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謝家金堂

“殿下、公子。”

金堂和李恪才轉過半月門,就有眼尖的奴婢發現了他們,趕緊行禮後往裏頭去通禀。

因李恪也一道來的,謝父和徐氏便起身迎到了門口。

“岳父、岳母,”李恪對謝父兩人還是十分尊重的。

金堂趁機也上去行禮:“見過爹、娘,爹、娘,我回來啦!”

兩句話工夫,金堂就已經來到了徐氏身邊,扶着徐氏的手和謝父等人一起往裏走。

徐氏瞧見金堂,面上滿是歡喜,退後一步,讓謝父李恪先進去,自個兒在後頭和金堂說話。

“你在外頭,可好好用飯了?我瞧着怎麽瘦了,”徐氏說着,摸了摸金堂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皺着眉頭道,“本來身上還有點肉,如今都要瘦成雞爪子了。”

“娘,我這哪兒叫瘦了,分明是抽條了,你沒發現我長高了嗎,”金堂在徐氏身邊站直了,由着徐氏拿她自己做标尺。

“還真是,”徐氏眼中泛起潋滟的光彩,“那得好好補補,過會兒我叫人再收拾些東西,你一并帶去。”

“啊?”金堂如今一聽見收拾東西就覺得頭疼,“娘,我上次帶去的東西已經夠多了,還要帶什麽啊?那邊宅子就那麽大點,我的箱子都要把青梅、玉書他們擠得沒地方住了。”

這當然是誇張的話,徐氏還能不知道,那幾口箱子,連一個庫房都擺不滿?

徐氏有些好笑的看了金堂一眼,才道:“只收拾些吃食,那邊村子上畢竟偏僻,好些東西都沒有,叫人帶些材料去,好叫你這只小饞貓能吃上好東西!”

“那可以,”金堂趕忙道,“青梅會做的點心也就那麽幾樣,每七日換一輪,我也要覺得膩了,娘叫你身邊的點心姑姑和我去住一陣,教教她呗!”

“你在城裏能住幾日?”徐氏問。

金堂想着這次要湊鄉試的熱鬧,得住上好幾日才回,便道:“起碼住到鄉試開始過後,不如我叫青梅直接住到娘你的院子裏來,先緊着我愛吃的那幾樣都學了再說。”

Advertisement

徐氏沒想到金堂能住這麽久,心情更好上幾分,道:“就這麽安排,到時候她還做得不好,我就特意叫人教一個出來,專門給你做點心使。”

徐氏說完,又想起從前在金堂身邊伺候的人,道:“我早說叫陳嬷嬷跟着你來,要是有她在,你這會兒,一年三百多日,日日都能不重樣,哪兒用叫青梅現學現賣。”

“那不是陳嬷嬷年紀大了嗎,”金堂哄徐氏道,“就陳嬷嬷那一把老骨頭,我可怕她走到颍州,就要去半條命,何況咱們又不是不回京城了,到時候陳嬷嬷年紀更大,要怎麽帶得回去?還不如叫她幫我看着屋子。”

“那不是有你奶娘在嗎,”徐氏說了一句,又道,“罷了,随你吧。”

“對了……”金堂小聲道,“我走之前叫陳嬷嬷挑了個女孩子教着呢,早些時候京中來信,陳嬷嬷還說她和那孩子投緣,認了幹親。”

奶娘有自己的家,陳嬷嬷孤家寡人一個,只等着金堂花錢幫着養老,這該倚重誰,不得看得分明?又不是喊上一聲奶娘,就真是娘了。

就算陳嬷嬷認了幹親,也不妨什麽,金堂久不在京中,她們兩方互相制約,他才放心不是?

徐氏和金堂旁若無人的說着悄悄話,那邊謝父看了好幾回,都沒能得這娘倆一句話,眼看臉色都要變了。

李恪在一旁看得想笑,起身告辭,臨走前又說:“金堂你今日好好休息,明兒到書房來,我要考你功課。”

“啊?不是前幾日才考過嗎,”金堂就算是不怕李恪考教,也不想頭上頂着個緊箍咒,“姐夫,要不這幾日就不考?你容我玩兩天?”

李恪看着金堂,挑了挑眉,也沒說話,就一副“你确定?”的模樣看着金堂。

金堂趕忙坐直了,認真道:“姐夫放心,明兒下午我一定準時過來!”

得,這一句話,雖然應下了考教,卻也把時間直接推到了下午。不過這等細枝末節,李恪倒不怎麽在意。

等李恪離開之後,徐氏笑道:“果然還是你姐夫管束得住你。”

“娘,”金堂不想再提,便将這一聲娘拉出千回百轉的曲調。

“好了好了,娘不說了,不說了,”徐氏看了謝父一眼,拍了拍金堂的手道,“和你爹說說話去,這屋子裏的酸氣,都快把我給熏倒了。”

金堂看謝父端端正正的坐在位置上,半點不肯看他,只拿着一杯茶慢慢品着,仿佛那茶水有多香似的,心下發笑,和徐氏對視一眼,果然起身跑了過去。

金堂仗着年紀小,鼓着臉直接拉上謝父的手:“爹,茶有那麽好喝嗎,難得我回來,你都不理我。”

“小心,我的茶!”謝父故意瞪了金堂一眼,似乎有些生氣,可那臉上怎麽也止不住的笑,還是把他賣了個幹淨。

“怎麽還這麽毛手毛腳的,”謝父手快的将茶盞放到稍遠的桌上,笑罵道:“都多大的人了,還這麽愛嬌,不是說自己是男子漢嗎!”

“那也要看是對誰啊,”金堂在謝父身邊擠了擠,直接和他坐在了一處。

虧得這是坐的榻,要換了椅子,只要不是抱着,怎麽都擠得慌。

等坐好了,金堂抱着謝父的手臂道:“在外人面前,我可是鐵打的男子漢,在爹娘面前,我長多大都是你們的‘小幺兒’!”

“不長進,”謝父口中罵着不長進,臉上卻還笑的格外開懷。

徐氏在一旁捂着嘴直笑,半點不去摻和這爺倆的事。

謝父被金堂抱住手臂,連掙脫的架勢都沒做,就着這個姿勢,開始問金堂平日學了些什麽,又玩了些什麽。

在村子裏能做的事,頂多也就是那幾樣,金堂上旬才回來過一次,對于謝父問的這些,也答不出什麽新鮮花樣,但謝父和徐氏就是聽得格外認真,時不時還要發問,叫金堂講得詳細些。

等聽到李恪如今每過五日都要派人去取金堂的功課時,兩人都不由有些動容。

謝父道:“你姐夫對你好,你日後可也要好好尊敬你姐夫。”

“我知道,我知道,”金堂說着,又苦着臉道,“不過姐夫查我的功課也太勤快了些,明正、行知他們也才一旬一次呢!”

在颍州住的久了,又有李恪、謝斓夫妻倆明裏暗裏的勸說,徐氏兩個對金堂進學的态度也變了不少。雖不勉強金堂進學,可只要他有這個資質,兩人也不會拖他的後腿。

“那是你才進學呢,”徐氏安慰他道,“明正他們都快成親了,自然不能和你一般管束,你年紀小沒個定性,你姐夫肯管你,是你的福氣。”

謝父也道:“你姐夫平日事務駁雜,還常常念着你,你……”

“哎呀,爹、娘我知道了,”金堂見他們又要重複念叨,忙道,“我以後也一定好好孝順姐夫!”

徐氏搖了搖頭,指着金堂無奈道:“你呀!”

謝父見金堂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看親娘的模樣,不由得搖了搖頭,還是個孩子呢。

“你大哥前些日子寫了信來,還送了些東西,過會兒叫人把你那份單子給你,”謝父說起此事,忽然嘆了口氣。

徐氏面上的笑容也減了幾分。

這世上永遠不缺意外,只是沒誰想到,這意外也會落到身為天潢貴胄的大皇子身上。

“哦?”金堂擡頭笑着問道,“大哥給爹的信裏寫了什麽?”

“也沒什麽,”謝父沒瞞着金堂,“就是說了幾句家事。”

“那爹可要寫回信?”金堂問。

“過段日子吧,”謝父道,“這一來一回的,也得不少工夫。”

金堂想起方才在書房裏,李恪故意當着他的面寫回信之事,拿不準謝父知不知道,便道:“左右姐夫也要給大哥回信,爹的和姐夫的一起送去,也不花什麽工夫。”

謝父聞言一怔,随後皺起了眉頭,道:“你大哥還給你姐夫寫信了?”

徐氏也收斂了笑意,看向金堂。

金堂面上做出驚訝模樣,道:“爹娘你們不知道嗎?”

随後,金堂又顯出幾分懊惱模樣,道:“我方才去姐夫書房時瞧見的,原來姐夫沒和你們說啊!”

謝父和徐氏對視一眼,面上突然顯出幾分頹唐之色。

金堂心裏有些發慌,他不自然的舔了舔嘴唇。但他想着方才姐夫當着自己的面寫回信,可不就是想要借着自己的嘴将這事兒說出來嗎,何況這世上從來就不會有什麽秘密,早遲都是要被人知道得。

“這個老大,”徐氏難得氣的拍了桌子。

謝父嘆了口氣道:“罷了罷了,咱們還是早些搬出去的好。”

“爹?”金堂面上帶了幾分忐忑,心裏卻十分明白謝父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大哥下了一步臭棋,姐夫因為親戚情分幫着瞞了下來,可謝父卻不能心安理得。如今正是姐夫能不能回京的關鍵時期,萬一因為這事兒影響到了姐夫的大事,這是要親戚成仇啊。

大哥的信之所以能送進來,無非不過是仗着謝父、徐氏在府上住着,誰也不能讓他不給父母請安,可住了這麽幾個月,李恪又沒刻意隐瞞,謝父要是還看不出李恪的野心,他也就白在宦海沉浮那麽些年了。

其實謝父想的比金堂還要多些,老大和大皇子有打小的情分在,如今這麽早就給李恪寫信,除了有心投靠外,誰也說不準是不是想惡心李恪一把,把他徹底按死在颍州地界,畢竟大皇子可是有頗得聖寵的皇長孫在呢。

謝父摸了摸金堂的頭,道:“日後少和你大哥二哥學,多看看你姐夫是怎麽做事的。”

“哦,”金堂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一面吃着下頭送上來的菊花酥,一面聽謝父徐氏商量搬家事宜。

宅子是早幾個月就買好了的,後頭也派了人去修繕,如今也晾了不短的時間,只是李恪夫妻倆總用這樣那樣的借口留兩人,他們總沒能成功搬出去。

這一回,謝父是鐵了心,金堂估摸着,李恪可能也會順水推舟。

李恪雖然有心再留岳父岳母在家,可要是大舅子再送了信來,他就不好辦了。如今這個法子,也算是一勞永逸。

何況眼看着沒兩個月就要過年了,李恪到時候提前上門去請,謝父夫妻總也不會不來。

謝父和徐氏商量完,謝父就領着金堂進了書房,開始給金堂大哥寫信。金堂自告奮勇做了磨墨的差事,這一天之內,兩回磨墨,都是為着寫給大哥的回信,金堂也不得不感慨一聲緣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