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偶遇教官

裏克街對于我來說畢竟還是太奢侈，我能負擔得起的也不過是財富領域一樣級別的商場。有時候還會叫上欣靖兩個人一起逛逛，雖然自己實在是不缺什麽東西。

有時候心情沒那麽明亮的時候，我就選擇自己去，從過道透過時尚的玻璃櫥窗看見裏面琳琅滿目的物件，心情就漸漸舒展開來。不是拜金，是因為每個店的商品都陳列的規規矩矩整整齊齊，養眼。

沒有預料到的是，我竟然在這裏看見我大學時期的軍訓教官。

他走到我身邊，面帶微笑，和我打招呼：“小安佶現在譜大了，見個面還得我先和你打招呼。怎麽的，做什麽工作做牛B了？”

他這樣一說我就有點慚愧，誠然，我本是不打算和他打招呼的，因為我會覺得尴尬！

兩個人坐進咖啡廳，如今的教官已經快三十五歲，臉上的棱角也開始顯現，長時間吸煙的原因，嗓音也變得很寬厚。可能是因為比較胖的原因，沒有看到周圍，他說他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大的那個已經六歲，小的還在襁褓中。從心裏為他高興，因為曾經，我悄悄地喜歡過他。

那個時候因為剛剛步入大學校門，看每一張臉，聽每個人的說話口音，都非常陌生。和教官見面的時候，他操着地道的家鄉口音和我們打招呼，我眼睛瞬間就亮了，我們來自同一個地方，說着同樣的話。

一來二去，我們就漸漸熟稔，時不時相互開開玩笑，偶爾像哥們一樣仗義的出去吃飯，聊天侃大山。

然而我沒有預料到的事發生了，教官就像一瓶毒藥一樣，侵入我心房，讓我奇癢難耐，我好像喜歡上他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每次看見他都會不由自主的臉紅，說話的時候也總結結巴巴，教官不喜歡懦弱的人，從那以後，我做什麽都做不好，教官不忍心訓導我，卻也不再和我稱兄道弟。

教官本是同校的國防生，算下來不比我大幾歲，他所想的我大體都知道，誰願意和一個唯唯諾諾畏懼不前的人交好？于是我也知趣地消失在他能顧及的範圍，每天軍訓，我都站在最不起眼的位置，訓練的時候，我也只是平凡的認真，不落後，也不超前。漸漸的，我們二人便沒了聯系。

直到今天我們在這裏相遇，成家立業的他慷慨地請我喝咖啡，卡布奇諾，我還叮囑服務員多放些糖。

“為什麽？你愛喝甜的？”

“不是，我怕苦！”

我怕和你聊着聊着忽然就想起那個時候自己的膽小懦弱，敢愛不敢說，我怕那會比咖啡更苦澀。

教官喝一小口咖啡，看着桌子說出一句讓我目瞪口呆的話，“其實安佶，那個時候，我還喜歡過你。”

教官是醉了嗎？喝咖啡也會醉？

“什麽？你說什麽？我不是很明白！”

教官認真地看着我的眼睛，說：“我說那個時候的我，喜歡過你！就在認識之後的第一個禮拜天，咱們去海底撈的時候，別人都在喝酒，就你一個人在喝果粒橙。我到現在還記得，你當時裝作喝醉的樣子，假裝大舌頭，真是滑稽死了！然後我發現我好像有點喜歡你，喜歡你的天真無邪，還有善良純粹，像吸毒一樣，無法自拔。”

就像做夢一樣，夢裏面有一個天使在呼喚我的名字，讓我和他一起飛。太不可思議，讓我霎時間慌不擇路，教官說他那個時候同樣喜歡我！

他喜歡過我！

可是他為什麽當時不告訴我，為什麽到現在才說？現在說了，對我來講到底算是悲劇還是悲劇還是悲劇！

內心千回百轉之後，莞爾一笑！“謝謝你還那麽把我當回事！”我能說的，只有謝謝，畢竟太遲了，畢竟我有了周然，他有了妻兒。

但還是奇怪，“那為什麽當初不告訴我？”

他很坦然地微笑，說：“那個時候可能馬上就要說了，但是你突然就對我冷淡下來，怎麽捂都捂不熱！我意識到你應該是知道我的意圖，開始嫌棄我！那些日子我難過死了，還偷偷哭過，被其他的教官不小心撞見，我還解釋說家裏有人去世了！哈哈，現在想想，那個時候真的是年少輕狂啊，我竟然還癡心妄想地以為你會和我一樣喜歡我來的！”

教官說得很中肯，但其實該顧影自憐的人是我。

教官終于得到釋懷，他将自己埋藏多年的秘密告訴秘密中的主角，讓這個秘密成為一段有讀者的故事，他很開心，因為他喜歡過的人知道了他的情義，他不枉此生。而我，另外一個秘密的持有者，卻無法将這個秘密告訴它的主角，我不願讓教官再遺憾的基礎上感覺到自己懦弱，不願他經歷我剛剛經歷的翻騰，不願讓我們知道那個殘忍的事實，明明兩個人相愛，卻因為當初都沒有向前走一步而擦肩而過。內心不免苦笑，生活真是會捉弄人。一個人，一段情，錯過了就是一輩子！

“怎麽後來就和女人結婚了，不是喜歡男人的嗎？”

“不！男人我只喜歡過你一個，可能是因為你各方面都太像女生了，我不是一直喜歡男生的，你是個例外。其實後來我也想過，就算我們當初在一起了，也走不了多遠，畢竟一個男人最後都是要和女人結婚的。”

他也這麽說，周然也是這麽說，難道兩個男人真的就不能生活一輩子嗎？兩個男人就注定，總有一天分道揚镳？

道別的時候，我主動抱他一下，了了我一樁夙願。

回到家裏面，看一場電影，叫《永久居留》。

追逐十多年的愛，至今仍然不清楚到底怎麽樣算是愛着一個人，而怎麽樣又算是生活，還有，什麽樣的人才配有婚姻。教官喜歡過我，現在結婚了，周然喜歡過我，現在結婚了。我到底有多多餘，明明喜歡着我，還要義無反顧地和別人結婚！為什麽同性戀還要分1和0？為什麽1的生活就沒那麽難走？他們可以和女人結婚，可以生兒育女，可以得到權威的法律保護，而我，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幸福，出席他們的婚禮，祝福他們膝下成群！越想，越覺得自己可憐又可悲！馬上就三十了，能讓我挑三揀四的時光早都過去，周然的離去，就是我天毀地滅的開始，以後的日子，我不可能遇到一個像他那樣的人，或許，我就會這樣孤獨終老，一個人寂寞地享受一生寂寞。

一個人入睡，一個人醒來，一個人發現自己的被子已經不知道被踢到哪裏去，一個人做飯，一個人用一張大飯桌，一個人，想着周然，回憶着似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