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招魂：天水一
衆鬼：“！！！”瞬間安靜。
畫皮鬼：“嗚嗚嗚……”為什麽這麽安靜……雖然奴家很喜歡這種只有奴家出聲的狀态……可是……那個……有點奇怪啊。等等，孟婆那是個什麽表情……
畫皮鬼原本是用手帕掩着半邊臉哭的。這下子眯着眼看到孟婆面皮抽搐的表情。哭聲頓了頓。
孟婆：“噗，哈哈哈哈……”對不起，忍不住啦。
衆鬼：“哈哈哈哈哈……”不好意思……這種事是有一個人開始笑然後全場就笑噴的。
畫皮鬼：“……！！！啊啊啊啊 ！！！！！！”她一開始還有一點點奇怪，然後瞬間拿出一個镌刻着花紋的巴掌大的銅鏡。然後發出一聲慘叫，就剎那間拉開手帕遮住全臉，閃開了，急速從衆鬼眼中消失不見。只留一聲高亢的慘叫不絕于耳。
自此之後，畫皮鬼三日不出門、不見鬼。第三日，她出現時，又換了一張臉。而總是和她擡杠的孟婆終于不只是動嘴了……雖然她總是占上風。
她發現畫皮鬼嘴賤的時候（其實是她惱火的時候）就悄悄走近畫皮鬼，趁她滔滔不絕——是的，畫皮鬼也是一個話唠，經常截下孟婆的話頭。然後……扯下畫皮鬼的臉……
畫皮鬼：“……！！！！！啊啊啊啊啊！！！！”
畫皮鬼每次都會先撈出鏡子看看自己的頭骨……然後大哭大叫而去……
然後孟婆就很開心。
很開心的孟婆就繼續這麽幹。直到忍無可忍的畫皮鬼被揭了皮瞬間就打她。
不過那都是後來的事。現在的小鬼是一邊乖乖和衆鬼打招呼一邊被柳下殊拉着回柳宅。若是平常時候，衆鬼必然拉着小鬼問清楚關于男鬼的八卦。比如對面的人長啥樣。然而，小鬼身邊有監護人，就不能拐過來聽八卦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小鬼回了家……
孟婆表示很遺憾。不過還有明天呢。
等他們真的進去之後，奇異的，本來議論紛紛的衆鬼安靜了許多。他們看着柳宅。
遲了一會，一個雪白臉并且臉上還有血跡的鬼喃喃自語：“還有第二次嗎？”她是不自覺的說出了話。也是所有鬼的話。
Advertisement
孟婆沒有回答。她是這裏的鬼差，和這麽多鬼混久了。可是她也是這裏有着最久遠歷史的居民。她甚至見過上一任的掌燈使。如果這裏有生物能回答雪白鬼的話，那麽必定是她。但是她沒有回答雪白鬼的話。
她默默轉身，走向自己的宅院。
雪白鬼說出了話。衆鬼也就默默散了。他們都沒有什麽聊天的心思了。
當初他們留在這裏，是因為有着執念，孟婆湯都無法解開無法使其忘記的執念。大部分為了等人。等情人，等親人，等仇人。有的等不到第一世，就等轉世。可是轉世過後喝過孟婆湯的人哪裏還記得第一世的恩恩怨怨。然後，他們依舊在等。等着，等着，直到心中的怨憤喜怒消解，直到執念解開，願意重入輪回。可是更多的，是沒有消解。一直等在這幽冥鬼街。
真正為了一個人留在鬼街而不辭辛苦的，如男鬼一般純粹的，少之又少。
就如同柳下殊所說的，人的留戀并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重。瀕死的人與其說留戀親人愛人，不如說留戀他将逝去的生命。已死的鬼與其說留戀陽世的人，不如說留戀存在的欲望。沒有你的過去，如何構建現在的你？無論是人是鬼，面臨那一碗孟婆湯，無不畏懼。
而回到自家的柳下殊，靜靜坐在堂屋中。他把小鬼趕走。自己一個人呆着。
冥火在一邊幽幽燃放。
已經一個月了。
鬼見珠沒有取出來。小鬼的陰氣即便分給鬼市的那些鬼，也越來越重。而且，他也長大了。原本的身形拉長，已經有了少年灼華的影子。只是在這幽冥之地，無人看清。他的聲音漸低，有了冰泉幽咽的感覺。而且，他不再哭了。
不記得什麽時候開始，小鬼就一直笑一直笑……明明最開始他都是哭着的。
他的性格居然已經改變的這樣大。
柳下殊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些什麽。只是，似乎開始他就在猶豫。猶豫要不要帶小鬼到冥間，猶豫收不收留他，猶豫……雖然他早已做出了決定，但是……他一直在動搖。
這真是糟糕透了。
柳下殊慢慢吐出一口氣。
他手上慢慢浮現出一頁泛黃褶皺的紙。紙上只有短短幾行字。
“夕笙，夕生，因不祥之兆，為皇族棄。夭于離宮。魂飛魄散。”
小鬼站在庭院中。赤月照千裏，可還是沒有什麽光明可言。哈，在冥間論光明……
如果硬要說，怕只有庭院中的那人手持着的冥燈算吧。
那畢竟是火。
火從來和光明有關。
對于小鬼而言，也是如此。
他剛剛來到冥間時，對于常年黑暗的冥間不太适應。經常堵着柳下殊問：“皇兄，這裏為什麽沒有光？”
現在想來，那就是廢話。這是冥界，不是人間，要光來做什麽？殺鬼麽？
當時柳下殊是怎麽回答的？
他摸了摸小鬼的頭，說：“會有光的。”
別人聽着很是敷衍，但說的人是掌燈使，聽的人是小鬼。
小鬼當時點了點頭，笑彎了唇，閉上了眼，安心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是的，會有光的。
小鬼真的是這麽想的。
短短的那麽幾天，就足夠小鬼依賴上柳下殊了。他相信柳下殊，相信他說的每一句話，這句也不例外，盡管，那很像謊言。
冥界，怎麽會有光呢？
對于冥界而言，唯一的光是冥火，是掌燈使，他們不需要光，即使是冥火，對于大部分冥界生物而言也不是什麽好物。可是對于小鬼而言，那意義完全不同，因為他需要光，而柳下殊就是他的光。
雖然還是不懂為什麽柳下殊最近越來越喜怒無常……可是他還是敬愛着他，并且希望柳下殊能開心點……嗯，他也會努力去讓他開心呢！
小鬼許下宏願……就默默地，準備回房睡覺了。
隔壁隔壁隔壁的院子中，孟婆卻仍舊未睡。
孟婆是孟婆，但她不是在人鬼輪回路上那個送湯的婦人。不，其實她也是，不過是過去的。她曾經就在那裏給人、給鬼送湯喝。只不過，她退休了……
退休的老人家當然知道很多歷史。
曾經的一些秘辛，她依舊記得。比如……除了人和鬼，其他生靈喝下孟婆湯是不可能全忘記前塵往事的，但也會忘掉一些事。
曾經的摯友，她也未曾忘記。比如……柳下殊的前任掌燈使也是柳下殊的師傅——天水一！
她面前放着一幅畫像，畫像上的女子提燈淺笑，溫柔和婉。她左右各一個少年，左邊的人只有一個不配合的側臉，黑色劉海過長，他還低着頭，遮住了眉眼，而右邊，少年微微皺眉看過來，青澀而俊美的面容，正是少年的柳下殊。兩個少年才剛剛到女子的肩，卻靠的很近。柳下殊和女子不過一臂之隙，而另一個少年，就牽着女子的袖邊。
而若細細看那女子，就不難發現她眉目間和小鬼已有五分相似。
“天水一啊，你的弟子也會把鬼送一趟奈何橋啦……”
可是……你這弟子，準備幹壞事啊。
很久遠的事，但孟婆依舊記得，她一個局外人都記得，身在局中的柳下殊又怎麽會忘記？
事實上，柳下殊從未忘記。
他也不敢忘記。将他從深淵中拉出來的人——天水一。
天水一是掌燈使，初代掌燈使。她是誕生于冥火的神靈，雖然從火中誕生，但是她很善良。她具有所有值得稱贊的美好品質。
她未曾住過鬼市，或者說，當她消失于世間時，鬼市還沒有發展起來。即使如此，她依舊深受衆鬼愛戴。是直到了柳下殊，掌燈使的攻擊力才被衆鬼所知。天水一一直很平和，幾乎沒有什麽顯示掌燈使武力值的事情發生。她所在的時間段恰恰是冥間最和平的時段。
和別的鬼差不一樣，掌燈使并不是由閻王任命的職位。它天然地屬于某一個神靈。
一開始是天水一。天水一傳給了柳下殊。
天水一是一個很短命的神靈。她相比起當時的諸位神靈以及鬼差就是一個小女孩。所以，當時的冥界那麽簡單而紛亂的機構，卻沒有神靈去使喚她，就是知道把握着冥火的她有很大用處也一樣。無聊到處溜達的天水一有一次就撿回了兩個孩子。
一個是後來成為了掌燈使的柳下殊，毫無疑問，柳下殊這個繼任者做的遠遠比天水一要好很多。柳下殊上任之後，約束陰陽道，将人間和冥間的通道保護得很好。掌燈使是到了他的頭上，才徹底建立了自己的地位。
而另一個，則是天祚。天祚原來不叫天祚，但是為了報答天水一的養育之恩，于是改姓天。但這有什麽用呢？天生天養的神靈，天賜名，舍棄天賜的名字，而取他名。從那時候開始，天祚就深被诟病。 因為他沒有先天神靈的順命天意的意思。對于天祚的改名，天水一表示：他随意。
後來天水一失蹤，其實八成是死亡。天祚也消失了很久。所有人都很清楚，他是去找天水一了。相比之下，柳下殊從容不迫地繼承天水一的位子。于是，衆鬼也就明白了，天水一這兩個弟子，柳下殊薄情，天祚情深。
可是局外人終究是局外人，而十幾年才見一次面的神靈又有多麽了解呢？
孟婆最後還是嘆息一聲，收起了畫紙。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我能說天水一這個人物早就出現了嗎？
其實很多人物都是忽然跳出來的。比如天纖羽。當初要寫她主要就是為了那一句——紅粉骷髅。紅粉骷髅出自哪裏我也不記得了，但是第一次看見這個詞的時候是在辰東大大的《神墓》。說真的，神墓零幾年看真的讓人着迷。好吧，當初就覺得如果我寫冥間肯定要有這個元素。最後體現就是在天纖羽這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