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醉漢

沐笙在門前伫立許久，似乎已經忘記了時間。

傍晚時分，有一排巡邏的官兵走過，其中一人注意力停在沐笙的身上。碧荷将方才張伯的話深深地記在心裏，擔心官兵會把她們當作謝府的人，趕緊小聲地提醒沐笙。

沐笙收回思緒，斂去面上的悲痛，轉身對碧荷說道：“我們走吧！”

物是人非，往後也只能懷念了。

此時，華燈初上，夜市漸起。早在幾年前，朝廷頒布了不再禁宵的制度後，江州的夜晚漸漸熱鬧了起來。不過，許是因為現在是冬天的緣故，街上地行人三三兩兩的。

沐笙走在江州的街道上，回憶一幕幕湧現，上元節時爹娘帶她出來逛燈會的情景，三哥帶她偷溜出府買冰糖葫蘆的場景，就像是剛剛發生的一樣。

夜色漸濃，她們只好先去客棧投宿。

身心疲憊的沐笙走進客棧的時候，忽然被迎面走來的醉漢給撞到了。嚴格來說，是被客棧夥計扔出來的醉漢。

“滾！沒錢還想喝酒！”身後的夥計罵罵咧咧。

她本就虛弱無力，被這麽一撞，整個人直接摔到在地。

要是擱在平時，她真的很想理論一番。可是，此時的她覺得這點小事一點都不重要了。比起血海深仇，這一點點的碰撞又算得了什麽。

碧荷不滿的抱怨了一句那個醉漢，将她扶起來。

眼前的醉漢一身的酒氣，沐笙不由得擡手捂了捂鼻子，斜着眼看了過去。那人蓬頭垢面的，衣衫褴褛，跟個乞丐沒什麽兩樣。即便是撞了沐笙，似乎也沒有什麽知覺，只是看了看沐笙一眼，便又繼續邊走邊醉熏熏着說道：“酒，我要喝酒。”說完，還自己哈哈大笑，十足的瘋樣。

世上醉漢都一般，神志不清，腦子裏只有酒，一句話重複許多遍。

可是，沐笙在聽到他聲音的時候身子不由得顫了顫。雖然那人說話的氣息不穩，聲線也粗了些，可是怎麽那麽像三哥的聲音。

心底湧上一股喜悅，沐笙大膽的覺得眼前的人就是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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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拔腿就跟了上去，大聲地喊着：“這位大哥，你等等，你等等。”

碧荷擔心得緊，小姐怎麽會要去跟一個醉醺醺的人搭話，這也太危險了。她急忙拉住沐笙的衣袖，“小姐，別去啊，那個人看起來像個瘋子。”

“碧荷，我有事要問她。”簡單地解釋一句，沐笙又跟了上去。

醉漢像是沒聽見一樣，瘋瘋癫癫地跑了起來，還邊跑邊哈哈大笑。嘴裏含糊不清地一直喊着喝酒喝酒之類的話。

才一會兒的時間，人便已消失個沒影兒。沐笙跑得氣喘籲籲，奈何體力跟不上，只得停下腳步。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心想自己怕不是瘋了吧，随随便便一個人都把他認作三哥。

轉身返回客棧的她，向方才的夥計打聽了那個醉漢。他們只說，那個人是個瘋子，來騙酒喝的。江州的酒樓裏不時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他們也是見怪不怪的。

沒有打聽任何有用的消息，沐笙覺得有些失望。或許也只是自己的期望過高了，心裏太希望三哥能活着，所以才将人給認錯了。

在客棧的這一夜，她整夜未眠，像是這一輩子的淚水都在一夜流幹了一樣。從今往後，容不得她脆弱，容不得她心軟。

碧荷終究還是忍不住沐笙為什麽要來江州，沐笙想了想，還是說出了真相。誠然，世上虛僞的人很多，但她願意去相信這個才在身邊不久的碧荷。

第二日沐笙便帶着碧荷回了永嘉，灰頭土臉的她們又出現在蘇府大門前時，蘇長康怒火滔天。只因為，沐笙說她只是想去玩耍卻走丢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回家的路。

至此，世上沒有了謝沐笙，只有帶着血海深仇的蘇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