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柳玉蕭雖不知這孟長歌打的什麽鬼主意,但她還是想一探究竟,若說此事真是大夫人所為,那麽她也該另想辦法,重新尋求出路了。
夜色迷蒙中,孟長歌纖瘦的聲影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清麗,柳玉蕭跟着她,她覺得自從孟長歌落水之後,仿佛就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從應對長安推她落水之事,到四王送藥,再到從今帶着她去尋找琉璃簪一事的真相,這些種種,都證明着她并非是個軟弱無能之人,但眼前又确确實實是孟長歌,難道說,從前的一切都是裝的?
孟長歌突然停下腳步,轉頭對柳玉蕭道:“三夫人,只能先委屈一下你,躲在這旁邊的樹叢裏了。”
柳玉蕭往四周看了看,此刻的他們正在湖心亭邊上,她朝着孟長歌所指的方向走去。“沒什麽委不委屈的,你也別叫我三夫人了,你與長安是姐妹,就喚我三姨娘吧。”
孟長歌笑道:“是,三姨娘。”
柳玉蕭尋了個相對幹淨的地方與孟長歌一起蹲下來,從矮樹葉片間往湖心亭望去,問道:“你叫我蹲在這,是想叫我看什麽?”
“別急啊,三姨娘,很快就可以知道了。”
柳玉蕭望着孟長歌清麗的側臉,眸中光芒閃着自信與篤定,她輕放一口氣,靜靜等待。
約莫過了一刻鐘的時間,夜色中,隐出一個弱小的身影,那身影是個女子,她正左顧右盼地朝着湖心亭走,柳玉蕭凝眉,霎時緊張起來。
這女子,是大夫人身邊的蘭草,大半夜,怎會出現在此處!
蘭草提着羅群慢慢走進已經抽幹水的湖心,突然回過頭朝孟長歌處一看,兩人立馬将頭藏入矮樹叢中。柳玉蕭偷偷将頭伸出來,看見蘭草已經蹲下身去,背對着她們,不知在湖心處挖着什麽,半響過後,蘭草起身,又左顧右盼地看了看,從湖心處走上了岸,漸漸消失在夜色中。
“三姨娘,若是你還不信,可上前去看一看那是否是琉璃簪。”
柳玉蕭看了孟長歌一眼,孟長歌點頭示意,兩人走出了矮樹叢,往湖心亭走去,雖是夜晚,但此時的月光卻篩灑大地,不放過任何一個陰暗角落,湖心處,那一小塊裸露的水晶,正散發出幽藍的光彩。
柳玉蕭是攥緊了拳頭的。
她緊抿的嘴唇與頭上暴起的青筋,讓這張嬌媚的臉
蛋在月色中顯得陰森恐怖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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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之事,就當做沒看到過,若是你走漏了風聲,我有一千種方法對付你,你為何會知曉她們的秘密,你心裏有數,我不想追究,但是孟長歌,你的如意算盤,千萬不要想打到我身上!”
“三姨娘盡可放心,今晚我們二人不過是在房中睡覺而已。”
柳玉蕭看向孟長歌,那雙盈盈秋水的眸子,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沒有一絲懼怕與慌亂,她“哼”了一聲,甩袖離去。
孟長歌引她來此處看這些,心中目的定不是想要她知道真相這麽簡單,她存的無非是與大夫人一樣的心思,鹬蚌相争,漁翁得利,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孟長歌與大夫人的目的都已經昭然若揭,不過,孟長歌有句話說得對,長安的未來,是該考慮考慮了。
若再被孟長璃壓着,那麽她一輩子就只能如謠言所傳是孟府的癡兒,大夫人雖許諾過,會替長安尋個好歸宿,但她又怎會讓別家的女兒擋了自家女兒的前程,況且,如今朝中局勢,太子昏庸無能,不思朝政,從孟相那聽說,楚王已生了廢太子之念,若太子廢除,那其他幾位皇子便都要為這太子之位争上一争,而孟長璃名聲在外,孟相又權勢熏天,那些有争儲之意
的皇子必會争相競争孟長璃,屆時孟相定會将孟長璃許配給最有可能成為太子之選的皇子,而為了安撫其他皇子,定會将孟長歌和孟長安嫁與他們。
等到大局一定,那麽長安所嫁夫婿便是敗寇,自古以來,成王對待敗寇,都不會心慈手軟。
看來,是時候做些什麽了。
孟長歌看着柳玉蕭離去的背影,另挑了一條路走。今夜之舉,孟長歌從未想過要讓柳玉蕭徹底背叛大夫人,像柳玉蕭這般八面玲珑的人,從不真正分幫結派,她游刃有餘地穿梭在每一方勢力中,也就是所謂的,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不過,這種人,缺少堅定與果敢,雖可以耍些小手段,但卻成不了大事。
若她沒有記錯,姬家的覆滅,還要感謝于孟家盡心竭力地僞造證據。
如今的孟府,孟相忙着在朝中與其他兩位大人周旋,大夫人有通敵之疑,二夫人卧病在床閉門不見客,三夫人與大夫人産生嫌隙,四夫人失去生育能力,府中各人都心懷鬼胎,雖表面看上去一片安寧和諧之像,但實則各派勢力都暗潮洶湧,而孟長歌所要做的,就是将這暗潮攪動,讓府中衆人身處其中,惶惶不可終日。
屆時甭管是不是鹬蚌相争,她都把他們一鍋端了。
回到西院的時候,就見門口有一個又小又深的坑,坑內,正好可以放進一只腳。再看看邊上被壓倒的草,孟長歌就知道璎珞成功了。果然,回到房中,那小丫頭正喜滋滋地站在屋子中央。
“小姐,成功了!那錦竹別提摔得有多慘了,估計,她的腳該腫成豬蹄了!哼,讓她來監視小姐,還生的一副壞女人的樣子,就該摔死她!”
孟長歌失笑,道:“人家怎麽就長得一副壞女人的樣子了?”
“小姐你沒聽說過嗎?相由心生,那錦竹的眼睛,又細又長,眉尾上揚,嘴唇削薄,顴骨還高,她的面相一看就不是和善之人啊,平時肯定也是尖酸刻薄!”
“行行行,就你最可愛。”
璎珞得意地左右搖擺了一下腦袋,糯糯道:“當然啦!”
“所以,我的小可愛,明天去找個花苗種在那坑裏。然後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關上,你家小姐我要睡了。”孟長歌打了個哈欠,推着璎珞往門外走。
“那小姐你好好休息,璎珞明天早上就去把花苗種上。”
“嗯。”孟長歌應聲,璎珞蹦蹦噠噠地走出房間,将門掩上。
月色透過窗咎灑進房中,今晚的月亮好似格外亮堂,孟長歌撇了一眼桌邊那被璎珞用布包起來的古琴殘骸,心道這古琴,也要拿去修一修了。
想罷,孟長歌坐下梳洗。
許是心中再無牽挂,一夜無夢。
翌日一大早,孟長歌便起身,去給錦竹送藥。
錦竹見是二小姐來了,略微楞了一下,卻又忍着痛意向孟長歌行禮。
孟長歌走至錦竹身邊,将她扶起。
“聽璎珞說你不小心把腳扭傷了,怎的會這麽不小心,是傷的哪只腳,是昨天從我房間回去時不小心絆倒的嗎?”
錦竹愣了愣,看着那清麗的面容上一雙水靈的眼睛眨了眨。她搞不清了,昨日那坑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的二小姐,不過不礙事。”
“崴腳雖是小事,但其中痛楚也只有崴過腳的人知曉。”說罷,孟長歌從袖中拿出一瓶藥,這正是孟長璃給她的那瓶。
她道:“這是大姐昨日給我的藥,我的腳傷輕,休息了兩天就已經基本見好了,所以這藥也用不着了,
如今你的腳崴了,就給你用吧。”
“二小姐,錦竹怎麽敢當呢。”
“有什麽敢不敢的,你拿去就是了,反正我都用不着了,拿着吧。”不由錦竹分說,孟長歌将藥塞進錦竹手中。那藥還存留着孟長歌指間的溫度,錦竹接在手裏一時有些愣神。
“謝謝小姐。”
孟長歌掩唇笑道:“你是我自家人,不必言謝。這幾日你便好好休息吧,院中之事,有璎珞就夠了。”言罷,孟長歌伸手拍了拍錦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随後,轉身離去。
白芨一藥,凝血生肌,有淤血囊腫之人用後會加重病情。
長長的淺藍羅群從門檻處輕輕掃過,地上灰塵翻飛,卻沒有染黑她的裙擺。錦竹望着那道纖瘦的背影,竟發覺二小姐的氣質要比大小姐好出一些。
遠遠的,孟長歌就見着門口那坑處栽下了一株小小的臘梅,此刻還不到冬季,葉子盡數落盡,那細細的枝丫上卻結了幾朵小指甲蓋大小的花骨朵。
璎珞早在房中等候,見着小姐回來,喜滋滋地湊上前來,從袖中拿出一個信封。
“小姐,二少爺寫給您的信。”
孟長歌疑惑,“二少爺?他不是在宮中,怎的會給我寫信?”
“璎珞也不曉得,小姐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孟長歌坐到桌邊,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信紙,卻滿滿的都是字。
孟長歌細細浏覽一番,大致意思是問孟長歌在府中有無受人欺負,并提及琉璃簪有無找回一事,還說了說這段日子他在宮中情況,許諾忙完這一陣便會帶孟長歌去醉香樓吃芙蓉糕。
不過最底下的幾行字,卻引起了孟長歌的注意。
十一章:陰謀前兆
信上,字跡遒勁有力。孟衍竹用行書在信最後寫道:近日偏忙,姜無求和使者已經進京,陛下已同意和談,半月後,陛下會在月湖設下圍場,慶祝兩國邦交。陛下特準此次圍獵上京各貴公子與貴女皆可參與。
看來,曾經發生過的事情都将一一發生,前世,姜無求和使者進京,府中大臣無一人支持,但偏偏陛下就和吃了五石散一般鐵了心要談和。此次求和使者乃是姜無六皇子赫連笙,說起來前世的夜幽姬還與他有過照面,只因着當日圍獵時兩人同追一只兔子,眼見着那六皇子就要射中野兔,夜幽姬便把他打了一頓,那六皇子本就是個文弱的書生,就算有點武功底子也只是用來強生健體,自然不是夜幽姬的對手,愣是被夜幽姬打的鼻青臉腫。當然夜幽姬從一開始就知曉他是六皇子,打他純粹就是為了出氣。
誰知那六皇子非但不惱,還對着夜幽姬好一通誇贊,說什麽巾帼不讓須眉,夜幽姬見他還算識相,為了賠禮道歉,他離開時還請他去酒樓吃了頓酒,又聽聞他說喜歡研究棋局,夜幽姬又尋了本棋局給他當做是道別禮物。
想到這兒,那赫連笙鼻青臉腫躺在地上誇贊她的模樣還歷歷在目,她一時失笑。但笑着笑着,卻又想起,也是此次圍獵,她相識了君陌,那天那個身穿素衣
的純雅公子被一群黑衣人團團圍住,但他的臉上卻沒有一絲懼怕,他就站在那兒,就猶如一汪清泉,與這浮躁的塵世毫無幹系,只是在他淡然安靜的小世界中,就那樣遠遠地站着。他就那樣站了許久,夜幽姬也那樣望了許久,似是要從他臉上望出花來,她沉醉了,也動心了。
直到那群黑衣人手持大刀向他砍去,孟長歌飛身而出,幾招下去便把黑衣人打到在地,回頭對上那一雙儒雅溫潤又帶有一絲憂郁的眸子,孟長歌的心弦終于斷了。
孟長歌使勁搖了搖頭,緊緊閉上雙眼,又用力彈開,如今的君陌已非是當日她所見的君陌,他自私陰險;而如今的夜幽姬也并非當日的夜幽姬,她絕情狠毒,用着仇人的身子重活一世,雖有萬般不情願,但報仇的心一天都沒有消失過。
重整情緒,孟長歌複又拿起信紙,再往下看去,可這一看,竟驚呆不已。
信中接下去寫道:此次,你與長璃同去,我聽宮中傳言,此番,是太子殿下欽點你同行,我不知太子為何會認得你,但你也不要過于緊張,一切都有我在,你只消好生準備即可。
孟長歌放下書信,輕吸一口氣,疑惑道:“太子殿下?”
太子離澈?就是那個傳說中整日花天酒地,縱情于
酒色,還到處惹是生非,愚蠢至極的廢柴太子?孟長歌記得,她嫁給君陌之前,太子離澈已被廢去,并被幽禁在府中六年,後君陌登上皇位,他服毒自盡。說起來,太子被廢一事,還與姬家有關系。她曾偷偷聽到爹爹與門下幕僚的談話,話語中處處透着搜集太子貪污證據,逼迫皇上将其廢除之意。
可太子殿下與長年深居在閨閣之中的孟長歌有何幹系,且不說他為何會認得孟長歌,就說這欽點同行一事就太過匪夷所思。
見孟長歌愁眉苦臉,璎珞試探地問道:“小姐,怎麽了,這信中可是寫了什麽,莫不是二少爺他出了什麽事?”
孟長歌搖了搖頭,将書信遞與她。
“太子殿下?!”璎珞震驚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先是四王送藥,後有太子欽點同行,難道是她的禱告感動了菩薩,菩薩終于顯靈了嗎?
“小姐,太子殿下耶,不行不行,璎珞一定要去寺裏還願,給菩薩燒好多好多香!”
孟長歌有些鄙夷地望着眼前激動地疑似精神錯亂的小丫頭,片刻,那小丫頭突然從激動中醒悟過來,問道:“小姐,你是何時認識太子殿下的,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都不告訴璎珞一聲啊?”
孟長歌扶額,無奈說道:“我還想問你呢,我是何時識得太子殿下的?”
搜刮過腦中場景,璎珞一臉懵地搖了搖頭,“小姐你都不知道,那璎珞就更不知道了。”
太子離澈,廢的太早,死的太早,又整日花天酒地,混跡于楚館酒肆之中,甚少在宮中露面,所以前世的孟長歌也未曾見過這位傳奇人物,只是聽人謠傳過,說是長得肥頭大耳,身材臃腫。
想來也是,整日喝酒的人能有什麽好身材。
這般想着,門口傳來腳步聲,一個丫頭恭敬立于門外,孟長歌認出這是三夫人身邊的貼身丫頭彩鳳。
“進來吧。”孟長歌道。
那小丫頭手中拿着一個長方形的黑匣子,将這黑匣子遞與孟長歌,道:“這是二小姐的琉璃簪,如今已被找到,物歸原主。”
孟長歌伸手接過黑匣子,卻不想,那匣子被彩鳳拽住,孟長歌疑惑擡眸,對上彩鳳一雙染着肅色的眸子,只聽她開口道:“夫人讓奴婢提醒二小姐,要當心。”
孟長歌的目光閃了閃,點頭道:“好,多謝三姨娘提醒。”
随後,拽住匣子的手松開,孟長歌接過琉璃簪。彩鳳沒有再言語,退出了屋子,消失在院子裏。
“三夫人?小姐你昨日與她結盟了?”璎珞擰着眉頭,望着彩鳳遠去的身影,目色疑惑。
孟長歌打開黑匣子,從裏面取出琉璃簪邊細細端詳
,邊回答道:“當然不是,像三夫人這樣的人,不會輕易與誰結盟,即便是與大夫人,她也不過是做做表面功夫而已,她此舉,不過是為了做這個漁翁而已,她既能提醒我,就說明他已經知道大夫人要對付我的計劃,卻又不全然告訴我,只叫我當心,很顯然,她是想試試我與大夫人相比到底誰更厲害些,我若能活,她便是當日那個提醒我的好心人,便于以後将我收歸她旗下;我若不能活,她也不算全然背叛大夫人,日後依舊可以依附在大夫人身邊,又若兩敗俱傷,那麽她可直接坐收漁翁之利。”
“啊?三夫人怎麽這樣啊,這也太惡毒了吧,那小姐你打算怎麽辦啊?”
“逼她一把,幫她做出決定。”
“怎麽逼啊?”璎珞歪着頭,眸子忽閃忽閃,小腦袋瓜已經全然理不清了。
孟長歌失笑,拍了拍她的腦袋,道:“你這小腦袋瓜就不要想這麽多了,你家小姐自有辦法。”
“哦。”璎珞撓了撓頭,似懂非懂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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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已是深秋,但白日裏陽光晴朗,道也不覺得有多涼,可誰知,才過了三日光景,竟飄起了雨,這雨,從一開始如銀針般細密,到後來猶如瀑布般的往下傾瀉,這瓢潑大雨整整下了五日,湖心亭的水位猛漲,邊上的九曲連廊早已變成一片水潭,水位沒過膝蓋。
孟長歌也整整五日沒有出門,除了見過每日送飯的小厮,聽到他們談論這場雨來的不吉利,此外,她再沒見到過除璎珞之外的第二人。
她整日都在房中要不就是對着鏡子自我欣賞,要不就是坐在桌邊看着遠處發呆,她覺得自己快要發黴了,即便是見見她讨厭的人都好過自己見鏡中的自己啊。
璎珞拿來一件披風給孟長歌披上,看着倚在門框上面色絕望地小姐,安慰道:“想必這雨快要停了,等于停了小姐就可以出門了。”
孟長歌冷着臉充滿怨氣的擡了擡眼眸,看着這肆意傾瀉的雨,絕望道:“也許吧。”
許真是璎珞的嘴巴比較靈驗,第二天清晨,這雨便停住了。而且居然還放出了陽光。
孟長歌迫不及待地往院子裏奔,也不管腳下是否泥濘,身後璎珞一腳深一腳淺地在後面追着,“小姐,你慢點!”
府中,小厮和婢女正在努力地疏通着水槽,沒注意孟長歌走來,許是這活太過無聊,他們便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沒後臺的下等丫鬟都被指派來做這吃力不讨好的活,保不齊便集齊了各個院,而這裏簡直就是她們集體唠嗑的最佳場所。其中一個留着劉海的丫頭說道:“聽說這雨下的不吉利啊。”
另一個丫頭回道:“可不是嗎,聽說啊,大夫人在院子中的花竟在一夜之間都死了,大夫人為此心疼了好久,現下又害了病了。”
“大夫人又病了啊,哎你們說最近是不是真的有些邪門啊,我在我們三夫人院子裏,發現了好幾只死去的烏鴉!”
“啊?烏鴉?”一個小丫頭膽子小,聽得她們這般說,不禁驚呼,“烏鴉可是不詳之物,聽說...聽說,烏鴉出現的地方就會....死人!”
另一個小丫頭連忙打斷她,“呸呸呸,你這不是咒我們三夫人麽!”
“我,我也只是聽說,沒有別的意思啊.....”
“不會是什麽鳥瘟吧,我姑父住在庸城,他們那裏就害過鳥瘟,死了好多人呢!不行不行,這大人剛帶回來一只金絲雀,據說是要送給姜無使臣的禮物,我得把它藏好,可不能出半點閃失!”
衆人齊齊點頭,你一言我一句地讓那丫頭把金絲雀保護好。那位大夫人院中的丫頭突然說道:“诶,你們還記得上次大小姐生病的事嗎?”
“記得,不是說最後請了巫師來,那巫師說二小姐是掃把星嗎!”
“是啊是啊,我也記得,再加上這次大夫人又病了,你們說會不會二小姐真的是掃把星啊?”
花,病,烏鴉,金絲雀,死人,掃把星.....孟長歌揚唇,有趣。
“啊,二小姐.....”一個婢女發現了站在九曲連廊外的孟長歌,一張小臉漲的通紅。其他婢女見狀,皆大慌。
孟長歌沒有應聲,眼神掃過她們每一個人,只見她們各個人臉上皆是驚慌之色,唯獨那個大夫人院中的丫頭,倒是比旁人平靜許多。
孟長歌揚眉,道:“若是少嚼些舌根,多辦點事,也許此刻的你們不會在此處做這下等活。”
卻聽得人群中一個極小的聲影帶着不屑說道:“不就是個不得寵的庶女,在這裏裝什麽裝。”
十二章:将計就計
“哦?”孟長歌轉足,将眼神落于剛剛口出狂言的丫頭身上,那眸中神色似笑非笑,那丫頭與她對視一眼,心中竟生出恐懼。
“不得寵的庶女?這話是誰教你說的?哦,我想起來了,你是南院的丫頭,怎麽大夫人平時都沒教你們規矩嗎,不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嗎?還是說,這話,就是你從大夫人處聽來的?”
那小丫頭聽得孟長歌這般說,心生慌亂,連忙解釋道:“不是大夫人說的。”
“哦,不是大夫人說的,那麽就是大夫人平時不教你們規矩,對你們疏于管教?”
“沒有,大夫人平時對奴婢們管教甚嚴。”
孟長歌挑眉,“既然不是從大夫人那聽說,又不是大夫人疏于管教,那麽就是你自己枉顧禮法,不守規矩,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代還在病中的大夫人好好管教管教你——璎珞,掌嘴!”
“好嘞!”璎珞走上前去,那小丫頭害怕了大步往後退。
“你...你們,你們憑什麽打我!我可是大夫人院中的人!璎珞,你若打了我,蘭草姑姑也不會放過你的!”
璎珞無視她的威脅,繼續向她逼近,孟長歌衣袖一揮,怒指其他人,“你們還愣着幹什麽,還不快把她抓住,怎麽,難道你們與她是同謀?呵,那這事可就大了,長歌也不得不去禀報父親,聚衆造謠再加上謾罵府中小姐,你們猜猜你們還能不能完好無損地待在相府裏?”
這些小丫頭也不過都只十二三歲,最大的也不過十五歲,被孟長歌一吓,自然都吓破了膽子,當即便将想要逃跑的人團團圍住,将她抓了出來。
“你們放開我!玉鸾,你是三夫人院子裏的人,三夫人和大夫人的關系你難道不清楚嗎?你竟然也敢抓我!”
“青影姐姐,我...我....”名叫玉鸾的小丫頭唯唯諾諾地松開了手,埋着頭退到了一旁。
“怎麽,三夫人和大夫人的關系難道有什麽貓膩嗎?”孟長歌冷不丁地反問了一句。
那青影自知自己說錯了話,抿着唇不再言語,眸子
在眼眶中心虛地左右翻動,眸中情緒慌張不安。
孟長歌笑了笑,命令道:“掌一百次嘴巴,都給我數好了,只許多不許少!”
一聲聲清脆而又響亮的巴掌聲,自青影那張粉嫩的小臉上傳來,她起初想要反抗,卻被其他人死死抓住,動彈不得,當打到七十下時,她已經有些頭暈腦脹了,雙眼渙散,搖頭晃腦的,其他人都心虛地看向孟長歌,卻見孟長歌依舊沒有喊停的意思。
她站在高處的石板上,一席淡藍色羅群塵埃不染,居高臨下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直到數到一百,璎珞吹了吹手心通紅的小胖手,其他人這才松了口氣。
而此時的青影,早已是發髻淩亂,精神恍惚了。她們将她放開,任憑她摔倒在地上,淤泥染黑了她那鮮紅而又腫脹的臉頰。
孟長歌滿意地拂了拂袖子,道:“即便我是庶女,也是丞相之女,即便我不得寵,也是相府二小姐,即便你再得寵,也不過是大夫人身邊的粗使丫頭,即便我西院再無勢力,我也能在我不開心的時候把你打殘,你若問憑什麽,就憑你投胎投的沒我好!”
“璎珞,我們走。”
走出幾步,孟長歌卻又突然回頭,她低着眼眉,勾唇一笑,清秀的臉龐竟生出幾分妖豔,她道:“你如此愚蠢,多活一天已經是老天對你莫大的恩賜了。”
地上的青影半眯着眼,掙紮了幾下,滿眼恨意地看着孟長歌遠去的背影。
“小姐,你真是太了不起了!璎珞太崇拜你了!”璎珞一邊吹着她的小手,一邊興奮地眉飛色舞,但不過高興片刻,卻又擔憂起來,“不過小姐,你今日打了大夫人的人,大夫人要是記恨你怎麽辦啊?”
孟長歌眨了眨眸子,漫不經心道:“大夫人?即便是我坐在閨閣之中整日不出門她也得記恨我,她對我的記恨不為別的,就是閑的慌,既然我不做什麽她也記恨我,做什麽她也記恨我,我為啥不能找她的下人出出氣,反正橫豎結果都是記恨。”
上一世她都把敵國六皇子打了,現在不過是打個丫鬟,有何好怕的,若是大夫人敢來找她興師問罪,那麽她就有一千種理由堵得她啞口無言,更何況,“像她這麽笨的人,留在院中也是個累贅。”
“奧。”璎珞懵懂點頭,每到孟長歌說些她聽不懂
的話的時候,她總是這副表情,一臉懵,天真無邪地點着頭,孟長歌不禁失笑。
回到西院的時候,就見多日不見的錦竹居然出世了。
她見到孟長歌與璎珞,遠遠地便迎了上來,臉色慌張,孟長歌看她走路一颠一跛的厲害,就知那藥她是用了。
“錦竹,何事如此慌張?”
“二小姐,錦竹在院中,發現了好多死去的烏鴉!”
“哦?”孟長歌凝眉,“帶我去看看。”
錦竹領着孟長歌來到院中的常青樹下,果真在樹旁發現了四只烏鴉,孟長歌蹲下身去觀察,那烏鴉張着嘴,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顯然是被人毒死的。
孟長歌起身,拍了拍裙子,不假思索道:“許是被雨打下來的,天晴了便被發現了吧,錦竹,你把它們都處理了吧。”
“是。”
言罷,孟長歌便領着璎珞回房。
“小姐,這烏鴉分明就是被人故意放在那的,璎珞
早上路過那時還沒有的,那錦竹鬼鬼祟祟的,肯定是她趁我們不在時,偷偷放的!”
“這是自然,大夫人派她來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
“那小姐,我們要如何應對,難道就這樣放任他們不管嗎?”
孟長歌對上璎珞擔憂的眸子,沉沉一笑道:“自然不會不管她們,她們那麽賣力,我們得幫她們一把!”
璎珞驚呆,“幫她們?!”
“是啊,璎珞,你趁早上人都沒起時,去集市買些烏鴉弄死了帶回來。”
“啊?為什麽呀?”
“你去就行了,山人自有妙計!”
*********
天還沒亮,孟長歌就起了,坐在桌邊等着璎珞歸來。不到一炷香時間,就見門開了一個小口子,粉色身影鑽了進來,手中拿了一個蓋着黑布的匣子。
孟長歌上前去迎,問道:“沒人看見吧?”
“沒有,璎珞辦事小姐放心!”
孟長歌掀開黑布,露出了長方形的籠子,籠子裏橫七豎八推了差不多五十來只烏鴉。
“....你怎麽買了這麽多?”孟長歌驚呆。
“璎珞怕不夠嘛....”
“算了,多了就喂魚吧!”
孟長歌打開籠子,從裏面拿出一只烏鴉,吩咐道:“去打盆水來。”
璎珞得了吩咐,便去打了盆水,回來時,發現地上躺了好幾只已經被肢解的烏鴉,一時驚得忘記了走路。
孟長歌正蹲在地上,娴熟地扯斷他們的翅膀,敲打他們的屍體,拔着他們的毛。孟長歌見璎珞呆愣在原地,招呼道:“你別杵那啊,快把水端過來。”
璎珞遲疑着将水端到孟長歌面前,就見孟長歌用手指沾水,在烏鴉肢解處用水打濕,又挑了幾只直接放進水中浸泡。
璎珞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她實在不敢相信性格溫婉長相清純的小姐竟會對烏鴉做出如此變态行徑,“小姐,你....你是受了什麽刺激了嗎?”
孟長歌沒有回答璎珞的話,而是拿起一只被浸泡過
的殘疾烏鴉細細斟酌,看了半響,忽而滿意點頭,一臉壞笑道:“就是你了!”
璎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她家小姐失心瘋了。
随後,孟長歌又尋了個匣子将這些“殘疾”烏鴉裝起來,又将這些“完好”的烏鴉重新用黑布罩起來,通通塞進了床底下。随後吩咐道:“璎珞,我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若是有人找起來,就說我病了,記住,千萬不能讓人進我的屋子。”
“好的小姐,你自己要當心吶!”
“嗯,我知道,對了,拿套你的衣服給我。”
半刻鐘後,孟長歌換上璎珞的衣服,梳了個丫鬟的發髻,在臉上畫上了一顆大痣。然後在首飾匣裏拿了一條珍珠項鏈,看起來價值不菲,應該能換些錢,沒想到這孟長歌雖身為府中最不受寵的庶女,可這首飾倒是出奇的好,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孟衍竹給的。
一切準備妥當後,孟長歌匆匆出門,她要去的地方是五裏墩梅花村,而如今的她先要去買匹馬。
她用項鏈換了些銀兩,在集市上買了匹馬。卻在她準備牽着馬離開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藍色背影從她眼
前一閃而過。
那人用清朗的嗓音問着:“老板,這馬跑的快麽?”
孟長歌勾唇一笑,搶先回答道:“快!”
明顯地就看到那個身影停頓了一下,随後腳步邁動,準備溜之大吉。孟長歌哪裏會給他機會,兩三步上前,一個飛身,就抓住了那人的膀子,使勁向前一壓,戲谑道:“好巧啊,楚離公子,我們又見面了!”
“啊——”那人大叫一聲,猛地回頭,一雙澄澈的琥珀色眸子裏閃着驚慌,那張如花似玉的小白臉痛苦的縮成一團,聲線無辜,“疼疼疼,姑娘,在下的手臂要斷了——”
孟長歌笑着,眼底閃過狠厲,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也半學着他的語氣略帶無辜地問道:“斷了,是這樣嗎?”
情人節特別篇(上)
藍衣浮動,染了一身雪回來。
離澈不喜用傘,這是整個楚王宮都知道的事情。
七八個侍女們将他團團圍住,幫他拍落身上與發上的雪花,他張着雙臂,任憑侍女們在他身邊圍繞,屋內暖意蒙蒙,彌漫了一室的女子香。
幹淨而又清甜。
這種好聞的味道讓離澈的臉頰微微泛紅,他總是怎麽聞都不嫌夠的,想罷他揚唇一笑,推開了身邊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