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晦氣,簡直就是晦氣!”顧君如手中提着那盞兔子花燈,垂頭喪氣的往周府走
今日聽那葉娘子诟谇她與周羨淵,顧君如原想争口氣,豈料辛辛苦苦扯了塊紅布,竟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那葉娘子一聽說她選擇的是繪畫,竟樂的是見牙不見眼,一副穩操勝券的模樣。
一行三人回到君如小院,從主到仆皆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原本上街是打算瞧瞧熱鬧,豈料別人的熱鬧沒瞧成,自己倒變成了個大笑話。
顧君如倚在床柱上,揉着額角嘆:“三日之後就是花賽,這麽短的時間,我如何能勝!”
青霜不以為意,沒心沒肺的勸:“這還不好說,娘子實在比不過,那直接認輸就好了啊。左右咱們大公子也瞧不上那位葉娘子,便是與她對了花,最後還是要撤燈的。”
緋檀擰幹汗巾遞給顧君如擦臉,聞言忍不住瞪了青霜一眼:“就你想的美。沒聽見那葉娘子說了什麽麽?倘若娘子花賽真的輸了,豈不是正好印證了她的話。屆時那些閑言碎語的傳個沒完,咱們娘子的名聲可是要壞了。”
“啊……原來是這樣啊!”青霜臉上呆滞一瞬,随即又忍不住抱怨:“這大公子也真是的,明知道咱們娘子比不過人家,他也不攔一攔。”
“或許他等的就是這一日,又如何會攔……”提起此事,顧君如不由得更加惆悵。說來今日這事也實屬她太過沖動,倘若能忍耐一時,至多叫那葉言占一占嘴上的便宜。眼下可好,輸了比賽至多丢個名聲,贏了比賽卻還得丢人——倘若她得了頭魁,就得依照規矩與周羨魚對花。而對花的結果,用腳趾頭想想都能知道。
說來也是怪事,前世周羨魚與顧君如雖是夫妻,但關系也實屬一般。這一世也不知為何,為了與她成婚,竟不惜動用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一些紛紛雜雜的念頭湧入腦海,顧君如隐隐覺得有哪處不對。只是眼下這花賽之事已經足夠令她苦惱,再也分不出別的心思細想其他。
不出一日,顧君如與葉娘子花賽之事已經傳遍了周府。周羨淵素來不與旁人合群,對花那日他難得清靜,故而只躲在房中溫書。得知顧君如惹上麻煩,已經是第二天上午。
彼時正是早課,周羨淵正坐在窗邊抄書。隐約聽到窗外有人竊竊私語,言語間提到了顧君如的名字,他便下意識豎起了耳朵。
其中一人聲音沙啞,幸災樂禍道:“那顧娘子仗着自己是周夫人義女,素來不将旁人放在眼裏。這回可好,她不知死活的非要與葉家娘子花賽,且比的還是人家的家傳絕學,這可不是在自尋死路麽。”
另一個唏噓道:“說的就是。不過聽說那葉家娘子也是個難纏的主,昨日若非是她主動挑釁,破口大罵顧娘子,怕也沒後來這些事。”
先前那人冷哼道:“說什麽捎帶不捎帶的,那葉娘子原本就是錢家的人,因着錢少那事,指定心裏也是憋着火呢。說白了,若不是因為維護周羨淵,顧娘子怕也惹不上這麽大的麻煩……”
窗外那二人說說笑笑,全然将昨日之事當成了談資。周羨淵卻極其不是心事,一只手緊緊握着筆杆,幾欲将那纖細的木頭折斷……
顧君如吃過早飯,百無聊賴的坐在窗前發呆。堂前蝶舞蟬鳴,蓮花木槿競相争豔,好一派夏日光景。只可惜顧君如毫無觀景的興致,單掌支腮,心事重重。
未幾,緋檀和青霜香汗淋漓的從門外走進來。這二人手中抱着幾軸畫卷,神行略顯狼狽。
顧君如忙站起來,問:“如何?”
緋檀将手中畫卷放在桌上,邊擦汗邊道:“托您的福,這葉娘子的畫作一夜之間就翻了三倍價格,奴婢和青霜跑了好幾家畫坊才買到這些。”
用自己的銀子去買對家的東西,顧君如頗覺得牙疼。只是眼下已然顧不得這些了,她快步走到桌邊,将其中一幅畫展開。
葉家娘子自幼出身書香門第,極擅筆墨丹青。顧君如展開的這幅畫名曰《微雨夜行》,畫的乃是更夫夜裏巡邏的場景。畫中筆觸細膩,雖工筆稍顯稚嫩,仍可見功底。
顧君如越看越頭疼,餘下的畫也不想再看了,索性揮揮手,令青霜将其餘的畫卷都撤了下去。
緋檀倒了杯涼茶放在顧君如面前:“娘子打算如何?”
顧君如嘆息:“且走一步看一步吧,大不了認輸就是了。”
顧君如話音方落,便聽見門口傳來一聲譏諷:“原來你就這麽點出息!”
顧君如受驚擡頭,但見周羨淵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門口。他環着手臂,面上一派與年紀格格不入的深沉。
“阿淵!”沒想到周羨淵竟會來找自己,顧君如心中一喜,立時就将煩心事抛在了腦後。“你是來找我玩嗎?”
周羨淵冷冷的撇嘴,邁步走進屋內。緋檀見狀下意識攔在顧君如身前:“二公子,這裏可是我家娘子的卧房……”
顧君如一把推開緋檀,口中忙不疊的解釋:“無妨無妨,我與阿淵本就是親人,何須這麽多規矩。”
周羨淵嘴角一抽,卻也沒說什麽。
顧君如揮揮手遣散緋檀:“難得二公子來一回,你快去廚房尋些吃的。阿淵喜歡栗子糕,去端一些過來。”
緋檀領命離開,顧君如便親熱的拉着周羨淵坐在椅子上。
“這幾日忙的很,都沒抽出空去看看你。身上的傷如何了?”說着話就要去挽周羨淵衣袖,後者臉黑了一瞬,不動聲色的将顧君如的手推開,道:“多謝記挂,我的傷早已經好了。”
周羨淵無心與顧君如寒暄,便開門見山的問道:“聽聞你與葉家娘子打賭,要與她比試丹青?”
“啊……”顧君如揮揮手,莫名的有些心虛:“不過都是些女兒家的玩鬧罷了,阿淵可不必放在心上。”
周羨淵将那桌子上的畫扯到面前瞧了瞧,冷笑道:“這女子确實有些功底,你與她比,定然是要輸了。”
他這定論下的十分幹脆,饒是顧君如心裏有了準備,還是忍不住有一瞬的失落。
不過輸歸輸,也并非全無好處。至少她與周羨魚的婚事又可以拖上一陣子了。顧君如自然不會将這番打算說與周羨淵聽,只卷起畫卷,笑呵呵的道:“既然阿淵如此說,阿姐便去找那葉娘子認輸就是。左右不過一場比賽,輸了便輸了,至多叫人看一場笑話。”
“有我在,你不會變成笑話。”周羨淵輕聲呢喃一句,不待顧君如聽清,便又說道:“我有辦法,可助阿姐贏過那葉家娘子。”
顧君如聞言,眼睛倏地一亮。
接下來這兩日,周羨淵清早便會準時的出現在顧君如小院裏。緋檀備好朝食,二人默默吃完,而後便将婢子全部趕出屋子,只餘二人在屋裏嘀嘀咕咕,氣氛十分神秘。
緋檀和青霜無所事事,又不敢離主子太遠,便只好在門口回廊中候命。時常聽見屋內傳出笑聲,透過窗戶縫隙,緋檀看見顧君如與周羨淵面對面坐着,二人皆是神情專注的俯首望着書桌,也不知道在勾畫些什麽,兩顆頭幾乎都要捱到一起。
那樣的場景溫馨中透着莫名的和諧,青霜忍不住喟嘆:“你還別說,若不知道的人看見這一幕,還當真以為她們是親姐弟呢。”
“這世上的事又哪像你想的那般簡單……不過,娘子開心就好。”緋檀搖頭笑着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啦~~近來很忙,隔了好久才更這一章,下一章更新時間不定,寶貝們可等到完結再看啦。無論如何,今年會努力把本文完結噠。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