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相片

從周然家回來以後，心情非常低沉，照着鏡子，看着右額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心亂如麻。每逢心亂的時候，我都喜歡收拾屋子，把東西重新歸攏一下，然後在整齊劃一的物件面前拍張照，洗成相片，插在影集裏面。

這些都做完的時候，忽然想要翻一翻影集，看到一張照片，是我給周然拍的。上面的他苦着一張臉，圍着被子，坐在床上，盤着腿，鼻子一圈都是紅的。現在看到，想笑。

那個時候剛剛畢業，周然和我都穿梭在C城的各個招聘會，和大小公司，他是名牌大學，找工作比我輕松很多，被錄用的那天晚上，我們二人去了最奢華的裏克街二層，只吃火鍋，點了三個人都吃不完的菜，那天晚上的夜色格外的黑，兩個人在包間裏像瘋了一樣，對酒當歌，從來都沒有那麽開心過。

周然說：“從今往後，我就可以用自己的手養活你了，我一定要把你養的白白胖胖的，嘻～”

“這話你可別亂說，萬一有一天你飛黃騰達了，不要我了，我也不能就憑你曾經說過要養我但你沒做到就和你打官司啊！”

“安佶，以後這樣的話你不要說，你說別的，怎麽損我都無所謂！但是你說我會丢下你，我不願意聽，因為根本就不會有那麽一天！”

看着忽然就橫眉立目的周然，覺得很好笑，“我是在開玩笑吶！別認真啊！”

吃不掉的菜讓服務員打包，回家自己涮也是美味。

周然提着袋子，兩個人像是初春的麻雀，幸福而滿足地翩翩起舞！突然，天空劃過一道閃電，緊接着是震耳欲聾的雷聲，糟了，這是要來雷陣雨啊！沒等我們反應過來，瓢潑大雨如約而至，因為不是很遠，兩個人騎電動車來的，這會兒感覺破電動車太慢了，在雨中騎行真是糟糕透了！好在安安全全到家，渾身濕透已經沒有一塊兒是幹的，就連內褲都可以攥出一把水來。而且更糟糕的是，我感冒了，洗個熱水澡之後發現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而且頭特別熱。

周然用額頭頂住我的額頭，驚訝地說：“小安子，你發燒了！”思考都開始變得遲鈍，周然趕緊去抽屜找來撲熱息痛和氨咖黃敏，倒涼一杯熱水催促我趕快服下。

周然找到工作，我沒找到，吃飯的時候說錯話惹周然生氣，甚至同樣淋一場雨，偏偏我就感冒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廢人，什麽都幹不好，也什麽都幹不了。和周然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竟然還和他生活在一起，深刻的意識到自己活成了一個笑話，還要讓周然來照顧！這樣想着，竟然哭出來，特別沒出息。周然看我哭傻眼了，不知道怎麽辦，一個勁兒誇我好，讓我寬心。他越是這樣，我越覺得悲哀。

周然安靜下來，不再哄我，一個人一聲不吭地走出我的房間，許久沒有回來。窗外還是大雨和雷電，我蓋着厚厚的被子，漸漸覺得藥勁上來了，頭沒有那麽沉，也沒那麽熱了。我穿上睡衣，去看看周然睡沒。

打開他房間的燈，發現竟然沒有人，衛生間也沒有，這麽一個大活人能去哪呢！大門是從裏面反鎖的，出去到客廳，感覺雨聲很大，應該是沒關窗，我走過去，眼前的一幕讓我差點崩潰！周然赤身站在外面，而大風已經把雨點吹到周然的身上，渾身濕漉漉的，他在幹什麽。趕緊抓過來一條毛毯，沖過去裹在周然身上，“你腦子壞了！跑這淋什麽雨！”一邊把他往房間裏拉。

周然已經在發抖，用浴巾給他擦幹，讓他去洗個澡，但明顯已經做不到，他正在經歷的，就是我剛剛經歷的，我知道很難受。像他剛剛那樣，給他找來撲熱息痛和氨咖黃敏，倒涼熱水遞給他。

我把被子給他裹緊，看來他從我房間出去之後就去外邊淋雨了，算下來快有半個小時。既心疼又自責地看着他，心疼他經受着病痛，自責自己為什麽沒有早一點出去找他，害他淋那麽長時間。

“你是不是傻！”

“先別說別的，給我照一張照片！”

“現在？你別開玩笑了，你裸着身子，鼻子都通紅！”

“拍吧，拍完我跟你說件事。”

不情願地拿出手機拍一張照片，等着他和我說事情。

他示意我躺過去，用被子蓋在我們兩個人身上，把床頭燈關掉，說：“安佶，我這麽做其實只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打算和你同甘共苦，所以你感冒，我就随着你一起感冒，可能有些偏激，但是我真的不好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可能有些人告訴你兩個男人不可能永遠在一起，但是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可以，咳咳，當然，你現在可以質疑我，但總有一天，你會深信不疑，同志戀也可以長長久久。安佶，有時候多疑是件好事，但是需要看對象是誰，如果是你深愛的人，還是應該相信他，”周然緊緊摟住我，“就像我們倆，我寧願自己吃虧，也不願意你受到傷害！”

“周然！”

“嗯？”

“謝謝你，我愛你！”輕輕地在他的額頭吻下去。

“今晚別走了！陪我一晚吧！”

“讨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