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睡衣
魂魄補全後的徐宣像只精力充沛的貓崽子,趴在地毯上,一拱一拱地蠕動,江嶼端着炖菜出來的時候,徐宣大半個腦袋都已經塞進了另一塊地毯裏。
江貔貅指着撅起屁股的徐宣:“我們要照看他一整個晚上?”
精力這麽充沛,晚上真的能睡着?
徐宣又蠕動出來,柔軟的頭發已經被靜電炸成了刺猬。徐宣扶着沙發站起來,倒騰着小短腿噠噠噠跑到顧景尋身邊,一頭撞在顧景尋小腿上。
徐宣對顧景尋的親近喜愛溢于言表。
江嶼:“……”
他糾結地看了眼顧景尋,現在不能确定“徐宣”是不是徐宣,這個孩子對顧景尋天然的親近會讓顧景尋怎麽想?
顧景尋放下手裏的菜盤,彎腰抱起徐宣放在椅子上,給他捋順了豎起來的頭發,然後打開了空氣加濕器,“嗯,不喜歡孩子?”
江嶼拉開椅子坐下:“沒有感覺。”
他見過各種各樣的孩子。
江嶼很小的時候,連化形都不能,野貓一樣在城市裏游蕩。
有的孩子一見到他,立刻圍上來摸頭摸尾巴,掏出糖果零食來投喂,還想把他當成貓崽抱回去。
有的一見到他,就會撿起石頭砸過來,試圖用鐵絲套住他的脖子,拽他的毛和耳朵,大聲向同伴炫耀自己打敗了怪獸。
有人越大越冷漠,也有人長着長着就溫柔了。
江嶼舔舔牙尖,完全不在意:“只是小孩而已。”
顧景尋一直看着他,江嶼不自在地換了個姿勢:“你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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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景尋用公筷給他夾了一塊藕夾,眉眼彎起來:“沒什麽,就是覺得你好看。”
江嶼收獲了今天第二個符合事實的稱贊,不動聲色地拿起筷子。
一頓晚飯吃到快結束的時候,嚴伊急匆匆來了顧景尋家。
嚴伊抱起自己一天沒見的兒子,“你們吃得這麽早!我就說來給你們做飯呢。”
徐宣趴在嚴伊胸口,仰頭看着嚴伊的臉,看了好一會兒,低頭在嚴伊身上蹭了蹭。
她仔細看桌上的菜色,滿意地點頭:“兩個人吃飯也不能敷衍,多做幾個菜,你們還長身體呢。俗話說二十三,竄一竄。”
因為有江貔貅在,顧景尋特意多做了兩個肉菜。
江嶼瞅一眼一米八五朝上的顧景尋,再竄就要竄成頂梁柱了。
“姐夫沒來?”顧景尋站起來,“我去盛飯,姐姐在這裏吃晚飯吧。”
嚴伊搖頭:“你吃你自己的,我和你姐夫在公司吃過了。我是來接宣宣……我想想還是覺得不合适,這孩子晚上睡覺雖然安穩,但是畢竟是小孩,還是麻煩。”
嚴伊說話時,徐宣已經過了安靜的時候,在她懷裏扭來扭去,嚴伊都有點抱不住他,幾乎是有些驚喜地問:“這孩子今天怎麽這麽活潑?”
顧景尋一直看着:“今天師父做了法事,效果很好。”
他捏捏徐宣的臉頰,“我來抱吧,宣宣也有二十多斤了。我記得他剛出生的時候只有六斤多……那時候才多大,我都有點記不清了,怎麽現在記性不如以前了。”
江嶼坐在椅子的扶手上,聽着顧景尋和嚴伊聊家常,渾身都不自在——他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坐在這裏吃飯其實是有點奇怪的,就好像他是顧景尋家裏的一份子一樣。
江嶼借口洗碗,走進廚房,在水流和碗碟碰撞的聲音裏,假裝自己很忙很專注。
嚴伊笑着說:“你記得什麽呀,他是在國外生的!去年才跟我一起回了Y市,你正好準備高考,又被拉去競賽,忙得也是……”
她說到這裏,嘆了口氣。
她這個表弟的生活并不輕松,那時候顧一城同樣念高三,兩個人之間都在相互競争,景尋要是不能穩穩壓住顧一城……誰知道顧南鐘那個混賬會做什麽。
廚房裏的江嶼洗了第一遍碗筷。
顧景尋似乎才想起來:“我給忘了……這麽說我之前居然只見過宣宣一次?”
嚴伊笑了下:“是啊,現在好了,以後常見。”
顧景尋笑了下,“等姐姐搬到文華苑,就是天天見了。”
他從嚴伊懷裏接過徐宣:“姐姐快回去吧,宣宣今晚就在我這裏。師父也說今天剛剛做完法事,讓宣宣和我一起比較好。”
江嶼手裏的碗筷沖洗了第二遍。
嚴伊看着活力十足的孩子,心裏知道景尋的師父一定是得到高人,想了一會兒還是答應:“那也好,就麻煩你了。宣宣晚上睡得很沉,基本不會鬧騰。他要是哭,你就哄哄他,拍拍背就能繼續睡了。”
顧景尋點頭。
嚴伊又叮囑了幾句,這才不放心地離開。
等顧景尋回來,江嶼手裏的碗筷已經沖洗到第三遍。顧景尋把徐宣放在客廳的地毯上,接過江嶼手裏的碗碟。
江嶼:“你在套她的話?”
顧景尋并不是一個很愛唠家常的人,而且剛才和嚴伊說話的時候問題都很有指向性。
顧景尋看了眼客廳裏的徐宣,輕聲:“我覺得這件事沒那麽簡單,當時木偶裏的生魂被放出來的時候,第一眼見我就很驚喜。”
江嶼回想半天,他在看到生魂五官的第一時間就去關注顧景尋了,當然不會注意生魂的表情。
顧景尋:“宣宣是去年出事的,在出事之前我和宣宣只在他四個月的時候見過一次。今天也是我第一次去宣宣的卧室,之前幾次都是在客廳或者表姐卧室裏。”
四個月的嬰兒有記憶嗎?顯然不太可能。如果那個木偶裏真的是徐宣,是怎麽一眼就認出顧景尋的?何況,木偶內真的是徐宣,那麽木偶的作用應該只是個囚禁的容器,那麽在顧景尋沒去過徐宣卧室的基礎上,木偶內的生魂有如何能觀察到顧景尋?
江嶼:“如果木偶具有聯通兩個生魂的能力呢?”
顧景尋:“所以我才不能确定,只是懷疑。”
顧景尋沖洗了最後一雙筷子,換了話題:“我先帶徐宣去側卧洗澡,你去主卧洗吧,衣櫃裏左下角的第二個抽屜裏有洗過還沒有穿的衣服。”
江嶼第一次留宿在顧景尋家裏,莫名有些不自在,“哦”了一聲,晃去主卧。
他拉開顧景尋的衣櫃,在左下角第二個抽屜裏抽出一套家居服,這層抽屜似乎專門放一些備用和旅行用的衣服。
家居服旁邊放着一沓一次性內褲,還有一次性毛巾。
江嶼頓了頓,繃着臉,心裏的尴尬已經跳羚一樣蹦跶起來,他回頭看了眼,果斷站起來關上了卧室門,這才走進浴室。
不知道是不是江嶼的錯覺,他總覺得主卧的空氣裏都彌漫着顧景尋身上的氣息——淡淡的木質香,還有氣運的甜蜜味道。
江嶼匆忙洗過澡,穿着拖鞋走出了顧景尋的卧室,那股包圍自己的氣息才淡下去。
顧景尋家裏兩間側卧,但只有一間帶着衛浴的側卧是有床的。
江嶼也不會搶顧景尋的床睡,他打算自己在側卧看着徐宣。
江嶼走進附帶浴室的側卧,等了好一會兒,顧景尋還是沒出來。江嶼有點困了,敲敲浴室的門:“你洗好了嗎?”
敲門之後,顧景尋打開了浴室門。
室內開着空調還有地暖,顧景尋只穿了夏季的睡衣,圓領的棉質上衣濕了一大半,勾出精悍的身材,他表情很無奈:“我洗好了,但是宣宣在玩水。”
江嶼握着門把手,目光忍不住落在顧景尋的肩膀上。
那裏有一圈很淡的牙印。
他咬的牙印。
白天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的牙印,換一個場景,夜色和燈光就多了兩分暧昧。
作者有話要說: 突如其來的短小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