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該怎麽謝謝你?
按照舊歷上的日期,還有一天就是除夕。
二月的洛杉矶平均氣溫15度,眼看就要迎來一場春暖花開,實在沒有圍爐過年的氣氛。
因為天氣預報将有大雨,學校的社團活動取消了,艾星下午四點提前回家。
他今年十七歲,在本區最好的公立高中念書。年初剛領到駕照,用自己賺的錢買了一輛二手豐田越野車,每天開車上下學。
越野車駛入車庫,他發現他爸艾成錦常開的那輛奧迪也在,心裏有點疑惑。艾星的母親三年前因為癌症擴散而過世,從那以後艾星和艾成錦的關系就時好時壞。
艾成錦名下有一間連鎖地産中介公司,在加州華人地産界裏做得還算風生水起,常有各種應酬不着家。艾星習慣了一個人待着,工作日下午四點能遇着他爸的座駕停在車庫,實在罕見。
他從側門進入,繞道客廳準備上樓。艾成錦正跟人興致勃勃地聊天,一轉頭看見艾星,立刻叫住他,“William,過來跟哥哥打個招呼。”
艾星英文名“威廉”,雖然生在北京但自小長在美國,親戚朋友之間都是直呼其名,對于哥哥弟弟這種叫法很陌生。這時就用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艾成錦,并不打算搭腔。
艾成錦臉上有點挂不住,正要開口教訓他,那個坐在沙發裏一直背對艾星的人站了起來,轉過身,說,“不用叫哥哥,叫我寧河吧。”
艾星這時看清他的臉,一下子愣住。
他和寧河之間相距不過三四米。因為天将大雨,室外一片陰沉,屋內反倒開着燈。
寧河染了一頭銀發,上身穿一件寬松黑色T恤、露出兩截淺灰色的袖子,脖子上挂了一條克羅心的十字架銀鏈,五官深邃漂亮,美得不可思議。
艾星沒說話。寧河一雙瞳色偏淺的眸子盯着他,淡淡笑了一下,有種說不明的意味。
艾成錦當着寧河的面不便發作,又催促了一聲,“這是你邵阿姨的兒子,比你大兩歲,快叫哥哥。”
艾星從來不是聽話的主,他甚至連一個眼神也沒給艾成錦,一臉冷漠地回盯着寧河,說,“我沒什麽哥哥,這家裏不歡迎外人。”
說完,留下面色鐵青的艾成錦和蹙眉失笑的寧河,徑直上了樓。
這晚艾星沒有去餐廳吃飯,艾成錦也沒讓傭人來叫他。他在自己卧室裏關着,不時聽到樓下傳來推杯換盞的笑語,俨然是一場賓主盡歡的家宴。
窗外暴雨如注,外賣暫時訂不了。艾星也無所謂,随手從櫃子裏翻出一條士力架,一邊啃着一邊在電腦上用java編程。
到了大約晚上九點,突然響起兩下敲門聲。他以為是傭人周姐來叫自己吃飯,就應付了一句,“不餓,不用管我。”
沒想到門後安靜了片刻,接着又傳出兩下扣響。
艾星的轉椅從電腦面前轉向了門口。
——這不是周姐一貫的敲門方式。外面的人是誰?
他下椅走過去,拉開門。
出乎他意料,寧河竟站在走廊上,手裏端了個盤子,裏面放着咖喱雞肉飯,還綴了兩朵綠油油的西藍花,看起來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艾星盯着他這個從天而降的“哥哥”,冷笑,“這是做什麽,用不着這麽讨好我。”
他才不過十七歲,下午回家時的校服已經換掉,這時穿的就是居家休閑服,神情裏卻有種矛盾又相融的鋒利兼沉穩。
寧河站在暗影裏,早前身處光亮之下那種耀眼的俊美似乎随之收斂了些,卻又隐伏着一種勾人的餘韻。
他手裏的餐盤端得很穩。艾星不接,他也不急于遞。
“弟弟,我認得你。”
他口頭上占着艾星的便宜,一雙桃花眼在艾星臉上一掃。見對方仍不說話,于是又主動走上一步,艾星反而被他逼得退回到卧室裏。
寧河把餐盤放在一旁的鬥櫃上,又道,“上次在後臺那麽仗義,替我教訓騷擾我的歌迷。怎麽現在一臉六親不認?”
艾星眉頭皺了皺——沒想到,寧河竟還認得自己。
是了、雖然今天這場重逢讓他很意外,但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
半年前,他被朋友丹尼爾叫去參加一場夏季音樂節,寧河擔任主唱的樂隊Invisible(隐形)作為開場嘉賓。
艾星對于這種迷幻電子樂沒什麽偏好,但是丹尼爾在他旁邊尖叫得好似要高潮,後來丹尼爾又說與樂隊助理有些私交,硬拉着艾星進入後臺。
簡易移動房裏人頭攢動,不知怎麽的艾星一眼就看到了寧河——那時他還不知道Invisible的這位主唱叫什麽名字。
寧河反坐在一張椅子裏,兩條手臂搭着椅背,右手指間夾了一根煙,正垂頭跟一位蹲在身邊的工作人員說話。
他一頭銀發很耀眼,側顏美得幾乎不真實。好像上天對他偏愛太甚,單是容貌這一項,就給他加了比常人多十倍的光環。
丹尼爾站在艾星身邊不敢再動,雙眼緊盯着幾步開外的寧河,嘴裏呢喃,“我好喜歡Ning啊!他也太好看了。”
艾星不置可否,只是覺得自己這位平時絕頂聰明的朋友追星的樣子十分幼稚可愛。
後來一個狂熱歌迷闖進棚內鬧事,非要寧河和自己簽名合照。艾星也不知怎麽一時頭腦發熱,保安還沒趕到,他已經伸手拽起那個白人的衣領,非常強悍地将人拖了出去。
艾星那天穿着校服,外表看來是個衣衫筆挺的幹淨少年。可是袖子晚起的一瞬,露出結實精悍的手臂線條,加上他182的身高較之白人也絲毫不遜,對方和他一番抓扯,卻還是被他硬拽出棚外。
喝醉了酒的白人罵罵咧咧地走掉,艾星也沒打算再回去,走到一旁的露天水池邊打開龍頭沖洗手臂上的傷口。
過了沒半分鐘,他身後似乎站了一個人。
艾星以為是丹尼爾出來了,随口問,“要到簽名了嗎?到手了就走吧。”
後面的人卻一聲不吭。
艾星關掉水源,轉頭看去——寧河沖着滿臉錯愕的他眨了一下眼,原本夾在指間的煙不見了,換為幾張創口貼。
“該怎麽謝謝你?”銀發少年給艾星遞上那幾片邦迪,笑着問他。
艾星置身一場悶熱夏夜,這一瞬只覺寧河眉目間似有清風明月、見之忘俗。
作者有話說:年下僞骨科。弟弟艾星,哥哥寧河。
艾星是攻(別被寧河帥氣的出場騙了~
這位作者的車速偶爾很快,建議關注一下微博@淩伊丶便于完整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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