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10)

柳長風見孟長歌替他說話,竟對着孟長歌不斷地磕頭。

孟長歌揚眉,此般廢物,到底是怎麽坐上大理寺卿的位置的,又思及璎珞曾說過他的嫡女柳玉蕭與孟相乃是青梅竹馬,心中便明了了。

離澈向前踱了幾步,似乎陷入思考中。

半響,他道:“你犯的罪,就算五馬分屍都不為過,但既然長歌給你求情,那便暫且放過你。你務必要将此事瞞住,若走漏一點風聲,那就別怪本太子心狠手辣了!”

“多謝殿下,多謝長歌姑娘。”他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片刻,他又擡起血糊糊的頭,望向孟長歌。

“姑娘叫長歌,可是孟府二小姐?”

孟長歌颔首,明知故問道:“正是,不知柳大人如何會認得我?”

“下官有個叫長安的外孫女,是孟府三小姐。”

孟長歌故作明了,笑道:“是了,我記起來了,柳大人是三姨娘的父親,說起來三姨娘平日裏

待我很好,長歌反倒不記得柳大人,實在是過意不去。”

“怎會,長歌姑娘可是下官的救命恩人啊!”

孟長歌蹲下身去将又要磕頭的柳長風扶起,“柳大人莫要這樣,可要折煞長歌了。”

柳長風笑着點頭,拍着孟長歌的手背眼中滿是欣喜。

一只白皙的手從旁邊伸出來,迅速将柳長風的手扔開,随後孟長歌的手落入兩只溫熱的手掌中。

“你個老烏龜,長歌可是我未來的太子妃,太子妃的手豈是你能碰的!”

柳長風吓得連連後退,擡眼看着那只被太子殿下握住的芊芊細手,心下有了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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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孟相與太子殿下結盟了?可是卻未聽玉蕭說過,不過玉蕭總歸是個女流之輩,這官場中的事她也不會知道太多,現下孟大夫人失寵,大小姐的地位也自然受了影響,這二小姐曾因《忘憂

曲》小有名氣,莫非是孟相想要扶持二女兒?

看着太子殿下看着孟長歌的表情,迷離中帶着深情,眷戀中帶着真誠;他越來越确信這一點。

孟長歌抿着嘴唇,唇角保持着僵硬的笑容。

離澈牢牢地将孟長歌的手箍在手心中,任憑孟長歌如何扯,都不肯放開。

孟長歌眨了眨眼,笑容深了深,随後手下用力,将離澈兩只手掌向下翻轉,然後猛地一發力将兩只手向下按去。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投,找死!

離澈疼得龇牙咧嘴,一下子松開了孟長歌的手。

柳長風揉了揉眼睛,剛才的一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他看到孟長歌在欺負太子?但再次看時,兩人又恢複了正常模樣。他颔首,堅信是自己看錯了。

孟長歌依舊是笑意盈盈,離澈依舊是皺着眉頭,只不過他有意無意地在揉着自己的手腕。

“那個,柳大人,你也別在大理寺裏坐着了,眼下事态緊急,你就跟着本太子找陸思海吧。現在離父皇規定的期限還只剩八天,若是八天後還沒有個結果,那我這個太子也就不要當了,柳大人也好洗洗你的脖子,免得一刀砍不下來,徒增痛苦。”

柳長風不禁抖了一抖,立馬答道:“是,下官一定将陸思海找到!”

“嗯,你先準備準備,未時到悠南閣來找我。”

“是,下官恭送太子殿下!”

直至聽不到二人的腳步聲,柳長風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像是沒了骨頭般地癱坐在了地上。

兩個藍色身影在街道上悠然的走着,皆是清雅身姿,翩然出塵。

“長歌覺得,下一步該如何去走?”

孟長歌勾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一招甚是好用。”

随後她清麗的眸子望向離澈,離澈亦勾唇一笑,二人眸中都染上了同一種狡黠。

三十六章:何患無辭

悠南閣中,離澈半倚在貴妃榻上,聽着吊着一只手臂的蘇慎行念着賬本上的賬目,孟長歌端坐在桌邊,從袖中拿出昨日在古琴中找到的那只簪子,待在了發間。

回眸間,發現離澈正在色眯眯地望着她。

她眨了眨眼,不去看他。

“徐家斂這麽多財,到底是為了做什麽?”孟長歌問,“這些錢可以供他們一家子衣食無憂二十餘代了,而且他們竟然喪心病狂到連軍糧都貪污?”

他們家是吃不飽飯嗎?還是單純覺得軍糧比較好吃。

蘇慎行向前踱了幾步,道:“也許還真吃不飽飯。”

“什麽?”孟長歌狐疑。

卻見離澈從貴妃榻上起身,奪過蘇慎行手中的賬本,接下話頭:“賬本的事暫且放一放,眼下還是想想如何對付六皇子,我要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下官辦事殿下盡可放心,絕對萬無一失!”

離澈瞥了瞥他從紗布吊着的右手,挑了挑眉。

蘇慎行意識到,忙解釋:“這個是因為事出突然,誰知四王的人突然會殺出來,若不是下官身手矯健,只怕要葬身在渝州了,那樣太子殿下可就再也見不到下官了,所以為了避免讓太子殿下傷心,下官一定得趕回來!”

離澈倒了杯茶,悠悠然,仿佛并未仔細聽他講話,“蘇司寇想多了,即便你回不來,我也不會傷心的。”

“....殿下,你這樣說實在是太傷下官的心了!”

說話間,柳長風從外頭走進來。

“下官叩見太子殿下,蘇司寇。”卻又瞥見蘇慎行的手臂,問道:“蘇司寇這手,是怎麽了?”

蘇慎行輕咳了一聲,道:“無礙,摔了一跤。”

“摔了一跤.....”柳長風疑惑,似乎不太相信,傳言這蘇司寇文武皆能,怎麽這身子骨會這麽脆弱。

蘇慎行打斷柳長風的思考,道:“本官接到線人回報,據說是在茗家驿館之中,看到過陸思海的身影,

這便一刻也不敢耽誤,趕到此處通報太子殿下,既然柳大人也在,那便随殿下一起去搜查吧。”

“是。”柳長風應聲,心下卻思索,這茗家驿館之中,不是住着北姜六皇子嗎。這麽明目張膽地去搜查,萬一得罪了他怎麽辦,但又一想,反正有太子殿下在上頭擔着,即便出了問題,也怪不到他身上,而且早一日找到這陸思海,便早一日保住他的項上人頭,甚好甚好。

“柳大人,你還愣在那裏幹什麽,還不跟上來!”離澈呼喚,白了他一眼。

柳長風匆匆跟上。

茗家驿館,是皇家專用驿館,其中接待的都是各國的往來使臣,其實原本使臣的住址是要安排在宮中的,但楚王生的個膽小多疑的性子,生怕這些使臣刺殺他,所以他就在宮外尋了個驿館,将它打造成皇家驿館,作招待使臣之用。

到達驿館的時候,赫連笙剛從外頭回來,當然,這時間是由蘇慎行精準計算過的。

他性子穩重,生的又溫和,極少會露出什麽誇張的表情。

但見着楚國太子殿下帶着兩隊士兵前來,還是露出了很少有的驚訝之色。

他走上前,拱手:“太子殿下,不知你這是?”

離澈上前一步,他本就生的修長,但竟比赫連笙還高出幾分。

“今早,大理寺丢了一名重要嫌犯,午間的時候,有人向我通報,說是在這驿館之中,看到過這嫌煩的蹤影。”

話語之間,孟長歌觀察着赫連笙的表情,見他沒有任何異常。

離澈又接道:“不知,六皇子可介意,本太子在這驿館之中搜一搜?”

赫連笙微微一笑,道:“即是重要嫌煩,那太子殿下便搜吧。”

離澈勾唇,“好。”

“且慢!”剛要指揮柳長風進去搜查,一個略顯粗犷的聲音便将離澈此舉打斷。

門口進來一個留着滿臉絡腮胡的健壯男子,孟長歌凝了凝眉,耶敖贊。

他大步流星地走近門來,絲毫沒有将離澈放在眼中

,而是挺着胸膛攔在了離澈身前,也不作揖,面上的不屑就如同他的語氣一般,“楚國太子殿下,這是我們六皇子休息的地方,沒有你所說的那個什麽疑犯,你們還是去別處搜吧!”

沒有一絲柔軟的語氣,所聞之言皆是硬邦邦的。但他的眼神在觸及孟長歌的發髻時,卻有了一絲不合時宜的怔愣。

孟長歌及時捕捉到,冷下了眸子。

赫連笙走上前,将耶敖贊攔住,“大将軍,不可對太子殿下無理,我們身在楚國,便要遵循楚國規章,讓他們搜!”

“可是六皇子....”

“不必再說了,我才是六皇子!”赫連笙打斷了耶敖贊的話語,語氣有些不太高興。

随後,他讓出一條道路,道:“太子殿下,你搜吧。”

離澈擺手,示意柳長風帶兵去搜。

蘇慎行揚眉,對上離澈投來的視線,輕輕點頭。

半響,柳長風匆匆跑出來,臉上那浮于表面的驚訝之色蓋不住心底的驚喜之色。

“太子殿下,下官未曾找到陸思海,倒是找到了另一個疑犯,陸玥!”

“哦?”離澈揚眉,佯裝驚訝,問道:“在哪,帶本太子去瞧瞧。”

“這....”柳長風遲疑,“在六皇子的...房間裏。”

“怎麽可能!”赫連笙明顯被吓到,但他身後的耶敖贊卻露出了一股捉摸不透的神色。

離澈轉頭,看向驚慌失措的赫連笙,“六皇子,能不能請你解釋一下,這是怎麽回事?這陸玥乃是陸思海之子,陸思海身上背負的案子,乃是刺殺皇子一案,陸思海與陸玥接連失蹤,如今,陸玥怎麽會出現在六皇子這裏?”

“這....”赫連笙皺眉。

陸玥被蘇慎行帶了出來,他依舊是嗔着空洞的眸子,但身上的衣服已被換去。

“你是如何從牢中逃出來到這裏的,說!”

陸玥那厮演技不賴,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喊道:“太子殿下饒命啊,我的眼睛被大理寺挖去,我也不知道是誰救的我,只知道他們說的不是我們楚國的

語言,他們将我扔在這裏,我也不敢瞎走,就只好在房中待着,然後就等到了太子殿下前來.....太子殿下饒命啊,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哦?竟不是楚國人?”離澈深了眸子,餘光打量赫連笙,“難道是....”

柳長風顯然為找到陸玥而顯得激動,絲毫不想管為什麽陸玥會出現在此,他走至離澈身邊,提醒道:“殿下,如今陸玥已經找到,這陸思海想必也是同一撥人所為,我們要不要再找找?”

眼見着離澈就要答應,耶敖贊立馬阻止:“柳大人,你這話什麽意思,你是說這個瞎子是我們六皇子所劫嗎?”

柳長風也不甘示弱,“大将軍,不是下官想這麽說啊,可這人是在六皇子屋內找到的,下官也不想的啊.....”

柳長風此時只想找個人做墊背,好讓太子殿下忘記他失職之罪,所以不管是六皇子還是天皇老子,他能拉一個是一個,而這,便是離澈讓他來此處的目的之一。

有時候,傻瓜是最難對付的。

半響赫連笙走出,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只能說不知道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若真要問,那便是有心之人想要故意陷害我而為之。”

“哦?六皇子這話說的着實有趣,難不成有人存了如此龌蹉之心,既想刺殺皇子,又想污蔑北姜使臣?”

孟長歌上前一步,将話頭接去:“按太子殿下的猜測,看來此人居心叵測,想要破壞楚國與北姜聯盟的心,已昭然若揭。”

“太子,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想要請六皇子借一步說話。”

赫連笙皺了皺眉,半響,他點頭答應。

三人進了房間,赫連笙命令耶敖贊在門外看守。

赫連笙給三人各倒了一杯茶,随後自己也坐了下來。

“太子現在可以說了。”

離澈的指間輕輕扣着杯沿,他道:“不知六皇子對我楚國四皇子遇刺一事可有過了解?”

赫連笙擡眸,喝了一口茶水,道:“昨日下午,我與楚國五殿下談及過此事,此事大理寺不是已經得出

結果了嗎?”

“大理寺得出的那個結果不過是找了一個替罪羔羊罷了。而真正刺殺四皇子的,是姜無人。”

赫連笙一驚,漆黑深邃的眸子緊縮,他不可思議道:“什麽?姜無人?太子殿下莫要開玩笑!”

“我為何要開玩笑,難道六皇子對這件事竟一無所知嗎?我還以為.....”

離澈頓了頓,發覺門上映着一小片陰影,随後勾唇一笑。

“我可以保證,我對這件事毫不知情!”

離澈明知故問道:“那這便奇怪了,難道是我楚國內部養了一群姜無的刺客?”

“太子殿下怎會知道這群刺客是姜無人?”

“我自有我的辦法,只是姜無與楚國剛剛結為盟友,我楚國是真心想要與姜無交好,我相信六皇子心中也真正的希望姜無可以與楚國交好,至此兩國再無戰争,百姓也可以不用再保受戰亂之苦,只不過——”

離澈頓了頓,話鋒一轉:“只不過就怕有人想要破壞姜無與楚國的關系,想要借這次圍獵做些動作,既然這些刺客是姜無人,那麽六皇子可要留心,你身邊

是否有奸人。”

“若是再讓此人繼續作亂,恐怕姜無與楚國又将在此陷入戰亂,屆時就怕有人漁翁得利了。”

三十七章:有所變化

離澈說的清楚明白,赫連笙陷入了沉長的沉思,他心中的确有一個人選,但他不敢确定,或者說是不能确定,但凡将那人确定下來,豈不是意味着此次事件都是他北姜一手策劃,那楚王該如何看待北姜,會不會覺得此次北姜并非求和。

半響,他擡起眸子,道:“太子殿下說的,我會注意的,若是我身邊真有此人,那我絕對不會放過他。”

“好,我等着六皇子的答案。”離澈勾唇一笑,準備起身,卻被赫連笙叫住。

“那人,真的不是我劫來的。”

離澈頓了頓,眨了眨眼,道:“想必一定是那奸人劫來,為了陷害六皇子你的,那人我就不追究了,由我帶走,交與大理寺吧。”

“多謝太子殿下了。”赫連笙拱了拱手。

離澈揚眉,走出了房間。

“長歌覺得如何?”

“赫連笙的懷疑可以排除,不過他身邊那人,耶敖贊,有很大疑點。”

而此時,耶敖贊正負手站立在驿館中央,眸中似有着怒色,望着悠悠而來的離澈。

柳長風一見離澈出來,興沖沖地迎上來,那張豐腴

而又臃腫的老臉就快要貼到離澈的衣衫上,離澈嫌惡地撇了他一眼,那張臉立刻讪讪地推開半米遠。

随後谄媚道:“殿下,您與六皇子商讨的怎樣了?可有那陸思海的下落?”

“此事本太子自有思量,柳大人也未免管的太多了吧。”離澈揚了眉,望見柳長風變了顏色的臉,又繼續道:“倒是不知柳大人為何要将陸玥的眼睛挖去,莫不是這雙眼睛裏有證據,所以柳大人才将它妥善保管起來?”

“下官....下官.....”柳長風含糊不清,他原本只是想挖去陸玥的眼睛逼那陸思海一把,但沒成想那陸思海的嘴巴實在太硬,索性他連同把那陸思海的舌頭一起拔去,但如今太子所問,他也不好如實說啊。

那張老臉上急出一抹細汗。

卻聽得那頭離澈輕輕一笑,他茫然無知地望向離澈,一時不明了那笑聲所為何意。難道是太子殿下在讪笑,早已猜到了他此舉的用意?

離澈的目光婉轉落于孟長歌身上,孟長歌隐隐覺得那目光中似有灼灼烈火在湧動,片刻,他又勾唇一笑。

這一笑,将在場的其他人皆怔愣在心。

誰料之,這廂腦中所想不過是昨日夜間他所看的戲折子,他正細細回想着上頭記載的房中密術三十二式

“柳大人。”

柳長風在怔愣中,忽聽得離澈喚他,不禁抖了一抖。

“你身為大理寺卿,不僅看管犯人不利,而且還對其嚴行逼供,但本太子念你是初犯,不與你計較。從今日起,這陸玥便交與蘇司寇看管,你大理寺全力尋找陸思海。”

離澈說的堅定,雖柳長風心中萬般不願意,畢竟此次案子陛下是交由太子,四王和他大理寺負責的,現在太子卻把重要人犯交給了旁人,誰都知道這太子與蘇司寇交往甚密,屆時,若是太子将此案查處,豈非私心把好處都給了蘇司寇,那他大理寺豈非是給旁人做了嫁衣?

但手中又實在有把柄落于離澈手中,又如何能不答應。

“是。”柳長風福身,看着蘇慎行将陸玥提走,委實痛心。

陸玥沒了眼睛,但其摸路的本領卻異常出衆,想必是在花街柳巷之中,被姑娘蒙出了眼,玩多了那房中密術。據說,太子離澈也時常流連于花街柳巷,不知他認路的本領是否要比陸玥強些,不知那淡若清水的搖影姑娘是否喜歡這麽玩?

不過為何心中,卻希冀着她不喜歡這麽玩呢...

孟長歌剛摸了摸下巴,卻突然一怔,她這心裏都在想些什麽啊,怎麽想到這種事上來了。正當糾結處,離澈盈盈将她一望,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碧波般沁人心脾,又如月光般照入人心底,照的孟長歌不由得老臉一紅。

望及孟長歌面上浮現出的那一抹帶有嫌疑的緋紅,離澈不動聲色地将臉湊得近了些。

仿若被看穿心底,方才所想之事似乎就要浮出水面,孟長歌擡手,擋在了離澈眼前。

看不到他眼底的情緒,只看到手掌之下,那挺拔精致的鼻與淡淡殷粉的唇,以及他頸部上下滾動的喉結。

孟長歌竟也鬼使神差地跟着他咽了咽口水,一只手握住孟長歌擡起的手掌。

離澈将孟長歌的手掌向下移,露出了那雙琥珀色的眸子。

“你們能不能不再大街上你侬我侬的啊,考慮一下我們這些沒有心上人的感受行不行?”

“不行!麻溜地給我滾,要是三秒後我還見到你們在這裏,我會考慮打斷你另一只手臂!”

離澈雖笑着,但話中語氣不像是在開玩笑,蘇慎行一下便慫了下來,提起陸玥的衣領就消失在前方的人群之中。

“長歌為何這麽害怕看我的眼睛?”

為何害怕?并不是害怕,只是看到他的眼睛仿佛心中就會被什麽無端的撥弄一下,他的眸子太有吸引力,有力到會把人的心一并吸了去。

孟長歌極不自然地瞥了瞥周圍之人,四下裏皆是指指點點,竊竊私語聲,然自己的手還被離澈抓着,手掌溫熱,力度剛剛好,不至于讓孟長歌輕易掙脫,又不會将孟長歌抓痛。

“你快放手。”孟長歌凝眉道。

離澈眨了眨眼,笑道:“不放!好不容易才抓到你的手,若是這麽輕易放手豈不是很傻?我既然抓到了,那麽久永遠不會放手!”

這話,不知是在說手,還是在說人。

“你若不放我就把你的手拗斷!”

卻見他滿不在乎地笑了笑,額前碎發有意無意地擦過他上揚的嘴角,那淡淡殷紅中竟透出桃粉色來,觀感柔軟而又粉嫩。

“被長歌拗斷,我也心甘情願。”

“大言不慚,必有血災!”孟長歌凝眉,加重手上的力度。

孟長歌估算,若是再花上五成力,那麽他這只手便斷了,但眼前之人,卻一反常态,并未有半分痛楚之色,仍是盈盈笑意,目光灼灼,唯有那緊抿着的嘴唇,才可以透露出那幾分痛楚。

随後他突然昂首,将身體挺得筆直。

孟長歌疑惑,以為他是仍受不住了,誰知他清了清嗓子,突然拔高聲音,朗聲道:“我離澈,真心喜歡孟長歌,請在場的人都給我做個見證,若是我此刻所說之話有半分虛假,若今後,我有半分負于她,那麽必遭天打雷劈,萬人唾罵!”

在孟長歌的驚訝之中,四周掌聲雷動,叫好聲不絕于耳。她握緊離澈的手,漸漸松了下來。

感受到手上力度減輕,離澈抓緊時機問道:“不知長歌是否接受我的心意?”

不等孟長歌回答,這四周皆齊齊大呼,“接受!接受!接受!”

離澈轉動了下眸子,眼風望向孟長歌,眸中不缺真誠堅定以及那一閃而過的得逞之後狡黠。

孟長歌微笑,甩開離澈的手,一拳打在他那明眸善睐的眼睛上。

“其一,請太子殿下磨煉好你的演技再出來誘騙小姑娘,其二,我并不是那種好騙的女人。”說罷,拂了拂袖子,瞥了一眼捂着眼睛委屈的離澈,快步往前走。

“長歌,長歌你等等我.....”

兩道藍色身影一前一後地走着,倒映在一雙漆黑深邃的眸子中。

“殿下,是太子殿下與孟家二小姐,看來,太子殿

下已經出手了,可要屬下去查探一番?”

君陌攏了攏衣衫,眸中若有若無殘留思緒,他漫悠悠道:“不必,靜觀其變就好。”

“可是那賬本已被太子殿下取到,只怕.....”

“只需知道有那賬本的存在便好,那賬本本就是可有可無之物,本王想知道的并非是徐家貪贓枉法,而是想知道他将那些錢都用在了何處。”

奂莊張了張唇,他知道他家王爺的性子,穩重缜密,既然他說無用,那便是他早已在心中打算好下一步的走向了。

“那殿下猜測他将這些錢都用在了何處?”

君陌勾唇,那張溫潤如玉的面容上浮現的竟是一種不同于睿智的邪魅之氣,看的奂莊都迷了眼。

“軍火。”

十一月的天氣,沒有陰雨,有的只是陽光明媚,暖陽将大地籠罩,這時間萬物皆沐浴在金色光影之下,孟長歌是最喜歡這個月份的,稍有些冷,但很适宜,對于寒冷,她反倒不不喜歡熱,思及前世,這種天氣,她一定是半倚在院中的貴妃榻上品着茶水,吃着糕點,再找二三人跳個小舞,唱個小戲,那日子,別提有多惬意了。

哪像這裏,身為庶女,沒寵愛,沒侍女,還沒錢,而且最最可惡的,還有身後那窮追不舍的傻太子。

孟長歌停住腳步,離澈一頭撞在了她背上,将她撞出去好遠,她是很努力才忍住不打他的。

“我說太子殿下,你到底有完沒完,你都跟到我家門口了,能不能停一停了?”

孟長歌氣勢洶洶地指着不遠處那響當當的牌匾,上頭寫着“丞相府”三字。

“長歌...”離澈嘟嘴。

孟長歌一如既往的翻了個白眼,“打住,給你十秒,消失在我眼前,否則就不要怪我讓太子殿下在丞相府門前丢臉了。”

“.....好吧,那我明日再來找你。”

“不行,明日是我妹妹生辰,我不能出府,你過幾日再來吧,沒什麽事的話不要來也行。”

“生辰?”離澈的眸中突然閃了光芒。

“嗯。”孟長歌應聲,她略略覺得有什麽不好的預感,“你又想幹嘛?”

他卻歪了一下頭,道:“不幹嘛呀,長歌怎麽老把我想成是壞人呢。”

難道不是嗎?

孟長歌咂嘴,“既然不想幹嘛,那就麻溜的,消失吧!”

本以為離澈那厮還會再做糾纏,誰想到他竟然真的立刻轉身,十秒之內消失在孟長歌眼前。

都不掙紮下噠?

孟長歌眨了眨眼,居然溜得這麽快,而且居然心中有種不甘心的感覺。

她在不甘心什麽!

随後她白了那身影消失的地方一眼,悠悠走進了孟府。

三十八章:都來送禮

早間陽光也是極好的,孟長歌坐在西院的石凳上,半眯着眼看着白砂糖在與璎珞嬉戲。白砂糖已經來到她身邊三天了,但是她卻絲毫沒有半分與她前世有關的信息,除了白砂糖認識她之外,它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她暗了暗眸子,也是,憑一只狗來尋找來到此處的原因,委實太過可笑與愚蠢。

西面的門傳來聲響,沈氏從門裏面踱出,與前陣子相比,她的氣色好多了,臉畔浮現了淡淡殷紅,身着一身淡藍,步法間悠悠淺淺,看起來,真有那麽些清水芙蓉的意思。

孟長歌不由慶幸,還好今日她特地挑了身紫色,不然豈不是撞衫了。她次次與離澈撞衫已經讓她十分無語了,若還跟這個整日愁眉苦臉的半老徐娘撞衫,豈非太鬧心。

思量間,沈氏已然走到她面前,望着她的眸子又是一片哀傷與怨氣之色。

“今日,是長安的生辰,你切不可輕易得罪了北院

。”

雖能猜測出她眸中之意,但如此貪生怕死趨炎附勢之語言從她嘴裏說出來,孟長歌還是驚了一驚。

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興起道:“娘,若您能将這愁眉苦臉的模樣改改,像三姨娘那般讨人喜歡,可能你與我的境遇都不會像此般這麽凄慘。”

她悠悠站起身來,故意不去看沈氏嗔怒的眸子,與陸瑤和璎珞道:“陸瑤,帶上我送給三小姐的禮物,璎珞,帶上白砂糖,我們走。”

席間,被禁足許久的大夫人也來了,多日的失寵與禁足,并未讓她顯出哀怨與病态,她今日倒是精心打扮,同着孟長璃一同前來。但聽璎珞說,她前日還卧于病榻上。

如此一比較,孟長歌有點能明白為何沈氏明明長相出衆卻落得個失寵的下場。

自怨自艾,只能落得自我毀滅。

孟長安今日的打扮十分隆重,每年今日她都是主角,即便孟相在事物繁重,也會抽出時間來與她吃個生辰宴,就連孟長璃也未能有如此待遇,而此時的孟長璃正坐在孟長安對面,目光憎恨的看着她,徐氏感受

到女兒的怒意,輕輕拍了她一下,她回神,意識到自己的失态,收回了目光。

孟長歌揚眉一笑。

就見孟長璃走上前去,盈盈的眸子彰顯着她的優雅大方,她的手中拿着一只白銀纏絲雙扣镯,上頭還鑲着九顆鴿血紅寶石,這紅寶石中,“鴿血紅”乃是上上之品,是為稀有,很顯然這是孟長璃自己珍藏的手镯,如今,卻要送與自己的三妹了。她的眸中不禁多了些不舍與惋惜之意,孟長安伸手接過,卻發現那镯子被孟長璃攥在了手中,她揚眉,用力将那簪子奪下,而一旁的三夫人柳玉蕭正是神采飛揚,得意的緊。

卻又聽她冷不丁說了一句:“喲,這大小姐似是不舍得這镯子,這镯子确實上上之品,若是大小姐不舍得,那便拿回去吧。”

孟長璃一聽這話,眼中多了幾分高興,剛要回話,卻別大夫人打斷:“這簪子都送了,豈有收回之禮,再說了,這簪子與我家長璃并不是什麽稀罕之物,也沒有必要不舍,長璃若是喜歡,趕明兒再去問姥爺要一個不就行了。”

言外之意,她是在宣揚她的家世顯赫。

柳玉蕭也不是什麽好惹的貨色,她并沒惱怒,只是盈盈一笑:“是了是了,大夫人的父親是當朝徐太尉,這些東西自然不在話下,徐太尉家中可是比老爺還富庶不少呢!”

徐氏身子往前傾了傾,略有想要起身之意,但又憋了下來,這柳玉蕭字裏行間說的莫不是她徐家貪污?

她穩了穩身形,反駁道:“到并不比老爺富庶,只是老爺為人低調,并不喜外露錢財,不過,确實是比三妹妹家中要富庶不少。”

柳玉蕭牽了牽嘴角,又不免開口諷刺一番。

孟長歌喝着茶水,眼底笑眯眯地望着打太極的二人,兩個女人你來我往的樣子甚是好笑,彼時,委實應該拿盤瓜子來嗑嗑,午後邊嗑瓜子邊聽笑話,實在是人生一大樂事,可惜,瓜子雖在席間,她卻不能嗑,因為如孟長歌這般清秀溫婉之人,是根本不可能會嗑瓜子的。

她望着拿盤伸手就可以拿到的瓜子,不免痛心不已,目光流轉間,她徒然瞥到了四夫人胡香雪。她淡淡的眸子裏毫無喜怒哀樂,彼時,将将好正望着她。

孟長歌愣了一愣,那頭的太極也算是打的告一段落

了,這第一回合大夫人敗,柳玉蕭正趾高氣揚地撥弄着指甲,而大夫人則猛灌了一杯水,看這架勢是要準備第二回合。

卻見胡香雪站了起來,拿上了一匹上好的布料,這讓四周的人眼中都亮了起來,都聞四夫人家中殷實,沒成想出手這麽闊綽,她手中所拿的乃是上好的煙羅軟紗。

難道都說經商的要比當官的富庶,難怪爹爹以前總是說想辭官回鄉下賣魚,若她要是能回到前世,她主動讓出皇後之位,跑去鄉下賣賣魚也不錯。

這般想着,胡香雪已退了下來,回到了位置之上,既然這四夫人都送了,那她這個二姐,也該送了。

她起身,璎珞将懷中的木匣子遞給她,她将匣子打開,拿出了裏面的那只長得極限琉璃簪的琉璃簪。

她莞爾,走向孟長安,“妹妹,姐姐身邊沒有什麽好東西,但是既然是妹妹過生辰,姐姐也必要拿出最稀罕之物才行,所以,姐姐将前陣子二哥送與我的琉璃簪,贈與妹妹你,這琉璃簪原是北姜鎮國夫人所佩戴之物,這藍水翡翠更是稀有,與妹妹你的美貌和獨一無二的寵愛極為相配,還望妹妹千萬不要嫌棄姐姐

這良苦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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