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錢夫人來時帶了不少侍婢,此時跟随主人齊聚在小花園,聽了命令轉身便往外走。

顧君如閃身攔住那些下人,皺着眉道:“夫人這是何意?”

錢夫人冷哼一聲:“這為娘的既然都到了,怎麽也得叫兒子過來一起吃頓飯不是?難不成周家竟這般小氣,連一頓飯都管不得了?”

“只要遵從我府裏的規矩,莫說一頓飯,就是十頓飯也管得。”顧君如言罷,轉頭對着周管家點頭示意。後者躬身離開,一盞茶之後帶着十幾個學子返回了小花園。

為首者依然是趙生,緊随其後的是四五個學子,衆人手中吃力的擡着一把木頭椅子,錢少挺着肚子姿态閑适的坐在那椅子上。見到自家母親安然坐在首位,心中立時有了倚仗,噘着嘴委委屈屈喚了一聲:“阿娘。”

“腿怎麽樣?快到為娘這裏來。”錢夫人到底是個當娘的,不管對外人多麽兇狠,見了兒子之後還是一副慈母模樣。她這一聲吩咐,那幾個擡着錢少的學子立刻将人送到錢夫人身邊安置下,如此一來,倒是将屬于顧君如的主位給占據了。

緋檀見狀便有些着急。今日座次早有安排,原本是顧君如坐在中間,諸位夫人坐在兩邊。眼下錢氏母子占據了兩個主位,餘下的人倒不好安排了。尤其是顧君如,她身為主人,此刻竟連個位置都沒有了。

“娘子,這可怎麽好?”饒是緋檀再有準備,也斷然沒想到錢氏母子竟如此不要臉,到別人家做客還如此猖狂。

顧君如面色如常,環顧一圈衆人,轉頭對周管家吩咐:“派人加幾把椅子來,左右都是母子團聚,不如都坐在一處罷。”

周管家依言派人搬來幾把椅子,一把挨着一把在主位席案後擺下。其餘四家夫人落座,自家公子便仿照錢少那般,緊挨着母親坐成一排。如此一來,這宴席看起來倒有點家宴的意思了。

顧君如站在一側未動,又吩咐緋檀引着趙生等人尋好位置坐下。待這些人全部落座,便吩咐廚房往上端菜。

李夫人見顧君如始終站着,面上有幾分過意不去,欠着身子說道:“我們本就是客人,若讓顧娘子一直站着可怎麽過意的去。我身側還能空出個位置,你不若到這裏來落座吧。”

顧君如擺手,回絕道:“無妨,左右我輩分也小,站着伺候各位夫人也是應該。”

少頃,陸續有下人将酒菜端上桌來。諸位夫人帶着兒子開始動筷,待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方才有人放下筷子,稍微同顧君如交談幾句。

坐在一側的趙生極不安分,席間不時拿眼睛瞄錢夫人母子。見她吃東西的動作緩慢下來,靈機一動,忙端着酒杯上前敬酒:“今日舅母不在府中,小可便代她老人家敬您一杯。還望您能吃的高興,将這裏當成自家一樣,随意些才好。”

趙生點頭哈腰的讨好,那錢夫人卻極為受用。擡手将杯中酒喝下,若無其事的看了顧君如一眼,揚聲贊許道:“早就聽子辰說過,周家有個姓趙的遠方親戚,為人十分懂禮貌有涵養,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改日若是見到周夫人,我定要好好與她說說。好歹你也與她有着血緣之親,雖關系遠了些,卻也總比那些沒親沒故亂七八糟的什麽人好。你兄長常年卧病,家裏遇到大事小情的,沒個男子出面怎麽行。”

趙生聞言心中一喜,面上卻做出惶恐狀:“不敢不敢,有顧娘子在呢,萬事輪不到小可操心。不過還是多謝夫人擡愛,錢公子與小可也算同窗,日後有什麽事需要幫忙,您盡管吩咐就是。”

錢夫人點了點頭,目光來回巡視一圈,對趙生道:“說起來,我怎麽覺得這裏還少了一個人?”

她這語氣格外意味深長,似是在提醒什麽一般。趙生心領神會,垂眸笑道:“夫人問的可是二公子周羨淵?說來也是巧,往常這時候他早就回房休息了,今日也不知為何,竟連半個影子都沒見到呢。”

“難不成聽說本夫人要來,心虛的躲起來了?”錢夫人冷笑。

“夫人說笑了,您今日來的匆忙,他怕是還不知您要來的消息。想來,應是被什麽事耽擱了罷。”言罷,微微側頭看了顧君如一眼,笑問道:“顧娘子,您說是不是?”

他這意思明顯就是要往顧君如身上引火,緋檀氣急,上前一步指着那趙生鼻子罵道:“姓趙的,這裏可是周府,要記得你自己的身份。當着外人的面,怎可如此放肆。”

錢夫人一拍桌子,怒罵緋檀:“好個大膽的奴婢,這主子之間說話,還輪不到你個下人多嘴。我看你是欠管教。來人,給我打。”

實則從方才花廳裏被顧君如嗆聲開始,錢夫人心中就存着火氣。她不敢對顧君如下手,卻正好拿她身邊的下人開刀。今日來時,她特意将身邊最得力的兩個婢子帶來,為的就是以防萬一。眼下這一聲令下,那二人立刻心領神會,二話不說上手就去抓緋檀。

顧君如連忙伸手将緋檀護在身後,目光冷然的看着錢夫人:“您這是鐵了心要與我難堪了?”

“交出周羨淵,我就不同你計較。”錢夫人支着下巴,語氣悠閑。

“我若不交呢?”

“那便打!”

話音落,兩婢子又橫眉立目的竄身上前。周管家等人見狀連忙去護顧君如,兩方人撕扯間,有一個婢子伸手掏了一把,修長尖利的指甲從顧君如下巴劃過,瞬間劃出一道紅痕。

顧君如吃痛,捂着嘴正打算吩咐緋檀去叫護院。正當此時,鬧哄哄的人群之外傳出一聲狗吠,一條長毛獅子狗飛速竄入人群,一口便咬在了那個傷了顧君如的婢子的腿肚子上。

這這一口咬的不輕,幾乎瞬間見血。那婢子尖聲哀嚎,倒在地上岔了聲的呼救:“夫人,快救救奴婢!”

那婢子張着大嘴嚎哭,冷不防又有一顆石頭淩空飛來,精準無誤的打在她嘴上。哀嚎瞬間變成了嗚咽,那婢子側頭吐了一口血,驚覺唇齒間冷飕飕的,竟是門牙掉了兩顆。

“我、我的牙……”婢子驚吓過度,一聲慘叫,閉上眼睛昏死過去。

錢夫人見狀卻也坐不住了,扶着桌案站起,向人群之後掃視一圈,大聲呵斥道:“是什麽人躲在那裏鬼鬼祟祟?”

她望着的是正對面一棵桃樹,那裏沒燈,四周光線有些黑暗。可即便如此,仍能隐約看見樹下立着個瘦小的身影。

顧君如分開混亂的衆人,走到錢夫人正對面,用身體擋住了她的視線:“錢夫人,我看你家下人傷的不輕,不如先叫個大夫來瞧一瞧?”

“你少拿話來搪塞我,今日這事無論如何都不能忍,不抓出罪魁禍首,我跟你沒完!”錢夫人當衆失了顏面,心中怒火更盛。見顧君如攔住自己去路,氣的渾身發抖,伸手便要去抓她的臉。

顧君如才被撓了一下,眼下傷口正火辣辣的疼着。見對方又奔着臉上來,心中立時警惕,連忙伸手擋了一下。

錢夫人便改撓為抓,一把握住顧君如的手腕,猛然用力往反方向扭。她體格健碩,幾乎比顧君如胖出兩圈不止。倘若真叫她得手,非得将顧君如一只胳膊扭斷不可。

顧君如卻顧不得考慮那麽多了。适才那條獅子狗竄出來的時候,她就眼尖看見了樹下的人。眼下既然叫這錢夫人也發現了,當務之急還得讓他趁亂溜走。倘若真的被當場捉住,事情只怕是會更加棘手。

顧君如打定主意,一邊跟錢夫人周旋,另只手藏在背後狂搖一通,示意身後那個惹禍精快點跑路。

她這動作幅度很大,又是站在燈火通明之處,估摸着身後那人看見暗示差不多已經離開了,這才将手收回來。錢夫人面色猙獰,幾乎要将顧君如一只胳膊掰斷了:“你給我讓開!”

身後那人一走,顧君如便少了心理負擔。見狀也不再執拗,順勢閃開身體,讓開一條通路。

“這樹下分明什麽都沒……”回過頭去,顧君如結結實實的愣了一下。在她身後兩步遠之處,周羨淵手持彈弓,身體幾欲繃成一條直線。看見顧君如下巴上的劃痕,他薄唇緊抿,複又把彈弓拉長了兩寸。

錢夫人卻是怒極而笑:“好啊,果然是你。周羨淵,你膽子可真不小。”雖嘴上說的嚣張,身體卻不由得往顧君如身後躲了躲。“來人,将這賊小子給我拿下!”

她這一聲吩咐,錢家那幾個下人立刻過來拿人。顧君如閃身攔在周羨淵身前,雙手叉腰氣勢凜然:“有我在,看你們誰敢!”

那些下人被顧君如氣勢唬住,果真遲疑着沒敢動。錢夫人則是畏懼周羨淵手裏的彈弓,躲在顧君如身後也沒敢輕舉妄動。

趁着這個無人下手的間隙,顧君如回頭商量周羨淵:“好阿淵,你快走。這裏有我在,出不了事的。”

周羨淵冷冷看了她一眼,站着沒動。

顧君如嘴裏發苦,複又苦口婆心的勸:“你別那麽大的脾氣嘛。左右她們也沒怎麽樣你,你不是還把人家一個奴婢給傷了麽!”

耽擱了這麽半天,顧君如下巴上的傷痕已經紅腫成了一片。如今一張嘴說話就絲絲的疼,顧君如忍不住捂了捂嘴,又牽動胳膊上的傷,兩廂折磨之下,神色頗有些無奈。

周羨淵雙手持弓對着錢夫人,目光卻始終緊緊盯着顧君如。見她這般痛苦,眼神不由得沉了沉。

他邁步繞開顧君如,面容猙獰的向錢夫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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