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二節課間,佳音有些坐不住了,他還等在那兒? (10)
有些不安,輾轉難眠了好一會兒,想着反正是睡不着了,幹脆輕手輕腳下了床,蹬上拖鞋,把門推開個縫溜到客廳,只見月光從屏風透進來,林峥平躺在沙發上,英挺的睡顏近在眼前。
仿佛受到誘惑,佳音披散着頭發走過去,彎腰蹲在那兒,低了頭就貼過去,林峥卻在即将被吻上的那一刻嗖得睜開眼睛,“幹什麽?”
聲音裏沒有半點柔情。
他還在生氣。佳音厚着臉皮擠到沙發上,“來陪你。”
“陪我?放着好好的床不睡,來陪我睡沙發?紀佳音,你可真行。”
佳音身上還套着他的保羅衫,索性光着兩條腿鑽進被子,奈何沙發窄,林峥又挺在那兒不肯為她挪地方,她只好硬着頭皮伏在他身上,林峥忍着躁動,悶聲問她,“你做什麽?”
佳音無辜地貼着他,“陪你睡覺呀,還能幹什麽。”
說着故意動了動身體,林峥的身體迅速有了反應,呼吸也急促起來,“你在挑戰我的意志力?”
佳音啃一口他泛着胡茬的下巴,一只手順勢下去,“林峥,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林峥捉住了她的手,這些話,這種事,她也和宋沉做過嗎?他曾以為自己不在乎,到頭來卻還是胸口生生地痛,咬牙切齒地問她,“紀佳音,你只有這個法子了嗎?”
然而這卻是最管用的法子,林峥已經把持不住,想着罷了,計較那些做什麽?就要沉淪時,佳音懊惱地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在那兒垂着頭,好一會兒才說,“我發現自己懷孕的時候,想過告訴你,只是林峥,告訴你又怎樣?你當然會留下來陪着我,可是那樣我們就幸福了嗎?”
林峥坐起來,壓低着聲音,怒氣卻絲毫未減,“至少我的女兒不會叫別人爸爸!你也不用跟另一個男人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這麽多年!”
佳音靠在那兒,“在北京時我想過親口告訴你,可是我開不了口,又或者,我其實更願意你自己發現她對你的依賴。唯安身上流着你的血,只要給她時間,她會知道,你是他唯一的父親,只有你。”
她肩膀微微聳動,她哭了嗎?是為了自己?林峥心軟起來,“那你呢?我是你心底唯一的男人嗎?”
佳音揉一揉眼睛,兩手抱着蜷起來的雙腿,“你很在意嗎?”
林峥眼神銳利,“我以為自己不在意。可我高估了自己,我在意,非常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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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音在撩人的夜色裏與他對視,“我只說一次,我和宋沉沒什麽,我和任何男人都沒什麽,心理生理都沒有,唯安只有你一個父親,我也只有你一個……男人。”
“真拿你沒辦法,”本來還想着冷她幾天的,只是到頭來不知是懲罰她還是懲罰自己,林峥低低嘆口氣,捉了她的手吻在唇畔,“剛才你那樣,從哪裏學的?”
原來這才是他計較的,佳音臉紅起來,佯裝不知,“哪樣?”
林峥摟着她躺在自己身上,模仿她剛才的姿勢,“這樣。”
佳音的手往下握着,“這樣?”
“好啊!”林峥悶聲哼着,扣住她後腦勺,狠狠吻着她,一只手伸進保羅衫裏,一陣游移後摁下她的腰肢狠狠抵住她,“這樣。”
巨大的快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佳音咬着牙忍住呻,吟,偏偏林峥吻着她,翹開她的唇齒,“別忍了,我喜歡你放縱的樣子。”
“可我喜歡你克制。”佳音喘着氣,一口咬在林峥肩膀上,林峥吃痛,想到她往日的閃躲,只摁着她更用力地往她身體裏鑽,往她靈魂裏鑽。
折騰到筋疲力盡,兩人在狹窄的沙發上緊緊偎着,佳音臉上潮紅未褪,伏在林峥身側,“累嗎?”
林峥抱着她,有氣無力道,“累死了,下輩子換你做男人,讓你體會精,盡人亡的滋味兒。”
佳音輕輕捶他一下,長發散在他肩頭,轉而說起,“林峥,宋沉那邊…”
林峥立即捏捏她的腰,“不許提他。嗯?”
佳音聆聽他的心跳聲,“不是。我是想說,他有他的心思,你要沉住氣,別先去找他,否則就被動了。”
林峥一笑,“他想要什麽?”
“眼下精裝修交付是大趨勢,他想扭轉盛林,就必須突破傳統板材行業進軍全屋整裝,所以……”
林峥哼一聲,“他想要盛林成為林家供應商?胃口真不小,不怕撐得趴下。”
佳音笑笑,“不過沒關系,我已經跟他講了,我和你耗得起,我們不在意那一張證書,他和蘇染可就未必了。所以,你要等一等。”
林峥翻身壓着她,“又要等。好吧,這事聽你的。過段時間我想帶唯安回趟家,你要不要也……”
“不要。”佳音一口拒絕,“還是先讓唯安跟你回去吧,她小孩子,容易被接受一些。”
林峥嘆氣,“你還是不信任我。有我在,沒有人會不接受你。再說了就算不接受又怎樣,咱倆都在安臨,一年也難得回去一趟,天高皇帝遠,誰也管不着你我這對野鴛鴦。”
佳音抱着他,“誰要當野鴛鴦?我困了,要睡了。”
林峥也不逼迫她,把胳膊塞過去給她做枕頭,在她唇上一吻,“睡吧。”
這幾天佳音都帶着唯安住在林峥家,林峥更是直接把公司丢給助理,除了偶爾的電話操控,其餘時間都盡心盡力陪伴她們母女。
早上送唯安到幼兒園後,林峥把車掉了頭,佳音不解地問,“去哪兒?”
林峥盯着她空空的十指,“帶你去個地方。”
車停在一家連鎖首飾店門口,林峥替她解開安全帶,“下車。”
佳音不肯動,只看着他,“林峥,我不在意的。”
林峥吻她的鬓角,“可我在意。就算不辦婚禮,戒指總要有的。”
店員是個年輕的男孩子,憑兩人的裝扮和氣度斷定來的是大客戶,就熱心地推薦了幾款今年的新樣式,佳音搖搖頭,轉了一圈,直到看到角落裏素淨的一枚,“就它了。”
見林峥點了頭,男孩才慢吞吞拿出來,林峥接過來,順勢粗暴地套在佳音食指,“選了就不能後悔。”
男孩立即鄙視地看一眼林峥,又同情地看向佳音,顯然把林峥當成小氣的摳搜男友。
林峥正刷卡,佳音手機叮一聲,劃開一看,是宋沉發來的短信,“學妹,你已經樂不思蜀了。”
佳音正要回複,林峥湊過來奪過手機,迅速打下一行字,“你要先搞清楚誰才是蜀。”
佳音笑他,“幹嘛這麽沉不住氣?你這麽一發,他馬上就猜到是你。”
林峥絲毫不介意,摩挲了會兒佳音戴着戒指的手,摟着她往外走,“不準你再理他。”
一個月後的一個晚上,林峥給小唯安吹頭發的時候,她終于叫出第一聲“爸爸”,林峥覺得鼻腔發燙,喉嚨也有些哽塞,這是他的女兒,她終于叫他爸爸了。這天晚上林峥沒有再睡沙發,一家三口躺在床上,林峥就着繪本給女兒講故事,小唯安很快打着哈欠睡着了,林峥越過女兒,在佳音臉上親了一口,“明天我帶她回去幾天,你真的不去?”
佳音握着他的手,小聲說,“你都問過好多遍了,不去不去,再說了,我還有點事要辦,正好騰出時間。”
林峥捋一捋她額前的發,“不準見宋沉。”
佳音白他一眼,“別老對宋沉有偏見。要不是宋沉,我們母女倆還指不定什麽狀況呢,生唯安那天我羊水提前破了,是宋沉半夜送我去醫院。”
林峥關了燈,在黑暗裏幽幽說,“是呀,說起來我應該感謝他。可一想到我老婆和女兒跟他寫在一個戶口本上,我心裏就不痛快。”
佳音把手伸過去揉揉他胸口,“現在痛快了吧。”
林峥按住她的手往下,“這樣好多了。”
☆、第 38 章
陣雨結束後,天邊竟挂起一道彩虹,如此反複,卻又讓人驚喜。
佳音坐在靠窗的咖啡廳,看到那高挑的身影走進來,她招招手,打量着眼前的女人,把咖啡推到她面前,“摩卡,宋沉最喜歡的品類。”
蘇染坐下來,“我跟宋沉…我們沒什麽的。”
看來宋沉并沒跟她解釋過,佳音笑着搖頭,“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老實說,剛才你走過來,我一下想到我見猶憐這個成語,是說東晉大将桓溫金屋藏嬌,她老婆很兇,很兇悍妒忌,揣着刀找到小妾,打算一刀殺了她。只是當她看到小妾坐在那兒梳頭,不由得丢下刀感嘆道,我見到你也都覺得心動,更何況那老家夥!就再沒為難過她。”
蘇染抿一口咖啡,嘆口氣,“謝謝。宋沉娶了你還來招惹我,我才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我和宋沉不是你想的那樣,那時候我懷孕,跟男朋友又分開,你呢,已經結婚,他失望之餘才跟我領證,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男女之情,我很感激他這些年的照顧。前不久有一次他喝醉了,叫出你的名字,我才知道你離婚了。蘇染,這麽多年宋沉心裏只有你,你要對他有信心。”
蘇染盯着外頭的彩虹,“小時候一出彩虹我就跟父親嚷嚷着要去抓彩虹,長大才知道,彩虹看着美麗,其實只是折射了太陽的光,站在彩虹下只看得到白茫茫的霧氣。有些事情其實就像彩虹,看着美好,也不過是一團沒有顏色的水霧。”
她是個有主見的女人,佳音欣賞地看着她,“彩虹是水霧,宋沉卻是實實在在的血肉之軀。他告訴我,你為了他不再受欺負,就答應做校霸的女朋友,你爸知道你早戀要打你,他沖進去擋在你面前。這些年宋沉一直很自責,因為那是唯一一次他擋在你面前。”
蘇染的眼睛飄得很遠很遠,“那一次他被我爸打得很慘,卻始終把我護在身下。後來我結婚時,我爸還感嘆,要是宋沉是新郎就好了。可是這麽多年了,就算做不成情人,難道他就不能來看看我嗎?非要等我離婚才過來拯救我?”
佳音恍然,這個問題她也曾問過林峥,她學着林峥的口吻,“他不是拯救你,他是在拯救自己。”
蘇染有瞬間的動容,亦欣賞地看着佳音,“他沒有愛上你,我真的覺得匪夷所思。”
佳音同樣看她,“他要是愛上我,我才覺得匪夷所思。”
兩個女人相視一笑,開始漫無目的地東拉西扯着,從詩歌聊到歷史,又從穿衣搭配聊到兒時記憶,直到日落黃昏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一周後,林峥總算回到安臨,佳音正在陽臺換洗床單,洗衣機轟隆轉着,她沒怎麽聽到開門的聲音,直到林峥走進來,從後頭抱住她,“我回來了。”
佳音吃驚地掙開他,往他身後看,“唯安呢?不是說好明天回來的嗎?”
林峥撫着她頭發,“唯安可成了國寶,自從她回去,一口一個奶奶太奶奶,我媽和我奶奶以前互不搭理的,這次破天荒地一起圍着她轉了整整一周,尤其我奶奶,硬要留她多住幾天,我爺爺更誇張,見着唯安象棋都不下了。哦,你不知道吧,這兩天晚上唯安都是跟我媽睡一屋,總之,這丫頭已經徹底樂不思蜀了。”
佳音佯裝愠怒,“我小時候可不這樣,真不知道她随了誰?”
林峥吻一吻她額頭,“當然随她爸爸,我媽說,唯安跟我小時候一模一樣,就是眼睛比我大點。”
佳音嘆氣,“懷胎十月,吃那麽多苦,到頭來就一雙眼睛像我。”
林峥把頭埋在她頸窩,“累死了,就為了早點回來見你。想我嗎?”
“想。”佳音抱住他,又很快推開他質問着,“你不是故意把唯安丢在家裏的吧?”
“怎麽可能?”林峥急忙解釋,“唯安是我女兒,我能那麽對她?确實是我媽和我奶奶留住了她,我也正好想跟你過過二人世界。這不兩全其美麽?”
說完把佳音推到浴室,“給我放點熱水,我要好好泡個澡。這幾天陪着唯安,你不知道多勞心。”
佳音被他推着,還不忘念叨着,“這才幾天你就抱怨起來,往後日子可還長着呢。”
抱怨歸抱怨,手卻沒停着,佳音把浴缸沖一沖,放滿熱水,又從卧室替林峥找來換洗睡衣挂在靠門的架子上,“好好洗,洗完睡一會兒。”正要轉身出去,林峥一把抱住她,将她身後的拉鏈一把拉開,剝開長裙露出皎白的身體,“一起洗。”
雙雙跌落在浴缸裏,熱水包裹下,佳音很快氣息不穩起來,林峥微微用力,“喜歡嗎?”佳音“嗯”一聲,兩條腿不争氣地盤上林峥的腰,心中嘆息着,他們原不過是世間最平凡的男女,所期望的也不過是這實實在在的肌膚相親。
泡完澡,林峥已經累倒,等佳音替他吹幹頭發,就鑽進被窩呼呼大睡起來。佳音拾起浴缸邊他換下來的衣服,洗幹淨後跟洗衣機裏的床單被罩一起晾在陽臺上。待一起收拾妥當,她才偎在林峥身旁,輕輕喚他的名字。
林峥睡了一會兒,覺得緩過來一些,擁着她仍不肯睜開眼睛,“別吵。陪我再睡會兒。”
佳音伸手摩挲着他的胡子,“你該剃胡須了,紮人。”
林峥捉了她的手,故意拿胡須蹭她的臉,“不剃,我閨女說我留胡子更帥。”
佳音躲着他,“你閨女是個馬屁精,以前她也這麽忽悠宋沉。”
林峥立即睜開眼睛,“我不在這幾天,你見過他?”
佳音白他,“沒有,不過我見過蘇染,她比我想象中還要好。”佳音簡單講了蘇染跟宋沉的過去,評價道,“蘇染是個很有主見的女人,估計宋沉還得碰一陣釘子。”
林峥若有所思了一會兒,握着她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就別操心別人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好好陪陪我。”
感受到林峥的心跳,佳音覺得十分心安,“我不是在嗎。有時候我覺得我們太幸福了,都有些不真實。想想高中那會兒,怎麽也沒想到……”
林峥吻住她,松開時看着她迷幻的眼睛,沙啞着嗓子問,“這樣真實嗎?”
“真實多了。”她意猶未盡得攀着他,舒展着身體索要更多。
三天後的下午,林峥的媽媽孟令文親自将唯安送回安臨,機場外,小唯安邊叫“媽媽”邊撲過來抱住佳音,佳音拉着女兒的小手,尚有些拘謹地看看孟令文,“阿姨。”
孟令文遞給她一個錦盒,“該改口了。”
佳音看看林峥,林峥攬住她肩膀,“收下吧。”又跟孟令文說,“媽,這次過來多住幾天,我帶你在安臨轉一轉。”
見林峥容光煥發,孟令文也算安心,嗔她一眼,“好了,媽不待了,你陪佳音和安安,媽也得回去陪你爸。佳音,有時間跟林峥回來看我跟你爸,我們都惦記着你。”
佳音頓時感慨起來,點點頭,終于還是沒能叫出那聲媽。
孟令文有些遺憾,也知道她的心氣,就不再勉強她,叮囑林峥幾句,和孫女親熱話別後,便依依不舍地摸摸她的小臉轉身重新過安檢進了機場。
林峥私底下找了宋沉,其實上次回家主要就是為了說服二叔把精裝修的業務放給盛林,宋沉對此表示滿意,他問林峥,“放棄那麽多,換來一個紀佳音,不怕後悔?”
林峥搖頭,“其實我什麽都沒放棄,我原本就不怎麽喜歡家族企業的明争暗鬥,何況就算我肯,也未必鬥得過我二叔,倒不如另辟出路,他念着我的好,反而願意做我的後盾。”
宋沉笑,“求仁得仁,你也算美滿了。我就不一樣了,別說,有時候還真羨慕你,不管怎樣,起碼學妹真心等你那麽些年。”
林峥為他滿上,“時間問題,蘇染早晚會明白,拘着一口氣沒什麽意思,還不如高高興興敞開心扉。等她回過神,你的美滿也不會太遠了。”
宋沉舉杯,“借你吉言,也祝你和學妹白頭到老,名字永遠寫在一個戶口本裏。”
杯盞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音。那是青春終結的聲音,亦召示着美滿生活的開始。
☆、番外之陸雲居上
雲居永遠記得那個冬天,她穿着厚實的羽絨服,吃力地半蹲着,把耳朵貼着書房緊閉的木門偷聽爸媽吵架。
“我不管,我要杉杉。”母親的聲音。
父親長長出口氣,“雲居雖然沒有雲杉機靈,可也是我們的女兒……只是…雲杉跟了我,往後雲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倘若跟你,陸家你能撈到什麽?再怎麽少年情深,她終究不是你和他的女兒。你不要婦人之仁害了她。”
他們都不要自己。雲居往後退了退,低着頭一點點走出門口,走到院子裏,正好撞着雲杉,“失魂落魄做什麽?還是…都知道了?”
雲居看一眼雲杉,什麽也沒說就離開了,沒有多遠就聽到雲杉淡淡丢下句“廢物。”
“雲居,這是你陸叔叔,以後你要改姓陸了。這是你堂哥陸東亭。”母親和顏悅色地介紹着。
雲居臉上有淡淡嘲諷,“陸叔叔,堂哥。我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噠噠噠上樓,把所有不愉快丢在身後,躺在床上猶在想,從今往後世間再無雲居此人,她從此是陸雲居。
周末的客廳只有她和陸東亭,陸東亭卸下眼鏡,“如果你介意,可以不必改姓陸。”
雲居冷漠看他,“有區別嗎?”
少年長她幾歲,已經大學快畢業,如果他不姓陸,她倒覺得他沒那麽讨厭。
雲杉來陸家探望母親,母女倆窩在沙發裏有說有笑,陸雲居神色淡然地坐在對面,仿佛她和她們流的不是一樣的血。
陸東亭踩着雪進門,屋裏溫度高,眼鏡很快騰起霧氣,他随意地摘下來,露出深邃的眉眼,視線落在雲杉身上片刻,禮貌而疏離地喚了聲“嬸嬸。”
雲杉愣在那裏,“這位是?堂哥?”
她難得這樣殷勤,雲居心中冷笑。
母親接了個電話就出去了,屋裏只剩下三個人。
陸東亭起身,雲杉正緊張着,卻見他轉而在雲居身旁坐下,“轉了學校還習慣嗎?課業有困難可以問我。”
雲居不準備搭理他,但見雲杉眼巴巴望着他,轉而甜甜一笑,“我正有些題不大會,堂哥要不幫我去樓上輔導下。”
雲杉趕緊接話,“還是我輔導雲居吧,以前在家裏……”
陸東亭冷了眸色,“這不是你家,她現在姓陸。”
雲居心中一擊,就被陸東亭不由分說拉到樓上書房,打開燈輕輕關了門,陸東亭溫聲道,“哪道題不會?”
雲居翻開數學課本,“這,這,還有這一道,都不會。”她正高三,成績不上不下,本來她是不在意的,反正也沒人在乎,但現在,好像不大一樣了。
陸東亭嘆口氣,一一耐心講着,時不時詢問,“會了嗎?”
雲居一只手撐着頭,無辜的眼神墨水一樣潑過來,“陸東亭,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她這樣直呼自己的名字,陸東亭翻着課本的手靜止了片刻,“你是我堂妹。”
“切——”雲居嗤笑,貓一樣伏在他身旁,又輕飄飄湊近了些,柔弱無骨挂在陸東亭肩頭,“堂哥,我頭暈。”
陸東亭偏過頭,鼻尖擦過雲居額頭,一低頭對上她狡黠的眼睛,“別胡鬧。”
陸雲居伺機吻他的唇,并故意輕輕咬一口,“就胡鬧。”
陸東亭屏住呼吸,猶豫着要推開她,卻不知怎的使不上勁,又被她狗皮膏藥一樣貼過來,少女的氣息撲面而來,還有那黑潭一樣幽深的瞳仁,受了蠱惑的陸東亭認命地俯身重重吻下來,極盡纏綿地席卷着她的唇齒。
雲居環着陸東亭脖子,仰頭綿綿回吻他。
門吱呀一聲打開,探進來的腦袋愣在那裏,陸東亭将雲居護在在懷裏,充滿敵意地看闖進來的雲杉。一點沒注意到懷裏的雲居偏頭朝雲杉露出得意的笑臉。
雲杉悶悶不樂地踢着院子裏的雪,雲居大搖大擺走過去,“這就不高興了?”
雲杉恨恨瞪她,“不要臉。”
“誰不要臉?誰從小到大背地埋汰我?我就贏了這一回,你就不高興了?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我怎麽過的?”
雲杉看一眼雲居身後,故意大聲說,“你就為了氣我,故意勾引他?”
“那也得他吃我這套。”雲居正得意着,見雲杉表情不對,趕緊回頭一看,陸東亭臉色鐵青站在那兒。雲居讪讪着,想要解釋,卻什麽也沒說出口。
讓她吃驚的是,陸東亭居然沒有轉身離開,不僅沒離開,還踩着雪來到雲居身旁,一言不發拉着她進了門上了樓,砰一聲把門摔上。
陸雲居吓得躲到窗邊,抓起窗簾護住自己,“我不是……我只是氣不過……我發誓,我對你是真心的……”
見她這樣,陸東亭忍不住發笑,朝她伸手,“過來。”
确認他不會實施暴力,雲居慢吞吞走近了,剛把手伸過去,就被陸東亭抱了個滿懷,“真拿你沒辦法。現在有了我,你還要跟她鬥氣?”
雲居心裏甜滋滋,拿頭蹭他胸膛,“不鬥了不鬥了。你真好,我長這麽大就你對我最好。”
陸東亭摟着她,有點心疼,更多的是心滿意足。
向來貪玩的雲居忽然發憤圖強,加上陸東亭為她制定了嚴苛的學習計劃,還請了師大的家庭教師,本就聰明的雲居竟在高三最後一學期坐上火箭般考上了全國前十的W大,彼時陸東亭已經大學畢業任職于陸家企業,他剛到公司還沒滿半年,工作非常繁忙,盡管如此,他還是選擇抽出時間來為雲居慶祝升學宴。
是夜,萬籁俱寂,雲居光着腳輕輕扣響陸東亭的門,陸東亭睡得淺,詫異地把門開了個縫,見着是她,趕緊放進來輕輕鎖好門。
“這麽晚………”陸東亭話未說完,陸雲居就抱住他,“我一個人睡冷。”
陸東亭皺起眉頭,“這是夏天。”
“那…我一個人熱。”
黑暗中,陸東亭無奈地嘆氣,“你抱着我不更熱。”
“哎呀——好吧好吧……我就是想你了,東亭,你想不想我?”她穿着薄薄的絲質睡衣,這麽膩在陸東亭懷裏,絲毫沒注意那寬闊的身影異常僵硬。只一味推着他往床上靠,“我不管,我要跟你.睡。”
陸東亭深嗅一口,翻身将她壓在身下,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從睡衣探進去,握住她已經發育良好的胸部,火熱的唇也一并絞着她的唇齒。
雲居呻.吟起來,未經人事的身體憑着本能去迎合他。感受到她的渴望,陸東亭手順着大腿游移過去,探向她最敏感的地方,陸雲居又羞又躁,無力地握住他的手臂,“東亭——”月光下姣好的身影影影綽綽,眼睛裏說不清是抗拒還是渴望。
意識到她已經泛濫,陸東亭吞了吞口水,堅硬灼熱地抵住她,沙啞着聲音在她耳畔問,“怕嗎?”
陸雲居羞澀地點頭,“怕,不過是你,也沒有那麽怕。”
到底是怕的,她躲着他。陸東亭頓了頓,始終沒有再往裏探,只在外頭試探着磨了磨,轉而在她兩腿間進進出出,等他發洩後,雲居竟也顫.栗着收縮起來。
好一會兒她喘着氣摟着他的後背,“都說第一次很疼,我怎麽覺得…挺好…”
陸東亭伏在她身上,摸着她的頭發,輕輕說着,“傻瓜。”并不打算告訴她實情,她還太小,來日方長,總會有那一天。到時候……陸東亭擡頭吻她的眉眼,與她緊密交纏。
雲居忽而推開他,“你會娶我嗎?”
陸東亭喘着氣,“當然。不過要等你畢業,在這之前,暫時不要我叔叔和你媽媽知道,可以嗎?”
“嗯,都聽你的。”雲居被幸福籠罩着,伸手捧着陸東亭的臉,在月色下于他深情對視。
大學四年過得很快,剛一答辯完,雲居就迫不及待告別好友紀佳音回到安臨,彼時陸東亭已經購了房産,地處中心地帶的四居室寬敞明亮,雲居窩在那兒打發時間,每日只盼着陸東亭早些下班,好與他有片刻的溫存。可他總那樣忙,尤其前兩個月剛升了總經理,不到深夜雲居往往見不着他人。
獨守空房,雲居免不了要抱怨,陸東亭從來耐心哄她,可是下一個夜晚,他仍叫她等到深夜。
這一晚陸東亭回來,打開燈發現雲居坐在客廳,一臉的悶悶不樂,陸東亭趕緊走過來擁着她,“怎麽不先睡?”
雲居生氣地背着他,“昨天晚上我都不知道你幾點回來的。”
陸東亭卸下眼鏡,揉一揉疲憊至極的眉心,發出一聲悶響,“頭疼。”
雲居趕緊轉過來,關切地察看他,“你不舒服?哪裏不舒服?”
陸東亭計謀得逞,捉了她探向額頭的手吻一吻,“只是有點累。”
“好啊,你騙我!”雲居推開他,委屈巴巴道,“你說畢業娶我的。”
陸東亭臉上有濃濃的倦意,語氣仍是溫柔的,“等到年底,年底我會跟叔叔講,一定給你一個像樣的婚禮。好不好?”
此時的雲居已經知道,她和陸東亭仍差那最後一步,她放肆地騎到他腿上,“你是在等那一天嗎?”
陸東亭吻她臉頰,“是,等你做我的新娘。”
雲居嘟囔起來,“可我不想再等。”
陸東亭輕笑,“哦?是我沒讓你舒服?”
雲居推他一把,“讨厭。”把臉埋在他頸窩,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氣息,嗖一下擡頭瞪他,“哼,你又背着我抽煙。”
“我怎麽敢?客戶抽的,我只是染了煙氣。”說着起身抱着陸雲居往浴室走,“忙了一整天,陪老公洗個澡。”
雲居在他肩膀上重重咬一口,口是心非地說,“你才不是我老公。哼!”
花灑噴出溫熱的水,雲居朝陸東亭身上抹着沐浴液,直到兩人都光溜溜的,才調大了水膩在一起沖洗着。
第二天,雲居醒來後手一摸,身邊果然已經空了,她悵然若失起來,忽而覺得手上好像多了什麽,一摩挲,無名指上竟多了個戒指,她起身拉起窗簾,陽光照在鑽石上,發出耀眼而動人的光芒。
雲居把鑽戒捧在懷裏,那是愛情的光芒。
☆、番外之陸雲居中
領完畢業證,雲居連畢業照都沒拍,就直接殺回安臨。
讓她失望的是,陸東亭依舊很忙,忙到沒功夫來接她,她只好自己一個人拖着行李從機場打車回去,晚上又是一陣等,她恍惚着靠在沙發上,就要睡着時,手機收到一條短信。
“他在XX飯店。”
鐘表上的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鬼使神差的,雲居起身化了個淡妝換了身長裙。
沒怎麽費勁就混進來,看樣子是個盛大酒會,轉了一圈沒找見陸東亭,雲居端着酒杯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一個男人走過來,“你好像第一次參加這種酒會。”
雲居眼睛四下游移,“我是陸東亭的堂妹,你見着他了嗎?”
男人下巴努一怒舞池,“在那邊。和他的女伴。”
“女伴?”雲居愕然,轉頭盯着男人,眼睛裏有濃濃的妒火。
男人仿佛不經意打量她,“你不知道?陳家的女兒,陸世伯……哦,應該是你父親,有意撮合他們......你好像一點不關心家裏的事?還是陸世伯把你保護的太好?”
說着伸出手,“請你跳個舞,順便帶你去見見你未來的堂嫂。哦,對了,我叫田野。”
雲居機械地伸手,由着男人拉着她抵達那邊的舞池,她腳步零散地跟着男人,果然看到陸東亭摟着個漂亮女孩子,四目相對,陸東亭的眼睛裏有隐隐的怒氣,雲居亦是失望,悄聲在田野耳畔道,“我累了,想休息。”
田野帶着她遠離人群,“見着未來堂嫂了?”
雲居點頭,一口氣灌下整杯紅酒。
田野不言而喻的笑着,“別人都說他們很搭,我還是覺得你更有味道。”
雲居又悶頭灌下一杯。
田野笑,“酒不是這麽喝的,你這樣灌很容易醉,女人醉了是很危險的。”
陸東亭寒着臉走過來,“我想跟我堂妹單獨說兩句。”
田野張張嘴,最終只是笑着離開。
陸東亭奪過雲居手裏的杯子,“你來做什麽?”
雲居一擡頭,眼神裏帶着濃濃的恨意,“你會娶她,對嗎?”
陸東亭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無名指上的戒指,“別傻了,雲居。再等我幾個月,我保證,不管怎樣,你都是唯一的陸太。”
雲居憤恨地盯着他,褪下戒指塞到陸東亭手裏,“我不想等了,誰要做這陸太誰做去!”
陸東亭皺着眉頭,打算将戒指重新套進雲居手上,“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晚上回去我再跟你說。”
“為什麽要晚上?我要你現在就告訴他們,誰才是——”雲居抗拒着,那戒指叮一聲落在地上,那頭一個柔柔的聲音叫到“東亭。”
陸東亭回頭一看,拍拍雲居的手,“別鬧,等我一會兒,馬上回去。”很快起身打算朝那身影走去。
“陸東亭。”雲居叫住他,“我恨你。”
陸東亭一愣,卻并沒有回頭,很快朝那頭走過去。
雲居坐着那兒,不知灌了多少酒,田野走來的時候,她已經意識模糊起來,只喃喃道,“送我回家。我要回家。”
田野撈起不省人事的她,“好,我送你回家。”
雲家大宅空無一人,田野從她包裏掏出鑰匙,轉動鎖孔,帶着她上了樓,“哪間是你的?”
雲居沖到衛生間一陣嘔意,又用冷水洗了臉,覺得意識清醒了些,忽而看到倚在門口的田野,“你怎麽在這兒?”
田野伸手勾一勾她下巴,“不是你要我送你回來的?這麽快就翻臉不認人了?”
雲居害怕起來,色厲內荏道,“你出去。這裏不歡迎你。周姨——周姨——”
田野可笑地看着她,“巧了,誰也不在。就咱倆,你,和我。本來我也不打算把你怎麽着,可是陸東亭的女人……想想就很過瘾……”
說着撲過來,雲居拼命掙紮,反手撓花他的臉,卻很快被他制住,“敬酒不吃吃罰酒,也好,玩點新鮮的。”說着掏出顆藥,硬塞進雲居嘴裏。
雲居意識渙散起來。
陸東亭是在淩晨三點找過來的,他打開大門的時候,聽到動靜的田野套上衣服慌亂從後窗跳走,陸東亭在二樓樓梯上拾到雲居的手機,又在衛生間門口看到散落的衣服,顫抖着手打開雲居房間的門,他朝那傷痕累累躺在那兒一動不動的身體走過去,只聽到一聲低喃。
“原來第一次真的很痛。”
陸東亭小聲綴泣起來,沖出去一件件拾起衣服,拼命為雲居套上,“我會殺了他。”
雲居只淡然,“你殺了我罷。”
陸東亭抱起玩偶一樣的雲居,将她放到車後排,自己鑽進駕駛位開往略偏遠的醫院。
直到回到市中心的房子裏,雲居始終沒有流淚,沒有講話,一張哀莫大于心死的臉上寫着異樣的平靜。
陸東亭總算不再忙了,推掉所有工作,只一心一意守在雲居床邊,連她洗澡上廁所他都要在門口守着。
忽然有一天,雲居看看窗外,“幾號了?”
“七月五號。”陸東亭握着她的手,“你想出去走走嗎?我陪你。”
雲居搖頭,“佳音來了。我想跟她說說話。”
陸東亭看着她嘴角的傷和紅腫的額頭,“等你好點,我陪你一起見她,好嗎?”
又過了兩天,趁陸東亭洗澡,雲居從他挂在門口的外套裏摸出鑰匙,打開櫃子拿出自己的手機,給雲杉發了條短信,“把陸東亭支走,我從此在你們面前消失。”
鎖好手機放回鑰匙,衛生間傳來動響,雲居趕緊躲進卧室假裝睡着,陸東亭背着她接了個電話,走到卧室把空調調高些,又為她蓋好夏涼被,才輕手輕腳離開。
他一走,雲居就睜開眼睛,等了幾分鐘确定他不會折回來,才打算出門,手觸到門把手時忽而有些絕望,還能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