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三卷:(6)

個感興趣的眼神也不留。”

“但是,冒險家卻不同,他的血液中天生就帶着探索未知和征服挑戰的熱情。被囚禁在高塔上卻被巫師疼愛備至的美麗少女,對于無聊至極的他來說,無疑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挑戰。”

“第一日,他假裝親切地向她詢問她的經歷,少女無動于衷地獨自看書;第二日,他自認真誠地向她表達同情,少女自顧自悠閑地泡茶澆花;第三日,他繪聲繪色地向她講述冒險的經歷,少女有一搭沒一搭地彈着琴,仍是不理不睬……”

“呵呵……”

聽到這裏,幸村不由自嘲地一笑。回想起曾經對待她的想法,想來最初的自己在中臣的眼中,也不過是這樣的角色吧!

中臣望了一眼幸村,而後又飛快地別過眼去。頓了頓,她又接着說:

“日複一日,冒險家溫和風趣的談吐和不畏險阻的堅毅終于打動了少女。當了十八年籠中鳥的她第一次那麽欣羨起一個風餐露宿的冒險家的生活。他見過壯麗河山和如畫美景,他經歷過攜友馳騁江湖的熱血青春,他有過遍觀天下的美麗夢想。只是現在,他只是和她相鄰高塔上的一個囚徒。”

“不知不覺,少女有時也會向冒險家傾訴自己的故事和心事。從未謀面的生身父母,巫師嚴厲的疼愛,十八年死水般的生活,對于愛情的不信任……這些以往積壓在她心中的沉重終于有了一個宣洩的地方,便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久而久之,冒險家居然成了少女唯一的朋友。雖然理智地明白自己一輩子都不可能去過和他一樣的生活,但她仍然真誠地希望摯友能夠重獲自由。終于,有一天,她剪下了自己留了十八年的長發,然後送給了冒險家。”

說到這兒,她忍不住停下,又望了眼幸村。但幸村卻渾然不覺,仍沉浸在莫名熟悉故事情節中,臉上不見了往日的笑容。

“你覺得少女是不是很傻?”

中臣略一挑眉,問向幸村。然而不待他回答,她便又接着講下去了:

“冒險家順着長發做成的繩子爬下了高塔,又恢複了自由。但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少女的高塔下,認真地向她請求一個許諾。”

“不是巫師給少女的珍奇秘寶,長久的相處使得冒險家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看待少女;也不是少女的心——他知道淡漠的她早就沒有了這個美好柔軟的弱點;更不是少女和他一起離開,他們彼此都清楚少女是永遠不可能丢下巫師的。他向她那樣真摯地請求的只有一件東西——離少女床頭最近的那一串紫藤。”

“少女迷惑不解地問他:‘你明知從前我婉拒那位被愛情沖昏頭腦的天真王子時,正是随手丢了一串紫藤敷衍他。我待你并非如對他般輕視,自認你也不會像他那般膚淺地愛上我,可為何今日離別,也許後會無期,你卻也向我請求同一樣東西?’”

中臣一頓,望了眼幸村變幻莫測的神色,抿了抿唇,仍是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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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險家回答她:‘我所求的,卻不是你的一枝春藤,而是你的一藤春天。我從不奢求你能與我相愛相守,但求我能與你相知相念!’”

話未說完,幸村一震,猛地擡起頭,驚疑不定地望向中臣,腦中閃過千頭萬緒,卻怎麽也抓不住重點——她發覺了自己對她的心思?她的故事究竟是巧合還是否隐含深意?還有她那最後一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枝春藤,只是驚鴻一瞥的短暫邂逅,剎那的心動卻不代表攜手與共;一藤春天,卻是永遠牽挂于心的惦念,知交此別縱使天涯海角,依然能夠遙遙相視一笑。

然而,中臣的神色卻還是那樣平靜無波,看不出半點端臾。她只是望着床頭那瓶冉冉盛放的紫藤花,淡定地說完了這個故事的結尾:

“最後,少女果真剪下了離自己床頭最近的紫藤,珍重地送給冒險家。臨行前,她同樣吟了一首詩——”

深吸一口氣,清淡明澈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被唇齒反複咀嚼過一般,帶着意味悠長的風聲木香:

“鴻鹄志高遠,古藤寂寞生。飛鳥無定足,草木千年困。二者本無交,一朝鳳栖梧。鴻鹄終涅槃,古藤自迎風。若肯待春歸,贈君一藤春。”

我們是傲然獨立、永無交集的兩個世界的人,卻正是因為這彼此獨立的姿态,才不會讓對方成為可羨又可悲的附屬。

梧桐如果沒有遇見鳳凰,便永遠只是一棵寂寞的古木;鳳凰如果沒有遇見梧桐,便永遠只是一只疲倦的飛鳥。

飛鳥尋找着一處能安心休息的歸處,古木又何嘗不在等待着一份點亮生命華彩的生動?

餘音袅袅,擲地有聲。陽光傾瀉了一地,終于映亮了那張向來淡漠蒼白的臉。她黑曜石般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不再猶豫、不再迷茫、不再逃避地直直對上了幸村難以置信的眼,一字一頓地說:

“幸村君,我欲贈君一藤春,君則肯待春歸否?”

仿佛醞釀了三季的花苞熬過了風霜雪雨,終于在滿世春風中盡數盛放,塵世歡喜瞬間便充塞了滿心滿目滿耳。

想了太久的夙願一朝得償,還是以如此突然的方式,幸村的大腦瞬間空白,只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而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有誰說過,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你所喜歡的人,也喜歡你。

兜兜轉轉,試探揣測,聰明人被繞在愛情的迷宮中遍尋無路,而糊塗人卻自己找到了那一條最直接也最簡單的出口。

果然,愛情不能多想,直覺才是最好的向導。

直到奈緒的聲音将他拉回了現實,他才回過神來,眼前的病房卻已不見了佳人芳蹤。

“喂喂,哥哥,你在想什麽啊?叫了你那麽多聲都不回,還笑得那麽傻,好像總是躲在你門口偷看的那群花癡诶!”

奈緒鼓着臉,對于自家兄長大人的沒出息萬分不屑。

她的身後,赫然是立海大網球部的全體正選。

“聽聞天钿姬殿下今日動手術,吾等與之相識,便也冒昧前來。”

照例是真田拉了拉帽子,非常八股地說了開場白。

看着除他以外的衆人那一臉八卦的表情,尤其是奈緒和柳交換的那個眼神,幸村想都不用想,自是不會相信真田的這一番說辭。

換做往日,以他的性格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但今日,他卻完全沒有了生氣或是不悅的心情。

他不發一言,擡腳便向手術室奔去。

“喂,哥哥!你跑那麽快去幹嗎啊?”

身後,奈緒的聲音仍然不依不饒地傳來。

他并不駐足,只是回眸微微一笑,瞬間看愣了衆人:

“我要去,等待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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