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9)
巧的閉上了嘴。
一切都盡入慕彧眼底,他儒雅一笑。
孟長歌的目光停留在他幹淨的眸子上,他的眸子就如同清水般毫無半分雜念與渾濁,仿佛這世間之物入他眼便都可以得到淨化。這與離澈眸子的澄澈截然不同,雖也無半點矯揉造作,但似乎忘不到底,入目,只是澄澈,全然看不見眼底的任何情緒。
簡而言之,一個是天生的,一個是裝的。
而那位裝的此時正用一種可憐巴巴的眼神望着她。
孟長歌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
“那人正在堂中等候,二哥要不要去見見?”
離澈聞言,頓了頓,立馬換上了副正經神色,一本正經道:“好,我此次來的目的便是為了見他。”
“我帶路吧,長歌姑娘也一起來吧。”
孟長歌點頭,跟在離澈身後走着。
堂中,亦是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桌邊,孟長歌一度懷疑這離澈是不是有什麽變态的癖好,怎麽盡是白顏色。
不過他手中所拿的并非是書籍,而是酒,孟長歌聞出,那是杜康。用杜康來做尋常消遣,不是個窮人。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惟有杜康。”離澈走近了些,指尖輕輕掃過桌面,随後沉沉一按,走到了他面前。
“不知公子這憂,是解還是結?”
那人擡頭望了他一眼,滿是血痕的眼眶深深陷在眼窩裏,裏頭盡是一片空洞。
孟長歌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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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彧似是感覺到,偏過頭尋着她的視線而來,儒雅的眉頭一皺,似是在确定她有沒有被吓到。
孟長歌見狀,搖了搖頭。他随即回以溫文一笑,轉
過了頭。
“呵,這不是日理萬機的太子殿下麽?”他突然站起身來,也不知為何會十分精準地揪住了離澈的衣領,空洞的眼眶肆意宣揚着憤怒,雪白的衣領上被他抓花,聲音像是從齒間撕咬着出來。
“你為何不讓我死!”
離澈卻滿不在乎,反而淡淡一笑:“因為我知道,你不甘心。”
沾着酒與污泥的手慢慢放開離澈的衣領,他開始苦笑。
“呵呵…我堂堂陸玥陸大少爺,竟會淪落至此,想當年小爺我揮金如土,遍及花街柳巷,那些個歌女沒有一個是不認識我的,這世家公子沒有一個我沒結交到的,太子殿下,你化名楚離的時候,也沒少跟我一起逛過窯※子吧,那個叫搖影的,身子很美妙吧!”
慕彧低頭咳嗽。
離澈一臉委屈的轉頭看向孟長歌,搖頭道:“長歌,我沒有。”
孟長歌冷眼,離澈滿眼真摯,目光中沒有一絲摻假。
陸玥空洞的眼眶朝着孟長歌這處尋來,“什麽?長歌?又是哪位小姐?若不是小爺我沒了眼睛,必要賞
一賞這妖豔多姿的絕世玉體!”
剛說完,離澈便一覺踹了過去,将那人踹翻在地。“大膽,本太子的太子妃也是你敢觊觎的?”
“本太子的人格也是你敢污蔑的?什麽花街柳巷,什麽窯※子,什麽搖影,本太子是什麽身份,會去那種地方嗎!休要在太子妃面前胡言亂語,小心我割了你的舌頭!”
“離澈,你敢踹我,你別想讓我給我提供證據,我告訴你,我死都不會說的!你休想!”
離澈白了他一眼,一腳踩在他肚子上,揚着頭。
“本太子有辦法把你從大理寺救出來,就有辦法讓你開口說話,你不說沒有關系,我有的是時間和方法讓你說!”
“六弟,給我把他吊起來!”
随後将腳從他身上拿開,皺着眉拍了拍衣擺上的髒污,卻發現怎麽拍都拍不掉,不由地扁起了嘴,又往那人身上補了幾腳,差點踢中正在捆綁陸玥的慕彧。
随後又一改表情向着孟長歌處喜滋滋地跑來,不由分說地拽住孟長歌的衣袖,左右搖晃。
“長歌,別聽他瞎說,他喝酒喝多了,說胡話呢,我已經幫你教訓過他了。”
“我沒有喝醉,許你逛窯※子還不許我說嘛!”地
上的人翻滾了兩下。
“給我把他的嘴封起來!”
慕彧又頗為吃力地拽了團布塞進了他嘴裏。
這頭的離澈仍舊舔着臉搖晃孟長歌的袖子。
“把手拿開。”孟長歌出聲,将離澈籠在她陰暗的神色中。
她看了這麽久鬧劇,看的腦袋都疼了,現在這貨居然還在她面前裝無辜,真想暴打他一頓。
離澈悻悻地松開手。
“陸家嫡子陸玥?”孟長歌問到,“可是那個官拜五品的通政司參議陸思海之子?”
“正是。”離澈答道。
“他為何會在這?”
“長歌一定知道大理寺查到了陸家吧,長歌也必然知道這陸家不過是替罪羊吧,長歌又可否知道這陸家與徐家有着不可言說的秘密關系?”
三十三章:做個交易
孟長歌折扇輕搖,時不時地在鼻尖擦過,露出她那雙柔弱卻又銳利的眸子。
“你所指的,可是徐太尉與陸家嫡女陸敏之?”
離澈抱臂,勾唇一笑,“正是,看來長歌知道的不少。”
“陸思海便是靠着自己女兒與徐太尉的這層關系,才在短短兩年之內做到了正五品官職,自然,這官也不是白做的,期間,他斂了不計其數的財物,而這些財物的一大部分都是歸于徐太尉的,他自己也只拿了些小小的零頭,不過這些零頭,也夠他一家人幾輩子吃喝不愁了。”
離澈目光向着遠處延伸,孟長歌第一次從他眸子中看到了一閃而過的怒意。
看來,這徐家藏了不少秘密,不僅有通敵之疑,還貪贓枉法。
“再加之前一陣子,父皇派四弟去查軍饷貪污一案時查到過陸家,大理寺便趁機将陸家牽了出來,以報複四弟為由,污蔑陸家刺殺皇子,刺殺皇子的罪名坐實是要株連九族的,這陸家自然是百般不願意,所以——”
“所以大理寺便使出慣用手法,屈打成招。”孟長歌接上離澈的話。
離澈揚了揚眉。
她沒記錯的話,三夫人柳玉蕭便是大理寺卿柳長風的嫡女。
只是她沒想到,這大理寺的手段盡然如此惡毒,生生挖了陸玥的眼珠子,想必是要他生不如死吧。不敢想象陸家家主陸思海會遭受怎樣的非人待遇,還有那嫡女陸敏之,想必也只能淪為獄卒的身下物了。
思及此,孟長歌将折扇一收,向着鬼哭狼嚎着的那處走去,慕彧正在吃力的将陸玥吊起來。
陸玥被五花大綁着吊在房梁之上,身子還在不
斷前後扭動,孟長歌上前,将他嘴中塞着的布條扯下。
“賬本在何處?”
“什麽賬本!小爺不知道!”
“受人指使與通敵之罪,你希望是哪一個?”
陸玥停下了前後擺動的身子,皺着血跡斑斑的眉頭問道:“什麽通敵?”
孟長歌并未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繼續說道:“想必,徐家也一定在尋找那賬本吧,若是讓徐家先尋了去,你以為你們的罪名僅僅只是刺殺皇子嗎?”
“什麽狗屁,老子壓根聽不懂你在說什麽!離澈呢,老子要和離澈說話!”
身後重重喘氣,“早知和你說話就是多費口舌,六弟,給我打,打到他說為止,要是一直不說,就給我扔回牢中!”
“二哥,這不妥吧,他畢竟是陸家大少爺啊。”
“陸家大少爺?就這個慫樣?本太子是以為你畢竟年輕血氣方剛,還有一點血性與家族榮辱感,想不到你與你那個父親一樣老不死,與其這樣,我還不如将你的父親救出來,起碼你父親還知道的多些。”
孟長歌随即附和,“太子殿下這個主意甚好,陸思海畢竟是家主,知曉的一定比陸玥要多,反正他也是半個廢人了,還不如将他扔回牢中,去将陸思海換出來。”
離澈琥珀色的眸子一閃,轉頭看着孟長歌滿是欣喜,“長歌,你這是在贊同我嗎?這是你第一次贊同我耶,我真是太開心了,既然長歌贊同,那我們就這麽做吧!”
孟長歌微微一笑,“好。”
“別,我父親他已經被打的不成人樣了,連舌頭都沒了,就算你們把他換出來,他也說不出那賬本在哪!”陸玥前後身子搖動更為厲害,慕彧只得将他的腿抱住,但他的力氣實在太大,将慕
彧也弄得前仰後合的。
好看的眉頭一揚,離澈勾了勾唇,“陸少爺,這便不用你擔心了,只要你父親還有一口氣在,本太子就有辦法讓他說出賬本在哪。”
“六弟,還愣着幹什麽,給他放下來,扔回大牢裏。”
“不要不要,我說我說,不要把我扔回去,求求你們了!”
離澈漫不經心的一笑,問道:“哦?那賬本在哪?”
“四王爺遇刺後,我父親便察覺到不對,便把那賬本快馬加鞭送去了渝州鄉下的堂叔家!”
孟長歌與離澈雙雙對視,皆勾唇一笑。
“好了,把他放下來吧。”離澈拂袖,坐到了桌邊,給孟長歌倒了杯茶。
“長歌,口渴了吧,快喝點水,小心着燙!”
孟長歌望着眼前獻殷勤地離澈,心中不由的升起疑惑。
問道:“太子殿下,你為何要帶我來這裏,還讓我知道這麽機密的事?”
“唔....”離澈嘬了一小口茶水,眸子裏一掃之前的冷靜,全然換上了粉紅色,如今他整個人周身都似乎在泛濫着桃粉。
“因為長歌是我的心上人,所以我不想對長歌有所隐瞞,我希望把所有的事都與長歌一起分享。”
語氣誠懇,仿佛在說真的一般。
半響,孟長歌低低一笑,擡頭卻對上離澈泛着真誠的眸子。
“陛下已萌生廢儲之意,而四王又是最有可能成為下一任太子的人選,如今朝中,太子的黨羽與四王的黨羽早已是泾渭分明,水火不容。”孟長歌頓了頓,停下來觀察着離澈的表情,但他眼中卻未有一丁點變化,仿佛并不在乎孟長歌所說的這些。
孟長歌又繼續說道:“而朝中官吏動向又被三
大勢力所分割,其中世家龐大,盤根錯節,夜家,與太子殿下你向來不和,所以他一定會選擇與太子殿下的對手合作;孟家,孟相在朝中經營多年,又不像夜大司馬那般的直腸子,其人陰險狡詐多詭計,此次四王遇刺之事,他并未插手,很明顯,他是想漁翁得利,等着你們自己決出個高低,随後再擁立贏家,所以,太子殿下你接近我,得不到半分好處。”
孟長歌又停頓了一下。
卻聽得離澈點頭贊同道:“嗯,長歌分析的很有道理,然後呢?”
“然後,最後一股勢力便是蘇司寇,蘇司寇雖上任時間短,不過卻智謀出衆,深受陛下寵信,再加之皮相頗好,又深受上京衆貴女喜愛,也算作是能夠牽動人心的利器,所以,不如太子殿下将蘇司寇娶了,不也能與四王分庭抗禮了麽?”
“正好你們兩長得都不錯,屆時再生個俊美的小太子,豈不樂哉?”
孟長歌一股腦将腦中想法都說了出來,這其中也不乏想要用來氣離澈的話語,但奈何離澈的神情卻還是沒有出現變化。
倒是陸玥被這一席話逗的合不攏嘴。
而站在門角窺視的那位蘇司寇此時正氣得吐血三升。
“長歌姑娘,你不能這樣侮辱蘇某的人格!”蘇慎行捂着胸口,拖着沉重的腳步向孟長歌走來。
“哦。”孟長歌應聲。
“噗”蘇慎行痛心疾首,孟長歌仿佛看到他嘴角好像有什麽紅色的東西在流出來。
“長歌姑娘,你能不能不要在關鍵時候這麽冷淡!”
孟長歌擡了眸子,回答道:“嗯。”
“.....”蘇慎行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半響閉了閉眼,自言自語道:“罷了蘇某認命。”
他踱到桌邊,一屁股坐下,一把奪過離澈手中拿着的杯子,給自己猛灌了一杯茶水。
随後将杯子放在桌上,打開折扇點了點杯沿,說道:“再給我倒點,剛搜完陸府,又一路趕過來,渴死我了。”說罷,又把折扇搖的風生水起。
離澈回過神來,竟真的給他倒了滿滿一杯。
蘇慎行一口吞下,卻又猛地噴了出來。
“太子殿下,你這是要燙死下官啊!”
離澈翻了個白眼,“誰讓你喝着麽快,老年癡呆嗎?不知道試試水溫?”
忽略掉蘇慎行嗔怒的眼神,離澈說道:“既然你自己過來了,那正好省的我再去你府中跑一趟,今晚你去趟渝州,将陸家的賬本取回來。”
“又要我去?我說太子殿下,您能不能讓我歇歇?”
就見離澈轉頭,微笑看向他,“能啊,要不我給你打副棺材,你好好歇歇?”
“不用,下官不累,下官這就回去準備,今夜快馬加鞭,保證明日就把那賬本給太子殿下送回來!”
“嗯,去吧。”離澈揮手,示意他趕緊走。
蘇慎行憤憤不平地看了他兩眼,一甩頭,搖着折扇走了。
孟長歌心有唏噓,轉頭,竟然又碰到了離澈那道深情款款的眼神。而此時的他已然到了她面前,兩人離得很近,近到呼吸可聞。孟長歌稍稍向後退了兩步。
卻見他又上前一步。
“長歌,我說的都是真的,為何你老不信我,我接近你,并非為了權謀,我是真的喜歡你。”
他皺着眉頭,眸中情緒竟翻起了波瀾,那是一種不被對方相信的委屈,又是一種等着對方信任的焦慮。
孟長歌一時愣了神,但她知道他都是裝的。
半響,她道:“行,我明白了,那不如我們做
個交易吧,我就算是相信了太子殿下所說的,不管太子殿下是否出于權謀,長歌都與太子殿下結為盟友,從現在開始,我們二人一條心,我會竭盡我所能幫助你,而你也必須保證我的安全,并且答應幫我辦一件事,這件事我現在還不能與你說,以後我會告訴你。這樣的交易,太子殿下可否同意?”
三十四章:尋回簪子
幾乎是沒有任何的思慮。
“我同意!”當孟長歌剛說完最後一個字時,這三個字便不由分說的接了上去。
孟長歌揚了揚眉,道:“太子殿下都不考慮考慮,萬一長歌想要太子殿下答應的事違背道義并且你難以做到呢?”
離澈低眸淺笑,似是在自嘲,“那又如何,只要是長歌想讓我做的,我拼盡全力也會做到,長歌的要求,我又怎麽會舍得不答應。”
嘴角抽了抽,孟長歌漫不經心道:“既然太子殿下已同意我們的交易,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們便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還請太子殿下行萬事都要考慮周全。”
別再逛窯*子或者貪污受賄了,她可沒那麽多精力和本事去幫他銷毀罪狀。
離澈歪着頭甜甜一笑,“好,長歌說什麽都好。”
孟長歌扶額,這個白癡到底有沒有在聽她說話啊,希冀這個盟友她是選擇對了。
“天色不早了,今日便到這吧,我也該回去了。”孟長歌望向天邊,西方的天際将雲彩染的緋紅,幾縷金色的光芒從雲層中透出來,又為緋紅的雲彩鍍上一層粲然。
“好,那我送你。”離澈已經先孟長歌一步走到了她身前,轉過頭來望着孟長歌。
看這樣子,他是送定她了,索性,孟長歌便不再拒絕,跟了上去。
一路上,離澈竟破天荒的沒有說話,他走在孟長歌身側,但神色卻頗為安靜,他低垂着眉眼,似在想着什麽事情,很入神的樣子。
孟長歌竟然覺得不太習慣。
她居然有種想要問問他到底在想些什麽的沖動。
但問,卻覺得尴尬,不問吧,又實在憋得慌,她到底是何時養成了好奇心太重的壞毛病,她記得她以前是沒有的啊,怎麽好像是遇到離澈後才慢慢形成的,果然他是個毒瘤!
心中糾結幾番,半響,孟長歌攥了攥袖管,張開了嘴唇。
“長歌是想問我在想些什麽嗎?”
噗——
離澈側着頭,疑惑的看着神色正在慢慢僵硬的孟長歌。
“長歌你怎麽了?”
話如鲠在喉,孟長歌只能生生将它吞下,胸口堵得悶疼,她別開了頭,冷道:“沒什麽。”
“哦。”離澈也別開了頭,再次垂下眉眼,想着什麽。
好奇心的驅使讓孟長歌再一次想要問出口。
“我是在想,為何今日沒有見護送六皇子的那個姜無大将軍,耶敖贊。”
噗——
他....就不能讓她先問嗎!
臉色已越發的不好看,孟長歌閉了閉眼,還是将無名火壓了下去。
的确,前世每一次與赫連笙見面,都沒有遇到過耶敖贊,他陪同赫連笙來到楚國,目的無非就是為了保護他,但既然是保護,為何卻經常不在他身邊,難不成他來到楚國是另有目的,而他有意避開赫連笙,想必就連赫連笙都不明真相。
“你是懷疑此人有問題?”
離澈點頭,“嗯,回去我細查一查,他到底是何方鬼怪。”
“若不出意外的話,明早慎行便會将賬本取回,明日長歌你再陪我去趟大理寺吧。”
孟長歌狐疑,“為何要我陪你去,你自己去不就行了,而且我去的話,難道不會惹人懷疑嗎,我可是孟家二小姐。”
琥珀色的眸子露出狡黠之色,他歪着頭,道:“正因為長歌是孟家二小姐,所以才要跟着我,這樣有些蠢蠢欲動的人便會以為孟相已與我東宮結盟,對我下手時才會有所顧慮,我也省去了一大部分麻煩。”
果然,他此舉是出于權謀。
孟長歌颔首,眼神中露出鄙夷之色。卻見他輕輕一笑。
道:“看吧,長歌并非不相信我說的話,而是不相信我的人品以及我對長歌的心意。”
随後他垂下眸子,眸中盡是落寞,“假如我這麽說會讓長歌覺得心裏能接受些,那就當我剛剛所說都是真的吧,只是我沒有想到我在長歌心中竟真的是一個
心思肮髒的人......”
難道不是嗎?
琥珀色的眸子裏情緒破碎,一片一片都染着落寞。
孟長歌輕輕咳聲,想安慰他一下別想太多,其實她根本不在乎他存的到底是什麽心思。
卻見他輕嘆一口氣,垂下頭,再次擡起時,眼中那破碎的落寞竟一掃而空,那如水的澄澈就如同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他微微一笑,道:“到了。”
孟長歌回神,擡頭一望,竟真的已經到了孟府門口。
“長歌快進去吧,夜裏冷,別着了涼,明日我再來找你。”
他接連而來的話堵住了孟長歌想要說出的話,孟長歌點了點頭,走進了孟府。
白衣翩然,目色澄澈,直至很久之後,再也看不到孟長歌的聲影,離澈才匆匆離去。
他斜嫖了一眼屋頂之上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勾唇一笑。
自從大夫人失寵之後,這府中便安寧了許多,沒有
那麽多雙眼睛總在暗處盯着她。屋內陸瑤與璎珞在等候,見着孟長歌回來,喜滋滋地迎上來。
“小姐,你回來啦。”
孟長歌巡視一圈,發現竟不見白砂糖。
“白砂糖呢?怎麽沒見它?”
璎珞也一驚,開始四處尋找着,卻在桌案的另一邊聽到了陸瑤的呼喚。
“小姐,在這呢!”
孟長歌走過去,發現那團雪白的絨球正伏在她還未拿去修繕的古琴上,似乎在啃咬着什麽。
孟長歌笑了笑,小聲地蹲下身去,撥開它的頭,喃喃道:“白砂糖你在吃什麽呢?”
卻見它正在啃咬着古琴,這古琴上到處都沾着它的口水,地上還有它啃咬下來的碎屑,孟長歌啧了一聲,将白砂糖抱起,但它似乎還不肯從那古琴上離開。
璎珞只得将古琴從它身下抽出,孟長歌才能将它抱起。
卻聽得璎珞疑惑道:“小姐,這古琴中,怎麽有什麽東西在響啊!”
孟長歌凝眉,“響?拿給我看看。”
孟長歌将白砂糖遞給陸瑤,接過璎珞手中的古琴,她将古琴靠在耳邊搖了搖,其中真的有什麽東西在想,這聲音——
孟長歌一驚,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她為何沒有早些想到,這孟長歌并非是個愚蠢之人,她既然得到了大夫人的簪子,她必會想到大夫人會來她房中尋找,難怪她之前一直沒有找到,原來孟長歌竟将簪子放在了古琴中,又将這古琴放在最顯眼的桌案上,即便是有人會來房中尋找,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她會将簪子放在這古琴中。
孟長歌将古琴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古琴應聲碎裂,而孟長歌在這些碎片之中,找到了那只簪子。
在燭火下,那只簪子通身都散發着幽藍的光芒。
“小姐,這怎麽是二少爺送你的那只琉璃簪,你是何時将它放在這古琴中的?”
琉璃簪,是孟衍竹從姜無帶回來的戰利品,據說是鎮國夫人所戴之物,乃是姜無王遇刺之物,選用上好的藍水翡翠打造這一整只簪子,藍水翡翠乃稀有之物,一般人家只用它來裝飾簪花,從不會有人用藍水翡翠打造一整只簪子,姜無王将這只琉璃簪賜予鎮國将
軍夫人,意味着十分對鎮國将軍十分重視,不過在上一次大戰中,孟衍竹将鎮國将軍的頭顱砍下,他的夫人也随之殉情,這才帶回了這琉璃簪。
但眼前的這只簪子,雖樣式與她的那只琉璃簪有些相同,但成色卻更加通透,鮮豔。
想必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這便是大夫人一直在找的簪子嗎?她原先以為是簪子中藏着密信,但此簪看上去并不能藏物啊,難道是這只簪子代表着什麽,可到底代表着什麽呢?
孟長歌沒有說話,只是屏退了陸瑤與璎珞。
她将此簪藏在身上,确保不會丢失後,安然睡去。
夢中,感覺到有一個軟軟的東西在撥弄着她的頭發,迷迷糊糊中,她看到一雙琥珀色的眸子,正色眯眯地向着她的唇而來。
“滾開!”孟長歌驚呼。
猛然睜眼,卻看到一團了白絨絨的東西,發現孟長歌醒後,白砂糖搖着尾巴将她的臉舔了個遍,孟長歌将它按住,輕呼了一口氣,原來是個夢。
剛要起身,就見璎珞從門外匆匆跑進來,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小姐,府外有人找你,說是太子殿下的部下。”
孟長歌翻了個白眼,無精打采道:“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孟長歌梳洗完畢,向着府門口走去,卻發現今日府中下人似乎特別忙,出出進進皆是行色匆匆。
“璎珞,這府中是有什麽事嗎?”
“小姐你忘啦,明日是三小姐的生辰啊,每年三小姐生辰,老爺都會在府中大擺酒席為她慶祝的,小姐若是忘了,那東院那邊又該不高興了。”
孟長歌點頭,表示已明了:“生辰,便是要送禮物咯。”
“是的。”
孟長歌揚眉,心下若有思索,片刻後,她勾唇一笑,擡腳便出了孟府:“璎珞,你與陸瑤在西院好好照顧白砂糖,別跟着了。”
話音剛落,便遙遙地聽到不遠處有人欣喜地喚着她的名字:“長歌。”
他着一身藍衣,長衫廣袖,風中蕭瑟,他穿藍色是極好看的,他本就有着清逸俊朗的氣質,被這身上的藍衣一襯,更是顯得他飄逸出塵。
璎珞與陸瑤互看一眼,兩人皆低下頭竊笑,随後小跑着離開。
孟長歌略有些不自然的向着那頭走去。
三十五章:看場好戲
琥珀色的眼睛裏閃着喜悅,迫不及待地迎上孟長歌清冷又帶有些嫌棄的眼神。
“長歌怎麽了,是昨晚沒有睡好嗎?”
孟長歌搖了搖頭,沒有答話,而是直接直奔主題:“太子殿下,你不是說今日要去大理寺麽,那我們便走吧。”
說罷便率先走了出去,離澈立馬跟上。
“賬本可有取到?”孟長歌問。
“取到了,只不過——”離澈凝眉。
“只不過什麽?”
“慎行在中途遇到了另一撥人前來搶奪。”
“是徐家的人嗎?”
離澈搖了搖頭,“慎行說看起來不像,倒像是四弟的人。”
“四王?”孟長歌眯眼,看來君陌也察覺到陸家并非是真兇,看來爹爹真的在幫助君陌,她昨
日故意将刺客是姜無人的消息傳遞給夜幽姬,便是想試試夜大司馬是否真的在幫助君陌,現下看來,已經毫無懸念。
以君陌的智商,既然他已經知曉了賬本的事,必然也已經懷疑到了徐家,看來徐家這次是真的在劫難逃了。
“長歌。”離澈突然出聲,打斷了孟長歌的思緒,孟長歌回神,卻見離澈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孟長歌疑惑。
“假如我與四弟同時被抓住,你會去救誰?”
“為何突然之間這麽問?太子殿下與四王身邊都有高手保護,會被誰抓住?”
“....我是說假如。”
琥珀色眸子閃動,帶着濃濃的期許。
假如....她會救誰?幾乎是不假思索的。
“自然是太子殿下。”孟長歌擡起眸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琥珀色眸子眯起,嘴角綻開一個十分明媚的笑
容。
孟長歌眨了眨眼,撇開了話題:“既然四王已然知道了賬本之事,那麽是否意味着大理寺中又少了一個人。”
離澈偏頭,目光流轉,“陸思海,想不到四弟竟有本事從已經不成人樣的陸思海那裏得到賬本的信息。看來,我們可以去大理寺看一場好戲。”
如離澈所說,當到達大理寺的時候,就連傳說中喜歡在自家府中辦案的大理寺卿柳長風,也出門迎着。
“許久不見柳大人,似乎又豐腴了不少。”離澈有意無意地說着,誰曉得柳長風現下已然是頭皮發麻,兩腿發顫了。
“下官拜見太子殿下,不知太子殿下大駕,下官有失遠迎。”
離澈皺眉,望向柳長風身後那一條長長的路,距離大理寺都快有一公裏了。
“柳大人說笑了,這還不算遠迎,那豈非是要迎到我東宮去?”
“額,這.....”
“本太子今日來,是想将陸思海提審。”
柳長風的頭皮更麻了,這牢中哪還有什麽陸思海,前幾日沒了個陸玥,昨日晚間,又沒了個陸思海,若是讓太子殿下知曉此事,那他的項上人頭也要沒了。
離澈欲往前走,卻被柳長風攔在身前。
“太子殿下,陸思海剛上過刑,恐怕會污了太子殿下的眼,不如下官先陪太子殿下去萬香閣休息片刻,等待獄卒處理幹淨,您再前往?”
他知太子殿下喜好飲酒作樂,只好死馬當活馬醫了先。
卻見離澈眉頭一擰,臉上的表情頗不好看,“柳大人,本太子在你心中是此般花天酒地玩忽職守的人嗎?”
“是。”下意識說出,卻又立馬發現不對,頭
皮一炸,改口道:“不是不是,太子殿下怎麽會是花天酒地玩忽職守之人,是下官的錯,下官的錯....”
孟長歌暗暗一笑。
離澈擺手道:“算了,恕你無罪,帶本太子去見陸思海吧。”
說罷,大步往前走,柳長風又想上前去攔,卻被孟長歌阻止。
“柳大人,為何多般阻撓我們殿下,莫不是這大理寺中有殿下不可知曉的事?”
“沒有沒有,怎麽會呢....”
“那便請柳大人莫再阻撓。”
心思被戳中,柳長風不敢再阻撓,只好硬着頭皮跟在後頭。
獄卒開了牢門,這牢中俨然沒有陸思海的蹤跡。
離澈轉身,望着明明瑟瑟發抖卻堅強控制着的柳長風,漠然問道:“柳大人,陸思海去了哪裏
?”
話剛出口,那頭的柳長風便再也繃不住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太子殿下,下官也不知啊,昨日還在的,可是今早一看,便沒了蹤影,是下官看管不利,下官願意将功贖罪,求太子殿下饒命啊!”
“你可知陸思海是重要犯人!”
“下官知道,下官這就去找,求太子殿下饒命!”
“找?去哪裏找?難道要全國通緝不成?”
“這....太子殿下,這一定是陸思海的同謀将他救了去,我們只要找到他的同謀便可以找到他了!”
離澈一腳踢向了柳長風,将那柳長風踢得四腳朝天,仰在了地上。
“同謀?我們抓他本就是為了尋找他的同謀,你跟我說通過他的同謀找到他,想必柳大人是睡着還沒醒,才會說出這麽好笑的話!”
柳長風翻了過來,爬向離澈腳邊,雙手抓着他的衣擺,“殿下,求殿下饒命!”
“饒命?我饒了你,那麽誰來替我在父皇面前收拾這個爛攤子?”
離澈白了他一眼,他見離澈不理他,又朝着孟長歌爬去,他不傻,知曉孟長歌氣質不凡,絕非是太子殿下的婢女,能與太子殿下一起來到大理寺,一定是太子殿下的紅顏知己。
“姑娘,求姑娘替下官說句話,下官不想死啊.....”
孟長歌瞟了他一眼,避開他想抓過來的手。
“殿下,柳大人說的沒錯,這陸思海定然是被他的同謀救了去,現在事情已然發生,若是将此事捅到陛下那兒去,也只會将陛下惹怒,倒不如,将此事瞞下來,将計就計,尋找陸思海的同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