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招魂：鈴響
小鬼看向冥火的方向，那裏的光依舊不溫不火。
但是他知道，柳下殊在那裏。
他往那裏一指，說：“我要去那裏。”
“好啊好啊，前輩我們一起去那裏。”白度說。
“你們知道郢都的規矩嗎？”
小鬼挑眉，問。
“……”
“……郢都？”WTF？還是白度問。
其實他都不用問，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這裏就是郢都。”小鬼已經懶得說什麽了。他和高傲小妖不一樣，他現在覺得鄙視白度都是浪費他的智商。
“郢都的規矩是，自東向西，由實至虛，這就是為什麽你們會變虛。而自北向南，由生至死。這就是你們為什麽現在一副死人臉的樣子。”
“啊……”白度恍然大悟。
“郢都不能回頭。”
鸠獰聞言眼睛一眯，白度也是送了一口氣。
“這兩條就是郢都的規矩了。”
然後小鬼又說了一遍始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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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酷酷地說：“好了，我們兩清了。”然後就準備動身。
白度“啊”了一聲，有些惶然看着小鬼。
“前輩……我們能跟着你嗎？”
小鬼看了一眼白度，覺得他這個樣子和剛來到冥界這樣的他特別像。但是那時候的他根本不會這樣請求。只會獨自一個人坐着。畢竟，他最習慣的就是獨自一個人。
“不能。”
說完，他就動身。
他往東而去。
白度眼睜睜看着他們錯肩而過，只聽到小鬼說：“往有光的地方去。不要和別人太近。”
這是小鬼遇見了白度才意識到的事情。
規則如此苛刻，大道就在腳下。
郢都對于每一個人的始規則都在改變。在這裏，可以得到永恒的生命和強大的力量，但是危機一直都在。
如果知道了規則，郢都不危險。危險的永遠都是其中的人。
只要推一把，只要拉一把，只要把你的方向錯了，那麽，你就消失了。
靠近白度的時候，整個人都是緊繃的。
防止他的靠近。
白度在小鬼走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也是緊繃的。
只不過……
“啊啊啊啊啊啊！！！鸠獰，鬼啊啊啊啊！！”
“……”
都這樣了，你還不能改一改你怕鬼的毛病嗎？
柳下殊身處一片黑暗。
他的腳下，仍舊是陰陽道。
他擡頭看了看，目之所觸，俱是虛無。
沒有赤月，但是他依舊能感覺到……
距離下一輪赤月西上的時間……
還有……六個時辰！
鬼門只開一日。
當鬼門閉合之時，郢都封鎖。同樣，他也走不出去。
畢竟……虛無沒有陰陽。
在柳下殊看不見的地方。
“吱嘎……”
年代久遠的木門依舊厚重，以致于推開的時候，聲音沉悶又沙啞。
它的背後，紫色紗衣飄然而過。
那麽飄然的姿态，和厚重的木門形成鮮明對比。
那人頭也不回，信步閑庭走過。
小鬼能感覺到他逐漸沉重，有了呼吸和步伐。
原來他走路幾乎是無聲的。
由虛向實。
同時他也越走越慢，感受着身體的變化。
小鬼也意識到他要盡快轉向，因為他不能這樣一直直接地走到那座高高的燈塔之下……
那樣走雖然很快能接近燈塔但是卻無法到達，最終是不得不轉向，離燈塔越來越遠。
他絕對不能這麽走。
小鬼郁悶地停住腳步，現在他明白那些十步一樓百步一閣都是為了什麽了，為了及時地轉向。
沒有人能夠直接到達那座燈塔之下，只能轉着圈圈，一圈一圈地往前進。
他只能在兩條路上行走，而理論上，他是能通過轉換方向走到中心的。
但是就算這樣，他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夠真的往前進。
“生魂啊……”
“！”小鬼豎起耳朵，這是什麽聲音，直直鑽入耳朵。
很慢很懶的聲音，忽然它就興奮起來。
“這是什麽味道！和郢都如此契合！”
“過來！生魂！讓我聞聞……啊……我想起來！！！”
它叫了起來，聲音是如此尖銳，小鬼皺眉捂住了耳朵，但是完全擋不住越來越盛的聲音……
“我！！！想起來了！！！這是——鬼見珠！！”
小鬼果斷地蹲下。
一陣風吹過，他前面就站了一個影子。小鬼就聽見那喘息聲沉重而清晰。
“給我鬼見珠！！給鬼見珠！！！”
這是一張扭曲的人臉，他也許是它更合适，有稀疏而油膩的幾縷頭發垂下來擋住眼眶，而那眼眶深陷，只有一圈眼白。而現在，那眼白幾乎被紅色替代，深重的紅色全是猙獰的欲望。
它深深駝着背，衣衫褴褛。手指彎曲細長而指甲漆黑尖銳，正朝着小鬼伸出來。
小鬼拼命控制自己不要往後倒。
哪怕後退一步，他都會魂飛魄散。雖然他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麽出現，但是……
小鬼心一橫，如果不能後退，那麽就只能前進。
他閉上眼睛，猛地拔身而起向前沖去。
他清楚地感到一陣腥風靠近，他有些絕望地想：“要撞上了！”但是預料之中的撞擊并沒有到來，而是一聲悠長清脆的鈴聲：“丁————————”
柳下殊驀然擡頭，看向鈴聲傳來的方向。
這是……
追魂鈴!！
小鬼怎麽會來到這裏！！
當從西冥回來，明明已經給小鬼買夠了衣服，但是柳下殊并沒有收回追魂鈴，而是暗暗地系在了小鬼的衣襟裏。
小鬼知道身上有追魂鈴，但是他不知道追魂鈴在哪裏。他看不見縮小的追魂鈴，也聽不到鈴聲，他只是靠感覺。
他一直想聽見追魂鈴的聲音，但是一直沒有。
然而他也想不到，他竟然是在這樣的境地中聽到了鈴聲。
只是聽到鈴聲，就不怕了。
小鬼忽然意識到，就算柳下殊現在不在他的身邊，但是柳下殊并沒有放棄對他的保護。
而且……
柳下殊不會沒有聽到那個鈴聲。
小鬼暗自想：皇兄會不會來找他呢？
而小鬼看不見身後，但是身後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他很好奇，但是卻絕不會回頭。
這一刻，小鬼心中的堅定令他自己都驚訝。他已經可以這樣成熟了嗎？
他心裏隐隐約約覺得不太對。
可是他又不知道是哪裏不對。
他明明還是在慎重着、不安着，雖然是因為聽到了身上的追魂鈴響所以已經沒有那麽的惶恐了。但是身上仿佛是還有另一個自己，在追魂鈴響之後，就像是被自己激動的情緒驚醒，懶洋洋地起來，對這樣的黑暗沒有一點的心悸不安，反而是熟悉放松。
它是那麽熟悉郢都的規則。
它肆意地呼吸，感受着郢都這個老朋友的氣息。
小鬼是緊張的，但它卻是放松的。
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支配着身體，小鬼本質上并沒有那個自己強硬，所以他放松了身體。
小鬼茫然四顧，燈呢……
他慢慢走，看到樓閣連綿。
郢都的樓閣是不一樣的。
在鬼街，小鬼只能看到高高的牆壁，牆上是連成一線的白燈籠，然後就是赤月了。
但是這裏是郢都，然後他逐漸看着兩邊的樓閣在變化。
如果說剛剛進來的時候就是一片黑暗，那麽現在就是已經能看清楚了。
而且清楚地感覺到……越來越亮，從完全的黑暗到可見度的黑暗，到鬼街的清楚，再到……日暮的晚照。一點一點，郢都逐漸清晰明亮，并且越來越快。
小鬼似乎能明白昭裏所說的郢都光輝，因為他直覺……掌燈使只要一直在，郢都就會一直亮，直到恢複當年的樣子。對的，随着日光的清楚，那些金碧輝煌、華光錦繡逐漸出現，光照炫目。
他們所熟悉的郢都，塵封在過往的郢都，正在朝着他們走來。
他聽見來自心底的嘆息。
除了沒有人，這真的就是一座再好不過的城市。
小鬼伸手扶着牆，緩緩走過。
忽然，他猛然回神。
他還想回到柳下殊身邊。
這個願景仿佛把這種異常放松平靜的狀态打碎了。他再度繃緊了神經。
他的步子不再悠然随意，而是沉重而又緊促。
小鬼心裏那個想要回到柳下殊身邊的願望仿佛燎原之火，越燒越旺，他全心全意地往着既定的目标前進，再也不管心中的異樣。
“白伽，我好怕。我們什麽時候能動？”
和白度失散的另一波小妖完全沒有白度的好運氣。落到郢都找不到路，在一片黑暗中失去了一個小夥伴。
雖然只是一個還未開智的小寵物。
當白玖和白伽一起落在郢都，他們都沒有動，後來還是白伽想出了讓白玖把他的蜂群一個個放出來探路。
于是，他們就硬生生探出了郢都的規則。
白玖真是被那個蜂轉身的一瞬間就灰飛煙滅驚吓到了。無聲無息，沒有預兆，沒有結果，就這樣消失了，被抹煞掉了痕跡。白玖以為是他放松了控制，拼命地呼叫那個蜂，結果什麽也沒有。
就好像他從來都沒有過那個蜂一樣。
白玖和白伽完全不知道要怎麽走。只能站在原地苦思冥想。
白玖一直是比較活潑的性格，所以和白伽讨論了之後，還是雖然不舍但是依次放出了他的蜂。
作者有話要說： 求留言……
當我給這四個路人甲小妖套上名字的時候，我的內心是崩潰的……因為我已經意識到我可能還要寫出一個妖界了……我覺得設定一個郢都我已經快崩了。郢都的設定用在這篇文上我其實好心痛……因為我覺得這個始規則和大道規則非常好玩……我都能為郢都開一篇新文。論曾經的不夜城如何墜入虛空……
我腦洞一向開的大，但是卻很難坐下來一點點打出來。
我覺得我卡文只能是因為銜接問題。銜接太困難我就要重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