吧。”說完謝了這個嬸子,掉頭走了。
那被叫做二嬸的大媽嘆了口氣,也不提了。
晚上一大一小兩人收拾好了東西,青禾手裏牽着青陽軟乎乎的爪子,捏了捏。
“陽陽最近漲了點肉,過年了姐給你做幾樣好吃的給你解解饞。”這話剛說完,小孩子就立馬掙開了青禾在路上歡呼,蹦跳。
“我要吃糖,好多好多糖糕,糖葫蘆,炒板栗,米花糕,鹹水花生……”他話還沒說完,青禾就笑着拍了拍他腦袋,“你想什麽呢,我可有條件呢。”
小孩子天真,不懂得藏表情,小臉兒立馬垮下來,知道後文。
“你這次放年假前得看完那本書,過年前我考你,過了,我才給你吃,要不然我到時候挨家挨戶送過去,你甭想吃,懂不?”青禾很懂得吊她弟弟,這麽一說,他肯定會很認真的完成了。
晚上回去先燒水兩人輪流洗了個澡,她讓青陽回自己屋裏頭做功課讀書,自己回廚房準備東西。等到事兒都幹完了,去弟弟屋裏頭看他趴在那裏睡得正香,給挪到了床上,脫了外衣。期間青陽迷迷糊糊的咕哝一句,青禾湊過去一聽,登時一樂。
“我還沒背完……花生糖……炒栗子……”
青禾刮了刮弟弟的鼻子,對方縮了一縮,她寵溺地搖頭,給他掖了被子,“你個小饞鬼。”
回到自己屋裏頭點了燈,捧起書卷看了幾眼,白天那一出讓她有點乏,眼皮子直往下掉,合上書,端起油燈就往床走。
熄了燈,大半夜的卻翻來覆去睡得不是很熟。夢中好像有什麽讓她痛苦驚懼,額頭滿是冷汗,嘴裏頭咕哝不斷,又聽不清楚的呓語。突然她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大的喘息了幾口才發現了不對勁兒。
除了她以外,還有別人的喘息。
不規則的……粗重的……
她正要掀開被子,嘴裏頭先問了一句“誰在那”,突然脖子上抵上了一個冰涼的東西,讓她心裏頭湧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正要低頭,上面傳來一句“不要動”,可她已經接着外頭微弱的光看到寒光一閃。
那是把刀。
白天那個男人的話湧入了腦海,重新放映了一遍。
“看你能的,把刀子對着你爺爺我,哪天小心有人也拿刀子頂着你!”
那人眼神兇狠,不像是會善罷甘休的樣子。
她心中立馬有了一個念頭,她以為是那個什麽李二爺派來教訓她的人。可她立馬又搖了搖頭。因為她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
這人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