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看見
“就……就只是想起以前的事。”董玥沒想到同一個問題還會被問兩次。
“少來，”老板娘尖銳駁回，“是想歪了吧！”
董玥還想辯解，但又不知道應該怎麽辯解，的确是想歪了。
“想到以前的事去了。”董玥低喃。
老板娘得意一笑：“這個表達就對了。”
馬路上川流不息的車一一劃過眼前，根本來不及看清車的款式，來不及看清車上坐了幾個人。董玥站在馬路邊，看着這條大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想要看出點什麽來。
“你說，在這車流之下會不會有些什麽細小的存在？”杜鑫曾經這麽問她。
董玥不解：“為什麽這麽問？”
“細菌那麽小，生活在車流之下不是很正常？”杜鑫像是開玩笑一樣說着，但這卻是事實。
在這車流之中會不會也有細菌以外的東西？
“董玥，”有人走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去看他最後一面吧。”
董玥回頭看了一眼同樣穿了一身黑的人，來人的胸前別了一朵白色的花。穿過這個人的肩膀，遠遠的，能看見大堂中央被鮮花包圍的那張黑白照片，熟悉的臉，熟悉的五官，但那已經是好幾年前的模樣了，最後只能看見他黑白的幾年前。
董玥點頭，又将目光放回到川流不息的馬路。
能看見的。
“老板娘，”董玥忽然提問，“你有認識的人去世嗎？很親很親的人。”
老板娘過了一會才回答：“沒有，還沒經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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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
老板娘不知是否看穿了董玥，還是真的只是偶然：“你相信世上有鬼嗎？”
董玥也想知道：“不知道。”
老板娘說的話也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有時候好像很理智，有時候卻像神經質：“如果可以，我現在還挺想試試靈魂出竅。”
董玥問：“為什麽？”
老板娘扭頭：“一來可以看見死去的人，二來可以跨越空間限制去看看其他地方的人，不好嗎？”
沉思，董玥點頭：“是挺好的。”
那時候應該是靈魂出竅了吧？不然怎麽會看得見杜鑫？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在一臺又一臺汽車留下的影子裏竟然看見了杜鑫黑白的幾年前的臉，一定是靈魂出竅了才能看見。
“如果現在讓你靈魂出竅，你會去看誰？”老板娘問。
董玥想了一想，杜鑫，爸媽，南信。
“不告訴你！”董玥撅嘴，多難為情，“你呢？”
老板娘以牙還牙：“為什麽要告訴你？”
董玥想到了那個一直揮之不去的名字，決定大膽發問：“林一誠？”
老板娘的臉沒有任何變化，也沒有即刻給予反應，等了半分鐘才說話：“那是誰？”
真是老油條，心藏風雲變幻依舊面不改色。董玥有點不甘心：“老板娘你為什麽總是那麽淡定？”
老板娘露出調皮的笑容，吐了吐舌頭：“就不告訴你！”
又是一陣寂靜，兩個各懷心事的遇着了總會有這種不知如何形容的沉默，卻不尴尬。
但每每這種時候，最先開口的好像都是老板娘：“如果有人要來把你帶走，你會跟他走嗎？”
“那要看是不是我想跟他走的人了。”董玥晃了晃吊椅，開始迷上了吊椅的晃動。
“廢話！”老板娘鄙夷一喝。頓了頓，她又問，“如果來見你的人是你想跟他走的人，但他不是來接你的，而是來跟你說‘我們不要再見了’呢？”
董玥仰頭想了想：“是不是太費勁了？打個電話就好了。”
“也對。”老板娘若有所思地點頭。
“老板娘，”董玥還是想問，“如果讓你見到林一誠，你會怎樣？”
也不知道是老板娘沒注意到問題，還是無力再去掩飾，她只是直截了當回答：“不知道。”
依然是一陣沉默，過了好一會，才又是老板娘問話：“你呢，見到在等的人之後？”
“等不到了。”
“你确定？”
“你什麽意思？”
老板娘倚在欄杆上，深深呼吸：“那要看你等的是誰。”
靜默，靜默，還是靜默，這一次老板娘沒有再開口打破寂靜了，董玥才突然意識到，老板娘也許是在等待自己的回答。
回答什麽呢？有什麽好回答的呢？
等的是誰。是啊，等的是誰？不就是杜鑫嗎？
明知是等不來的。
董玥低頭，把玩手裏的煙頭：“好吧，我是在等南信。”
“等誰？”樓梯處走上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等我？”
董玥的心顫抖了一下，随即她好像聽不見自己的心跳聲，仿佛真的是漏跳了一拍。
南信？
董玥只覺自己的耳朵正迅速升溫，燙，燙得好難過。
幸好，老板娘是個窩心的人，她立刻就為董玥解圍了：“我等你，等你回來給我做芝士蛋糕。丫頭的手藝還比不上你。”
“呵！”南信端着抹茶芝士蛋糕，終于走上了小露臺，“這不給你送來了？還是丫頭做的。”
董玥努力地低頭，恨不得從小露臺上跳下去，往地面的縫隙跳進去。
老板娘先董玥一步提問，反而緩解了董玥的尴尬，她暫時還不想跟南信發生對話，她還沒緩過勁來：“就這樣不動聲色地回來了？”
南信倚在欄杆上：“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呀！”
随後，扭過頭來看了董玥一眼：“你說是吧？”
董玥沒有擡頭，但她聽得見聲音的方位變化，她知道南信在對自己說話。知南信者莫若老板娘也，老板娘識相地端起小蛋糕要下樓去，她知道南信有話要跟董玥單獨聊聊：“我先回店裏了，小人流們差不多該到了。”
“啊……”南信随意回答，視線也沒有離開過董玥。
董玥知道，南信一定知道了些什麽，比如杜鑫。
“啊，給我一杯忘情水……”
不知從何處，竟隐約傳來了熟悉的音樂，大家都知道，那是劉德華的《忘情水》。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