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炒面
“啪——”
那大漢一怒,臉上顯出可怕的紅色來,粗壯的脖子上青筋外露,更增添幾分猙獰之色,他怒極握拳一錘桌子,竟然把桌子從中間給砸了個四分五裂。
大堂一陣騷亂,人群飛快的跑了出去,有的縮到了角落不敢動彈是,生怕被波及到。
衆人心中暗暗為二白祈禱,又覺得這個女娃子着實有點傻,這麽明顯的強弱之分都看不出來,還傻傻往前湊,惹的他們不高興。
“你砸壞了桌子,賠錢。”二白根本不為之所動,只是掰着手指頭算這張桌子多少錢。
她這麽一說仿佛是往火上頭澆了油一樣,對方三兩步朝着二白疾撲而來,氣勢如猛虎下山,眼看着含而不發的手指馬上就要恰到二白脖子,旁邊那個剛才對二白露出異樣笑容的男人一急,想要站起來攔住,老大模樣的人一把扯住他。
“老二你幹什麽?坐着看老四!”
于是這個男人不得不握着拳頭坐下來。
那被稱作是老四的男人手指即将碰到二白的那一刻,剛才還在低頭掰手指的二白突然一側身,對方因為收不住力道而差點摔了個狗啃屎。
手一撐爬起來,老四怒吼一聲又對着二白沖過去。
剛才那千鈞一發、神鬼一側身,還能說是運氣好,可現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叫做老四的家夥捂着斷掉的手指痛的在地上直打滾。
反觀借力折斷老四手指骨的二白,受了沖擊還能原地站着絲毫不動。
老大眯着眼睛,沉聲發話。
“夠了,老四,丢人現眼,還不給我滾回來!”
那叫做老四的家夥滾了好一會兒,一聽大哥發話,慘白着臉就爬了回去,看了一眼大哥冷硬的表情,死死捂着嘴不讓自己開口。
不好,大哥發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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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噤若寒蟬,都不敢發聲了。
老大站起身,大步走出來,當即抱拳鞠了個躬。
“姑娘好身手,我那不争氣的四弟丢人現眼了,還請姑娘出手同我比試比試,好全了我這兄長愛弟之心。”
二白伸出手掌對着光看,她手指纖長,可是指腹有老繭的痕跡,也不知道是做了什麽事兒,按照往常她那做什麽事都幫倒忙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做家務活做的。可除此之外,她的手骨節不算十分明顯,修長而白皙,迎着光透出淡青色的脈色。
她沒吭聲。
那老大也不說話,全場就這麽詭異的沉默着,只有剛才受傷的老四抑制不住的沉重喘息。
“你們做什麽?”
青禾一句話驚醒了提心吊膽的諸人,她像是亂入戰場的小白兔,滿臉疑惑。
二白聞聲,連忙朝着青禾飛奔而來,繼而彎了腰死命往青禾懷裏蹭。
咦?軟軟的,青青的胸嗎?繼續蹭。
青禾被那個毛躁的腦袋蹭的有點癢,拍了拍她腦袋,讓二白安分點,不由問道,“發生了什麽?”
二白被順毛完才懶懶開口,“哦,那個人他欺負我,說是要打我,青青,幫我揍他丫的。”
聽完這話,又發現那邊幾個男人都是一副兇神惡煞的表情,更有一人兇狠地盯着二白看,心下便信了幾分。
這許記開在這好地段,常有人見着她女人開店老來騷擾,也不是什麽少見的事情,所以她輕輕推開二白,很是波瀾不驚地回去,取了把又鋒利又厚重的大菜刀,磨刀霍霍向狼去的樣子。
“這是?”
……要砍他?
那老大年輕的時候曾經見過武林高手對決,兩人灑脫一幕刻入腦海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模仿,臨到四十來歲,自诩高手一枚,從未見過女人提把菜刀殺氣騰騰沖他來,一時間有點懵了。
當他第一下沒留神,被青禾兇狠的一刀削過去。
幾縷頭發慢悠悠地從空中飄散開,老大青了臉色,就連後背都爬滿了冷汗!
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頭帶着淡淡一抹血色。
如果不是剛才回過神來,那這一刀可會讓他一命嗚呼!
老大當即怒火中燒,雙目冷光直射青禾!
去他奶奶的勞什子高手對決!
老大吐了口唾沫,兇狠的想到。
土匪本性顯露無疑。
他牙一龇,一個鞭腿就沖着青禾兇猛而去,一點力道都不留,連空氣都有被撕扯的聲音。
攻下路還防止漏空失手!
老大兩手還不帶閑着,抓着青禾手腕順着她力道用力一拉,直攻青禾上三路。
女子力氣怎敵得上男子,尤其是會武力的男子。
青禾不由自主地朝着他腳迎面撞來。
腳還沒踹到,手腕先感覺到骨裂一般的疼痛。
哐當。
青禾手中的菜刀落地。
眼看這一腳越來越近就要踹實,青禾暗想,這回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了,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她眼睛一閉,狠狠咬了咬牙狠道,老娘今日和你這惡賊了解罷,也免得日後收人欺辱!
她不管不顧,膝蓋曲起就要踢向老大下陰!
這一招夠狠,拼的是兩敗俱傷。
誰更有膽量,誰就能贏!
如果這一腳踢實了,老大這後半輩子怕是不能人道了。
咔擦——
說時遲那時快,老大權衡利弊手一扭一折,青禾登時被轉了個方向。
骨頭斷裂聲傳來。
青禾眼角瞬間飚出了兩滴淚花,只覺得手一麻,整個人跪倒在地。
砰——
她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睛就聽到了什麽重物落地的聲音,青禾摸了摸手臂,發現除了手骨折,好像也沒哪裏十分疼痛了,這才轉頭,發現那個老大竟然砸到了一片桌椅,倒在地上爬不起來。
而二白站在那人面前,神情竟然十分之可怕,眼角似乎帶着刀子,淩厲至極,手握拳頭未曾放松。
渾然不似往常對她撒乖賣癡的人兒。
這是……二白?
青禾恍惚了一下,眼前浮現了第一次相遇二白握着匕首頂着她脖子,渾身鮮血殺氣騰騰,轉而又是二白平日用頭蹭她對着撒嬌,口中哼哼不斷,眼角含笑。
兩個人慢慢重合,青禾感覺眼角濕潤,手一摸發現全是冰涼的液體,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
二白聽到動靜轉頭,才發現青禾滿臉淚水。
她心中一抽,立馬将面前這男人抛之腦後,飛奔過來扶起地上的青禾。
二白把青禾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臂彎裏頭。
“青青,青青,你沒事吧,哪裏痛?”二白滿眼惶急。
青禾舉了舉有點扭曲的手,努了嘴唇示意,無聲說了個痛。
二白連忙吐氣說是要給她呼呼。
“青青,呼呼就不痛了,不痛了,嗚嗚,青青我難過。”說着說着,倒像是她受傷了一般,二白眼角一濕,竟也開始掉眼淚。
大顆大顆,似乎砸在了青禾心頭上。
青禾摸了摸二白有點亂糟糟的頭發,柔聲說道,“快別哭了,大家夥都還在看呢,喏,那個大老粗也被你收拾了,快扶我起來,地上又冷又硬,你還想要我待到幾時?”
二白手忙腳亂扶起來,嘴裏不停說着“青青,對不起”,颠來倒去的也就這麽兩句話。
站起來的青禾擦了擦眼角的淚,讓二白松開手。
不用她扶,自己走到了剛爬起來的老大面前,用沒受傷的左手把淩亂的頭發撫好,竟然露出了一抹笑。
“敢問這位壯士,受何人驅使?又所為何事?”
青禾說的從容,好像她不曾受傷一般,臉上帶着雲淡風輕地笑,自信滿滿。
老大恍惚間都快要忘了青禾不過是個弱女子,不會武藝,可氣勢十足,兇起來讓人招架不住,狠起來即便自己也下的去手。
這種兩敗俱傷的退敵法子竟然叫一個女人用出了精髓!
這樣的人對于他們做匪的來說,當得一聲佩服。
“姑娘乃女中豪傑,請受張屠一拜。”說完雙手一合,做了個小鞠躬,竟然是個禮節。
形勢逆轉太快,青禾有些吃驚。
可她手又傷了無法回禮,只好側身避過。
“無功無祿,青禾不敢受壯士一禮,只想知道是誰派你來的。”
“姑娘怎知有人派我等前來?”老大奇怪,他們明明口風很緊,來這裏只和那邊的姑娘打了一架,可還什麽都沒說過。
“看各位這架勢,明眼人都知道不可能是街邊混混之流,極重義氣,以兄弟相稱,這樣子的都是有情有義的豪傑英雄,怎麽可能無事來我這小面館為了點小事情鬧上這麽一出?”
青禾這話一說出口,羞得老大臉都要紅了。
他低下頭去,都不好意思看她。
老大自然是聽出來青禾話裏話外的意思。
明面上是誇獎,實際上是暗諷,明褒暗貶,直說的自己無地自容。
“我與兄弟幾人在外頭青梁山上稱做霸王,前些日子碰到李二爺家車馬,拉我做了這一樁生意。這事我們幹的不厚道,欠了老板娘這一頓飯的人情,但凡日後有幫得上的,只管來青梁山找我,報上我張屠名號就成。”
“兄弟們,我們走!”
他話一說完,大手一招,立馬掉頭就走,顯然是丢人丢到家了。
身後幾人也飛快起身,椅子倒了也沒顧得上扶起來。
“青青,沒事吧?”二白一見人走,青禾額頭又冒出冷汗,連忙上前扶住她。
“無事,”她安撫完二白,又對着受到驚吓的衆人道歉,“各位真是不好意思,添麻煩了,今日不算你們錢,權當壓驚。”
“不用不用,老板娘客氣。”
“就是就是。”
一群人附和,青禾和二白收完了桌子上的錢,衆人吃完也慢慢散了。
青禾搬了張椅子坐着,二白回廚房端了一份炒面和湯出來,一口一口喂青禾,“青青,以前你喂我,現在我喂你,啊,張嘴——”
“咳咳……”
青禾正用左手喝湯,聽聞此言,忍不住嗆了一口,猛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