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節
滿意。
但是林舉人一點兒都不滿意,因為桓儀總是指使他的寶貝女兒,盛飯、添湯、拿水。
林舉人是一個膽小又要面子的人,抺不開面兒去指責別人,雖然他心裏氣得鼓鼓的,像一條河豚魚一般,肚子都要氣炸了,可臉上還是僵硬地笑着:“啊,那個……我來拿,我來幫你拿。”
“我去盛湯。”
“阿陽,要不你先回去吧。”
如此幾次。
桓儀不高興了。
“林先生可是對在下不滿,覺得在下欺負令愛了?”他将碗放下,正色道。
“哪裏,哪裏?”林舉人心裏罵桓儀得寸進尺,得理不饒人,臉上依然挂着僵硬的笑容,不敢撕破臉。
“既然沒有不滿,那以後先生不要來了。我一向不喜與人同食。”
“呃,那個,好吧。”不會拒絕人的林舉人說出這句話後,後悔得差點兒把自己的舌頭咬了。
第二天早上,林若陽做了小米粥和手抓餅,配了兩小碟醬菜。
薄薄的面餅上鋪着黃黃的雞蛋,裏面卷上炒好的胡蘿蔔絲、蔥絲等。桓儀從來沒吃過這樣的餅,直覺又新鮮又好吃。
他吃得滿意。林舉人在院子站着,卻是只能聞着香味挨凍。
他不放心,還是跟來了。說自己不是來吃飯的,就是覺得院子裏這叢竹子長得甚好,來看竹子的。
桓儀倒是沒趕他。
早飯吃着快,沒一會兒,桓儀吃完了。
紅杏麻利地将碗筷刷好,提着籃子出來,跟林若陽、林舉人剛要走,就聽外邊兒一陣鬧哄哄的聲音。原來是看門的李伯帶着一個媒婆,還有你李財安來了。
“老爺,這位胡媒婆說要給姑娘說媒。小的讓他們在家等,她非要來書院找您。”
狼狽逃竄
他們身後還跟着幾個探頭探腦看熱鬧的。
沒想到李財安這次倒是快,這才第二天,他就找上門來了。
看李財安把媒婆都帶來了,紅杏湊到林若陽耳邊,焦急地問道:“怎麽辦啊?姑娘。”
不成想叫林舉人聽到了:“什麽怎麽辦?”
紅杏不知道怎麽說,這個時候時機也不對,就垂頭站在了一旁。
林舉人顧不上盤問她,先拱手朝媒婆和李財安打了個招呼:“既是說媒,還是先跟在下回家細說吧。”又問李財安,“賢侄怎麽今日有空來了?”
李財安跟林若陽的哥哥林重元有來往,往常對林舉人都是以伯父相稱的。他沖着林舉人躬身,深施一禮:“林伯父,今日侄兒就是來向林姑娘求親的。”說着沖胡媒婆施了個眼色。
胡媒婆得了李財安的銀子,自然按他的吩咐來,就是要在外面說出這件事,好鬧得人盡皆知,壞了林若陽的名聲,李財安好抱得佳人歸。
她笑得見牙不見眼地沖着林舉人說道:“對啊,婆子我今兒就是替這位公子來求親的。您瞧瞧,這位公子長得真是貌若潘安,家中有萬貫家財,并且父親可是當官的……”
媒婆把李財安一頓好誇,林舉人的臉卻是越來越黑,這個李財安可是有家室的!
“你這是想叫我女兒做……做側室?”林舉人如此老實的人也被激怒了,“休想!”
“我女兒就算一輩子不嫁,也不會給人做妾!我林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可養一個女兒還是養得起的。”林舉人發誓一般地說道。
李財安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人模狗樣地沖林舉人抱一抱拳:“林伯父一片愛女之心,侄兒都明白。可是,我與阿陽兩情相悅,還望伯父成全。我會以妻子之禮迎她進門,以後也會一直對她好的。”
這一番話說得深情款款,李財安都要被自己感動了。他從懷中拿出了一條帕子,“伯父您看,這是阿陽送我的帕子。”
自從李財安拿出帕子,林舉人的臉色就唰的一下變得蒼白。女兒的針線和物品,他是認得的,這帕子是阿陽用及笄時她舅母送的水雲錦做的,當時自己還說,哪有在帕子上繡太陽的。
周圍站着圍觀的人一看這情形,都是一幅恍然大悟的樣子。
“怪不得男方要退親,我說呢,這女人被退親,肯定有問題,果然……”
“這是跟人有了私情,被男方發現了吧。”
周圍人竊竊私語,有的還嗤笑起來。
林舉人臉色蒼白,嘴唇發抖:“阿陽……”
紅杏又氣又急,眼圈都紅了:“別聽他胡說,這帕子明明是……”帕子明明是那個天殺的吳榮甫騙來送給他的,可這話說出去誰信啊?“這帕子明明不是我家姑娘的。”
“哎,紅杏姑娘,你這樣說可就不對了,”李財安将手帕舉起,“你看,這上面的太陽,是你家姑娘手繡的,暗藏着她的名字。”
看來是錯不了了,衆人開始議論起李財安的家世來。
“他父親真的是承天府南路廳的經歷嗎?”
“官宦人家納妾都是尋常,雖說舉人小姐做妾委屈了些,但到底是退過親的。”
“退親還不是因為看上了別的男人?不要臉!”
李財安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林舉人搖搖欲墜。
林若陽讓紅杏扶住了林舉人,上前一步道:“沒錯,這帕子是我的。”
李財安一聽林若陽承認了,心中更加得意了,果然是敬酒不吃吃罰酒,在衆人面前一逼她,她不承認也得承認。
“能把帕子先還我嗎?畢竟親事還沒定。”林若陽低頭說道。
落在李財安眼裏,只覺林若陽這副嬌羞的樣子分外動人。反正她已經當着這麽多人的面承認了,不怕她反悔。以後将她納入房中,要多少帕子沒有?
這樣想着,李財安骨頭都要酥了,涎着臉,将帕子遞給林若陽:“好說,好說。只要阿陽高興。”
林若陽接過手帕。轉頭給了紅杏:“拿回家去燒了。”
又沖四周圍觀的人說道:“帕子是我的不假,但,這帕子是被某些居心叵測的人偷去的。這位李公子原來跟我哥哥可是以好友相稱的。”
“大家說,處心積慮,觊觎朋友的妹妹,這種人是不是背信棄義?”
“大庭廣衆之下,拿着偷來的帕子,逼良家女子為妾,是不是喪盡天良?”
“我若是有一分想跟他的心思,我來開什麽書院?可憐我曾祖、我父親的一世清名啊!李財安,我勸你為人善良些!”
衆人一聽,說得對啊!如果真有私情的話,肯定私下裏就将事兒辦成了,怎麽會拿到外面出醜。不由紛紛點頭,看向李財安的眼神就有些不對了。
“阿陽,你怎麽能出爾反爾啊?”李財安急了,事情怎麽急轉直下了?并且,他手裏的帕子還被騙走了!
他眼珠滴溜溜一轉,看到了站在林若陽身後的桓儀。
桓儀他是認得的,以前桓儀是鮮衣怒馬的國公公子,皇子伴讀,年少高中的探花郎,他這種小官之子也就只能遠遠地看看。桓儀的事兒他也聽說了,沒想到這兒會在這兒遇到他。
“喲,我說呢,前一陣子還說非爺不嫁,這才幾天就變卦了,原來是看上這小白臉了!”李財安一指桓儀,“阿陽,我勸你眼睛看清楚點兒,他如今可不是什麽國公公子了,不過是下人生的賤種子罷了。”
沒想到躺着也會中槍的桓儀,挑了挑眉,這人誰啊?
青遠聽到李財安竟敢侮辱自家主子,哪裏還忍得住。主子不認得李財安,他可是知道他的。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大爺啊。臉上的疤還沒好全呢,又來騙人家小姑娘了?”說着,他朝圍觀人群抱抱拳,“你們是不知道,當年他撿到了一個小丫環的手絹,就想去肖想人家小姐,叫人家打了一頓,扔出了家門,你們看他額頭上,那疤還在那兒呢,門前的石頭磕的。”
李財安急忙去捂鬓角處的疤,大家沒看仔細,但他這副欲蓋彌彰的樣子,更加證實了青遠的話。
大家哄堂一笑:“原來是老手了。”
李財安哪裏還有臉待下去?捂着頭灰頭土臉就要走。誰知轉身的那一瞬間,膝蓋上一疼,“咚”地一下跪倒在地,臉朝下,摔了一個狗啃泥。
冬天的土地,又冷又硬,李財安半個門牙都磕掉了,鼻子也磕破了,鼻子、嘴裏全是血,含含糊糊說了句:“你們給爺等着!”帶着胡媒婆灰溜溜走了。
衆人見沒有熱鬧瞧了,都散了。
林若陽沖着青遠和桓儀微微蹲身:“謝謝二位仗義援手。”
“不必。”桓儀淡淡道,“我并非為了你。”
青遠在一旁補充:“是他不長眼,竟然來攀扯我家公子。”又星星眼向主人表明,“爺,您剛才那顆石頭扔得可真妙!”
原來那石子是桓儀扔的。林若陽懷疑這人都成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