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雲頤把人抱在懷裏,垂目看着昏睡的人久久不語。

我欲成佛,可佛不渡我,終究是心入魔障。

雲頤應他所言給人清洗,兩個小穴都紅腫臌脹。他在心裏默念非禮勿視,兩指并起輕輕戳進去,陸帛疼的縮緊穴道,抗拒異物的侵入。雲頤道了聲“得罪了”便捅進去,草草清理幹淨從白袍裏拿出上好的金瘡藥細細抹上。給人上完藥他才發覺自己渾身是汗。

陸帛在床上醒來之時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打坐的雲頤,他心裏埋怨和尚一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加上身體疼痛難忍,開口便是找茬的語調:“和尚,沒看見小爺醒了嗎?給小爺遞杯水。”

雲頤沒理會他的自稱,忍氣吞聲的倒了杯水遞過去,陸帛不滿道:“我渾身無力,怎麽喝?”

雲頤好脾氣的坐在他身側,把人攬進懷裏,杯沿抵在他唇邊,陸帛頓時心情舒暢,賞臉把一杯水喝光,咂咂嘴道:“還要。”雲頤又喂了他幾杯水他才消停。

陸帛渾身難受,頭昏腦漲,自然又開始挑刺,“和尚現在什麽時辰了?”

“申時。”

陸帛有氣無力罵道:“你也知道是申時?小爺從昨晚開始就未進食,你想餓死我嗎?”

雲頤順着他道:“是貧僧疏忽了。”

“那還不快去。”

雲頤認命去給人買了些吃食,提着雕漆食盒打開房門就見陸帛殷切的瞧着他,一副嗷嗷待哺的乖巧模樣。

雲頤把食盒放在床邊的案幾上,陸帛雙眼發光的看他打開食盒,瞬間變了臉色。他抖着手顫巍巍指着和尚,眼前發黑,喘着粗氣道:“你這和尚……小爺不要吃這些,小爺要吃八寶野鴨、鳳尾魚翅、杏仁佛手、珍珠酥皮雞、醬肘子……”說着說着口水都快要流出來。

雲頤垂目看着他道:“這些天陸公子宜用素食不宜用葷腥。”

陸帛聽罷這話呼吸急促,臉色發紅,一副搖搖欲墜之相。雲頤急忙抱住他,觸到人有些發熱的體溫沉下了臉色,端過碗舀出一匙米粥抵在人唇邊。

陸帛搖搖頭,頭更昏,還是倔強道:“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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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匙一動不動,陸帛心裏越發不痛快,靠着和尚的胸口就要閉眼。

雲頤放下湯匙,陸帛往床裏一滾,蓋上被子擺明送客。雲頤盯着那團毛毛蟲許久,含了一口粥吻了過去。

陸帛慌亂的睜眼,玩命推他,明顯是怕他情毒又發作,“我喝我喝。”

遂瞪着和尚憋屈的吃完,雲頤等他填飽肚子之後才說:“貧僧觀你有些發熱,你先歇息片刻,貧僧這就去給你煎藥。”

陸帛點頭,把自己蒙進被子裏,指尖輕摳床單。這算什麽?和尚是為了彌補過錯,還是也心悅于他呢?他想着前一種可能心裏發酸,又覺得萬一呢?萬一和尚也心悅他呢?陌生的感受充斥在整個心間,甜的慌,舌尖也含了蜜餞一般,甜的膩人。陸帛發洩似的捶床,煩死人了。

等到雲頤端着藥再次推門而入,坐在床邊時,就見陸帛神色有些尴尬,左顧右盼不自然的道:“和尚,我想嗯嗯。”

雲頤不解其中味,反問他:“陸公子想作甚?”

陸帛目光閃爍,“我想嗯嗯。”

“嗯?”

陸帛恨鐵不成鋼道:“小解,小解聽懂了沒?”随即賭氣的撇過頭去,不願看和尚的面色。若不是因為他,他至于連床都下不了麽?連話都聽不懂的笨和尚,笨死了。哼。

雲頤噤言,随即把人打橫抱起來到牆根,讓人踩在自己腳上,給人把出來。

一陣淅瀝瀝的聲響過後,陸帛覺得,他怕是在這和尚面前把這輩子的面子都丢完了。

……

這金創藥确是活血化瘀,消炎祛腫的良藥,陸帛才卧床兩日便又容光煥發,神采奕奕。

這兩天他頤指氣使,對和尚沒有半分好臉色。可他知道自己只是外強中幹而已,有時他的視線不知不覺落在和尚身上,盯着盯着便出了神,待人看過來時惡聲惡氣罵道:“看什麽看?”轉頭便紅了臉,亂了心。

他托腮坐在床邊,埋頭盯着靴尖。他有些擰巴上了,他知曉自己對和尚的心意,可是和尚呢?一副心靜如水,波瀾不驚的模樣。這和尚或許還自以為六根清淨,一心向佛呢。萬一他不負責任……

陸帛心境有了變化,不知如何自處,更不知如何與雲頤相處。他狠狠搓臉,把頭埋進膝蓋裏,沮喪的想,都怪和尚……

雲頤進門就瞧見陸帛蜷成一團,三步并作兩步來到他身邊,急切道:“陸公子可是哪裏不舒服?”陸帛不搭話,更不願擡頭看他,自己此刻絕對是一臉思春蕩漾之相,怎麽能……

雲頤道了聲“得罪”,手上用力把人揪出來,看到陸帛滿面桃花眉目含情的招人模樣面上一愣。陸帛輕輕推他一把,蜷縮起來背對着他,不願意見人了。雲頤暗自懊悔,方才竟如此失态,于他來說實屬難得。他正了正臉色,道:“陸公子,貧僧有事與你相商。”

陸帛悶悶的聲音傳來:“你說吧。”

雲頤有些尴尬,“此事有關于……”他頓了頓,此事着實難以啓齒,可他不得不接着說道:“貧僧所中的情毒。”

陸帛疑惑的轉過頭問他:“如何?”

雲頤緩緩道:“此毒毒性甚強,中毒之人往往……此毒三日發作一次,循環往複,直至精氣耗竭,若用內力壓制反倒适得其反。”

他看着陸帛懵懂的臉,嘆了口氣道:“陸公子,你我二人就此分別,貧僧會讓方知府送你回去。”

陸帛聽到這句話就炸了毛,站起身指着他破口大罵:“好你個淫僧,沒良心的死禿驢,想甩了小爺是不是?想一個人逍遙快活是不是?你是不是要找別人?”他看起來兇狠,可是慌得淚水在眼眶裏打轉轉,他惡狠狠地擦拭心靈的窗戶,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雲頤心口猛然疼了一下,他擡手揉了揉胸口,抿着唇道:“貧僧并未如此想過,陸公子莫要誤會。”

“誤會?”陸帛搖頭冷笑,“你和我有了夫妻之實,卻要讓我一個人回去,怎麽?雲師父是想不認賬了麽?”

雲頤啞口無言,許久才蒼白的解釋道:“貧僧尋完解藥,拜別師父,屆時任由陸公子發落,要殺要剮,絕無二話。”

陸帛心裏舒服些許,心裏默默的反駁,小爺才不舍得你死,小爺只想和你白頭偕老。嘴上問道:“你去哪裏尋解藥?”

“佛經上曾記載:佛前有花,名優昙華,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剎那芳華。此花長于雪山之巅,嶙峋萬仞終年雪,懸崖峭壁冰霜寒。貧僧一人願往。”

“那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不等人開口就接着道:“如果你敢扔下我,我就告訴天下人你破了色戒。”陸帛得意揚揚的笑,氣焰嚣張,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樣。

雲頤敗下陣來,點了點頭。他暗自心煩意亂,垂眸默念靜心咒。他性子守禮卻也冷漠,因此從未想過,竟有一日會對人寬容忍讓至此。

陸帛心滿意足道:“走吧。”

兩人向方知客辭行,方知客頗有些不舍,陸帛悄悄瞄了瞄杵在他身邊的裴逢,有些好奇,剛想問些什麽就被人打斷,“方縣令,告辭。”他只好把話吞進肚裏,附和道:“方兄,保重。”

“今日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方知客惋惜道,“一路走好。”

兩人雇了輛馬車趕路,陸帛有心想與和尚更親近些,便同他一道坐在車轍上,沒話找話道:“和尚,你有師兄弟嗎?你平日裏這般無趣,一點消遣都沒有。依你這性子,肯定不受人喜歡。”開口便是損人不利己的話。

“寺廟裏師兄弟衆多。出家人四大皆空,青燈古佛常伴。”話雖是這樣說,可被人說無趣總歸心裏不舒服。

兩人行至一片樹林,雲頤停下馬車,遞給陸帛幹糧和水,“今晚在此歇息吧。”

陸帛并無異議,邊啃饅頭邊漫無目的的四處張望。他正要喝水卻被人猛地撲倒在地,饅頭塊卡住喉嚨,頓時劇烈嗆咳起來。陸帛緩過神來正要淩冽一怒,就瞧見和尚發紅的眼。他這才反應過來,今日,正是第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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