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部劇,各有利弊

艱難地道:“是你媽媽……要我走……不是我……咳咳!”

蔣星河忽然放開他,柳瑜舟蹲在地上咳嗽。

“不可能,她最喜歡你。”

柳瑜舟咳出了眼淚:“她要蔣家獨立出去,肯定不會選我,受柳家的掣肘。所以,她把蔣雲給了堂哥,作為你獨立的代價。”

“而且,他要你娶個女人……”

柳瑜舟萎靡在地上,渾身力氣都沒了。他的驕傲令他守了半輩子的秘密,如今全盤托出。

“不可能,她喜歡元奇,她接受元奇了啊。”

“我不知道,可能看你這麽多年過得不好,可能覺得改變不了你放棄了,又或者李元奇對她有用。”

蔣星河沉沉地低下頭去:“元奇在哪?”

柳瑜舟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要他過來,讓魏坤安排在隔壁房間,撕破你的面具而已。之後,他可能回家了。”

“他沒回家。”

“哦。”

“你把他交給了魏坤?”

柳瑜舟別過頭去:“我只是答應魏坤,讓他見一見元奇。我沒交給他。”

“你把他交給了魏坤,你知道魏坤是什麽脾性,你竟然把他交給他!”

“我沒有!我只是答應他見一面,徐嘉敏一會就過去了。你擔心什麽!就算魏坤把他帶走了,那也是他自願走的。魏坤不會不聽我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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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瑜舟這時也有些猶豫,他要助理絆住徐嘉敏一陣,但到底多久,也沒有說清楚。魏坤也許有意,但瀾門那樣嚴密,他不可能強硬帶人。何況,他囑咐過魏坤,不要鬧大,大家熟來熟往,他不會不聽的。

然而,此時他也拿不準。

蔣星河已經快崩潰了,他扶着柳瑜舟的肩膀:“我求你,告訴我。他受不了疼,身體也不好,你們別欺負他。”

柳瑜舟望着他:“你真的很愛他是不是?”

“對,很愛。剛開始還好,後來越來越愛。他包容我的壞脾氣,遷就忍讓,看着柔軟,其實很執着、堅強。想要的就會争取,積極勇敢。這都是我做不到的。我看似挑戰過許多極限,卻仍然是個逃避現實的膽小鬼。我愛他,求你,告訴我他在哪?”

柳瑜舟撫摸着男人的臉,別哭啊。那只小兔子,他也不是有心欺負,只是看他蒙在鼓裏傻白甜的模樣,想要他見識一下風刀霜劍,殘酷的真實。然而,倒頭來,真相其實有許多版本,堅強有不同模式。一只能夠俘獲猛虎的兔子,大概是不一般的手段吧。

“金城。”

蔣星河驀然擡頭:“金城?”

“可能在那,離瀾門不遠,我陪你去。”

柳瑜舟去開車,蔣星河迅速跟上。兩人在夜幕中往山上開。

陸天琪睡飽了,在清明懷裏玩手機:“咦,李元奇在金城,速來。這是什麽意思?李元奇不是蔣星河……卧槽!”

他騰得站起來,清明皺眉道:“你去哪?”

“我們環宇的小兔子要被吃了,我要去英雄救美!”

他一面說一面提鞋,一只沒穿上,吊兒郎當就要闖出門去。

清明拿着鞋子跟在後面:“慢點,我陪你去。”

二十五

元奇穿着睡袍走出來被魏坤抱了個滿懷:“寶貝,親一個吧?”

元奇皺眉掙出他的懷抱,默默拿着那只風筒:“我頭發都沒幹。”

“我都快想死你了。”

魏坤壓着他就親,元奇手指一顫,就要發作。強忍着被狗舔了一口。

“喝點酒,放松放松。”

魏坤摸進他兩腿之間,遞給他一只酒杯,元奇被堵在沙發裏避無可避,強灌了一杯酒。

那只鬼魅的手掀開下擺,摩挲進去。元奇渾身發抖,握住他作祟的手:“你幫我吹吹頭發。”

“吹什麽頭發。”

魏坤着迷地在他脖子上亂親,元奇硬掰開他的頭,顧得了上邊顧不了下邊,那只手鑽進去,握住了他的性`器。

元奇驚叫一聲,給了他一巴掌。

魏坤被打昏了,不是願意嗎?

“你什麽意思?”

元奇急促地喘息:“幫我吹一下頭發。我不想濕着睡。”

魏坤将風筒一下拂開,抱起他扔到床上。

“我可沒耐心陪你玩浪漫,不願意是吧,那就烈着吧!”

元奇重重摔在床褥裏,暈頭轉向,急着跑下去救風筒。

魏坤揪着他的衣服狠狠一摔,爬到他身上去。

元奇大叫:“你說過不會勉強我!”

兩人在床上滾了一滾,魏坤掐着他堵住嘴。元奇唔唔亂叫,瘋狂掙紮,使勁踹開男人往下面爬。

魏坤抓住他的腿又拖回來,一把撕爆他的衣服。

瞬間一切都靜止了,元奇光裸的身子上斑斑點點都是痕跡,從脖子到胸`脯,昨晚嫣紅色的吻痕還沒消,腰窩還有一個手印,淡淡的,風情萬種。

魏坤赤紅着雙眼:“好玩好玩,昨天他用,今天我用。我們換着玩。”

元奇被他看得渾身發熱,隐隐有一種渴望從下腹升上來,燥熱不安。

“你給我喝了什麽?”

“助興的酒而已。”

魏坤拉着他的腳往懷裏拖,元奇掙紮着,有些崩潰:“不要,我不要……”

“乖,不會很痛的,我會好好疼你……”

兩輛車子往山上奔,如今已經離元奇消失五個小時了,依然打不通電話,音訊全無。

蔣星河在車裏煩躁不堪,坐不住,瘋狂地給魏坤打電話。打不通就往魏家打,陸天琪在車上打了許多遍電話都占線:“這家夥瘋了?和誰聊天呢,這麽久不接。”

“待會再打,先去金城。”

“好吧。”

天琪看着他哥哥開車的側影:“你好帥哦,我都舍不得讓你出去見人。”

清明微微地笑,把他頭扭正了。

蔣星河沉默着,沉默太久了讓車裏的氣氛都很壓抑。柳瑜舟不敢讓他開車,加大油門:“別急,既然不接,就是在金城。我們這就趕過去。”

蔣星河過了半響道:“他會受傷嗎?”

柳瑜舟立刻否定:“不會。”

蔣星河想着跟過魏坤的人,眼眶紅着:“如果他受一點傷,我就殺了他!”

元奇在床上和男人厮鬥,力氣越來越小,身體越來越沉,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許多幻影,精神飄起來。

他知道藥效來了。

男人撕碎了他的內褲,他光裸的胴體橫陳在燈光下。

有雙手在他身上點火,掐着他,揉着他,他想要他重一點,抱住他。

“星河……”

男人的身體壓下來,他挺身迎上,抱住他的脖子。

“老公……”

他心裏有些委屈,有點痛,後`穴被插進一根手指。

魏坤沉迷地趴在他身上,如枕軟玉,活色生香。他入魔般地親他抱他,與這具身體糾纏。這一瞬和方俊傑被顏肅鎖在床上的那幕如出一轍。

元奇下意識地翻身、抽刀,狠狠捅進男人的身體。

他手裏一把修眉刀,用盡畢生之力咔得一聲斷了,半只刀片嵌進魏坤的胸膛,血液流了出來。

他驚慌失措,滾下床去。

魏坤瞪着眼,震驚地無法言語。

元奇爬在地板上,撿起衣服,從窗子一口氣跳下樓去。

二樓說高不高,說矮不矮。他又崴了腳,痛得發顫。他拖着一條腿,忍住聲,躲開大門往山林裏爬。

不過眨眼一瞬,驚心動魄,劫後餘生。

山林裏黑漆漆的,只有頭上一輪圓月。他裹着睡袍,裏面什麽都來不及穿,凍得嘴唇青紫。

身後的金城燈火通明,亂成一團。他循着山路跌跌撞撞往山下去。

身體內像有一把火在燃燒,外面又冷得發抖。一旦有什麽動靜,他就躲在林子裏。

天大概要亮了吧,還要走多久。

他眼前出現一個又一個的泡泡,有蔣星河抱着他的,親吻他的,還有他們滾在床上,被反反複複地疼愛。

蔣星河。

他心裏存着信念,不能睡啊,不能昏過去,他剛才殺了人……

蔣星河的車路過一個蹒跚的乞丐,飛馳而過。

陸天琪的車打着燈,晃晃悠悠,看見一個影子橫在車前,猛地剎住車。

元奇凍得要昏過去,燈光刺眼被狠狠撞了一下,徹底暈過去了。

“哥!你撞人了你撞人了!”

清明嗔怪道:“都是你,在車上也不老實。”

陸天琪跑下車去,翻過那人的身:“卧槽,小兔子!”

“厲害了厲害了,竟然自己跑出來了。”

清明連忙下車,和陸天琪一起把人搬到車上。

陸天琪抱着那只兔子,給他揉搓暖和。

搓完臉又搓手,還一邊搖:“醒醒,醒醒。”

元奇的手被刀割了道很深的口子,血跡斑斑點點髒了一身。陸天琪給他解開衣服查看:“哇哦~”

清明道:“亂叫什麽,找件衣服給他穿上。”

清明大致檢查了一下,除了手上那道口子,腳似乎也腫了。身上不知道還有哪些傷,呼吸有點急促,心率不齊,有間歇性抽搐,要送醫院。

“給蔣星河打電話,來醫院找他。”

陸天琪吐吐舌頭,乖乖打電話了。

“喂?小兔子來我這,拿五百萬大洋來贖。”

清明瞪了他一眼,陸天琪只好道:“市醫院,情況有點不好,快點吧。”

蔣星河見到元奇的時候,元奇正在陸天琪懷裏鬧。他夢到有火在燃燒,燒得他頭昏腦脹,只渴望一絲清涼。陸天琪抱不住他,清明将車一停,要蔣星河上來,一路往醫院開。

柳瑜舟遠遠望着遠去的車,調轉車頭回家了。

蔣星河抱着懷裏的人不敢碰:“傷了哪裏?”

清明聽着他壓抑近乎嘶啞的聲音,有些訝異:“吃了些苯丙胺的興奮劑,要去醫院看看,确定是哪一類毒品。”

“毒品?”

“是。”

元奇開始脫衣服,聞到熟悉的氣息,像條蛇一樣裸身纏上男人。

蔣星河看着他身上斑斑駁駁、觸目驚心的痕跡,怒目眦裂,控制不住想毀滅一切!

元奇毫不知情,爬上去吻他的嘴,摩擦男人的身體,只想着脫光,讓他插進來。

“進來,老公,好想要,進來操我。”

他已經羞恥心盡失,完全不覺得如何,身體變得極為亢奮。他不顧男人的阻攔,攀住男人的身體,撕着他的衣領。

“抱我,抱住我。好難受,好想要……快點進來操我,操我啊!”

蔣星河眼眶紅了,臉部痙攣般地抽搐,渾身的怒氣變成一種沉重的悲哀。

“寶貝,我錯了。我恨死我自己。”

元奇猛地推開他,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為什麽對我那麽狠!你不能讓我好受一點嗎?我要你插進來!現在,用力插進來!”

元奇跨坐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性`器往後`穴裏塞。

陸天琪看得嘆為觀止,蔣星河眼淚落了下來,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

他們在那上演着離別大戲,清明充耳不聞。

只見一輛車風馳電掣往醫院奔,因為蔣星河一直困着元奇,兩人在後車廂鬧得天翻地覆,到醫院的時候元奇已經脫力,陷入昏迷。

蔣星河緊張地心跳要停了:“他怎麽樣了?他沒事吧!”

清明跟着值班醫生搬人上擔架,直接進急診。

陸天琪見多了他哥工作的模樣,把蔣星河攔在外面。

“要等等啦。我也吃過一次,沒什麽大不了,死不了人的。”

蔣星河臉色沉重坐在外面,陸天琪絲毫不知道他那句話對男人意味着什麽。

他在等清明,好不容易休個假折騰了一晚上,他要哥哥抱着回去睡覺!

不知過了多久,清明終于出來了。

“打了針,還在輸液,轉到病房你再來看。”

蔣星河鄭重地道:“謝謝。”

清明一笑:“沒事,我能治病,卻治不了心。注意點心理問題,我回去了。”

“好,謝謝。”

陸天琪打了個哈欠:“困死我了。”

清明牽着他的手走了。

蔣星河在病房握着元奇的手,寸步不離地守着他。元奇睡得不太安穩,綿軟的手掌包了一層厚厚的紗布。那是他拼死捍衛自己的證明。

蔣星河握着他的手,親在那層紗布上。冰涼的,苦澀的藥味。

他在病房守了半天,出去處理事情。他命令唐榮調動所有資源封鎖消息,看魏坤還活着沒。打電話給警察局,查封金城地下酒莊和毒品交易。又給周麗芬打電話,要她早睡,他已經接到元奇,不用擔心了。最後打給徐嘉敏,早上拿換洗衣物和熬得濃濃的米粥,放在保溫杯裏拿來。

元奇一直昏睡到翌日下午才醒過來。蔣星河一見他醒了就小心地扶他:“慢點,手上有針。”

元奇愣愣地,渾然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

手按在床邊一痛,撕心裂肺的痛感傳遍全身,頭昏昏脹脹地疼。

“疼……”

蔣星河極盡溫柔與小心翼翼地抱他,撫摸他的額頭。

“緩一緩,別起太急。”

元奇條件反射地躲避,畏縮在被子裏。漸漸什麽都想起來了。

蔣星河坐在床邊,元奇縮在牆角。一點細小的驚動都能讓他如驚弓之鳥,恐懼不安。

兩相無言,時間一分一秒的度過,變成細水長流的河。太陽從東南轉到西南,落入暮霭。元奇維持着一個動作,蔣星河熱好了粥:“寶貝,吃一口吧好嗎?”

元奇翻身面對牆壁,他一句話不說,醒過來就這樣。

蔣星河低下頭:“好,我出去,你自己吃。”

他走出病房,站在門外,仰頭望園裏的花。一年以後,李元奇又打回車禍時的狀态,半死不活,或者不死不活。

他救不活他,還讓他承受了更大的傷害。萬死難贖。

此後的幾天,蔣星河都沒露面。他讓徐嘉敏來照顧他,白天,他以摧枯拉朽之勢碾殺天皇,魏坤受了傷,無力維持,最終被砍得七零八落。夜裏,過來默默地守一晚,在他醒來之前消失。

聽徐嘉敏說,元奇不怎麽講話了,吃得很少,也睡不好。兩人沒有了交流,彼此之間多了幾分尴尬和生疏。

元奇又開始抱着繪本看,看到拇指姑娘那一章,折了個标記。拇指姑娘飄啊飄,永遠在旅程中。

在一個陽光暴曬的下午,元奇睜開眼,看到認認真真讀着繪本的男人。

兩人目光交彙,元奇說了醒來第一句話。

“我可以回以前老家嗎?”

二十六

元奇在心智極度脆弱的時候回了老家,他總有種老馬識途的概念,回到家就好了。不用受傷,不用漂泊。即便他再也沒有家。這個時候,他也想回到童年的舊房子裏呆着。他承認,他不堅強。也從來沒有真的把蔣家當作自己家。

大家扯平了,魔鬼契約失效,他回到了原地。

回來,并不代表一成不變。他發現他和一年前許多想法都改變了。他不再鑽牛角尖地埋在地洞裏,他演了一部轉型電影,上了一個綜藝節目,出了一張還算過得去的專輯,從低谷又爬了起來。

人生起伏,他見識了大場面,忍過了病痛折磨,愛上了一個人,也受到了傷害。

每個人接受傷害的能力與處理傷害的方式皆有不同。他兩次受到傷害,一次他逃避了十年,這次呢,他還要逃避下去嗎?

而如何接受傷害呢?

蔣星河跟着來了這座海濱城市,他們分住在不同的房間。元奇每天都很早起床,到海邊跑步。蔣星河把松獅帶了來,騎着自行車,牽着狗遠遠跟在他後面。松獅呼哧呼哧跟着跑,遠遠的海平線留下一溜狗叫聲。

元奇想提高自己的身體素質,他不想遇到下一個魏坤的時候,他依然無力反抗。他辦了張健身卡,請了私人教練在家。蔣星河端着一盤水果,看男教練提着他的腰做動作,又摟又抱,松獅汪汪兩聲,看主人一張黑臉不敢作聲了。元奇在增脂增肌,每天吃嚴格的營養餐,蔣星河發愁,如果他老婆練成金剛芭比他該怎麽辦?但他沒有說話的份,來到這裏,元奇還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蔣星河想起元奇曾經對他說過,我不能怎麽樣,但我絕對不會理你。

現在他受到了懲罰。

好幾次他都想攔住人解釋清楚,然而元奇冷漠的眼神将他所有話都堵了回去。

老婆最大,他現在家庭地位低,還是不要作妖。

元奇早上跑步,三餐營養,平時積極充電讀書、看劇本,甚至學起英語。晚上十點半準時睡覺,真是從未有過的健康生活。

蔣星河不可能每天都在這,他成了飛機達人,來回奔波。

轉眼入冬下了雪,周末他怕元奇一個人睡大房子害怕,執意飛回那邊。然而大雪天氣,航班滞留嚴重,他在夜裏等到淩晨,又從淩晨等到下午兩點才起飛,到那邊的時候卻是第二天夜裏了。

飛機、汽車來回倒換,他一天一夜沒吃什麽東西。來到元奇那的時候,房門緊閉,窗裏隐隐約約透出一絲光。

蔣星河忽然覺得莫大安慰,他奔波兩天就是為了這絲光。他的家在這裏。

蔣星河拿鑰匙悄聲進去,元奇正在卧室裏睡。他想看他一眼再走。

蔣星河輕輕打開門,元奇安靜地睡在床上,床頭翻着一本《電影攝影美學》,兩只腳還留在被子外面。

蔣星河呼出一口冷氣,揉搓熱了手,将那兩只白`皙綿軟的腳掌握住。

腳掌在外面晾久了,被那人握着貼懷裏暖和,元奇舒服地呻吟了一聲,蜷縮起腳趾往溫暖的地方伸。

蔣星河愛惜地捧起來吻了一口,貼着滾燙的胸膛握住了。

然而他那歷經雪夜的一身寒氣還是讓房間降溫不少,元奇被這冰火兩重天的感覺驚醒了。

他眯着眼,朦朦胧胧看到床尾一個身影。

“誰?”

“我,別怕。”

蔣星河道。

元奇強硬地抽出腳,往後躲了躲,抱着被子躲避他的觸碰。

蔣星河心裏不是滋味,幹澀地道:“寶貝。”

元奇無動于衷地坐着。

“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元奇依然沒動靜。

“你要是不想見到我,我這就出去。”

說着蔣星河就起身穿大衣,他的大衣都僵硬了,肩上的雪過了這些時候還沒化,從冰天雪地不知趕了多久的路而來。

這仿佛回到他第一次來李家的時候。

蔣星河拍拍身上的雪,按壓下心頭苦澀,就要出去。沒想他一轉身,衣角卻被拉住了。

蔣星河欣喜若狂,撲上去抱住他。

“你想我留下是不是? 你也想我?”

元奇皺眉從他懷裏掙脫,啞着嗓子:“你到那邊坐下……”

蔣星河慢慢放開他,到床尾坐好了,擺出一副聽訓的姿态。

這段時間兩人雖然沒有正面交流,但男人的伏低做小、默默守護他都看在眼裏。

如何解決傷害?第一步,大概是理清真相,找出原因,接受事實吧。

他知道他和蔣星河都需要一次懇談。不管他是不是真心,存不存利用,他都得面對事實吧。

可是在談話之前,他需要一段時間緩沖,他害怕、不安、軟弱,他需要時間,鼓起勇氣面對它。

所以,先做好自己。

他拼命健身,養好身體,重新拾起獨立與堅強,試圖脫離蔣星河的保護也能自己站起來。

人在陷入愛情之後難免軟弱,他卻不能再沉溺在蔣星河營造的童話裏了。拇指姑娘漂流四方,她也要獨自面對歷險。

元奇看蔣星河小心翼翼的模樣,說道:“你沒必要這樣。”

蔣星河苦笑:“我真是怕了你。”

“以前總是我怕你……”

“怕老婆應該的。”

元奇皺眉瞪他,蔣星河連聲道:“我不說了。”

元奇道:“你沒必要這樣,我們是平等的。我不想你因為這件事情就違背自己的意願,希望你能坦誠告訴我。”

“是。”

元奇抱起胳膊,縮在床角,艱難地說:“你是不是不能愛我呢?不管我多麽努力地走向你,你都只是拿我當一件工具,一點消遣,不會真心對待我?”

蔣星河心頭驀然發熱,他的寶貝依然愛着他,渴望着他。他怎麽會不愛他呢。

男人激動地嗓子幹澀,說不出話。

元奇等了他這些時候,一刻比一刻絕望,如置冰窖。

“你不愛我?”

他顫抖着,從床上要跌下`身來。

蔣星河慌忙抱住他。

“愛,我愛你。我只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我很早就愛上你了。在剛結婚的時候,在你還和舊情人聯系,甚至更早。我蠢蠢欲動引誘你多年,就是為了讓你走向我!我怎麽會不愛你!”

元奇愣住了,人呆呆地:“可是,你說我是一顆棋子,随便想送給誰都可以。你還說你利用我……”

“那是因為我了解魏坤得不到就誓不罷休的脾氣,故意那麽說讓他放手。是喻舟把你引到瀾門,不對,不管是誰,那天都是個誤會。我口不擇言,口是心非,都是我的錯。寶貝,我愛不愛你,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蔣星河牽引着他的手撫上自己心口,那裏有一顆滾燙跳動的心,在一些細枝末節的相處上,應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它是為誰而跳躍。

“是嗎?”

他應該相信他嗎?他還能再奮不顧身愛一次嗎?

“我會用行動證明,請再給我一次機會。你就是我的家,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我們搬出來住,讓我媽和柳瑜舟他們勾心鬥角去,我會用畢生來守護着你,不讓你再受一絲傷害。”

元奇聽得迷迷糊糊地:“你說的話好好聽……”

“傻瓜。”

蔣星河低頭,試探地吻了他唇一下。

元奇警惕地後退:“你那天沒來,我殺了他跑了出來。”

蔣星河憐愛地道:“我去了,我滿世界找你。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我會讓他,以及參與其中的所有人,都付出慘痛的代價。”

“包括柳瑜舟?”

“對,包括柳瑜舟。”

元奇沉思了一會,對他道:“你出去吧,我困了。”

他萎靡地躲到被子裏,蔣星河幫他壓好被角:“你睡,我就在這陪着你。”

“你在這我睡不着……”

元奇嗫嚅着,他還是沒法接受別人靠近。

蔣星河于是道:“好好,我出去。我就在客廳,你有事叫我。”

元奇沒回答他,慢慢睡了。

蔣星河在外面聽到他呼吸平緩了才松了口氣。

元奇翌日醒來與平時無異,健身、上課、看書,準時進餐休息。蔣星河在廚房做飯,做得實在乏味可陳,他嘗了兩口倒掉了。兩人在房子裏過了兩天,外面大雪彌漫,裏面各行其是。

第三天,蔣星河将做的一盤尚可入口的菜封進冰箱,提着箱子又走了。

元奇望着他遠走的背影,回頭對徐嘉敏道:“May,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太沒用了呢?”

徐嘉敏道:“你有你的優點。對不起,那天我失職了。”

元奇道:“不,就算你在那,他們還是會帶走我。”

“我們不能任人欺負。”

徐嘉敏冷冰冰的聲音:“當然。”

“那我們走吧。”

李元奇與環宇解約,獨自成立工作室的消息很快發布出來,成了頭條爆炸性的新聞。

徐嘉敏将通稿發給各大媒體,迅速建立了新微博,挂上公告,集合了一群後援會的粉絲引導輿論。

蔣星河得到消息的時候,還在處理與天皇的紛争,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網絡鋪天蓋地猜測環宇董事與新婚太太離婚不合的消息,三角戀醜聞更是傳得栩栩如生,柳瑜舟、魏坤、甚至陸天琪都被牽涉進來,編造了一部娛樂圈豪門恩怨大戲。

而元奇不知所蹤。

蔣星河打元奇電話打不通,元奇的合約近期也截止了,他還沒顧得上這事,原以為是将他加入公司股份裏來,成為環宇高層之一。至于工作,他不要求,元奇做什麽都可以。而如今,元奇反手一刀,走得毅然決然,還帶走了他那組人自立門戶。他到底是想做什麽!那晚不是說清楚了嗎?

元奇住進了自己那套房子,這是他自己買的,空空曠曠得像個樣板間。

他和徐嘉敏連夜加班,徐嘉敏挑出幾個劇本,大部分都是偶像劇,這是他的本家,也有兩部犯罪推理,大概是看了《風月寶鑒》的片花,為他開辟了新戲路。然而元奇還是搖頭。

他需要一部專屬于他并能激發實力的劇本。

徐嘉敏将其中一個拿出來道:“這個呢?大男主戲,宮廷謀權IP,最近大熱的題材,一切為主角服務,能夠凸顯年齡跨度,人物豐富,劇情也不錯。聽說柳瑜舟這種電影咖也轉行電視,就是接了這樣的劇。不過打戲太多了,你能承受得住嗎?”

元奇接過來看:“是嗎?《望山河》,好熟。什麽柳瑜舟接了這樣的劇,他就是接了這部啊。我粉絲總給我評論的。”

徐嘉敏看了道:“是,他飾演太子鳳離,我們好像是淮南王子嬰。奪嫡之争,他是男主角。”

“哦。”

元奇趴在桌上想了想:“讓我想想,這個角色怎麽樣?”

兩人徹夜通讀劇本,發現這位王爺雖然是奪嫡輸家,劇中反派,卻正中元奇胃口。他一直想挑戰自己,面對這種腹黑角色實在欲罷不能。而且這個人物不算單薄,自有他幼年陰影、成年閱歷,求不得放不下的執念,元奇拍板,就要這個了,他要和柳瑜舟來一次正面宣戰。

一直到這部劇開機,蔣星河才在微博上看見元奇。

他現在接受元奇消息的唯一來源是網絡,注冊了一個小號,時不時地刷刷元奇的微博。

偶爾他也會留言,點個贊什麽的。

不是沒有能力查到他在哪,迫使他回來,可是元奇不願意,即使回來也無濟于事。

他現在能做的只有遠遠看着。

他搬出了蔣家大宅,住進了自己公寓。周麗芬忽然安靜了許多,什麽都沒來問,也沒再幹涉他的行動。大概他只手毀了天皇的行為吓到了她,令她徹底做起家庭主婦起來。

孩子大了,有了能力,周麗芬也無法牽制他了。

至于元奇,正如火如荼搞着他的小事業,兩人陷入了不尴不尬的分居生活。

《望山河》開拍,柳瑜舟與李元奇第二次合作,卻互相對調了角色。李元奇做了反派。

當天,元奇上了妝,穿一身錦衣華服,編發束玉冠,手持一把折扇。面對鏡頭挑眉一笑,風流之中恣意昂然。

他身體練得剛好撐起衣服,并不顯得單薄,因為常年溫和的脾性,偶爾一點邪氣的小表情,自然給角色帶來一種強烈的反差。

比柳瑜舟這種切換自如的反派更有欺騙性。

導演連連稱贊驚豔,元奇又一副人畜無害地謙虛,每位劇組的人都感謝了一遍。

他的親和力是天生的,一張臉又讨喜,劇組的人不到一天都喜歡上他。

柳瑜舟在旁看着,感嘆:小兔子出道了,變為了小狐貍。

周麗芬在家也沒心情做黑暗料理了,兒媳婦出事了,生兒子的氣。兒子不高興,生她的氣。兒媳婦不回家,兒子也不回。

惆悵啊!

周麗芬在家裏長籲短嘆,家裏人都不敢出聲。蔣先生安慰他:“叫你不要插手孩子的事,你看得罪人了吧。”

“哦,我給他選的老婆還不對啦?我都是為他好,當媽的最了解兒子了,那個柳瑜舟是不合适他嘛。元元性子軟,本來以為最好拿捏的,沒想到也是一個倔脾氣。唉,老咯,識人不清哦。”

“孩子有孩子的選擇,當初讓人家分開,你看孩子過得好嗎?現在你就不要管了,讓他自己處理去。”

“你以為我還能管得着,人家夫妻倆都不進咱家門了。”

蔣大海插嘴:“媽,我嫂子真不回來啦?”

周麗芬幽幽地:“是啊。”

她想到什麽,忽然又笑起來:“他不回來,咱們去看呗?”

“看他?咱倆?”

“對啊,走,咱這就收拾東西去橫店!”

周麗芬心血來潮,跑上樓收拾東西。蔣大海瞠目結舌,他媽真是一個非比尋常的物種。

橫店的春天依然很冷,元奇沒用替身,穿着層層疊疊的皇子服飾吊威亞。他一向拍偶像劇的,沒吃過這樣的苦,吊一天他的腰就會酸痛淤腫。然而柳瑜舟也是這樣,他一聲不吭,一遍遍重複做動作。徐嘉敏給他買了很多暖寶寶,沒戲的時候就裹在軍大衣裏抱着睡手袋背劇本。古裝劇臺詞總是一大段一大段,生僻拗口,他一個配角都有幾十本之多,更不用提柳瑜舟了。

然而柳瑜舟似乎習慣了,下戲了還有精力邀劇組的人去撸串。

不論是從體力,演技以及為人處事,他和柳瑜舟都隔着鴻溝般的距離。

他不是不沮喪的。

徐嘉敏連夜陪他熬,他們這樣的模式以往許多年沒覺得特別,然而這次她放棄環宇跟着自己過苦日子,兩人之間不自覺有了更真實的聯系。

而讓他意外的是,徐嘉敏的能力遠遠超過他的想象。

徐嘉敏能夠擺平劇組的主創團隊,導演、監制、制片方,連同組裏的收音老師都對她客氣有加。

她能夠一邊和各方人脈打好關系,一邊将元奇從頭到腳打理妥當,一邊有空上微博撕逼引導,打點媒體和營銷號。

元奇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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