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羅晴把車開到距離目的地一公裏的一棟廢棄公寓停了下來,确認這個位置還算隐蔽,然後下了車帶上裝備跟于笙兩個人下車步行。

這個地方在末世前也是一座繁華的城市,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座死城,布滿碎石的地面上蒙上一層厚厚的黃沙,每走一步都會印下一個腳印。道路上随處可見風化的車輛殘骸,爆炸後的灰燼,又或者是完好無損的,如今也早已鏽跡斑斑,有的還能從髒到看不清裏面的車窗內隐隐看到一個人形的輪廓在裏面一動不動。扭曲的鋼筋從倒塌的樓宇斷面猙獰張揚出來,仿佛被扯斷肢體後從傷口暴露的白骨,牆壁上的血跡早已褪色成不起眼的深色印記,偶然在意想不到的縫隙裏還卡着幹巴的碎肉。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陳舊的腐臭味,久久萦繞不散。

這便是經歷末世洗禮之後人類災禍的遺址,別說人類,連喪屍幾乎都寥寥無幾。

羅晴和于笙誰也沒有因為眼前的景象所感傷,因為這在末世中早已是常态,面前的一切早已不能再稱為城市,如今唯有安全區才是人類最後的居所。

“羅姐。”于笙皺着眉看着腳下的路面,車胎的痕跡一路向着遠方而去,顯然是不久之前有人經過這裏。

“跟着車痕走。”羅晴帶上連衣帽遮住頭頂毒辣的太陽,雙手插在上衣口袋裏率先一步走去。

不同于羅晴的一身輕松,于笙頭戴着一頂鴨舌帽,肩上背着把步槍,背後的包裏裝着一些急救藥品和水,腰間的包裏放着幾枚手雷,綁在右腿的槍套裏裝着手.槍,身上負重不輕,不過作為羅晴的跟班,于笙很自覺肩負起這些不重要的雜事。

末世裏極端的天氣即便是異能者都覺得水深火熱,也同樣抑制住了喪屍蠢蠢欲動的腳步,卻仍有幾只抵不住誘惑從陰影裏走出來,陽光落在爛肉上,惡臭升騰。

于笙見狀皺起眉,冷靜的将肩膀上的步槍摘下來握在手裏做出警戒的姿态,可當她轉頭看向羅晴的時候,那一瞬間才真是慌了。

出了饑餓的喪屍不斷靠近,她身邊什麽都沒有,仿佛她只是孤身一人來到這死城。

于笙的心猛地跳了一瞬,想起羅晴的異能是隐身,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可是此刻孤身一人的狀态又讓她隐隐覺得不安,如果羅晴把她丢在這裏呢?

于笙壓抑着心裏的不安,面色沉着的看着不斷靠近的喪屍,這些鬼東西并不好對付,末世幾十年,人類為了生存不斷進化,這些惡心的變異生物亦然,它們的速度與正常活人的速度相差無幾,于笙一邊迅速後退一邊端着手裏的槍指着它們,手指在扳機上扣緊又放松,她在猶豫,這裏距離目标地點不遠,在這裏開槍勢必會引起對方的注意,她不知道羅晴到底是什麽打算,所以只能等。

于笙身後藏于陰暗處的喪屍見‘食物’正朝着自己靠近,終于也抵不住誘惑走了出來,她聽到身後的動靜,頓住了腳。

喪屍很快将她包圍,然而已經隐身的羅晴仍然沒有動作。

一滴滴汗從于笙額頭落下,再不有所行動就晚了!她咬咬牙,不得已使用起自己的異能,堪堪二階的精神系異能在對付喪屍方面十分雞肋,因為喪屍根本沒有意識,她只能靠影響喪屍那已經壞死的細胞中微乎其微的生物電流來試圖阻止喪屍的攻勢,結果果然不盡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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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全身上下都帶着武器,可于笙糾結許久,還是沒有選擇開槍,她用槍托猛地砸向喪屍的腦袋,她使的力氣不小,喪屍的腦殼被砸出了一個癟,卻仍搖搖晃晃的朝她伸手撲來。

于笙咬着牙奮力和圍過來的喪屍纏鬥,試圖打開一個突破口沖出去,她在賭,賭羅晴什麽時候會出手,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喪屍圍的越來越近,尖銳的爪子在她的衣服上抓出傷痕,她忽然感到絕望,難道今天就要交代在這了?

“羅姐。。”于笙用步槍抵着迎面朝自己撲來的喪屍,可卻擋不住四面八方朝自己伸來的爪子,她不甘心的叫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忽然,她的臉上被濺上了惡臭的液體,于笙睜開眼看去,正跟自己面對面的喪屍上半個腦袋被平整的削掉,宛若被開了蓋的南瓜,裏面乘着不斷晃蕩的惡心液體。

身邊的喪屍接二連三的倒在了地上,原本還生死一線的局勢一下子被調轉了。于笙猛地呼出一口氣,大口的喘息着,死裏逃生的虛脫感讓她有些暈眩。

“為什麽不開槍?”不同于于笙的狼狽,羅晴氣定神閑的站在原地,垂着眼曼斯條理的用棉布擦拭着手裏的匕首,銳利的鋒刃在毒辣的太陽下閃着寒光,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東西。

“在這開槍會被發現。”于笙擡起胳膊擦掉臉上的髒東西,惡心的氣味讓她厭惡的皺了皺眉,卻無暇顧及太多,她開口道“我不能壞了羅姐的事情。”

這番等同于表忠心的話并未引起羅晴任何情緒,她把匕首插回別在腰後的鞘裏,轉身道“跟上來。”

她們一路走了半個小時,期間遇到的喪屍都是羅晴解決掉的,直到接近了目的地,兩人躲在一個隐秘的地方觀察,說是實驗室,實際上外表只是一棟還算完好的住宅樓下面的一個門市房,褪色到幾乎近白色的牌子上早已看不出上面寫着什麽,玻璃門早就碎了,痕跡斑駁的卷簾門被拉下來一半,只容下一人彎腰進去的高度,順着那下面看去,裏面黑漆漆的什麽都看不清。

如果不是發現了守衛,根本不會讓人注意起來。

守衛隐藏的很好,但羅晴從小就開始暗殺,任何适合藏身的地方不可能逃得過她的眼睛,她先是習慣性的尋找隐藏點,打量一圈下來,一共幾個人,大致都藏在哪裏心裏已經有數了。

“你在這裏等着。”羅晴偏過頭,低聲對于笙道。

于笙點了點頭,并未質疑羅晴的安排,只是問道“羅姐,我需要做什麽?”

“不需要。”羅晴看着她詫異的表情,說“我去執行任務,這外面有人看守,你保護好自己,活下去就行了。”她說完,不管于笙作何反應,就直接在她面前隐了身。

于笙怔愣片刻,看着空空蕩蕩的眼前,沉了沉臉色,有些不甘的握緊了手裏的步槍。

羅晴并沒有動外面的那些守衛,在隐身異能的加持下,她大大方方的朝那個被卷簾門擋住一半的門市方走去,腳步落在地上沒有一絲聲音,像幽靈一樣在守衛的境界範圍內悄然而過,她彎腰鑽進門市房裏,忽然聽到微微的鼾聲,轉頭看去,一個男人正歪在露着海綿的破爛椅子上呼呼大睡,看來這家夥也是看守的一員。

羅晴眼神暗了暗,抽出匕首緩緩朝他走去,外面從卷簾門下面照進來的光線投在她身上,沒有留下任何影子,如同真正的索命厲鬼,悄無聲息的走到他身邊,反手握住匕首刀尖朝下懸在距離男人額頭一寸的上方,這個還在睡夢中的男人還不知道死神已然來臨,下一刻匕首猛地紮了下來,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的刺穿了頭骨,男人身體猛地一震睜開眼,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瞠目欲裂的表情就這樣永遠凝固在了他的臉上。

羅晴拔出匕首,粘着匕首上帶出的紅白看起來倒是比喪屍腦袋裏的東西幹淨許多,用棉布簡單的擦了兩下匕首,然後随手扯了男人身邊的衣服蓋在他的頭上,拿走男人別在褲子上的一串鑰匙,轉身往門市店的裏面走去。

看這裏的擺設,原本應該是個水果店,店內光線很暗,遍地都是垃圾,羅晴迅速且謹慎的在店裏走動,最後在最裏面的貨架後的地面上發現了一個上了鎖的地道入口,鎖頭鏽跡斑斑,羅晴伸出手指蹭了一下拉門的把手,上面并沒有灰。

她拿出從男人身上找到的鑰匙,手裏穩穩的在一串鑰匙裏翻找,開了鎖之後将鎖頭也一并裝進口袋,她将拉門稍稍打開一個縫隙,确定裏面此刻并沒有人在附近之後,才徹底打開拉門走了下去,最後輕輕地将拉門合上,整個過程迅速并且寂靜無聲,除了地道的拉門上少了一把生鏽的鎖頭,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地道裏的光線比外面還要暗,唯一的光源就是盡頭發出的光亮,羅晴腳下小心的探着樓梯下樓,随着她的走進,裏面的聲音也越來越明顯,有人說話的聲音,也有機器運作的聲音,看來她找對地方了。

從樓梯口出來,下面頓時寬敞了很多,放眼望去,面積竟比上面的店面還要大。

這個實驗室可謂是十分簡陋,裏面只擺放着三張試驗臺,一張上面擺着實驗器具,兩外兩張上面分別躺着一個人。

空氣中彌漫着一股試劑和腐臭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羅晴打眼一掃,發現這個地下實驗室裏面除了穿着白大褂的人在晃悠以外,還有一些穿着普通衣服的人,他們有的端着槍在試驗臺的附近守着,有的在一邊坐着閑聊,從他們身上的氣息羅晴感覺到這其中有異能者的存在,值得留意的是站在角落裏獨自抽着煙的男人,這人身上的氣息強烈,俨然是個高階異能者。

羅晴心裏有了計較,她面不改色的朝着試驗臺走去,與一個穿着白大褂的人擦肩而過,對方低頭看着手裏的觀察記錄,絲毫沒有感覺到異常,只在表格裏寫下潦草的幾個字。

[第58天,情況穩定。]

羅晴走到躺着人的試驗臺前,上面的‘人’被結實的皮帶牢牢捆在了臺上,四肢上的爛肉已經被削的幹幹淨淨,一節節白森森的骨頭被僅剩的一點筋連着,躺在上面如同一個人彘,可它仍然不斷掙紮着,光潔的骨頭砸在臺上砰砰作響,張着流着暗黃口水的腐爛嘴唇,口中發出毫無意義的嘶啞低吼。

這顯然不是人,是喪屍,哪怕無論是人還是喪屍都殺了無數的羅晴,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皺起了眉。

另一張試驗臺上躺着的,也不能稱之為活人,看模樣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少年,可他的臉色卻是慘白如沒有丁點血色,皮膚已經浮現出一塊塊屍斑,胸口看不出絲毫起伏,不同于旁邊試驗臺上像是條被扔上岸的魚一樣活蹦亂跳的喪屍,他閉着眼安靜極了。

如同屍體一樣,安靜極了。

這些人到底是在做什麽試驗?羅晴有些納悶,可是留給她的時間卻讓她沒機會探究那麽多,早在她在這裏殺了第一個人的那刻,任務倒計時就已經開始了,拖得時間越久,活命的幾率就越小。

羅晴在實驗室裏看似毫無規律的亂竄,刻意避開了那個高階異能者的附近,卻始終沒找到有關于這個試驗的紙質資料,最後她不得不将目光放在了那個拿着記錄表的白大褂身上。

與此同時,高階異能者的通訊機突然滴滴滴的響了起來,在原本就很空曠的實驗室裏十分突兀。

羅晴轉眸看去,高階異能者神色沉重,只簡練的回複一句知道了,就匆匆的從羅晴來時的那條樓梯走了上去。

顯然是已經發現門市店裏的屍體了。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高階異能者離開實驗室之後,羅晴轉過身看着實驗室裏尚不知危險已經潛伏在身邊的人們,緩緩抽出了腰間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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