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章節
林若陽有些懵,但她沒有問出口,總覺得這事兒要是問了,他的回答會将她帶進一個她無法面對的局面。索性閉上眼睛,靠在車壁上假寐,沒想到一會兒工夫,竟真睡着了。
大梧村出大事了!
碧梧書院被封了,林舉人還有書院裏許多舉子都被抓走了,據說是因為結黨,要謀反。
大梧村的村民遠遠地站在書院門口,有擔憂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林舉人怎麽可能謀反?又不是瘋了!”
“竟然是大理寺來抓的人,到底是比承天府的差爺們排場。”
林若陽快要急瘋了。書院怎麽會遇上這種事?結黨?謀反?這得是多大的罪啊!
她腳步踉跄地追着那些衙役,絕望地看着父親和衆舉子被鎖着,越走越遠。
總得想法子打聽一下情況,可是,她的親戚、朋友裏,哪有在朝中為官的?可向誰打聽去?
對了!桓儀!他在太子手下任職,總能探聽些消息,對!
林若陽準備立馬去找桓儀,卻發現,以往都是桓儀來書院找她,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哪裏能找到他。
林舉人被抓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對!
林若陽心中一動,對啊,到吏部衙門外等着,總能等到他的。
對,他說過的,他在吏部任職。
林若陽轉身回書院,拿了些銀子給李能,叫他雇匹馬,趕上父親他們,看他們被關到哪裏,想法打點一下,叫他們別受罪或少受罪,又叫紅杏回家收拾些衣物、被褥等用品,看過後能不能送進去。
安排完這些,林若陽才到村口雇車,準備去吏部蹲守桓儀。
不想剛走到村口,就看到桓儀騎着馬,急勿勿來了。
自從知道郭淑婉對林若陽不利,桓儀就暗中安排了人,悄悄留意着她,今日一接到信,他立時吩咐人先去大理寺打點,又怕林若陽着急,自己親自來見她。騎着快馬,出了城就一路狂奔。
這事雖還沒個準信,但十有八、九是郭家做的,且還是因為他。
前兩日,桓儀在太子那裏見到了刑部的郭侍郎,郭侍郎托了太子說合,想叫他不計前事,和郭淑婉定親,他婉拒了,當時郭侍郎臉色就不好看了。
他知道郭侍郎的為人,必會惱羞成怒,找他些麻煩,卻不想竟然從林若陽這裏下了手。
“你別着急,這事不相幹的,都是因為我的緣故,叫你受了無妄之災。你且安心,交給我,很快就能解決。牢裏,令尊和衆舉子我也叫人看顧着,必不叫他們吃苦。”
“你的緣故?怎麽說?難道是因為我叫你合了書院的股?”
“跟這個無關,你別多想,總之都是因為我,過後我跟你細說。”
桓儀說完,安撫地拍了一下林若陽的肩,又翻身上馬,疾馳而去。
他得趕緊解決這件事情。
“因為他的緣故?”林若陽半信半疑,書院跟他是有些關系,但并不大,因為他而告書院,有什麽道理?要說威脅他的話,他完全可以退股,撇清關系啊。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不管到底什麽緣故,只要他肯幫忙,她就感激不盡。
林若陽顧不上推究前因後果,先雇了車回家,跟紅杏一起拿了衣物、被褥,還有一些吃食,趕去大理寺。
卻說桓儀,騎了馬,快速回京後,立馬去見了大理寺少卿鄭仲義。
鄭仲義四十多歲,當年是桓儀祖父一手提拔上來的,一直很欣賞桓儀,雖年紀比他大,卻一向以他的馬首是瞻。
鄭仲義的話證實了桓儀的猜測,果然是刑部侍郎郭衛孝的人出的手。
“是國子監錢博士遞的狀子,說是碧梧書院的舉子們私印了一本書,上面多有不滿朝廷的言論。”
錢博士是郭家的親戚,靠着郭家才做了國子監博士。
書院的舉子們是出過一本文集,不過多是些有關科舉的行卷,還有一些策論之類的,桓儀當時也看過的,根本就沒有什麽不合宜的內容。
“那書你看過嗎?”
“沒有。”鄭仲義搖頭。
“這事是大理寺卿韋大人親自下令辦的。據說,”他壓低了聲音道,“這事兒太子也知情。”
說完,鄭仲義表情有些複雜地看着桓儀。
桓儀明白他的意思,他在太子身邊做事,這件事他竟然不知道,鄭仲義這是擔心他。
“多謝鄭大人,”桓儀抱了抱拳,“你知道,這兩年我一直在碧梧書院,現如今雖不在那裏住了,但,我與書院的院長和舉子們一向交好,還望鄭大人替我看顧一下。”
“這點小事自不必說,我省的。雖說是韋大人親自辦的,但我身為少卿,這點兒事還是辦得了的,你放心吧。”
鄭仲義拍了拍桓儀的肩,擔憂道:“你跟太子殿下……”
“無妨,有些誤會。我這就去見殿下。”
桓儀從大理寺出來,往東宮走去。行到禦街正遇到了從宮裏出來的郭衛孝。
郭衛孝皮笑肉不笑地跟桓儀打招呼:“怎麽,桓大公子,這行色匆匆的,莫不是遇上了什麽事兒?”
桓儀站定,神色清冷地看着郭衛孝:“不勞郭大人挂念。郭大人有工夫,不如還是想想,随意誣陷朝廷衆多舉子是個什麽罪過吧。”
“你!”郭衛孝臉色鐵青,“看在桓老國公的面上,我再多說一句。不過一個女人罷了,你要自毀前程,桓老國公在泉下想必也不安心。我郭家又不是那等不能容人的,你又何必如此。”
桓儀連話都懶得回,冷笑一聲,拂袖而去。還好意思提他的祖父,他姓郭的也配!
東宮,太子正對着桓儀“諄諄教誨”。
“郭侍郎說,只是吓唬吓唬那姑娘,叫她不要因為一己之私,就阻你的好姻緣。郭家的姑娘,孤見過,記得是個知書達禮的,相貌也不差。郭大人是刑部侍郎,如今對我們很是有用。你知道,孤被禁足的時候,賢貴……那邊已經拉攏了不少勢力。”
“殿下,郭侍郎這種人根本就靠不住,臣……”
桓儀話沒說完,殿外傳來了一陣說話聲,東宮太監總管李奉進來禀報:“殿下,宋良媛過來了。”
太子沖桓儀擺了擺手,示意他先等一會。“叫她進來吧。”
桓儀退後一步,垂手站在了一旁。
只見一名身穿霞粉色宮裝的窈窕女子邁步走了進來,手中提了一個紅漆繪金色蓮紋的食盒。
“殿下,這是妾親手熬的山藥參雞湯,您可一定要多喝點兒,妾可是整整守了兩個多時辰呢。”
女子聲音柔媚,太子顯見得很是受用,笑道:“好,好。琴兒親手熬的,孤自要多喝一些。”
宋良媛瞥了一眼一旁邊站着的桓儀,神情得意,“殿下有事,妾就不多打擾了,不過,殿下再忙也要注意身子啊。可不能別人一催,您就連飯都顧不上吃。”
“好,孤會注意的。”太子笑着拍了拍宋良媛的手,“去吧。”
等宋良媛退了出去,太子臉上猶帶着笑意,對桓儀說道:“你喜歡那個開書院的姑娘也沒什麽,等娶了郭淑婉後,納回來做個貴妾就是了。身為男子,多幾房妻妾本就是常事。就比如孤,太子妃是父皇選的,知己達禮,賢良,能容人,孤給她體面尊重。宋良媛的性子孤喜歡的,寵着就是了。”
宋良媛,桓儀心中冷哼一聲,想勸太子,又住了口。
這個宋良媛看起來出身清白,但暗地裏其實是賢貴妃的人,證據他也找到,拿給太子看了,可太子沉迷美色,被了耳旁風一吹,根本就不信。桓儀以前勸過多次,太子非但不聽,還疏遠了他。
後來,五皇子遭猜忌,去了西平府,沒多久,太子帶着三皇子和四皇子去山東赈災,三皇子和四皇子摔下懸崖,太子被誣陷,遭禁足。
這裏面若說沒有宋良媛的手筆,桓儀是不信的。
可惜那時西平關傳來五皇子受重傷失蹤的消息,他家裏也出了事,被趕出了家門。
他對太子有些心灰,如果沒有五皇子晉延泰,太子做不做儲君,對他來說也就沒什麽了,這事兒也就沒查下去。
“殿下,郭衛孝前一陣子可是一直到處活動,想把女兒許給四殿下的。殿下,取舍無定謂之無常,保利棄義謂之至賊,如此無常至賊之人,就是拉攏了來,又有何用?保不定還會背後給人一刀。”
太子見桓儀不聽勸,反又說起了郭衛孝,心中不悅。
“他是什麽人,孤自是知道,如今他堪用,先用用又有何妨?孤自然不會把他當做心腹之人。”
太子也是看如今賢貴妃一派勢大,心中着急了。
“孤累了,你先退下吧。”太子心煩,沖桓儀擺了擺手。
桓儀只好退了出來。出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