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招魂：郢都
看被罵的小妖萎了，白衣小妖也不好意思繼續說下去了。
最初那個出聲的小妖連忙拉住旁邊的小妖：“啊啊啊，白度白度，前輩要走了要走了。我們趕緊上去。”說完就想拉着那小妖一走。偏偏白度就是他們這幾個妖精中學走路學得最差的，被他一拉，就要跌倒。好在被那高傲的白衣小妖扶了一把。
“我們快點趕過去問侯一下那個前輩吧。”
于是幾個小妖連忙趕過去攔住了小鬼。
“前輩前輩，你教我們走路吧。”
這得虧得小鬼走得慢，不然他們怎麽都攔不下小鬼的。
小鬼被迫從走神中走出來，仰頭看着攔下自己的四個小妖。
小鬼這個月就長大很多，但是也就九、十歲的樣子，而幾個小妖，都是十六七歲的模樣，青春非常。因此，他們高出小鬼獎金兩個頭。
他們排成一排攔住小鬼面前，小鬼覺得整個世界都被遮擋了大半。
還有，他們喊他什麽？前輩？
“前輩，教教我們怎麽走路吧，走路好難啊。”白度說。走了三圈的鬼市，他就累得不行了，挂在一邊的高傲小妖上就不松手。
“……”小鬼……小鬼看着四雙小妖的閃閃亮亮的眼睛說逼不出話來。
旁邊的小妖連忙給了白度一個輕輕的肘擊，對着白度做口型：“撒嬌。”
白度在他們中間最有名的就是他的撒嬌技能，絕對滿級。
白度見了，連忙行動起來。
“前輩~~~~~~~~”含糖度極高的聲音真的讓小鬼撐不住了。他本是也是喜歡撒嬌的，但只對柳下殊，這還是他第一次被人家撒嬌。被甜齁了。而且，白度還用亮晶晶的大眼睛瞪着他。
Advertisement
其實……人家那是期待的小眼神。
“我不是前輩。”他說。硬邦邦的。白度的撒嬌并沒有讓他心情變得好點。
“啊？”小妖們。
“我又不是妖。”
小妖們面面相觑。
什麽？不是妖嗎？
小鬼繞過他們，接着走。而後聽到小妖們的嘀咕聲：“不是嗎？我姐姐說今天鬼市都沒有人的啊。”
但是有鬼啊。
終于有機靈點的想到：“那不會是鬼吧。”
“什麽！！”白度炸了，“你別亂說！！那個誰明明說今天是鬼節欸，那些鬼都去人間了的！！”雖然是聲音很大，但是他把高傲小妖抓的更緊了。眼睛都不敢看小鬼了。論……既然怕鬼那麽還要來鬼市的小妖，你是不是在作死？
“好啦，肯定不是鬼啦。肯定是前輩，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不理我們。”這是打圓場的小妖。
“肯定是白度太蠢了，惹怒了前輩。”這是高傲小妖的。
“關我什麽事嘛。”白度很委屈。但是放松了下來。
“前輩不喜歡我們打擾。我們還是慢慢練吧。”這是專業一百年打圓場的小妖。
小鬼腳步快了一點。他可不想再看見那些小妖。
他看到一家熟悉的店面。
毫不猶豫推門而入。
這次的門還是沒有鎖。
進去發現還是那個青衣人。他依舊站在櫃臺後。
看到有人進來，他就擡頭看了一眼。看到是小鬼，眼一眯，玩味地笑了。
“你就這樣出來，問過掌燈使了沒？”
小鬼聞言一怔，他确實沒有問過柳下殊。
“這一看就是不聽話的小孩子出來玩。連家長都沒問過。天命斷絕的生魂，可真是令人垂涎啊。”
他懶洋洋地說。明明說得是垂涎，但是确沒有一點欲望。只是眼睛眯着。
他拎出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壺茶還有幾個杯子。走出櫃臺向最近的座椅。悠然自得地坐下并且對着小鬼做出一個請的姿勢。
小鬼慢慢地挪過去，并且手腳并用地攀上了對于他而言有點大的椅子。
靠近這個人才發現他身上有着很重的香味。厚重而溫雅。
他給自己倒了杯茶，潤了潤喉，然後清聲咳了咳，道：“好了，我們可以來說話了。問吧，你想知道些什麽。”
小鬼抿了抿唇，遲疑地問：“什麽都能問嗎？”
“當然不是。你要問我知道的。不然我可是沒有辦法回答你的。”
“……那，你是誰？”
小鬼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他來這裏只是一時興起，走進來的時候才想到他會不會把他趕出去。
“哦，我啊，很少有人問我的名字了。我是昭裏。昭陽故裏。”
“哦。”小鬼幹巴巴地回答。他沒有問昭陽故裏是什麽。也許是這個人放松的态度，讓小鬼也放松了下來。
他說：“我是夕笙。葉夕笙。”
“咦？和我很配嘛。我告訴你，我見過一個人，他叫莫輕笙，莫輕生，可你說好笑不好笑，他竟是自殺死了。”
也許是孤獨，所以昭裏巴拉巴拉就說出了許多。小鬼和柳下殊不一樣，小鬼臉嫩。也許正是這樣的臉嫩所以讓昭裏特別開心地唠嗑。因為已經沒有這樣的人願意聽他說話了。
昭裏和柳下殊不一樣，他選擇在鬼市生存這就看出來他比較喜歡熱鬧。
小鬼有些郁悶，因為他其實只想問一些關于柳下殊的事情。
但是昭裏就是不說。仿佛他都不記得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關于掌燈使的。
眼見昭裏自己一個人就幹掉了半壺茶，小鬼終于鼓起勇氣，打斷昭裏的話：“你知道掌燈使嗎？”
“……我當然知道啊。我還知道掌燈使這個職位是怎麽來的。”昭裏抹了抹臉。
“啊，怎麽來的？”小鬼……又被帶跑了。
“現在孟婆是怎麽說掌燈使的？陰陽道？”
“不是嗎？”
“當然不是。或者說不是全對的。掌燈使，掌燈使，一看就知道是要拿着燈的嘛！可是冥界哪裏需要燈？你知道嗎？哦，你當然不知道。冥界真的需要燈的地方只有一個——郢都。當年的冥都。”
“郢都沒有光。”
“現在的冥間有赤月照亮，沒有赤月就是白天，自然也有光亮，于是可以看見東西。但是郢都被放于虛空，不在赤月之下，也不在冥間，所以那裏沒有光。”
“我聽說你們都把郢都叫做鬼都，假如郢都有靈，那必然要被氣死的。郢都不是鬼都，那裏住的不是鬼，是修羅，是神靈，都是曾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能。而當年郢都的輝煌，讓人見之不忘。”
“最初郢都沒有被打入虛空的時候，一片亮堂堂，極致的明亮矗立于冥間的無邊黑暗的曠野。即使處在地獄的最低層，都能看到郢都的光輝。然而多麽可笑，這座建立之初就沒有光的城市被設計成不夜城，燃燒在魂歸之處的冥界。然後，它墜入了永遠沒有光亮的虛空之中。”
“最初的掌燈使，就是那些為郢都晝夜不息的燈光添火的。真的不算什麽。後來冥間浩劫。之後，生而披戴冥火的神靈天水一自願歸入新的冥府，遂為掌燈使。可是他們掌的燈不一樣了。”
“郢都的燈，是夜光。唯有最中間的燈塔是冥火。而後來的掌燈使天水一——是天生操縱冥火的神靈。天水一天生天養，郢都的燈火當然與她無關，所以郢都的輝煌也與她無關。”
“她只是成為了掌燈使而已。”
“不過呢，都是冥火。所以你也應該知道——假如郢都還有光芒，那必然還是掌燈使。”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掌燈使給郢都帶來光明。”
昭裏把手裏把玩很久的茶杯一飲而盡。他緩緩說着陳年爛谷子的舊事。
“好了，這就是掌燈使了。”
小鬼聽得入神。
不知道為什麽，今夜他總是被反複提到郢都。于是小鬼真的對這個鬼都很好奇。但是也僅僅只是好奇。很快他就有些郁悶，因為他還是不知道什麽關于柳下殊的事情。
而且他也感覺到了，昭裏似乎并不想和他說柳下殊。他又開始滔滔不絕，但是絕口不提柳下殊。掌燈使的故事他也講完了。
小鬼想了想，最後終于是跳下椅子。
悶悶地說：“我走了。月亮要下去了。”
昭裏的話戛然而止。
頓了頓，他放下杯子，說：“好吧。你走吧。”
小鬼便走了。
他走後，昭裏收起他的托盤。喃喃自語：“果然啊，這張臉還是這麽讨厭，雖然嫩了這麽多。呵呵，真想不到柳下殊那個木頭人居然能做這種事。”
不過，誰讓那是天命斷絕呢。
這樣的誘惑擺在面前，誰能不動心呢？
小鬼緩緩走出鬼市。
這次他沒有看見煙花，但是那個巨大銅人還在那裏。在鬼市他找不到它，但是出了鬼市他就能看見它。
他最後看了一眼銅人，它依舊流着淚。
沉默而只會流淚。
小鬼就離開了鬼市。
但是他并沒有出現在鬼街的東門。
這是一個空寂的城市。
沒有風，也沒有月亮，甚至，沒有光。是真的沒有一點光。
小鬼剛剛來到冥界的時候，不太适應冥界沒有光。曾經想柳下殊抱怨。他還記得那個時候掌燈使說：“會有光的。”
他就相信了。後來他就發現赤月天照，月光明亮。也算是光吧。而且沒有赤月的時候，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冥界沒有光也沒有障礙。
何況，那時候柳下殊就在他的身邊。
而這裏……
小鬼驚懼地睜大眼睛，看不到一點光亮。
伸手不見五指。睜眼閉眼沒有差別。
濃郁的黑暗遮蔽了一切。
他只能聽見自己陡然急促的呼吸聲。
這裏才是全然的黑暗。
他想起了昭裏剛說完不久的話：“郢都沒有光。”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事實上……柳下惠既不姓柳，也不姓柳下。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是柳下殊的名字已經定下來……于是，過于糾結名字的結果就是柳下殊的人物并不出彩。我能說招魂這一部分的情節原來根本沒有嗎？？是柳下殊硬生生加上去的。而修文的重要原因就是柳下殊和夕笙的感情線出現了巨大問題，我寫不下去了……所以，砍掉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