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誅心之計

亭臺水榭,曲徑通幽,夜幽姬漫步在九曲連廊中,這裏的景致雖不比司馬府那般氣宇軒昂,卻獨有一種柔和婉約之美。

過路的奴婢見到前頭是二小姐來了,都有意避開。

“勢利眼!”璎珞鼓足了腮幫子,一臉氣呼呼的模樣。夜幽姬揚眉一笑。

不急,慢慢來嘛!

“小姐,你說你沒事又去那湖邊幹什麽呀!”

“閑着也是閑着,去轉轉呗,說不定還能想起些什麽。”

璎珞擰着眉頭看了看自家小姐,無奈點頭。

走過九曲連廊,湖心亭立于盡頭。夜幽姬的心,随着腳步邁動而泛起波瀾,這便是孟長歌跌落的湖。不知這湖與皇宮中的玉蓮池有何相通之處

。是否再次跳入就可以回到之前。

夜幽姬向前探了探身子。

粉色的身影擋在了她身前,璎珞驚慌的問道:“小姐,你想幹什麽?”

夜幽姬收回思緒,笑道:“我只是看看,你別那麽緊張。”

“小姐,這兒太危險了,我還是扶你回去吃藥吧!”

“不是剛吃過麽,我只是想在這散散心,沒有別的想法,你別擔心。”

璎珞如撥浪鼓般搖頭。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二姐啊!二姐身子好了?怎麽有閑情逸致到這湖心亭游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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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媚的聲音自九曲連廊處傳來,一抹紫色的身影正朝着夜幽姬處漫步而來,輕紗羅裙,搖曳生姿,略有步步生蓮的味道。想必,這就是那位把三王迷的五葷八素的相府三小姐孟長安了。

夜幽姬凝眉。

孟長安很快便走到湖心亭,見着夜幽姬發呆,噗嗤一笑,“聽說姐姐這次落水摔壞了腦子,這一見倒像是真的。”

“三小姐,你不能這麽說我們小姐!”璎珞鼓着腮幫子替夜幽姬辯證。

“呵,又不是我一人說的,這府裏上下都傳遍了好嗎!”

“你…”

看着不遠處正在修剪花草的婢女和小厮,夜幽姬淡然一笑,并未理會孟長安的挑釁。而是轉頭問璎珞:“璎珞,你是不是說過,那天我落水的時候,三小姐也在邊上?”

璎珞懵了懵,答道:“嗯,是的,當時是三小姐看到你落水的。”

“奧,原來如此。”

孟長安聽到這般說辭,立馬挂下了臉,問道:“孟長歌,你什麽意思?”

夜幽姬輕輕一笑,不緊不慢的回道:“沒什麽

意思,就是姐姐想不起那天落水的情景了,正巧妹妹在邊上,不如妹妹給我演示一下我當時落水的情景,也好讓姐姐快些恢複記憶。”

“孟長歌,你瘋了嗎,你居然要我給你演示跳河!”

“妹妹不是說當時是我不小心落水的嗎?所以妹妹說錯了,我要妹妹演示的并非是跳河,而是掉落水中!”

孟長安額上的青筋暴起,幾乎是怒吼,“孟長歌,你好大的膽子!”

“我看膽子大的人是妹妹吧,我好歹也是你的二姐,長幼有序,你見着我不向我行禮還直呼我名諱,難道不知這是不敬嗎?”

“而且,妹妹怎的這麽抗拒給我演示落水之事,我又未曾真的叫你跳下去,只是演示一些動作而已啊。”不等孟長安接話,夜幽姬又道,“妹妹這般急躁,莫非,是你推我下河的?”

“你!胡說八道,我撕爛你的嘴!”孟長安急

得漲紅了臉。

說罷,她就張牙舞爪的撲過來,夜幽姬勾了勾嘴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扣住她手臂的穴道。并将她往亭子邊上移動。

夜幽姬勾唇笑道:“怎麽,妹妹這麽着急就要給姐姐演示跳河啊,既然這樣,那姐姐就幫妹妹一把!”

手臂被扣住,孟長安無力掙脫,她的貼身婢女想要上來幫她,卻被璎珞攔下。

夜幽姬眸中透出狠色,孟長安從未見過這樣的孟長歌,她覺得現在的孟長歌簡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她甚至确信,她是會把她推下河的。

眼看着離湖面的距離越來越近,孟長安怒吼:“我才不要給你演示跳河,要死你自己去死!”

等到她這句話,夜幽姬霎時放開她的手,身子往後一仰,掉落河中。

伴随着璎珞的呼喊,夜幽姬再次沉入湖底。

水面上一道道的水波散開光暈,夜幽姬頭暈目

眩。

猛然間,夜幽姬看到湖面上兩個模糊的身影。黑衣長發,高貴優雅——是君陌與孟長歌。他們似乎在說着什麽,夜幽姬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只能看到他們的肢體動作,她拼命地想往水面游,卻被水草絆住了腳,湖水不斷地灌進她的胸腔,只留下一串串水泡升上水面。

一張冷峻的臉探入水中,将夜幽姬一把抱起,游上了水面。

璎珞拿來一條毛毯替夜幽姬披上。

“長歌,你感覺怎麽樣,冷不冷?”

夜幽姬睜開眼,孟衍竹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原來她還在相府。夜幽姬抓住孟衍竹的袖子,委屈道:“二哥,三妹她推我下河…”

“你胡說!明明就是你自己…”孟長安被剛剛的一幕吓到,整個人都懵着反應不過來。

聽到動靜,丞相孟庭深趕來。見到這情景,蹙眉問道:“怎麽回事?”

“父親,三妹将長歌推入了湖中。”

孟相沒有言語,雖聽孟衍竹這般說辭,但他心裏到底還是偏向三女兒。

他轉頭問孟長安:“長安,有這回事嗎?”

孟長安一個勁的搖頭,“爹,不是我推她的,是她自己跳下去的!”

“妹妹,我知道在這個家中,你的寵愛和地位最高,我也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庶女,所以我從沒想過和你争什麽,能不能請妹妹看在這麽多年我對你還算好的份上,放過我…”

“孟長歌,你在胡說八道什麽!我放過你?剛剛明明就是你自己要跳下去的!”

“妹妹,都事到如今了,你竟然還說出這種話,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得不告訴父親,上次落水之事,也是你推我的!”

“閉嘴!”提及上次落水之事,孟長安一下就急了,張口就罵道:“你這個賤人,你居然敢污蔑我,你簡直和你那個娘一樣賤!”

“夠了!”一個清脆的巴掌聲自孟長安的臉上傳來。孟長安捂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滿臉陰婺的孟相。

“爹,你打我…”

“我今日就要打醒你,平時是我把你寵壞了,寵的你不知好歹,罔顧綱常,沒有教養,無法無天!”

“你推你二姐下河,還在大庭廣衆之下一口一個賤人,如此大逆不道,我孟庭深怎會有你這麽個女兒,簡直是家門不幸!”

孟長安從未被爹這般罵過,兩眼一紅,兩行淚珠就挂下來了,“爹,你怎麽不信我呢,我真的沒有推她!”

“閉嘴!還不快給你二姐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夜幽姬揚眉,看來孟相至始至終還是護着孟長安的。

“我不道歉!”

“你…”

“父親,三妹還小不懂事,而且女兒也無大礙了,就別再為難妹妹了,只是…”夜幽姬遲疑,略有些惋惜道:“二哥送我的那只琉璃發簪,找不到了…”

“那只琉璃發簪,是禦賜之物。丢了這事可大可小,若是讓陛下知道了,那可就是丢腦袋的大事了!”

孟長安不服氣道:“你唬誰呢,陛下怎麽會賜一只簪子給你!”

“這簪子,是我像陛下讨要的。”孟衍竹并不想與孟長安有任何口頭上的糾纏,直言道:“歸根結底,是三妹推的長歌,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簪子丢了都與三妹脫不了幹系。”

“所以還是請三妹親自下河把簪子找回來,免得鬧大了,鬧到了陛下那裏,不好收場,您說是吧,父親?”

“我憑什麽下河找簪子,孟衍竹,你別在這唬人,就算陛下知道了又怎麽樣,那是她自己弄丢

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空氣頓時凝固,此時的湖心亭就如同一個沒有硝煙的戰場,四周都彌漫着緊張。孟長安的吵鬧顯得越發可笑。

這是兩父子的戰争,孟衍竹雖只是個将軍,但因為他是季朗将軍遺子,而近幾年來又履立戰功,陛下對他十分信任。

半響,孟庭深開口了,“來人,帶二小姐下河找簪子!”

夜幽姬莞爾一笑,其實并非僅僅是迫于孟衍竹的壓力,而是孟庭深在權利和女兒之中,毅然決然選擇了權利。

如今的朝中,堪稱三足鼎立,三家勢力相争,每一家都盯着對方的死穴,就怕找不到對方的把柄,若是這件事傳到了陛下那,有心人定會大做文章,到時,說不定因為這件事,便會毀了孟家所有的基業。

所以權衡利弊之下,很簡單,犧牲女兒。

孟衍竹也定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順着夜幽姬的話将這件事引出來。為的就是治一治這孟長安,也讓孟庭深知道,欺負孟長歌的下場,就是與他為敵。

“爹,我不要下河,我不去!”孟長安急得抓着孟庭深的袖子,淚眼婆娑的看着他。她以為她還能像小時候一樣,抓着爹爹的袖子撒撒嬌就可以免去責罰。

誰知孟庭深将袖子狠狠一甩,厲聲道:“不争氣的東西,還不快給我滾下去找簪子!”

“爹…”

“父親,既然沒事了,我就帶長歌先回去了。”

“等等。”孟庭深踱步,“我讓丁管家送長歌回去,衍竹,你随我來。”

夜幽姬與孟衍竹互看一眼,各生心思。

“二小姐,請。”夜幽姬收回思緒,在璎珞的攙扶下跟上丁管家。

背後孟長安的目光如炬,似乎想要把夜幽姬穿透。

夜幽姬右手玩弄着琉璃簪,淺淺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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