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府

“你醒了?”

蘇墨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丞相府。

他打了個哈欠,腦中還是昏昏沉沉的,随後定睛看了看,才發現已經天亮了。

“……你帶我回來的?”蘇墨秋問蘇硯,“我不是讓你護送陛下嗎?”

“陛下想跟你說說話,”蘇硯的語氣毫無波瀾,“結果你在馬車上睡着了。”

蘇墨秋立馬神志清醒了不少:“陛、陛下跟我說什麽了?”

“我不知道,”蘇硯回答,“我只知道陛下發現你睡着了之後就走了。”

蘇墨秋:“……”

完了完了,他在沈慕安心裏好不容易才掙到的一點印象分怕是又要清零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蘇墨秋才開口道:“你們這個系統設置裏,能不能查看角色的好感度啊?”

蘇硯:“什麽叫好感度?”

“……呃就是,怎麽跟你說呢?”蘇墨秋想了又想,“它就是一個數值。你做了一些事,對方覺得很高興,那麽這個好感度就會上升,與之相反,如果你做的某件事讓對方讨厭,那好感度就會下降。你可以理解為,一個人對于另一個人的印象分。”

蘇硯大概是搜尋了一番數據,頓了少頃道:“你說的這個東西,有什麽用嗎?”

“這個……怎麽說呢,要說大用處其實也沒有多大用處,但是可能會影響後續的發展。比如說如果我對你的好感度非常高,那我可能就會很喜歡你,想和你過一輩子。但是如果我對你的好感度低于某個值,那我可能就對你厭惡至極,甚至想要殺了你除掉你讓你永遠消失。”

蘇硯沉思了一下,道:“大概明白了,但不是非常理解。”

“……所以你們系統面板裏,能看到這個不能?”

蘇硯搖了搖頭:“暫未開發此項功能。”

蘇墨秋:“……不是,我不理解啊,你這個不是虛拟世界虛拟角色嗎?怎麽不可以呢?”

蘇硯轉向了床上的蘇墨秋,道:“你的歷史是不是學得不太好?”

蘇墨秋:“?”

蘇硯又道:“《浪淘沙》的故事,其實是有真實歷史原型的,沈慕安也是真真切切存在過的古人之一,只不過女主角岳青檀的故事是作者虛構。”

蘇墨秋好像明白了,敢情這劇本還是歷史同人啊?

“你不是來到了書裏的世界,”蘇硯又道,“嚴格來說,這就是一千五百年前的亂世。”

“那,那之前給我的劇本是怎麽回事?”

“……簡單來說就是,一種宣傳方式,”蘇硯道,“畢竟現在流行的就是穿書逆轉人生。”

蘇墨秋再次沉默:“……”

“所以、所以陛下他是真實存在的人,他不是一串代碼建造的虛拟角色,這裏所有的人都是存在過的……”蘇墨秋擡頭望天,第一次在浩茫的天際下感到了無助彷徨,“這就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人間衆生。”

——————

宋晚橋孤身一人站在庭院之中,由于白鷺閣的培養,他對腳步聲分外警覺,立即本能地轉身,在發現來者是蘇墨秋之後幾乎是瞬間跪地道:“罪臣見過陛下……”

“起來,起來說話,”蘇墨秋笑着走上前來,“知道為什麽約你來院子裏說說話嗎?”

“……罪臣不知……”

“因為今日是晴天,陽光很好,”蘇墨秋道,“所以帶你來看看太陽。曬曬陽光,心裏頭就不要老裝着那些陰暗的事兒。”

“坐吧,一塊聊聊天。”

說罷蘇墨秋揮了揮手,蘇硯還真給兩個人端上來了茶水點心。

“陛下……”

“不用緊張,這不是宮裏,也不是審問,”蘇墨秋道,“只是想問你幾句話。”

“白鷺閣向來奉令行事,你既然來到南涼使團暗殺,必定是收到了命令,”蘇墨秋又道,“說說看,是誰告訴你的?”

宋晚橋的唇瓣張了張,良久才道:“回陛下……罪臣只是、只是在桌子上看到了紙上所寫的密令,只有公章,沒有落款,因此不知是何人發布……并且上面還備注了閱後即焚,不得洩密。”

“這是白鷺閣不成文的規矩之一,如若事情非常隐秘,不便透露太多風聲,下達指令時便不會署名,只有公章。”

蘇墨秋笑了笑,那雙眼睛彎起的弧度便更為吸引人了,他道:“可是若是白鷺閣執行公務,要暗殺南涼的人,必會提前上報到宮裏。宣聞玉和墨雪衣都還清醒着,知道隐瞞不報是什麽罪名。”

他笑意不變,用指節輕輕點了點桌面:“說謊不是一個好習慣。”

“……陛下!”宋晚橋慌忙下跪,“罪臣知錯……罪臣萬死……”

“但是罪臣并未隐瞞,背後主使是何人,罪臣的确不知……”宋晚橋道,“因為那張紙條上,還寫了一句話,如若我不遵循指令,他們便會傷害我的家人……”

“陛下……”盡管蘇墨秋已然說了,不必行君臣之禮,宋晚橋還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陛下,罪臣受險些釀成大禍,雖萬死難辭其咎,但、但還望陛下寬恕我家中親眷,陛下……”

“起來,先起來,”蘇墨秋有點哭笑不得,“什麽時候說要處罰你了?看把你緊張的。”

“你既然願意為了家人,甘冒風險,那就說明你其實是一個重情義的人,我說的對嗎?”蘇墨秋又道,“這世間有諸多無奈之事,人力有限,有時候也不能強求什麽。你雖有錯,可也罪不至死,情有可原。”

“陛下!”宋晚橋已然熱淚盈眶,“陛下待罪臣恩重如山,罪臣無以為報……唯有生死相随……”

“怎麽又談起來‘死’這個字眼了?”蘇墨秋對于古人這種禮節頗為無奈,“我又不是嗜殺之人,不需要你真的拿命來補償回報。”

“不過我确實需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陛下請說,只要是罪臣力所能及,必定在所不辭。”

“別急別急,不是要你去冒險,而是今日之後,我會對外宣布,昨夜的刺客宋晚橋圖謀不軌,被當場斬殺。”蘇墨秋含笑道。

“你現在活着,随時會被殺死,只有你現在‘死了’,才能真正脫離危險,繼續活下去。”

——————

“皇上,”貼身太監霍文堂道,“臨淮長公主和建寧王到了。”

蘇墨秋剛回宮,還沒來得及跟沈慕安說上話,就聽到了霍文堂的聲音。

“多半是聽說了消息,來探望陛下的,”蘇墨秋道,“陛下,見麽?”

“這個節骨眼上來,”沈慕安道,“居心不良吧。”

“……那,陛下是不想見?”

也可以理解吧,蘇墨秋想。

畢竟蘇墨秋隐約記得劇本裏提過,臨淮長公主沈別歡是沈慕安同父異母的姐姐,是先皇膝下唯二活到成年的子女。至于建寧王沈蓮舟,則是沈慕安的堂兄,在朝中威望素著。

沈慕安暫時還沒有娶妻生子,換句話說,如果這個時候他出了什麽意外,不幸駕崩,那麽皇位就是建寧王的了。

仔細一想,刨去自己不算,沈慕安繼位以來的形勢真的是一點也不容樂觀——年紀尚輕,壓不住一些年長的宗室親王,再加上外有強敵窺伺環繞,可以說是舉步維艱。

放眼滿朝文武,他真的沒有一個可以全心全意托付的人。

這種情況下多疑很正常,一點疑心和警惕都沒有才不正常。

“你去問問他們要做什麽便是了,別說太多。”

“是。”

片晌之後,蘇墨秋便回來了,他道:“不是什麽大事,就是建寧王說,怕陛下落水受驚,所以給陛下特意安排了一場蹴鞠賽,讓陛下放松放松身心。”

沈慕安挑了挑眉,顯然是不大相信:“只有這些嗎?”

“只有這些。”

沈慕安抱着雙臂,在永安殿內徘徊了幾步,似在琢磨沈蓮舟是否別有用心,最終道:“那朕和你一同去。看看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

“陛下……喲,蘇相您也到了?”沈蓮舟知道沈慕安和蘇墨秋之間最近一直有些貌合神離,是以見到兩人一同前來之時不免意外,“陛下、蘇相,裏面請。”

然而兩人卻在座位一事上犯了難:按理說蘇墨秋如今頂着沈慕安的身體,合該上座,可沈慕安就跟在他後面,跟個人形監控似的,他哪有這個膽量當面“冒犯天威”?

“陛下,”沈蓮舟道,“微臣請陛下上座。”

蘇墨秋小聲嘀咕:“這、這不好吧……”

沈慕安雙手背在身後,眼神間有幾分戲谑之意:“陛下在猶豫什麽?”

“……咳咳咳,霍文堂、霍文堂?”蘇墨秋情急之下叫來了幫手,“你去……你去找找看,有沒有那種能容得下兩人一塊坐的長凳子,有的話搬過來。”

摸着良心說,就這一舉動而言,他蘇墨秋對沈慕安确實有尊敬之情,但似乎不算很多。

霍文堂還真按照蘇墨秋的吩咐去做了,叫來一衆小太監擡來了一條長凳。見此沈蓮舟忍俊不禁,道:“沒想到陛下如此眷顧蘇相,實乃人臣之幸。”

蘇墨秋也跟着他一塊兒笑了幾聲,然後溜近沈慕安身側,小心翼翼地低聲試探道:“……一塊兒坐嗎?陛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