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開專用餐廳，年紹輝迎面遇上了一個仆人，對方似乎已經恭候多時，看見他的時候毫不意外，對他微微躬身，道“少爺，主人請您過去一趟。”

年紹輝點了點頭，微笑致謝“我知道了。”

年家主宅的書房裏，不只有年家主一個，另一人的身影筆直挺拔的站在辦公桌前面，正是之前仆人口中與年家主談話的年家老二年縱星。

此刻房間內氣氛沉默，年紹輝嗅到了空氣中些許劍拔弩張的味道，他走了過去，問道“父親您找我？”

“你自己說。”年家主冷眼瞥了年縱星一眼，沉聲說。

年縱星頗有些桀骜不馴的意思，連看都不看年紹輝一眼，說“兩件事，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他頓了一下，才繼續說“我之前在安全區之外成立了實驗室，以控制人類身體變異的研究已經有了結果，目前已經研制出第一版有效試劑。”

聽着他的話，年紹輝心裏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問道“什麽試劑？效果是什麽？”

年縱星這才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道“注射試劑的普通人，在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身體會發生變異，異化成功者會覺醒異能。”

年紹輝眼眸一縮，冷靜的問道“如果失敗呢？成功率是多少？”

年縱星似乎很不願意跟他說話，但在年家主面前，還是不情願的說“成功率46.82%，失敗會喪屍化。”

“你！”一貫的溫和從年紹輝的臉上盡數褪盡，他憤怒的看着年縱星，不可置信道“你瘋了！”

“瘋？無權無勢又沒有異能傍身的普通人在安全區永遠是最底層的牲口，46.82%的成功率已經不低了，如果有翻身的機會誰會拒絕賭這一次？再說。。”年縱星諷刺的看着他，勾起唇角冷笑“要論起瘋來，年紹輝，誰能瘋的過你？”

“說正事！”年家主冷聲打斷了他。

年縱星臉色微沉，到了這個地步，老頭子竟然還向着這個所謂的繼承人嗎？他心裏一陣惱恨。

。。。沒關系，以後老頭子就會知道對這個年家來說誰更有用。

“變異失敗的人即便是喪屍化也會保留清醒的意識，而喪屍化的人不會有痛覺，也就是說即便是失敗品，哪怕用來作為一支不計後果的軍隊，也存在很大實用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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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紹輝的臉色鐵青，他壓抑着自己的憤怒，死死地盯着年縱星“哪怕最後一點利用價值你也不放過嗎？人類對于你來說難道就是工具嗎？”

“那你呢？人類對于你來說難道就是食物嗎？”年縱星頗為厭惡的看着對方，這是他第一次在老頭子面前提及這件事，若是放在以往，他是不敢的，但是如今他立了大功，現在這麽說，也未嘗不是在試探老頭子的态度。

果然，年家主雖然臉色有些難看，卻并沒有呵責年縱星，只是緩緩開口打斷了兩人的劍拔弩張“你二哥的實驗室在一個多月之前被毀了，對方很有可能是江家的人。”

江家主在安全區本身就是萬衆矚目的人物，她身邊的人自然也會獲得非比尋常的關注，因此幾乎各大家族都盡力詳細掌握她手下人的資料，根據實驗室裏的屍體和現場打鬥的痕跡，以年家掌握的情報來看，很有可能出自那個隐身異能者之手。

如果說試劑研究成功算是年縱星口中的好消息的話，那麽年家主口中所說的這件事，應該就是壞消息了。

“江家？！”年紹輝難以想象，如果江家知道他們私底下進行這樣的實驗會怎麽想。

年縱星嗤笑一聲，似乎在嘲諷他被江家吓破膽子的搞笑模樣，頗有些得意的說“實驗室被搗毀的時候并沒有任何證據指向是年家，為了保險起見，實驗室之內沒有留下任何實際資料，江家就算發現了，一時半會兒也不可能馬上懷疑到我們頭上。”

在得知實驗室被搗毀的時候，年縱星也是緊張的，但他是個果決的性格，在仔細考慮過并且确定自己沒有在實驗室裏留下把柄之後，他就頂着壓力将事情瞞了下來。

好在被搗毀的實驗室雖然沒有保留任何實際資料，可實際的研究結果在他這邊卻是時刻更新的，基本上不會有過多影響研究進度。

天知道他在這一個多月裏究竟是怎麽熬過來的，但好在緊趕慢趕，總算是在江家動手之前将實驗完成了，以現在的情況看來，沒準他們還可以先打江家一個措手不及。

“父親，這樣真的可以嗎？”年紹輝難以接受，他看向江家主，期望能夠在對方的臉上看出反對的意思。

年家主沉默許久，說“江家不會放過我們。”

雖然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年紹輝已經明白了。

最後他有些怔愣的離開了書房，年縱星跟在他身後，嘴角噙着諷笑，抱着看好戲的态度欣賞他失魂落魄的模樣。

年紹輝知道他跟在自己後面，走了兩步，他停了下來，轉身問道“你打算從哪找人注射試劑？”

“C區和D區，甚至是B區，江家在安全區橫行霸道這麽多年，樹敵無數，總會有他們遭報應的時候。”年縱星看着他那張僞善的臉，只覺得胃裏一陣翻滾“年紹輝，你做出那副表情給誰看？難道你覺得自己是什麽好玩意兒？”

年縱星走到他面前微微彎腰直視他的眼睛，眯眼冷笑“你有功夫替他們擔心，還不如擔心自己，你難道真的一點危機感都沒有嗎？你覺得老頭子希望未來家主會是一個吃人肉的變.态，還是一個給家族帶來了巨大貢獻的我呢？”

年紹輝臉色微僵，冷冷的瞪着他。

而年縱星卻不打算适可而止，多年來的郁氣終于有一吐為快的機會，他為什麽要放過？

“這次的實驗成果實在來之不易，你知道用了多少活人嗎？實驗體的最終編號是372，只有最後這一個活下來了，也是幸運，畢竟一只喪屍身上攜帶的病毒不下千種，沒想到誤打誤撞還真被我們給找到了，哦對了，你想知道了解實驗過程嗎？想知道病毒直接打進人體裏會有什麽反應嗎？哥哥有照片還有視頻，你要是感興趣回頭我發給你。”年縱星看着年紹輝越發難看的表情，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深。

年紹輝氣的雙頰的肉都在發顫，他緊緊握着拳頭，咬牙道“末世的幸存者本來就少，哪怕是那位江家主，也沒有喪心病狂到用活人做人體實驗的地步。”

“年紹輝，你是不是覺得我特別沒人性？”年縱星充滿惡意的看着對方，一字一句的問道“你有資格這麽覺得嗎？”

“我年縱星再怎麽喪心病狂，也沒到喝人血吃人肉的地步，更何況那個人還是跟自己從一個娘胎裏出來的雙胞胎妹妹。”年縱星直起腰，語氣輕松，眼神裏确實毫不掩飾的厭惡“畢竟兄弟一場，你倒不如跟我說說，你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你吃你妹妹肉的時候難道就不覺得惡心嗎？”

年紹輝心裏的怒火燃到了極致，緊握着的拳頭卻逐漸放松下來，片刻，他哼笑一聲，挑起眼意味不明的勾起嘴角“怎麽會？她是我妹妹，我們本就應該是一體的，對于我來說這世界上不會有什麽比她更幹淨。”

年縱星臉上的厭惡更甚，更讓他惡心的是，年紹輝和他雙胞胎妹妹的事在年家的小輩裏并不是秘密，然而老頭子卻仍然願意承認他為繼承人，甚至專門給他在底下二層建了個專用餐廳，以此來掩蓋年紹輝的惡行。

說起來那個女人也是他的妹妹，可每次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就在這棟宅子的底下，被他的兄弟喝血吃肉，老頭子卻默許了這一切，年縱星就覺得毛骨悚然，甚至每逢深夜，他仿佛都能隐約聽見從地下深處傳來凄厲的哀嚎聲。

那個女人還活着。。十年了，那個女人竟然還活着！年縱星不敢想象那女人會是什麽鬼樣子。

明明。。他試着回想起某些刻意被遺忘的記憶，在一個下午，對方穿着一件淡藍色連衣裙站在花園裏，陽光灑在那張稚嫩的側臉上，模樣他已經記不清了。

只知道，那是年縱星最後一次見到她。

所以，下一個又會是誰？老頭子還會默許嗎？

對于這個問題，年家小輩的心裏早已不約而同的有了答案，因此大家都盡量待在外面。

不是有家不想回，而是不敢。

這件事以往是絕對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但現在不一樣了，年縱星不禁要說，還狠狠的朝他的臉上吐了口唾沫“你他媽的就是個怪物！”

僅僅是和年紹輝呼吸同一個房間的空氣都令他感到反胃。

不會太久，年縱星想，等自己上位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年紹輝這個食人癖變、态給弄死。

無論是繼承人年紹輝的食人癖，還是年縱星搞出來的人體實驗，冠以樂善好施之名的年家如果傳出了這樣的事情，足以撼動他們在整個安全區的地位。

但這都不重要了，年縱星搞出來的這件事雖然突然，卻也讓一直處于緊繃處境的年家有了些底氣。

人造的異能軍隊，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人激動。

年縱星不再和眼前這只惡心的怪物浪費時間，他現在有更多的事情要做。年紹輝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有些狼狽的靠跌坐下來，垂頭駝背的模樣頗為頹敗。

在這個惡行被無限放大的時代，底線到底在哪裏？喪失人性之獸，還有自稱人類的資格嗎？

年紹輝動了動嘴角，勾起了一絲苦笑。

保镖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就站在距離年紹輝的不遠處默默地看着他。

許久，年紹輝終于做出了一個決定，保镖見他動身，立刻跟了上去“少爺。”

“阿強。”年紹輝沒有回頭，他淡淡道“我要送妹妹最後一程。。你覺得，這是對的嗎？”

保镖沉默下來，年紹輝的妹妹在整個年家想來是禁忌，是年家的，也是年紹輝的，可如今他卻主動提了起來。

片刻，保镖說“如果少爺覺得對，那就去做吧。”

保镖自從年紹輝被選定為繼承人之後就跟在他身邊貼身保護，對年紹輝的了解也更多一些，或許在所有人眼中年紹輝對他妹妹做的事簡直喪心病狂，但保镖猜測可能在年紹輝眼中，那是一種對妹妹的善意和在乎，哪怕那并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

很多次寂靜的深夜，保镖遠遠地看着那個少年在痛苦中掙紮，有時痛哭流涕，有時又把自己灌得爛醉。

所有人都不懂年紹輝痛苦的原因，保镖也是，但他看得出來，年紹輝的痛苦不是作假。

就像現在，這個剛成年不久的男人正給人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哪怕他只是在淡淡的笑着。

“謝謝。”年紹輝說。

年紹輝十分認真仔細的挑了一把刀，外觀漂亮也足夠鋒利“這把刀很好，如果用這把刀割她身上的肉，她的痛苦會減輕一點吧。”他沉靜的目光倒映在雪亮的刀刃上，語氣就好像在挑一束花，然而再過不久，他就要用這把刀切入他至親之人的身體裏。

保镖有些擔心他的狀态，執意要跟着他一起去專用餐廳。

“你接受得了嗎？”年紹輝罕見的在這件事上用調侃的語氣。

保镖再次沉默了，既然他能問得出這樣的話來，是不是表明他自己也知道，他的行為是令常人難以接受的？

既然如此，為什麽還。。

保镖抿緊嘴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