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顧君如深深覺得,她重生的日子可能與錢家犯沖。上輩子她分明連錢夫人的面都沒見過幾回,這一世可好,大街上随便一溜達,都能遇到個跟錢家沾親帶故的。

想起周羨淵那一身傷,顧君如心中很不是滋味,連帶對眼前這位葉姑娘也無半點好感。顯然對方也是如此,揚起頭用鼻子對着顧君如,冷哼:“聽說是你打斷了我表弟的腿?”

“這樣荒誕不經的話,葉娘子是從何處聽來?”顧君如皺眉。

“你管我從哪裏聽來的,總歸你欺負我表弟是事實。”葉娘子惡狠狠的瞪視着顧君如,顯然是還想給錢家往回找找面子。

她空口白牙的潑髒水,顧君如卻不願與她繼續争執。索性兩手一攤,大大方方的承認道:“好吧,權且算我欺負了錢家那位公子,你又打算怎麽辦呢?難不成還要像你姑母那般,再給我抽上幾鞭子?”

“未嘗不可!”葉娘子說着話,舉手就沖顧君如揮來。

顧君如擡手握住她手腕,輕巧制止了攻擊。聲音不由得冷下幾分:“葉娘子,錢家固然是有頭有臉,周家又何嘗不是?錢公子自己作孽斷了一條腿,錢夫人抽了周羨淵幾十鞭子,差點要了他一條命。這件事原本就是錢家理虧有錯在先,你們這樣不依不饒的追着讨債,不覺得自己有點太厚顏無恥了嗎?”

周羨淵卧病在床足足一個多月,那段日子他承受了何種痛苦,顧君如至今歷歷在目。如今他傷病才好,葉娘子竟又跑出來揭傷疤。顧君如心中氣憤的緊,手上不由得使了些力氣。

那位葉娘子叫她握的手腕生疼,眼泛淚花掙紮了幾下,這才擺脫鉗制。怯弱的退後幾步,一邊揉着手腕一邊罵道:“你竟敢與我動手,也不看看自己什麽身份!若非有周夫人擡舉你,你早就死八百回了。還妄想着嫁給周家大公子?就憑你也配!”

她這話說的雖然難聽,卻也算是事實。若非有周家母子擡舉,顧君如恐怕連個婢子都不如,又談何維護周羨淵。故而聽她這麽一說,顧君如心中便是一痛。滿腔指責反諷之言,盡數消弭。

正當顧君如心中失落之時,便聽見身後一人朗聲說道:“原本就是我心悅于她,若說妄想,也是我周羨魚妄想。”

一群人正叽叽喳喳忙着吵架,冷不防冒出個男音,紛紛擡頭尋聲望去。但見顧君如身後不遠處,有一小童推着輪椅緩緩走出。輪椅上那個男子身着竹紋青衣,發髻上簪着玉冠,眉目如畫,氣質恬淡,正是周家大公子周羨魚。

雖然身負殘疾,但周家大公子聲名在外,加上天生一副讨人歡喜的好相貌,故而這一露面,諸位小娘子皆是一臉的含羞帶怯,紛紛拿捏姿态,對周羨魚俯身見禮。

葉娘子先前忌憚顧君如,原本是躲在人後。眼下見周羨魚露面,也顧不得争吵拌嘴,忙往前擠了擠,站在衆人身前最顯眼的位置,眼波流轉的望着周羨魚:“小女子葉言,見過周大公子。适才言語之中多有沖撞,還望公子恕罪。”

見她柔柔弱弱一副小女兒家姿态,青霜忍不住跟緋檀嘀咕:“方才欺負娘子的時候還張牙舞爪跟只母老虎似的呢,轉眼就變成小綿羊了。這位葉娘子不愧是錢家人,兩面三刀的功夫倒是學的不錯。”

“她這個時候到錢家來走親戚,恐怕是另有所圖。你先別急着告狀,且往下看就是。”緋檀小聲叮囑青霜。

這兩個婢子在自己身後叨叨咕咕,顧君如自然是聽見了。只不過她也和緋檀想的一樣,總覺得這位葉娘子看周羨魚的眼神有些不對,故而也沒出聲,打算接着往下看看熱鬧。

豈知周羨魚根本沒打算理會葉言,直接無視還在俯身行禮的人,轉頭望着顧君如:“阿如到此處來,是要與我對花的嗎?”

顧君如愕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樹上的鳳凰燈,是阿兄的嗎?”

周羨魚笑着點頭,緋檀低聲提醒顧君如:“咱們腳下的這塊地方,原本就是周家的産業。有資格在樹上挂燈的,自然也只能是周家人。”

周羨淵生病期間落了不少課業,眼下正忙着補習功課,自然沒空來街上玩耍。顯然,能在這樹上挂燈的,就只有周羨魚一個了。

顧君如方才還在看別人的熱鬧,眼下卻有點後悔了。早知道這裏是周家的地盤,她打死都不能來。更何況還是對花節這樣的敏感時期!

慌張将兔子花燈藏在身後,顧君如讪笑着解釋道:“兄長莫要誤會,我今日出門只是打算随便玩玩,并無想要與誰對花的意思。”

周羨魚卻打定主意不依不饒:“可我今日在這裏挂燈,原就是要打算要與人對花呀。如今你既尋來,倒不如将那花燈挂在樹上,讓為兄瞧一瞧,這鳳凰與兔子到底配不配。”

周羨魚今日似乎心情極好,笑眯眯的望着顧君如,語氣寵溺。

顧君如卻頭皮發麻,連連後退幾步,心中思忖如何才能逃過一劫。一旁圍觀者不知其中隐衷,皆是發出羨慕的嘆息。葉家娘子更是氣的紅了眼,心中暗暗鼓氣,厚着臉皮上前一步,對周羨魚道:“周公子,這對花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吧?今日可是我們先來的,你若要對花,也得先從我們開始。”

周羨魚掃了那些女子一眼,疏淡有禮的笑着道:“多謝諸位姑娘美意,只是我這花燈只配一人,旁人卻是萬萬不願。故而,這對花的環節也可免去了。”

葉言道:“公子的意思,是想要拒燈了?”

周羨魚點頭。

圍觀者見狀,皆是發出一陣驚嘆。或面面相觑,或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葉言臉色不善,氣哄哄的道:“這裏這麽多人,皆是比顧娘子先來。如今公子想要拒燈,那也得按照規矩來。依制咱們得比試一場,倘若顧娘子能在花賽中拔得頭籌,便可與公子對花。倘若旁人得了第一,按照規矩,公子必須與頭魁對花。你看如何?”

周羨魚點頭,十分痛快的應承下來:“就依着葉娘子的意思。”

這二人對話極快,不過三五句話的功夫,便将事情說定下來。顧君如越聽越覺得不妙,連忙擺手打斷二人:“你們且先等等……這所謂的花賽,究竟是什麽意思?”

葉言冷冷的瞪了顧君如一眼,沒說話。周羨魚便道:“所謂的花賽,便如今日這般,若有多人想與之對花,而對方又拒絕的話,依照規制,便須想要對花的那些人進行一場比試。花賽只是雅稱,實則不過只是普通比試。女子大多比試女紅或者樂曲,男子比試的花樣要多一些。”

一聽到比試二字,顧君如便覺頭痛。蹙着眉頭望着周羨魚:“兄長,我不比行不行?”

周羨魚搖頭,語氣溫和卻很果決:“阿如,你知我盼這一天已經盼了很久了。”

葉言見顧君如一臉慫相,心中屬實得意,忍不住嘲笑道:“怎麽,這還沒比呢你就慫了?說起來,我倒是聽人說過,周夫人請了不少名師教導你呢。如今看來,似乎學的也不怎麽樣麽。”望着顧君如手中的畸形兔子燈,複又啧啧嘆息:“說來,這确實也不怪你,畢竟是個無父無母不知出身的野丫頭,能混成今天這般,已經算你好運氣。譬如像周羨淵那般,家裏外頭人人喊打的,可着實要慘多了。”

她若光說自己,顧君如尚且能忍一忍。可若捎帶上周羨淵,她便一絲一毫都忍不得。顧君如沉下臉,雙目如冰,冷飕飕的觑着葉言:“葉娘子,說話可要給自己積點口德。”

“怎麽,你還心疼了?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和周羨淵,你們原本就是一路人,都是沒爹沒娘缺了教養。我聽說,他年年春考成績都是倒數,這還不能證明嗎?”

“區區一場考試,原本也不能證明什麽。不過既然葉娘子如此看重,那我就陪你比試一場。我倒要看看,倘若我得了第一,葉娘子還會有何話說。”

“你若能得第一,我情願跪下來叫你三聲姑奶奶。”葉言似乎已經認定顧君如不能勝出,不由得口出狂言。

她二人劍拔弩張,周羨魚卻也沒出言制止。直至雙方都平複下來,這才問道:“既然你們已經有了約定,那麽接下來,便要定一定比試的項目了。是比試女紅還是樂器?”

“随便哪一樣,讓她選。”葉言語氣傲慢。

不巧得很,這兩樣顧君如都不怎麽拿手。她略一思索,選了一個自己稍微擅長一點的項目:“我選擇繪畫。”

不管是女紅還是樂器,都是需要許多技巧性的知識。對于顧君如而言,繪畫反倒是最簡單的。她原來在府裏時閑着無聊,時常對着滿院子的花朵勾勾描描,雖算不上活靈活現,卻好歹也能畫出個形狀。

對于自己的繪畫技術,顧君如尚算有幾分信心。卻不想這話一說完,周圍的人都詭異的沉默了一下。緋檀欲言又止,好半天才低聲說了一句:“娘子,您可知,這位葉娘子的父親,他原本就是個畫師啊!”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這周要去新單位上班,會忙,大概會隔日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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