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接令
盡管柳長安趁夜深前到各個營帳解釋自己與君憐的關系,也将君憐是君栖親妹妹的事告知了衆人,但結果不盡如柳長安的意。
耳邊那些個拉的長長的哦與不要解釋我們都懂的□□眼神,柳長安徒生一種比在戰場上打了敗仗還要無力的挫敗感。
“将軍,您與君統領的交情,咱們可還記的很清楚,沒保準君統領早就将您當妹夫看了,您說您把君姑娘接過來,是不是君統領交代的?”
一時語塞,柳長安無從回口反駁。
“将軍早些将君姑娘娶過門,咱可就等着吃您的喜酒了!”
走在各營帳間餘下的小路上,柳長安倍覺心力憔悴。
若自己是男子,且得君憐傾心,定八擡大轎十裏紅妝迎娶君憐,下半輩子還能夠親自護着她,與她幸福,決計不會負君栖所托。
奈何,自己是女子,或許連女子也算不得,又如何能做那迎娶同為女子的荒唐事。
等為君府翻了案,替君憐物色一位可以依托後半輩子的夫君,再替端王爺賣完命,便可孑然一身獨游天下,了卻後生。
命人騰出了個空營帳,柳長安可不想再過沒有床榻的夜晚了。
“将軍夫人好!”
“将軍夫人好!”
“将軍夫人好!”
……
君憐才踏出營帳,耳邊就傳來不間斷的問候聲,垂首抿嘴,也不知是該應還是不該應……
“別瞎叫,壞了君姑娘的名聲咱可賠不起,要等咱将軍把君姑娘迎過門再叫,聽見了沒!”石索捂掩着将近半張臉走過來對着巡邏的兵士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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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繼續巡邏。”
“是!”
石索将另一手拿着的木盒提到身前,“君姑娘,将軍上朝去了,我來替将軍給您送早飯。”
“謝謝石副将。”
“欸君姑娘不用那麽客氣,遲早都是一家人,來,我給您送進去。”
小米粥,烤紅薯,蔥燴雞蛋烙餅。
很豐盛,也都是她愛吃的東西,夾起一塊烙餅,小小地咬了一口咀嚼,很香很好吃。
長安……謝謝……
“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出了太和殿,柳長安走到禮部侍郎旁邊與他寒暄了幾句,畢竟等賦國大皇子一到,她需要與這位侍郎一同共事,趁早熟悉下總沒錯。
目送禮部侍郎遠去,柳長安的肩頭被拍了一下,眼神斜望,肩膀上搭着的翡翠笏板,除了端王爺,這朝堂之上還未有他人有這資格。
“長安,回軍營前先随本王回府,本王有厚禮相待。”
“……是,王爺。”
進了王府,柳長安跟着皇甫端直接往書房去,看着端王爺毫不避諱地在她面前旋鈕書架上的一座銅鼎,接着書架開始緩緩往兩邊移動,露出一道暗門。
“本王送你的厚禮就在裏面。”
帶着滿肚子的困惑跟上皇甫端走完昏暗的暗道,一個牢房出現在了眼前,而裏頭關押着昏迷不醒的人,正是在流雲閣見過的朱渚。
“王爺,您這是……什麽意思?”蹙起眉看着趴在草堆上極為狼狽的朱渚,柳長安一點也猜不透端王爺的意圖。
皇甫端在牆壁前的木凳上坐下,悠閑地揮開扇子,瞥了眼牢房裏頭才道,“朱渚,大理寺卿朱延朱大人的嫡長子。”
本能伸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柳長安将視線從地上的朱渚挪到皇甫端身上。
“長安不要急,我們坐下說話。”
遲疑片刻後,柳長安還是松了手,坐在木桌另一邊的位置,神情凝重。
“長安可認得前左丞相君卓?”
“不認得。”
“也對,與長安交好的是兩條漏網之魚其中之一的君家嫡長子君栖,當然,現在或許要加上一個君家二小姐君……”
鋒利的劍刃橫抵在頸項處,打斷了皇甫端想要說的話。
“唉呀呀,都讓長安你不要急了,本王絕不會對憐兒姑娘有威脅的,消氣,消氣。”
“端王爺,你到底,想說什麽!”
面目顯得有些猙獰,柳長安死死握住劍柄克制着,若皇甫端生有半分想對君憐不利的念頭,她不介意就這樣取了一朝王爺的命,哪怕是以命抵命。
兩指捏住泛着銀光的劍刃,皇甫端依舊笑得雲淡風輕。
“本王心知君丞相蒙冤禍連全家,君丞相于本王有教授之恩,萬不敢忘。如今本王羽翼已豐,是時候替君丞相沉冤昭雪了。”
咬緊的牙關逐漸松開,柳長安丢掉手中的長劍,跪了在皇甫端前邊,“屬下無端冒犯王爺,請王爺責罰。”
“無事,長安莫要介懷,同本王出去吧。”皇甫端起身,收起折扇往暗道去。
“謝王爺。”
轉開椅子上的銅獸獅子,顯露出一個暗格,皇甫端伸手取出裏面放着的半塊魚龍符,遞給柳長安。
“骁騎營的人,從今往後由你柳長安統領,不要讓本王失望,另外,長安自己應該也有所打算,皇宮裏生存的人,應當不會輕易毀掉有關自身利益的證據。”
“長安明白。”
“只是……”握着手中似比千斤還重的魚龍符,柳長安實在不明白,這端王爺,為何能如此信任于她,權因手裏攥着她的軟肋?可也不對,君憐是君丞相的女兒,端王爺應該不會對君憐下手,難不成,端王爺知道了她隐藏起的最大秘密……
關上暗格,皇甫端轉回身拿過前些邊的鎮紙,壓在鋪好的宣紙上,“只是什麽?”
“王爺為什麽找上了長安,不計較長安屢次以下犯上,還如此信任長安,此刻甚至将王爺的軍權也交到長安手中。”
“哧。”皇甫端輕笑一聲,“自從本王無意間得知皇兄弑君奪位,奪取本該屬于本王的那位子,本王便開始了謀籌,為父皇報仇,也為奪回本該屬于自己的東西。若不是本王調查過長安重情義重諾言的為人,又是本朝最年輕的将軍,長安覺得本王會輕易擇人,徒安一個隐患嗎?”
“長安定不會辜負王爺的信任,唯王爺是忠。”不知自己的秘密便妥,柳長安放下了心。
皇朝更替,龍椅上坐着的是誰,她不在乎,唯一所願所求,是君憐後半生能夠幸福無憂,安度晚年。
“王爺。”
“曦兒!你怎麽來了?”皇甫端見到書房門口站着的人,眼睛都發起了光,三兩步踏到雲曦身邊,接過雲曦手裏端着的食盤。
“我聽下人們說你早膳用的不多,想着等下了朝,你會餓,便去廚房取了些清粥小菜,”
“那讓下人送來就是,曦兒何必親自前來,你該多休息的,畢竟……”
伸手就是往皇甫端腰間軟肉處一擰,雲曦紅着臉頰,連名帶姓輕斥道,“皇甫端!”
柳長安站在一旁,極為尴尬,這端王爺就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還真不拿自己當外人,還是先走為上,“王爺,屬下先行告退。”
走出去時,柳長安還十分貼心地替沒臉沒皮的端王爺将書房門給掩實了。
皇甫端心甚慰,在房門關上的一刻,将手中的食盤往案桌上一放,然後直接攔腰抱起正在埋怨她的人兒。
“本王說的可一點沒錯,曦兒昨夜三更才入眠,本王陪曦兒再睡一會吧。”
“還不是你不依不饒的……”擡手攬住頸項,雲曦順勢将臉頰埋在皇甫端胸前。
“是是是,都是本王不好,可也怪曦兒太可口,美色在前,本王實在把持不住哪……”想起昨夜的軟香玉懷,皇甫端心神一蕩,垂下首在雲曦額上落下一個輕吻。
駕馬回營,柳長安剛想直接掀了自己營帳的帳簾走進去,忽然想起君憐在裏頭。
怕唐突了佳人,柳長安移過手,輕敲了下木柱子,“靖萱,我能進來嗎?”
聽到長安的聲音,君憐有些慌亂地咬斷手中的絲線,将紅色的綢布塞進自己的袖子裏,再起身将針線放在桌上,才拍了拍前襟,走過去掀起帳簾。
帶着溫婉笑容的面龐占據了柳長安所有視線,沒由來的,柳長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怪。
“長安自己的營帳,怎麽還要過問我呢?”
“這…那……男女有別……不能落了閑話,對靖萱名聲不好……不好。”
整個軍營都将她君憐看作長安的未來夫人,還能有什麽閑話可落,也只有長安自己這般怕壞她清譽了。
“先進去吧。”君憐見柳長安一身風塵仆仆的樣子,略有些心疼。
“嗯。”
瞧見桌上多出的針線,卻不見繡品,柳長安好奇,“靖萱是在繡什麽嗎?”
剛端起茶壺的手抖了一下,一些茶水灑了出來,君憐趕緊伸出袖子将水擦了個幹淨。
“帕……帕子落在了流雲閣,就想着重新繡一方帕子。”
捏起繡針仔細觀摩着,柳長安并未注意到君憐的緊張。
“那靖萱可願替我繡一方帕子?我也想有一方自己的帕子。”
回身望見柳長安眼中的希冀,君憐揚起嘴角,輕道一了聲,“好。”
沒成想自己唐突的請求這麽快就被答應,柳長安也勾起了一抹笑容,“長安在此先謝過靖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