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診所驚魂
潘烨不知道盛懷音做了什麽, 金光閃過他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他只能感覺到自己一直在下墜,速度快到他連叫都叫不出來,周身是無盡虛空, 觸手連五指都看不見。
直到失重感陡然消失,猛地從高處跌落,一屁股坐在硬硬的地板上, 疼得他嚯嚯直叫。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 上頭憑空掉下來個人壓在他身上,他剛哎喲一聲又是一個, 三個人疊羅漢似地摔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我的腰啊,快起來!”
“牙磕着了!”
潘烨被壓在最底下氣差點喘不上, 他推搡着上頭的兩人, 看清楚對方的臉時詫異不已。
“陳鴻老師?”
越過滿臉苦色的陳鴻, 潘烨神色更為疑惑:“曾鳴你怎麽也在。”
“不知道別問我!”曾鳴緩了緩氣,連忙爬起來, 語氣并不好。
他站起身拍拍被弄亂的衣服和頭發, 心中難堪又憤怒, 他不确定盛懷音知道了多少, 更不知道她把他弄到哪裏來了。
他極力克制着因失重而狂跳的心,在周圍看了一圈。
這是一間不足十五平的房間, 陳設老舊, 牆面斑駁青苔覆蓋,生鏽的櫃子裏放着許多瓶瓶罐罐,看起來像是什麽試驗場所。
房間裏擺設亂且雜, 櫃子旁有個簡易洗手臺, 還在滴滴答答滴着水, 水池中惡心吧啦的黑色痕跡到處都是, 隐約看着像是血幹透留下的。
曾鳴視線轉到房間中央,好不容易平緩下來的心跳突然又劇烈震蕩起來,這裏……這裏為什麽有個手術臺!
手術臺非常簡易,上面躺了個女人,她支着腿大開,模樣痛苦臉色蒼白,身下墊着發黃的一次性棉布,再往下就是個不知盛放什麽玩意的塑料桶。
旁邊還站着個中年男子,男子手裏拿着鉗子吃驚地看着突然出現在這裏的人,他手邊是置放手術用具的推車。
這哪是什麽試驗場所,分明就是個小診所,還是曾鳴無比熟悉的地方。
“你們是誰!怎麽會出現在手術室!趕緊離開!”中年男子厲聲大喝。
“全修齊?餘茵蘭?!”
曾鳴只顧着瞪大眼睛,甚至還揉了揉,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這時潘烨扶着陳鴻站起來,兩人也看到了手術臺,以及大張着腿躺在床上震驚回望他們的女人。
看到餘茵蘭這一刻,陳鴻整個人晃了晃,心虛、驚慌只是短暫,他眼中很快燃起一陣無法遏制的怒火。
“好你個餘茵蘭,拿了錢不滾的遠遠的,還找大師來對付我是吧!”
“我知道這裏肯定有攝像頭,就想要像幹掉柳和珍那些人一樣幹掉我對吧!”
陳鴻瘋了一樣在房間裏亂找,他怕極了,怕落得跟其他人一樣下場。
梁青一案在網上鬧得不可開交,姚瑤和邵運的事也在前頭,但凡和盛懷音沾上點關系的人,要麽在康莊大道上,要麽已經墜入深淵。
娛樂圈是個污濁混亂的地方,權利與金錢的狂歡盛地,圈裏哪個人沒做過不論大小的虧心事,他陳鴻也不例外。
對于他這種人來說,盛懷音明晃晃就是個殺神!
當她說出嬰啼滿堂時,他就知道她在說自己,現在看到餘茵蘭他就更确定了。
“臭婊子拿了我兩百萬還要搞我!”陳鴻恨得牙都要咬碎。
他反應如此之大,讓潘烨眨了眨眼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麽,陳鴻圈內圈外以穩重踏實的形象聞名,從來沒見過他這般歇斯底裏的模樣。
或許……做賊心虛的不止他一人?
“鴻哥你冷靜點!”
這裏還有外人在,曾鳴急忙阻撓他發火,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餘茵蘭,而是該怎麽離開這裏。
“你們為什麽會在這裏,為什麽!”
餘茵蘭躺在病床上痛苦地搖頭,她想動,可是下腹處絞痛感陣陣,讓她聲音都變得嘶啞起來。
“全醫生,全醫生,趕緊幫我把孩子打了啊。”
聽見她的聲音,全修齊猛地回過頭:“你怎麽醒了!”
場面徹底亂套,醫生不知道打了麻藥餘茵蘭為什麽能醒來,而莫名其妙來這裏的三人急着跑出去。
“先走,我們先走。”曾鳴讓陳鴻脫下外套罩在頭上,兩人推着就往外跑。
不跑怎麽行,這裏一看就是婦科診所,大名鼎鼎的老戲骨出現在這裏,下一秒估計就得上熱搜。
潘烨着實有些尴尬,他摸不清被送來這裏的原因,看了眼嗚嗚流淚的女人,說了聲抱歉才出去。
三人走到手術外面,外面和裏面一樣破舊,走廊幽深詭暗,吊頂白織燈年久失修,飛蟲繞光,落下一閃一閃的光影。
要是再暗一點,和恐怖片沒兩樣。
“你們怎麽從裏面出來了?”診所的前臺懵了,“裏面是手術室啊。”
“別問!”曾鳴心焦氣煩,直接罵了回去。
他攬着陳鴻一路往外跑,然而診所大門口的長椅上的兩個女人吓得他當場軟了腿。
“蘇……蘇什麽來着?”
曾鳴發現他完全記不起這兩個女人的名字,明明這兩個人早該消失在他們的世界,拿着錢遠走高飛,如今卻出現在這裏。
陳鴻發覺他停下,撩開衣服看過去,臉色整個就青了。
他也忘記她們叫什麽了,只隐約記起來她們的id好像叫月落……還有個叫大美美?
他這會終于想明白了,這就是仙人跳。
他記不得她們名字但記得他都給過她們錢,八竿子打不着的幾個女人混在一起,又讓盛懷音把他弄到這裏來,她們分明想再要更多錢。
“你們這群賤女人聯合起來想搞垮我是吧!外面是不是都是記者狗仔?說吧,你們想要多少錢!”
“神經病。”蘇娟娟握緊手裏的化驗單,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
“老東西你被害妄想症吧,要是知道你在這兒我就不會來,真是晦氣!”
“娟娟姐,他怎麽會在這?”另一個女人叫杜波依,她看起來年紀很小,也有點怕生。
蘇娟娟把她護在身後:“不管他,你別怕,我保護你。”
“杜波依,到你了。”一個房間出來個白大褂醫生沖兩人喊道。
杜波依聽到有人喊,她臉色一白,終于到自己了。
醫生催促道:“麻溜點。”
“等一下,你們在這到底做什麽?”陳鴻後知後覺,這個地點,這些人物,多少有點蹊跷。
“打胎啊。”
蘇娟娟冷笑一聲,一字一頓道:“打、掉、你、的、賤、種。”
說完她推了一把,像是要給她勇氣一樣:“去吧依依,結束了就是新生。”
“對…新生…打掉了就好啦。”杜波依喃喃自語,亦步亦趨往裏走去。
她走得很慢,好像在恐懼即将到來的手術,又好像是在害怕未知的未來。
漂亮清純的女孩身形單薄,她轉過身的時候垂在肩上的秀發揚起,空氣中飄蕩着淡淡的檸檬香。
她實在漂亮,饒是這個時刻三個男人都沒忍住将目光追随着過去,卻在下一秒噤聲,大氣不敢出。
杜波依的後腦勺有個血洞,黝黑黝黑的發絲間夾着碎肉白/漿,一眼望進去好像望不見底。
三人齊齊一顫,下意識朝蘇娟娟看去。
蘇娟娟皺起眉:“看你媽看!”
似乎根本不想和他們呆在同一個地方,她憤而站起身要離開。
她手中的化驗單掉落在地上便只好彎腰去撿,動作間上衣衣擺上縮,大家清清楚楚看見她腰間處骨頭突出,凹折出扭曲模樣,血肉分離。
她這模樣明顯是死得不能再死!
“你們幾個大男人盯着人小女生看幹嘛?要不要臉!”前臺冷不丁冒出一句話。
這聲音猶如喪鐘在耳作響,三人哪裏見識過這樣的場面,心膽俱裂的同時又忍不住将目光轉移到前臺身上。
他們這才發現,桌子阻擋的視線之下,前臺的兩條腿都沒了,白骨陰森間挂着零星黑掉的肉。
“她們都死了!”
曾鳴好歹是個男人,他壓抑到現在才敢叫出來,邊叫邊往外跑。
才跑到門口,大開的診所大門被不知名的力量推開,一道道虛虛的小孩身影跑進來,歡聲笑語裏夾雜着森冷滲人的詭笑。
他們打鬧着往診所深處跑去,明明是透明身軀,卻硬生生将曾鳴撞倒在地,踩着他猶如踩垃圾,在他身上留下一個個烏黑的腳印。
場面非常壯觀,潘烨都數不清有多少個小孩跑進來。
他避開孩子縮在角落,瞠目結舌看着這一恐怖盛景,天知道他有多害怕,雙腿都在打哆嗦。
陳鴻也被吓傻了:“這一定是假的,都是假的!”
這些死人啊鬼影什麽其實并不可怕,他們忽略了他們,依舊在做着自己的事。
前臺開始機械重複着敲打鍵盤登記,診所裏一開始沒露臉的員工忙上忙下,無一例外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致命傷。
蘇娟娟捏着化驗單在低聲罵人,而已經進去的杜波依就跑了出來,在門口躊躇不定。
令陳鴻感到可怕的是最後走進來的一個男孩,那小孩不過嬰兒模樣,卻雙眼有神,壓根不像咿呀學語的正常小孩,他甚至非常有禮貌地關上了門。
“爸爸,跟我去見媽媽吧。”男孩走過來,牽住了陳鴻的手。
“我不是你爸爸!”陳鴻大驚失色地甩開他。
一個嬰兒怎麽可能會說話,怎麽可能會走路!他幾乎是轉身撒丫子就跑。
“我兒子叫陳力傑,今年已經十七歲了,你才不是我兒子!”
他鉚足了勁兒往後跑,只要找到後門找到窗戶就可以逃出去了,他驚慌失措地去拉每個房間的門,可所有門都關得緊緊的。
“陳老師,那邊開着。”潘烨語氣幽幽,指了指最開始出來的手術室。
這會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話,那他潘烨這麽多年經紀人就白幹了,經紀人首先要會的就是察言觀色啊。
恐怕今天這事,是沖着陳鴻來的。
而他就是嘴賤,活該被懲罰。
“好像盛懷音也不錯哈,我都這麽罵她了她居然只送我到一線吃瓜。”他自言自語一句,忽然感覺自己剛才真是過分。
陳鴻順着他目光看去,看到漏着縫隙的門瞬間一喜,有救了!
剛才在手術室看到窗戶的,這些死人反正都不會對他做什麽,他一定能逃出生天。
他一頭撞上去推開門急沖沖進去,還以為暢通無阻,沒想到這個手術室裏站滿了小孩。
他吓得呼吸一滞,死命扣住門檻才讓自己停下。
那些小孩期待看着餘茵蘭,看着全修齊正用大鉗子往人身下戳去,當他夾出來一塊模糊爛東西的時候,小孩們高興地歡呼起來。
“我們又多一個朋友啦。”
“弟弟還是妹妹!”
“是妹妹呀,妹妹呀~”
小孩們圍在病床前嘻嘻咯咯笑,笑聲穿透破舊簡陋的屋子,又重又沉,烏壓壓朝陳鴻心頭壓下。
“好了,手術非常成功。”
全修齊抒一口氣,擦了擦汗,好似完成了什麽不得了的事,他說:“四千塊啊,休息會去前臺補錢。”
“終于拿掉了。”
躺在手術臺上的餘茵蘭已經虛脫無力,她喜極而泣,眼淚從眼角處落下洇濕她的頭發。
她窩在那裏捧着臉痛哭,哭着哭着肚子一陣墜脹感,她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肚子。
“不對,還有!他的賤種還在!”
她悲傷的雙眼陡然充滿了憎恨,餘茵蘭握緊拳頭一拳一拳往肚子上砸去。
“快幫我拿掉啊,快啊!”
全修齊漠然地摁住她:“還有點殘留是正常的,我給你拿點藥流掉就好,你再給一千就行。”
一聽全修齊不肯,餘茵蘭跟瘋魔一樣,推開他就自己坐了起來。
“不行!!我現在就要拿掉他!”
她拿過推車上的鉗子粗暴地往自己身下捅,一下又一下,捅到鮮血淋漓也不肯放手。
無數碎肉亂飛,濺到牆壁上,濺到如木頭一樣站在一旁的全修齊身上,更濺了陳鴻滿臉。
難聞刺鼻的腥臭味撲面而來,陳鴻禁不住彎腰嘔吐起來,逃都忘記逃了。
這時他想起曾鳴,曾鳴一直是他的得力助手,他總會想到辦法的。
“曾鳴,你在哪兒?!”他朝身後喊道。
一轉身他又懵了,整個診所變成了黑暗充斥的空間,放眼望去除了黑暗還是黑暗,只有他身處的地方亮着黃色的暖燈。
燈再暖也暖不了他的心,因為他眼前的餘茵蘭還在瘋狂搗着自己的身體,慘狀駭人,而她也好像感知不到疼痛,一下比一下狠。
就在他幾乎無法承受的時刻,餘茵蘭慢慢停下動作,她倏然擡頭凝視着陳鴻。
她恨意滿滿的神色慢慢轉變成譏笑,鮮血滴在她臉上順着鼻梁滑下,勾出之下弧度極大的笑。
“陳鴻,你還記得我嗎!”
她叉出一塊連着自己身體的肉丢在他面前,陰森森笑着:“你兒子跟你一樣陰魂不散,我刮掉一塊就生出一塊。”
“你來刮吧,你來刮他就會徹底離開了。”
她的手無限伸長将陳鴻拉到自己身前,大剌剌敞開着腿,上身卻支撐坐起,涼涼盯着面無血色的男人。
“……”
陳鴻愣愣看着自己手裏突然出現的鉗子,勉強鎮定下來想要往後退,可身體卻不受控制,在他無比絕望的目光中,一點點朝連爛肉都已經稱不上的地方伸去。
插進去了。
噗嗤一聲。
他惡心反胃到冷汗直流,這一動作下去卻根本不給他反應機會,一束血泉噴出來,全部噴在他臉上。
随之而來的是湧出來的血流,陳鴻從來沒見過這麽多血,它居然可以從人體裏漫出來,彙成一條溪流乃至河。
一瞬間,血河蔓延漲高,将他整個人淹沒在鐵鏽味的豔紅之海。
“噗…噗…”
他想要呼救,那些消失的小孩忽然出現,踢皮球似地把他踢下去,沉上來再摁下去,俨然是要折磨他。
“哈哈哈,哈哈哈。”餘茵蘭嘲笑着他的狼狽,心中算不上痛快,更多的是絕望。
她本來生活安樂,職業前景一片大好,卻在認識陳鴻後全都毀了。
死後她被困在這裏無法出去,她知道她成了地縛靈,于是就留在這裏殺了全修齊診所所有人,但始終無法去找始作俑者。
她不知道是誰把他送來這裏,不管是誰,她現在都要感謝!
餘茵蘭不慌不忙坐起來,冷冰冰地說:“這些都是你的孩子呀,你不知道吧?”
“這都是我流的血啊,人能流這麽多血你不知道吧?外面的杜波依和蘇娟娟你還記得嗎,我想你早該忘記了吧!”
“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僞君子變态,你憑什麽還能活躍在熒幕上享受名利,你就該跟我們一樣死在這裏!”
杜波依……蘇娟娟……沉在血河裏掙紮的陳鴻終于記起這些名字了。
她們,她們是他的一夜情對象。
對啊,只是一夜情對象而已,你情我願的事情為什麽要責怪他!
他奮力從血中掙脫出來,血糊了滿臉,顯得他神色更為駭人可怕。
“你們的死關我什麽事,我又不是沒給錢!你們就是一群想傍大腿的雞罷了,我給了錢給了資源,一夜情就是一夜情,你們憑什麽還要來害我!”
聽他如此狡辯,餘茵蘭瞳仁因暴怒而突出,她猛地拍床尖叫:“你再說那是一夜情!”
她近乎痛苦狂癫,撲上去撕扯着陳鴻身上完好肉,每撕一塊她就怒罵一句。
“是不是你讓曾鳴來聯系我說想要和我合作拍網劇!是不是你灌醉我對我行不軌之事!是不是你拍下照片威脅我拿錢走人!”
“你這個騙子!你就是騙子!”
事到如今,餘茵蘭無法忍受他還要覺得自己一點錯都沒有,那麽她和杜波依、蘇娟娟、還有那些戰戰兢兢活着的女生們算什麽?
算笑話嗎!
杜波依才十七歲啊,她本可以安安分分走上演員道路,卻被诓騙上床,小姑娘懷了孕連家人都不敢說,只能去找曾鳴尋求幫助。
曾鳴那爛東西卻給她介紹了這種黑診所,只因為是他親戚開的診所他能抽成,然後杜波依就因為害怕想逃被全修齊一榔頭敲死在這裏。
這個診所埋了多少還未出生就死去的孩子,又在這裏死去過多少人,餘茵蘭也不知道,她只是看到了很多嬰兒怨魂。
蘇娟娟倒是真的你情我願,她是陳鴻長期的情人,在懷孕後來這裏流産,因為全修齊下的劣質麻藥導致頭暈出車禍而死。
而她,她才剛剛大學畢業,一腔演員夢還未開始就葬送在他們惡心的作為裏。
那天手術進行到一半,她忽然醒來,眼睜睜看着全修齊冷漠地繼續進行手術,口口聲聲說要加錢。
金錢的誘惑下連她大出血也不管,就這麽讓她在冰冷生鏽的鐵床上死去,直到身體涼了他還在埋怨錢沒交完。
“你要色,曾鳴和全修齊要錢,蛇鼠一窩,該殺!”餘茵蘭憤恨不已。
陳鴻對外人模狗樣背地裏卻是精/蟲上腦,利用權勢地位讓曾鳴搜羅年輕女生滿足自己欲望,一有人鬧他就用錢解決,曾鳴也就惡念叢生,從中漁利,以至于讓全修齊也加入其中。
最後演變為一條利益鏈,你幫我我幫你,你瞞我瞞,而她們這些死去的人卻被埋在黃土之下不見天日。
“陳鴻,你就該死!”她越想越恨,狠狠咬在陳鴻的肩膀上,一口就将他的肉給咬了下來。
“你命裏真是福氣大啊,這麽大年紀了一上一個準,多少被你騙的女人懷過孕你不知道吧?我都問過全修齊了。”
“他那麽喜歡做流産手術,所以我也給他做了手術,在手術中他什麽都招了,光曾鳴介紹過來的就有七個,還有那四個女生福大命大沒死在這裏,要是都死在這裏我一定和姐妹們一起把你生吞活剝!”
“那些小孩都是你做的孽!都是全修齊做的孽!等我吃了你,你的骨頭就拿去供養他們!”
“你放心吧,曾鳴也不會有好下場,他現在應該比你還慘。”
說着餘茵蘭心中忿恨再度湧上,她牙齒咯咯作響,一口一口咬爛他的肉然後嚼了吐在血水裏。
兩人在血水裏翻滾輾轉,陳鴻疼得撕心裂肺,早就進氣多出氣少。
他虛虛喘着氣,喃喃着:“不是我的錯,不是我的錯……”
陳鴻是真的覺得自己沒有錯,不就是睡一覺至于這樣嗎,不就是懷了孕他給錢了啊,死掉是她們命不好管他什麽事!
可惜沒有能回答他的疑問,回答他的只有撕皮扯骨的劇痛,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在餘茵蘭的口中一寸寸被撕裂,直至白骨森森。
而在那之後,咧着嘴角的小孩子們一擁而上,哄搶着他的骨頭,勢必要他連骨頭都不剩。
全修齊診所外,自從一個月前這裏的人暴斃後,這裏已經成了一片廢墟,因為還沒找到兇手,外圍至今還攔着黃色警戒線。
懷音早就帶着人來到了這裏,且讓他們看到了裏面的一切。
餘茵蘭執念太深,她死去的這棟屋子已經成為她的牽絆,她是這裏的地縛靈,被困在這裏永遠離不開,只有執念消散,她才能獲得解救。
在發現這裏闖入仇人後她立即建立三個域,她對付陳鴻,杜波依和蘇娟娟對付曾鳴。
至于潘烨,懷音施法救了他,但也讓他意識鏈接到了陳鴻兩人腦海,讓他切身體會到什麽叫睚眦必報。
“要…要弄出人命了。”楚粵小心翼翼提醒道。
陳鴻是犯罪了,可他犯的錯不致死,再這樣下去真的不好收場。
“那你去救,我給你這個機會。”
懷音歪頭看向他,絕豔面容上盡是冰冷寒意,像是冰天雪地中割人的風一樣冷。
“前提你先想想這裏有幾條人命,誰是始作俑者,誰又是推波助瀾者。”
“他罪不該死,那麽餘茵蘭該死嗎?她們死的時候還是個孩子,連用法律手段保護自己都不敢,終日惶惶那些照片會不會散布出去。”
“你們這年代聲聲句句說男女平等,你現在看看真的平等嗎?”
懷音實在受夠了。
古時男尊女卑命如草芥,她所求功德來自各式各樣的人,而到了這時,竟然絕大部分受害者是女子。
男人絕對的身體力量面前,女人根本無法保護自己,換了個科技發展的時代,只不過是平添更多手段和謊言讓男人欺辱女人。
權與力這層至高王牌下,女人依然是第一犧牲者,這讓她感到悲哀。
當然也有處于弱勢地位的男性同樣會被女性诓騙或者如何,但也僅僅是小部分,最終絕大部分受害的還是女性。
從被掩蓋死亡的玫瑰精到被殘殺的黃慧慧,到被桃花符蒙蔽的周漫,再到因流言而死的梁青……這些人都沒做錯什麽。
她們只不過是相信愛,相信枕邊人,還有的堅信世上還有正義存在,最後卻落得身死魂消的下場。
她同情她們,并想要讓她們得到救贖。
她揮手釋放大門的枷鎖,冷聲道:“你可以去救他,只要你敢。”
“他活該啊!不能救!”思緣已經淚流滿面,她想起來自己剛出道被要求潛規則的過去。
要不是她堅持鬥争,如今什麽樣她還不清楚呢,憑什麽他們可以為所欲為還不能受到懲罰,這不公平。
楚粵沉默了,他看着緊閉的診所,沉沉嘆了口氣:“自作孽不可活啊。”
在嘆氣聲中,萦繞在耳邊的陳鴻的凄慘叫聲漸漸湮滅,随即血色升騰至空中徐徐散入空氣,纏在診所上方的陰魂怨氣一并消散。
房子就像活了一樣,吐出兩具根本看不出人樣的殘破屍骨,最後咕嚕嚕滾出來一個滿目驚恐的潘烨。
餘茵蘭三人的靈魂飄在半空中,她們看到診所前站着的幾人,目光精準攥取到面容冷肅的懷音身上。
“謝謝。”她們說着,帶着小孩子們的靈魂徹底消散于天地。
随即功德落入懷音袖中,她微微閉了閉眼,眉宇間全然是對這一切的厭惡。
“走了。”
她不想再留在這裏看到這惡心的東西。
“好。”賀鏡懷該說什麽的,但他始終沒有說。
他知道她從來都在與王權作鬥争,與世上不公作厮殺,她從來都是贏的那個,可也只有她贏了。
還有那麽多人贏不了,只能安于世俗惶惶度日,以和平假象欺騙着自己度過餘生,其間苦痛終無人得知。
她的存在是他的救贖,或許也是這些人的救贖。
“我帶你回家。”他握住她手,試圖用溫熱的體溫溫暖她一如既往冰冷的心。
懷音神色間的悲涼散去幾分,任他牽着,腦海中記憶碎片徐徐展開。
恍惚間,她好像記起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