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假戲真做

閣樓。

隐蔽密道的深處, 燭火照亮不大不小的卧室,從門沿到床單,一路灑滿的玫瑰花瓣彌漫芬香, 驅散陰冷潮濕的黴味。

這是歷任城堡管家住的寝間。

而陸岐琛和瞿時念同時被塞進來,原因無他,公主好像在磕他倆的CP。

一想到公主為了不打擾他倆, 把他家好大兒崽崽留下,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上回這麽離譜還是在人界被老婆的粉絲在線開磕。

陸岐琛有些郁悶,反手撐在床沿,随手扯了扯領口。

在他身前, 瞿時念褪下燕尾服,挂往衣架,有條不紊地用盆中清水洗臉,從手臂到腰身繃緊而優美的線條,落在眼裏,仿佛伸出手臂就能環住。

目光停留之際。

瞿時念迎面轉頭而來, 眼神對上,如被抓包似的, 陸岐琛有預兆的冒出話:“還在生氣?”

他英氣的臉浮現上若有似無的心虛。

瞿時念卻轉回身, 像是沒聽到任何聲音,如同新上任的管家,熟悉整座城堡的布局。

他扭幹毛巾,外出來回,又盛來新的幹淨溫水,擱在床尾後兀自坐在床沿, 開了金口。

“洗吧。”

陸歧琛盯着生氣還未他準備的溫水, 錯愕了半秒。

他翻身靠近, 明知伴侶還在置氣,胸膛貼上那後背,壓低嗓音問:“生氣了怎麽還要對我好啊?”

瞿時念眼睫顫了顫。

他望向晃動的燭火,映出數只蝙蝠的輪廓,都在煙筒和窗戶外盯着他們。

瞿時念後知後覺于自己的幼稚:“沒生氣。”

陸岐琛辨別出那語氣,先起了身,動作利落幹脆,脫下貴族是繁重上衣袍,随意扔在地面,用同一個毛巾擦拭光着的膀子。

那副好身材堪稱絕景。

瞿時念全靠意念清心寡欲,流水聲帶着沖擊,灌進耳廓,腦海中自然浮現了畫面。

他還是沒有多看一秒。

但陸歧琛不過随意的掠過了眼,那耳尖悄無聲息泛起的微紅,無疑取悅了他,極力壓下彎曲的嘴角後。

他将擰幹的毛巾扔在盆,濺起微弱的水花,繞至身前,當着瞿時念的面,居高臨下地逼近,鼻尖蹭了蹭那高挺小巧的鼻梁。

“抱歉,”他用僅雙方能聽到的聲音,“我今天這麽兇,寶貝還願意陪我逢場作戲。”

瞿時念敗下陣仗,躺入薄被中,像是聽不得葷話而背過身去。

陸歧琛蹭了蹭耳後根:“預言能力者在等着,再不假戲真做就露餡了。”

瞿時念:“誰答應要假戲真做了?”

陸岐琛裝起委屈:“劇本都這麽寫了,崽崽也陪咱倆默契演到這一步,失憶的管家是兒子的另一個爸,只要今晚舊火重燃——”

下一句仿佛是單車都能博摩托,預言儀式只是想要就能要的CP粉福利。

瞿時念簡直聽不下去,翻身捂住那張沒把門的嘴,好氣又無奈:“先躺上來,別被聽到了。”

陸岐琛掀開被子鑽進去。

兩具成年男性的身軀貼得更近了。

瞿時念頓時懊悔,不願再看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可不經意一縮回手,指腹擦過了結實且有力的腹肌。

他呼吸驟停:“……手滑。”

陸岐琛眨眼,還以為是提醒他要開始,他差點就想做俯卧撐了,反正他倆都多久沒了夫夫之實,演演就過了。

但怎麽感覺崽的另一個爸爸比他緊張多了。

“?”

陸岐琛擡手碰了碰那晃動的眼睫,忽然想到以往在人界聚少離多,家庭支柱的伴侶不停外出拍戲,“以前拍過床戲?”

瞿時念深呼吸:“我沒拍過。”

他可沒拍過更遑論替身,而且就算拍,也不會對哪位圈中演員有多看兩眼的想法,可眼前的家夥是他的合法老公。

他現在被不知多少雙魔瞳盯着,有些羞于承認,探出骨節分明的手掌,攥住那緊實手臂,像是在提醒:“所以別太過分了。”

哪個已婚男士聽得了這種扇動的話。

陸岐琛猝不及防地翻過身,将瞿時念壓在身下,單手撐在一側,試探底線般做了個俯卧撐,很是輕松。

而後他問:“這樣不過分吧?”

瞿時念全身遲緩地僵住了,隔行如隔山,完全不覺得陸岐琛像在演戲,而是以往在床上的習慣流露。

“……”

瞿時念不知怎麽想的,不堪示弱,擡起雙臂圈住他的脖頸。

他的動作再暧昧,道出的話卻正兒八經:“我看了歷任管家的日記記載,最好的預言時機是血月之夜,也就是今晚。”

陸岐琛被勾引得差點手滑,沉聲一應,而後兩手并用地撐在兩側,繼續俯卧撐:“知道時間緊迫,之前什麽還要拒絕我。”

瞿時念格外冷靜,想到侍奉已久的魔女怎麽敢突然違逆公主,不過是用邏輯一捋:“現在發生的一切,好像跟真實發生過的軌道相違背了,再鬧下去只會越來越亂。”

陸岐琛陷入沉默:“……”

這都被你知道了。

确實如此。

按理說,他們身處惡龍的記憶深處,發生的一切只會像有劇本的戲份,有條不紊地進行,不該在未經他們的影響下,發生巨大的變動。

而今夜過了淩晨。

本就是最适合預言的血月之夜。

然而,衆魔之王一家像是憑空消失在這座城堡之中,本該準備預言儀式的伊麗莎白公主,對他倆之間的磁場相吸像是感到了巨大的興趣。

但這是陸岐琛以經歷者的角度得到的結論,他不确定,自己的愛人有沒有在別人的指示下行動。

他注視向瞿時念,在薄被下捆緊了那腰身,诓詐似的逼問:“歷任管家的工作日記還寫了這些?”

瞿時念險些下意識驚呼一聲,好在反應快,幾乎是當即就回答道:“推出來的。”

陸岐琛挑起下巴,像是在聽笑話:“叫出來會更像一點。”

瞿時念氣不過,羞憤映在清冷的臉龐上,往他耳廓吹熱氣,用最平鋪直敘的方式堵回來,“跟那兩個領主還瞞了我什麽?”

圈着他後頸的手往下,薄唇擦過耳廓,像是蓄謀已久。

陸岐琛偏不說話。

棋逢對手不可怕,可怕的是以為好欺負的家夥藏着心眼子,篤定了他心裏在乎,肯定得想辦法哄一哄,還學着他的方法掰回一成。

別到時候真的假戲真做了,崽崽還在公主的寝室裏待着呢。

“一聊到這個又要生氣了。”

陸岐琛慣會裝糊塗,岔開話題:“現在先處理更棘手的難題,比如咱們這個角度會不會有點奇怪。”

畢竟造了娃,有過無數次親密無間,俯卧撐到底還是有點不太像。

瞿時念只覺好笑:“玩不起了嗎?”

他忽然也力道上來,轉而将陸岐琛毫無準備地壓在身下,坐在腰間,掐了一把腹肌,還俯下身讓噴薄的氣息愈來愈近。

從頸側,到管家式睡袍的衣領,因晃動而敞開的鎖骨,白皙一片,晃動的燭火與床一同搖曳。

“嘎吱、嘎吱——”

陸岐琛瞪大了雙瞳。

這怎麽能叫沒演過那種戲,比演過還會,哪怕是假的,但比真的還會勾引他。

難不成以前在床上都是裝?

還裝得那麽清純,讓他以前從來都不知道老婆還有這麽主動的一面,虧大發了!

瞿時念确實發自本能,演戲嘛,他奪下的影帝的獎杯在家中都要擺不下了,當下裝裝樣子算什麽?

甚至。

這床要越能晃才越讓外邊監看的魔物深信不疑,再如實彙報給伊麗莎白公主。

陸岐琛有點冒薄汗:“慢點。”

沒多久。

瞿時念眼皮像是被灌了鉛一樣,如置身于飄忽不定的空間,不知不覺睡着了,倒下身子,被陸岐琛輕而易舉地抱住了。

陸岐琛:“……”

他都說了不要這麽快,這床可是被守護魔動過手腳的,會發散一些催眠的氣息,剛才那幾下不得睡上三天三夜?

窗外。

幾只蝙蝠盤旋在頂樓煙筒。

它們的眼瞳中露出幽幽光亮,瘆懔怖人,飛往公主寝屋,落在一只戴滿寶石手勢的纖細玉手上,叽叽喳喳了一通。

伊麗莎白聽得臉頰紅了個透:“西蒙管家都暈過去了嗎?萊恩的父親也太過分了。”

而她的眼前。

豆沙包正兩手捧着書籍,假裝在閱讀時擡起雙眼,越過厚重的書籍,他沒聽清剛才的話,不解開口:“公主姐姐為什麽臉紅紅?”

伊麗莎白伸手拂過發燙的側臉:“還早着呢,萊恩長大以後遇到喜歡的人就會知道了呢。”

豆沙包:“……唔?”

爸爸他們就很喜歡對方。

可是他現在也知道呀,只是躺在床上呼呼大睡而已,為什麽聽了要臉紅呢。

當下,他陷入了思考當中,先是撓了撓脖子,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戴上了像石頭的項鏈。再一下下敲小腦袋,碰到念念爸爸給他別上的小鹦鹉發卡。

豆沙包為這個家操碎了心,記性都不好了,也沒有多少耐心了!

“公主姐姐,”豆沙包合上書本,亮着一雙卡姿蘭大眼,用真誠這項必殺技,“我現在就想被你預言了,可不可以捏?”

伊麗莎白揮散幾只蝙蝠,自言自語般道:“可是還沒給路易斯小殿下進行預言儀式呢。”

“找遍整個宮中也沒發現他在哪裏。”

随着這話落下。

一陣陰冷的風掀起潔白的蕾絲窗簾,肆意橫生的魔霧,一輪圓月現出初虧,竟是血月之夜的前兆。

伊麗莎白托起及地的長裙,走往窗邊,從她身側飛走的蝙蝠沖出城堡外,像是打了激素般亢奮。

在月噬下,沖天的強大魔氣席卷了整座城堡,這讓豆沙包一刻不停地撓尾巴,像是千萬只螞蟻爬上他的小尾巴。

伊麗莎白公主仍在喃喃:“紅月來臨之際,正是魔力充沛之時。”

而她的身後。

豆沙包渾身不自在,搖晃着小尾巴催促:“公主姐姐能不能趕緊給豆沙包預言一下呀,等得花兒都謝了!”

不過幾秒鐘。

月亮頓時呈現黑紅,帶着暗斑,強大的風仿佛要掀飛窗戶,連同作響,将就連伊麗莎白也意外于這天象的變化,與以往每回都不一樣!

“先等等,難道小殿下他……”

她猛地一回頭,頓時被眼前的畫面吓了一跳,白手套捂住胸口,指向豆沙包的身後,“萊恩快過來。”

豆沙包停下撓癢癢的動作:“嗯?”

他也下意識轉過身,全身如同被定格在原地,眼睛也忘了眨,反而情不自禁地想往前邁開小腳步。

只見。

那被狂風掀開的衣櫃中,躺着個昏睡中的小男孩,一頭短發如深藍海洋,不懼任何風浪,英氣的五官與熟悉的琛琛爸爸如出一轍。

豆沙包嘴唇噏動,卻叫不出任何稱呼,是小時候的爸爸嗎?

就在這時。

門外傳來一聲叩門聲響。

來者是伴蛇者魔女,嗓音忽然聽上去很是老成,仿佛一夜之間老了上百歲:“公主殿下——”

“預言儀式已經準備好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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