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鵝卵石小徑上,抽抽噎噎,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你在做什麽?”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林若陽大吃一驚,猛然擡頭看去。
只見桓儀站在小路的盡頭,穿一身白色梅花竹葉紋長袍,披着一件銀白色出風毛的鬥篷,身姿挺拔,如雪中谪仙一般。
也不知來了多久。
桓儀出招
不知道桓儀什麽時候來的,聽了多久。林若陽尴尬極了,急忙站了起來,說道:“沒做什麽,就是,就是路滑摔了一下。這不是下雪了嘛。”
她想裝作一副雲淡風輕、若無其事的樣子,可是低啞的嗓音和紅紅的眼睛都出賣了她。
桓儀也不說破,只說道:“地上這麽涼,你坐了多久?可有哪裏傷着了?你跟我到竹聲齋去,我上次用的藥還剩有一些。”
林若陽将擦出了血的手掌往袖子裏藏了藏:“沒有,我沒受傷。”
不想站在這兒繼續尴尬,林若陽道:“風還挺涼的,那個,沒什麽事兒我先回去了。”
桓儀站在清泉亭的出口處,林若陽忍着膝蓋上的疼痛,按平常的步子向桓儀的方向走去,在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桓儀低聲問道:“是因為令兄長的事情難過嗎?”
林若陽腳步一頓:“沒有,我沒哭。就是眼睛裏進了沙子。”
桓儀唇角微微一挑:“我并沒有說你哭了。”
這下,林若陽更尴尬了,臉上都起了一層薄薄的紅暈。
“告辭!”她匆匆忙忙,幾乎是逃一樣蹿出幾步後,卻聽到了桓儀清冷的聲音:“不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啊?你的建議?你——”林若陽有些吃驚,沒想到桓儀會主動幫自己。上一次,去衙門旁觀審案那回,林若陽也邀請了桓儀,但是桓儀拒絕了。
反應過來後,林若陽大喜,立刻轉頭走了回來:“想聽,想聽!你有什麽好建議?”
桓儀負手道:“不如到竹聲齋一敘。”
“好啊。”林若陽跟着桓儀到了竹聲齋,迫不及待地問他有什麽辦法。
桓儀卻叫青遠拿出了藥箱:“別着急,先把傷口處理了。”
桓儀用涼開水兌了一種白色的粉末,先把林若陽手上的傷口沖洗了一遍,等幹淨後又灑了一些棕色的,像土一樣的藥粉,最後用幹淨的白布條将她的兩只手包紮了起來。
桓儀的動作很熟練也很輕柔,像是做過了無數遍似的。林若陽懷疑他以前不是大夫就是經常受傷。
包紮完後,桓儀将那瓶棕色的藥粉推到了林若陽手邊:“這藥效果很好,不會留疤,上一次我就是用的這藥,你帶回去,身上有磕着的地方,自己抹一抹。”
林若陽推辭了一會兒,見桓儀執意要給,就跟他道了謝,又迫不及待地問他:“到底是什麽法子?你快說說。”
桓儀也不多話,只點撥林若陽道:“吳家和李家的靠山是袁家,那麽袁家怕什麽呢?”
袁家怕什麽?林若陽搖了搖頭,她并不了解這些權貴階層,自然不會知道他們怕什麽。
“名聲、聲望。”桓儀說道,“賢貴妃想讓自己的兒子……”
他伸手向天上指了指。
林若陽瞬間就明白了,賢貴妃想要自己的兒子當皇帝。
桓儀接着說道:“可是太子是嫡長子,平日又無大錯。去年,賢貴妃讓自己的兩個兒子跟太子去歷練,結果太子殿下因為‘刺殺皇弟’之事,被變相軟禁,前幾日太子殿下剛剛洗刷了冤屈,重新回到了朝堂。如今朝中是個怎樣的形式,你可以想一想。”
林若陽不用想,也大概明白了。朝中肯定是太子的人和袁貴妃的人兩派相争,并且争得很激烈。可是她的這點兒小事兒,能驚動上面,摻和到這些皇子的争鬥中嗎?林若陽有些懷疑。
桓儀說道:“其實,你不用多做什麽,只要在衙門外一站,将吳家和李家無故退親,毀人名聲,逼良為妾不成後,又誣陷你哥哥打人的事,大聲地宣揚出來即可。到時自然會有人拿這件事兒來做文章。只要事情傳揚出去,袁家為了名聲,必定不會包庇吳李兩家。說不定還會要他們去給你賠罪送禮呢。”
林若陽道:“可是,我要是說出去了,卻沒人搭理呢?”
桓儀:“不試試你怎麽知道成不成?”
“好吧,那就多謝桓公子了,還有你的藥。”林若陽将那小瓶藥放進袖子裏,拱手告別。
等林若陽走後,青遠才有些疑惑地問自家主子:“爺,您為何要幫她?”往日裏主子并不是什麽古道熱腸、愛管閑事的人。
桓儀拿起桌上的扇子,輕輕敲了一下青遠的頭:“你懂什麽?我這不是幫他,我這是在幫自己。”
青遠:“幫自己?”
“對呀,能給袁家找點兒麻煩,不好嗎?”桓儀正色道,“把這事兒去向都察院那幫子人透露一下。”
青遠只好認命地穿上厚衣裳出門。他一邊走一邊在心裏想:太子殿下都出來了,重新協理起了政務,可是主子還依然決定待在這個偏僻的鄉間書院裏,說是五皇子還沒有回來,所以他要藏拙,要示弱于袁家。可是藏拙也可以到京城裏去啊,住在這裏,每次出去辦事都要走好遠,才能走到城門口,雇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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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第二次過堂的時間到了。吳李兩家果然又找了兩個新證人。
那天,王仲卿将吳榮甫和李財安約到了自家城外的莊子上,酒過三巡以後,林重元假意剛剛從江湖闖蕩回來,特意來拜訪王仲卿,不期遇上了吳李二人。
林重元看在王仲元的面子上,沒理他們,自己到客房獨自飲酒去了。
吳榮甫和李財安本就心虛,強撐着又吃了幾杯酒後,不顧王仲卿的挽留,執意告辭而去。
那時天氣已經不早了,兩人怕趕回京城的話,路上會出什麽事,就打算去離此不遠的李家的一個小莊子上住一夜,明日一早再回京。
他們騎着馬,走到了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時,突然從路旁的一棵大樹上跳下來一個人,穿一身黑衣服,蒙着臉,将他們一頓暴打。吳榮甫和李財安各自被打斷了一條腿,兩個小厮因為保護主子,也被打得鼻青臉腫的。
那黑衣人雖然蒙着面,但看身形,分明就是林重元,可是他們卻沒有證據證明這一點。
于是,吳家和李家就收買了兩個證人:一個是附近村子裏的村民,另一個是一名乞丐。
在大堂上,那位村民做證,說自己因為家裏沒柴燒了,就出門拾些柴禾。冬天柴禾難拾,一不留神走遠了,正好看到有人打架,一個人打好幾個人,他吓得躲在一個小土包後,一動也不敢動,等那些人走了,他才趕緊回了家。
接下來他描述了打人者和被打者的模樣和長相,并且當堂指證了打人者就是林重元這模樣的。
乞丐穿得破破爛爛的,縮着脖子說,自己當時就躺在一旁的破廟裏,正好看見了。他也指認了林重元就是打人者。
吳榮炳得意地沖林若陽和林舉人說道:“這下你們沒話說了吧。跟爺鬥,哼!”
圍觀的舉子紛紛嚷道:“這肯定是你使銀子買的僞證!王仲卿可以做證,林重元當晚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他家,怎麽會去打人!”
吳榮炳跳腳道:“王仲卿是林重元的朋友,這麽說,他也是做的僞證!
衆舉子:“王仲卿也是吳榮甫和李財安的朋友!”
吳榮炳:“我不跟你們争辯,老爺自有公斷,豈容你們信口胡說。”
鄭通判見吳李兩家找到了新證人,林家卻沒什麽新的話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氣。他拍下了驚堂木,開始宣布對案子的判決:“林重元因私人仇怨,故意重傷他人,現人證俱在……”
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完,林若陽就轉身沖出了衙門,站在門外大聲說道:“各位父老鄉親,大爺大娘們,大家都來聽一聽,看一看啊,袁閣老的親戚仗勢欺人,随意抓無辜之人坐牢了啊!”
袁家出了個賢貴妃,袁父沾了女兒的光,升官發財,如今更是做了閣老,這一直是民間老百姓津津樂道之事。如今一聽說與袁家有關,立時有不少人圍了過來。
林若陽說起話來口齒清晰,聲音清脆,并且這本就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感情不知不覺融入其中,周圍的人聽得氣憤不已,紛紛罵起吳榮甫和李財安來。
鄭通判一看要出亂子,立馬叫衙役去把林若陽給弄回來。
兩名衙役手持鐵鏈,到了衙門口,剛要卻手,誰知卻被都察院的苗禦史攔住了:“怎麽,民有冤情,還不讓訴說嗎?”
都察院的禦史可以風聞奏事,并且什麽事兒都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