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2)
在了何處,還有軍糧,會不會是....”
思及君陌跟在不遠處,孟長歌頓了頓。
需要動用如此多錢財的,無疑是收買人心,自古有錢能使鬼推磨,而需要動用到糧食的,便是建立軍隊。
“哎喲長歌,你想多了,你是不知道徐府每日的開銷到底有多大,徐太尉崇尚奢靡,用的東西比我東宮裏的都好,他貪的那些錢供他平時吃喝玩樂就已經磕磕巴巴了,他還有什麽能耐去幹這麽多事啊!”
“可是,這僅僅是徐家一小部分貪污記錄,還有一大部分他肯定都銷毀了啊,這朝中不知有多少像陸思海這樣的官吏在替他辦事,我們所拿到的那本賬本只是滄海一粟啊!”
卻見離澈滿不在乎的盈盈一笑,“你放心,我都讓蘇慎行留意着呢,有什麽動向他一定會告訴我的。”
“可是馬上.....”
“好啦,你也累了,今日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便不同你回孟府了。”說罷,他又俯下身,滿眼狡黠地
望着孟長歌,“長歌,你這麽着急,是不是說明你心中其實還是很在乎我,很喜歡我的啊?”
都什麽時候了,他居然還有心思想這些。
孟長歌毫不留情面地當着孟相與君陌的面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二人唏噓,眸中神色各有千秋。
豎子不足與謀,孟長歌別開了頭,生了悶氣,她道:“既然太子殿下累了,那便回宮休息吧,長歌也回去了,最後長歌祝太子殿下可以旗開得勝馬到成功。”
說罷,她也不再顧身後孟相與君陌的眼光,一甩袖,自顧自的往前走了。
君陌凝下眉頭,離澈不可能不知道徐府培養軍隊的事,前日,他還見他的手下缪池去調查過上京城中的軍火商。
離澈望着她的紫色背影,長發飄飄,在月色中光影浮動,似流光萬千。這夜色濃濃中,唯獨她異常明亮,竟比天上那一輪明月還要皎潔無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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嘴邊那一抹笑意竟添上了幾分苦澀的味道。
“長歌,其實我是想保護你啊,此去兇險異常,我也不知到底會發生什麽,但我希望你可以安然無恙......”
四十二章:宮中危機
喃喃自語的聲音在唇邊被風輕輕吹散,輕到根本就沒有人聽到過它的存在。
孟長歌在床上翻來覆去,看着白砂糖在地上玩着一個同它一樣白的毛球。
璎珞進來端水盆,卻見床上的小姐還未睡着。
“小姐,你怎麽還沒睡?是睡不着嗎?”
“沒有!”孟長歌一把拉過被子,将自己的頭埋在被窩裏。
半響,聽到了璎珞關門的聲音,孟長歌這才把頭探出來,她總覺得心裏惴惴不安,但又不知為何。她坐起身來,披了件衣服,在房中來回踱步,但越踱就越覺得煩心。
她總覺得今日走之前離澈有些怪怪的,雖然傳說他花天酒地不務正業,但這些日子裏與他接觸以來,他并不是一個沒有謀略沒有頭腦的人,不會在這麽緊要的關頭突然放松警惕。
連她都能想到的問題,他怎麽可能想不到呢,而且他身邊還有蘇慎行。
除非......
她一驚,胡亂的穿上衣服就往外跑,一直跑到了中
院,敲響了孟相的房門。
孟相正睡得正香,開門時還惺忪着睡眼。
“父親,你快醒醒,我們現在必須馬上趕到宮中!”
孟相清醒了幾分,看着頭發披散的孟長歌,不由地皺起了眉:“大半夜你發什麽瘋,宮裏豈是你說去就能去的?不像話!”
“今晚,你已在四王面前與太子殿下結盟,若今日太子一死,你以為四王會放過你嗎!”
雖是疑問句,但卻沒有一點疑問的意思,而是肯定又堅定的,孟相暗了眸子,四王城府頗深,斷然是不會留曾經跟随太子之人的。
半響他道:“最好你說的是真的,不然我饒不了你,陛下也不會放過你!”
孟相回屋,也匆匆穿好衣衫,二人披着一身夜色,向宮中趕去。
這偌大的宮牆,只有風呼嘯而過的聲音,凝固的空氣就如同死水一般沉寂。
孟相不敢大動幹戈地四處瞧了瞧,道:“的确不太對勁。”
“去東宮。”孟長歌暗着眸子,仔細着觀察着高聳宮牆上的風吹草動,但就連一只蝙蝠都沒有。越是安
靜,就越是可疑。
孟相摩挲着他手上的扳指,輕輕将鼻腔裏的冷氣呼出,他只覺這四周都寒冷異常,他攏了攏衣衫,帶着孟長歌往東宮方向走去。
此時的東宮還燈火通明着,從遠處望去,有個把人頭在窗咎上浮動,不顧宮女的阻攔,孟長歌一把推開朱紅色的大門。
有三人圍坐在案前,裏頭的人已經都驚訝着望着來人,因着孟長歌是散着頭發的,又身着一身黑衣,明顯可以看到那坐在正中央的人滾了滾喉結,随後吞吞吐吐道:“你你你....是怎麽進來的!”
孟相原先是退在門外的,聽得這聲音,連忙把孟長歌推開,上前“噗通”一聲跪在了門中央,叩首道:“老臣叩見陛下!”
“陛下...”孟長歌皺着眉頭,掃了一眼四周,這屋中除了蘇慎行,陛下與一名宦官和幾名宮女之外,再無其他人。
她有些急迫地問:“太子殿下呢?”
就見蘇慎行站起身來,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從她進來時便已然變了神色,就見他急急走至孟長歌身前,問道:“他在乾元宮,他沒有與你說今晚的計劃嗎?”
孟長歌搖了搖頭,“沒有。”
“怎麽會.....”蘇慎行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他抓住孟長歌手臂,一字一句道:“可是,他與我說,你會和他在一起保護他,我這才放心來保護陛下的!”
孟長歌倒吸了一口氣,不由自主的搖着頭,“沒有,他沒有和我說,他只說他今日很累,要回去休息。”
“糟了,他一定是不想讓你與他一起有危險。”
“我去找他!你繼續呆在這保護陛下,千萬不能讓陛下有危險,否則我們就前功盡棄了!”孟長歌甩開蘇慎行因一時着急抓住的手臂,飛也似地往前跑。
乾元宮,離這還算遠,她必須更快才可以在離澈沒有受到危險的時候趕到那裏。
那是歷代帝王的寝宮,他一定是知道上京的禁衛軍中有徐家的細作,所以他在将自己與楚王對調,想趁着細作暗殺楚王時将他們甕中捉鼈。可是,他根本就沒有武功,支走了蘇慎行,即便他再有謀略,也擋不住對面的暗兵冷箭。
乾元宮宮門緊閉,無一個太監與宮女,空氣中隐隐還能聞到血腥味。
孟長歌一躍跳上屋頂,這乾元宮中布置她熟悉的很,所以即便在屋頂上也能正确尋找到寝殿的位置,這
下面的地位上,橫七豎八地躺了十幾個宮女,這些宮女都是被刀割斷脖子所殺,她們的屍體被一層一層疊起,形成了一座血淋淋的人山,鮮血沿着那人山從她們的身體上留下來,鋪了滿地,一直蜿蜒道內室。
孟長歌終于尋找到寝殿位置,輕巧落到了地面上,一把推開了寝殿的門。
猝不及防的,眼前一個藍衣身影向着她重重砸來,她一驚,飛身前去,将那藍衣身影穩穩地接住,落在了地面上。
鼻尖萦繞着血腥味,離澈艱難地睜開眸子,嘴角滲出的血跡一直蔓延到衣領上,将那幹淨柔軟的衣料染得鮮紅又血腥。
孟長歌迅速探了探他的脈,還好,雖傷的重,但還能活。
離澈張了張唇,語氣十分柔弱,“長歌,你怎麽來了,你怎麽衣衫淩亂的,有人吃你豆腐了嗎?是不是四弟!”
“閉嘴!”孟長歌怒吼,離澈委屈地閉上了嘴巴。
徐太尉從高坐上走下,盯着憑空出現而又救下這廢柴太子的孟長歌,時不時地用手帕擦着鼻血,他的臉上鼻青臉腫的,看來也傷的不輕。
“你是何人,也是來送死的?”
他的身邊站着一個黑衣武士,矮小黝黑,卻又體格健壯,下盤極穩,想必就是他方才将離澈打傷的。
孟長歌眯了眯眼,“姜無勇士,你果然與姜無有往來。”
“呵。”徐太尉輕哼一聲,對于孟長歌的質問毫無害怕之意,他用手帕捂在鼻底,又坐回了高座。
“你就算知道又怎麽樣,還不是一樣要死?這樣吧,看在你與那傻太子鹣鲽情深的模樣,就賜你與他一起死吧,你們到地底下做夫妻,也算是一種緣分了!不要太感謝本太尉,哦不對,馬上我就要成為楚王了!”
懷中的人動了動,離澈将唇靠近她耳邊,呼吸溫熱噴在耳垂,一時讓她很不習慣,卻聽得離澈輕輕道:“拖時間。”
孟長歌閃動了一下眸子,斜眼看到阖着雙眸的離澈,神色變換只在一瞬間,她轉動眸子,擡頭神秘莫測地說了一句:“你的如意算盤未免也打的太過理想化了吧,你以為當你殺了楚王就會成為下一任楚王嗎?”
徐太尉居高臨下的将她一望,“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姜無乃是陰險之國,北姜與我西楚開戰已有數十年之久,為何偏偏在這個時候求和,我想
徐太尉一定比我清楚,他們此次求和的目的實則是為了徹底滅楚,試問,我大楚泱泱大國,他姜無區區小國,當姜無滅了楚國,他們不将楚國吞并,卻把如此繁榮富庶之國家交給一個西楚人,他們是傻嗎,還是徐太尉你太過傻?”
坐在高位的徐太尉身子一僵,鼻底那手帕掉落了下來。
“太尉大人,別聽她胡說,我姜無國王乃是信守承諾之人,絕不會像你們國王一樣懦弱多疑,等姜無滅了楚國,太尉大人就是楚王了,此時太尉大人手握重兵,即便我姜無國想要出爾反爾,太尉大人依舊可以發兵攻打姜無。”
徐太尉臉上露出欣慰的神色,重新又撿回那塊手帕,放在手中漫不經心地拍了拍,“将軍說的不錯,我看你就別再掙紮了,乖乖的受死,還可以少受些痛苦!”
“這禁衛軍之中都有徐太尉的細作,你徐太尉的軍隊中,難道就不會有姜無的細作嗎!”
聽完這話,徐太尉的身子又一僵。
那姜無武士抽動着嘴唇,露出上颌參差不齊的牙齒,從齒間嘶啞着擠出了兩個字:“找死!”
随後,身形一閃,向着孟長歌猛撲過來,孟長歌一
手扶住離澈的腰,腳步變換,帶着他躲過了姜無武士的攻擊。
那武士眯着眼睛,顯得頗有興致,“沒想到,西楚的小娘子還會武功,真是有趣!”
孟長歌将離澈放下,讓他的身子倚在門邊,剛要起身,卻被他抓住手臂,“長歌,你打不過他。”
“沒事的。”孟長歌鬼使神差地覆上他的手,輕輕拍了拍,随後将他的手掌拿開,起身與姜無武士對視。
那武士動了動胳膊,迅速向着孟長歌擊來,孟長歌避讓,一個轉身移到了身後,兩只身影扭打在一起,離澈撐着身子掙紮着想要站起來。
但胸口的疼痛又讓他倒了下去。
幾招下來,孟長歌已經處于下風,剛才肩膀不下心被他擊中,現下疼痛已蔓延到了整只胳膊。
她眼看着那姜無武士的重掌向她胸口擊來,她再也躲閃不及,卻就在那掌快觸及她的時候,宮門豁然大開,君陌領着一大隊士兵将整個寝殿團團圍住。
他一身夜行衣,帽檐遮住他半邊臉孔,還有半張臉在夜色下濃重而又冷寂。
奂莊一把把徐氏從後面扔了出來,她被五花大綁,口中還塞着布條,躺在地上無助地扭動着身體。
四十三章:離澈受傷
她的口中還愔愔嗚嗚地說着什麽,但卻因為口中被布條嘟着,只能聽到些模糊的嗚咽。
徐太尉倏地從高座上站起,他心疼地看着地上的女兒,手指顫抖着指向君陌:“你們快放了她!”
君陌勾了勾唇,“想要本王放了她很簡單,徐太尉只消束手就擒就好。”
“你做夢!”他怒吼,随後又滿是自信地收回手,定了定神道:“本太尉的軍隊馬上就要攻進這楚王宮了,屆時你們不過都是些蝼蟻!你憑什麽在這和我談如此滑稽的條件?”
君陌滿不在乎地一笑,“恐怕要讓太尉大人失望了,你的軍隊已經全軍覆沒,不過本王慈心,将領兵的姜無大将軍耶敖贊給你活捉了回來,不知太尉大人可想要見一見?”
徐太尉心頭一震,他不敢相信君陌所說之言,
雖全身都接近顫抖但他卻仍努力克制着未表現出來。直到君陌将同樣五花大綁的耶敖贊從士兵中扔了出來,與徐氏一起并排并躺着,他才身子一顫,重重地往後面的矮椅上跌去。
門口又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伴着沉重的刀劍撞擊聲。夜大司馬夜韶光帶着兩隊士兵,從門口走進來。他身後還跟着一身男裝扮相的夜幽姬,她的眸中失了色彩,盡被陰暗籠罩着。
弓箭手往兩邊退去,給夜韶光讓出一條路,夜韶光走至君陌身側,拱手道:“殿下,叛軍皆處置妥當,禁軍中的細作也皆已處死。”
君陌笑意淺淺的眸子中露出一瞬間的寒意,他道:“好,徐太尉與姜無使臣赫連贊勾結意圖謀反,即刻将他拿下!”
“諾。”就在夜韶光低下身去拱手的那一瞬間,孟長歌赫然看見君陌的背後那一雙浸染着殺意的眸子,隐藏在夜韶光所帶回的那些士兵中。
“殿下小心!”孟長歌警惕。
而此時,顯然一側的夜幽姬也注意到了那雙眸子,她鳳眸一閃,準備出手。
不可以!
孟長歌倒吸了一口涼氣,身子已快于腦子做出反應,不能讓夜幽姬救下君陌,這樣的話,豈不是歷史又會重新再上演,這絕對不可以!
“長歌.....救我!”
卻在邁動腳步的同時,她聽見了離澈低啞的呼喚。
她瞥見方才立于他身側的那名姜無武士此刻正厄着離澈的脖子,他面色赤紅,正艱難地張合着嘴巴。
而眼前,君陌身後的那雙眸子又離他近了一步。
這.......
到底救誰。
若是救下離澈,那君陌就會被夜幽姬救下,屆時歷史又将會重現上演,若救下君陌,也許離澈
就會死.....
她定了定眸子中的複雜情緒,腳步轉動,飛身向着那雙琥珀色眸子而去。幾招便将離澈從他魔掌中剝離,而門外射進來的一只箭,擊穿那武士的胸膛,那武士轟然倒地,掙紮幾下之後便沒了動靜。
孟長歌扶着離澈,離澈并未将整個人的重量都傾向于孟長歌,他踮起一只腳,盡量不讓自己倒向她。
士兵排成兩排,急匆匆地從門兩側跑進來,将高座上的徐太尉制住。
夜韶光放下拿着弓箭的手,目光瞟到了君陌身上,一瞬間的皺眉。
無獨有偶的,在細作手下救下君陌的夜幽姬,此刻也正将那溫潤如玉的人兒扶住,将将把看向他們的孟長歌望着,那雙眸子裏竟染上些屬于女兒家的羞怯。
門內門外,雙雙四目相對。
也許應該說是奇妙,孟長歌不知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麽心情,嘆息,哀怨亦或是痛心。也許不管她重活多少世,有些事情永遠也無法改變,冥冥之中,也許前世今生,不過是順應與彌補這命運的走向而已。
孟長歌輕輕嘆息一聲。
但她似乎卻沒有後悔,今日的選擇。
**********
疏影橫斜,月光如練,一連下了好幾日雨,看來明日終于是個晴天了。孟長歌勾起唇角,手下翻着書頁,看的極入迷。旖旎的月色透過窗咎灑進房中,一直蜿蜒缱隽着蔓延到一張雕花檀木床榻上,将床榻上那人兒籠罩在其中。
俊美異常的面容在月光下安然地躺着,竟讓這月色都黯淡了幾分。
長睫輕顫,琥珀色的眸子閃了閃,輕輕淺淺地如碧波般澄澈,無半點繁雜與迷蒙,顯然已經是醒了好久了。
他側着頭,看着伏在案上看話本子的孟長歌,唇邊漾起笑意,明亮和煦,宛如冬日暖陽。
“太子殿下,看夠了沒?”孟長歌眨了眨眼,合起話本子,偏頭對上那雙眸子。她的眸中早已染了許多疲憊之意,眼眶中盡是紅彤彤的。
離澈皺了眉,急切地問道:“長歌,你的眼睛怎麽了?”他的嗓子幾日未出聲,有些沙啞。
“還不都是拜太子殿下所賜,太子殿下難道不記得了嗎?”孟長歌揚着眉,語氣中的威脅之意呼之欲出。
琥珀色的眸子狐疑地眨了眨,一臉無辜的自言自語,“我記得什麽?不過長歌你為什麽會在東宮啊,難道是.....”清淺的瞳孔緊縮,随後又放大,離澈皺下的眉頭影藏不住他的狡黠。
“難道是我把你那個了嗎.......長歌,你放心,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孟長歌的手掌重重一下拍在書案上,嗔怒着眸子看着眼前之人,“那個哪個啊,太子殿下你的
思想能不能不要這麽肮髒,我說的不是那種事,你難道不記得那日晚上你被姜無武士打傷回到東宮時非抓着我不讓我走,不然就不肯醫治,所以陛下就命我待在東宮陪你直至你病好為止啊!”
離澈身子往後縮了縮,撇嘴道:“長歌你兇什麽,我當然記得啊,我說的就是這個事嗎,長歌你想哪兒去了.....”
什麽?她想哪兒去了???
孟長歌微笑,早知道她那天就不該救他,這樣,既能阻止夜幽姬對君陌産生好感,又能讓她終生清靜。
孟長歌安撫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她發現她最近脾氣越來越差了,女子還是應該娴淑一點好,她又拿起案上合起的話本子,一頁一頁地翻着。
離澈見她沒了聲響,動了動身子,略有些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他四處望了望,這兒除了孟長歌與他,竟沒有別人.....
“不想死就別動。”孟長歌冷聲,“我嫌吵就
把你房中的那些小丫頭都趕出去了,若是你惹得我不高興了,我随便在你胸口拍上一掌,你就一命嗚呼了,屆時我只需說是那些太醫不中用就行。”
離澈停止了動靜,乖巧地坐在床榻上。
半響他又道:“長歌你不會的。”
孟長歌微笑,“我會的!”
離澈噤了聲,孟長歌滿意地看着話本子。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孟長歌擡起了眼眸,忽而好奇問道:“那日,你為何沒有與我說你的計劃,而是獨自一人去面對宮中禁衛軍與徐太尉?”
她偏過頭,望着面容還略有些蒼白的離澈,眨了眨眸子,問道:“你就不怕死嗎?”
卻見離澈歪了頭,明知故問道:“哪日?”
孟長歌“啧”了一聲,凝下了眉頭,“太子殿下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別老是戲弄人?”
離澈垂下了眸子,開始撥弄被子上用金絲勾勒的祥雲花紋,忽又漫不經心的一笑,道:“因為
我知道長歌會來救我啊,而且我一個人的話,就可以與長歌有更多的相處時間,不是更好?”
他以疑問句結尾,唇角上勾,他低着眉眼,偏頭将孟長歌一看,那清朗的面容上居然染上了幾分魅惑。
孟長歌托腮,“你如何知道我會來救你?”
“因為我知道長歌聰慧,以長歌之頭腦一定會想到我當時是故意騙你的,等你找到我時,就會被我所感動。”
孟長歌輕輕扣着桌案,揚了揚眉,“那你其實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琥珀色眸子不明所以地動了動,“對啊,早在幾日前便計劃好了,宮中禁衛軍中細作我都已排查過,那日我在宮中設下重重陷阱,就等着徐太尉落入陷阱之中,誰料到那姜無武士會突然出現,害得我出盡了糗,不過,我也得要感謝那姜無武士,若不是他,我也不會落得如此狼狽下場,自然也就不能惹得長歌為我心疼了,更不能讓長
歌留在東宮陪我那麽多日。”
孟長歌眨了眨眸子,沒有作聲。
“我這麽說,是不是可以讓長歌心中好接受一些?”
琥珀色的流光萬千,卻摻雜着幾許落寞之意,正從眼角流淌蔓延至唇邊,化作一個淡淡的笑泯滅。
空氣中似乎都凝固着一股子意味不明的氣息,而窗外那顆臘梅樹上正有一個粉色花朵骨在不動聲色地綻出來。
“你....”
“看看我拿到了什麽!”門外一聲高朗的聲音将這凝固的空氣打碎,蘇慎行大步踏了進來。
望及床榻上坐着的離澈,興奮地将手中的話本子都掉落在地,“太子殿下,您終于醒了,下官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太子殿下若是醒過不來,那下官真是萬死莫辭!”
離澈白了他一眼,“我沒見到你萬死,倒是見
到你很興奮。”
蘇慎行撿起地上的話本子,笑的一臉谄媚,“下官心中其實是很悲傷的,只是下官怕将悲傷寫在臉上會讓長歌姑娘更加悲傷。”
蘇慎行斜眼瞟了瞟孟長歌,示意她救命。孟長歌清了清嗓子,道:“蘇司寇,快把我讓你尋的話本....咳,書籍拿來。”
蘇慎行眯起了狐貍眼,屁颠屁颠地朝着孟長歌處過來,他俯下身,将話本子遞給孟長歌。
“長歌姑娘,你要的書籍。”默了默他又改口道:“不對,應該要叫長寧縣主了。”
四十四章:撲朔迷離
孟長歌眨了眨眸子,狐疑道:“長寧....縣主?”
蘇慎行抿了唇,回頭将離澈一望:“你沒和她說嗎?”
“還未曾。”
“哦。”蘇慎行從離澈眸子裏看出了幾分落寞之意,又思及方才進來之時房間裏很安靜,于是同情地點頭表示明了,随後又轉頭看向孟長歌,道:“是啊,那日陛下問及太子殿下想要什麽賞賜,太子殿下便讓陛下冊封你為長寧縣主。”
難怪那日他遲遲不肯醫治,還非要與楚王密談。
不過,他竟只是想為她讨個封號?
思緒被打斷,蘇慎行悠悠道:“雖說要過幾日聖旨才會下來,不過還是先改口叫了吧,省的叫不習慣。”
孟長歌轉頭去看離澈,卻見他也正好擡起眸子将她望着,二人目光觸及,猶如指間勾起絲弦,在心頭擦過,孟長歌極不自然地別開臉。
這一切卻都被蘇慎行看在眼裏,他覺得自己現在就猶如明晃晃的白日光,在兩人當中照着,美滿了他人
,犧牲了自己,不由地痛心不已,他輕咳了一聲,道:“既然書籍已經送到,那下官就先告退了,你們繼續.....”
說罷,飛快地閃身出了門,速度之快,用上了輕功。
卻在走廊轉角處,顯些撞到一個送湯藥的小丫頭,他一個側身,避開那撞來的小丫頭,随後又轉身将那小丫頭手中脫落的托盤接下,原地轉了圈站到了那小丫頭面前,青衣飄逸,玉面出塵,玉骨般的手指将那托盤遞給小丫頭。
随後輕輕一笑,道:“你這湯藥是送去給太子殿下的吧,把這湯藥放在門口就好,千萬不要打擾太子殿下與長寧縣主。”
感受到那小丫頭接過托盤,蘇慎行又潇灑地一個側身,閃到了那小丫頭身後,身姿優雅地走開了。
只留下那小丫頭還怔在原地,紅着臉回味着那輕彌的蘭香。
君子如蘭,謙謙自芳。
片刻後那小丫頭才從萌動的春心中抽出思想來,她使勁甩了甩腦袋,向着太子寝宮而去。
房中,二人仍舊無話,孟長歌有意無意地翻着話本子,但思緒早無法凝聚下來,只覺得心中很雜,腦子
很亂。
門口傳來輕輕的叩地聲,孟長歌往那門口看去,卻見一個粉衣身影匆匆地跑開了,而門口的地上,是端來給離澈服用的湯藥。
“哎...”孟長歌想叫住她,卻發現她早已跑遠。
她走過去,将門口的湯藥端了起來,“奇怪跑什麽,你們東宮的小丫頭怎麽這麽沒規矩!”
“唔....”離澈看着走來的孟長歌,頂着巨大的壓力道:“以前她們還是很有規矩的。”
孟長歌豎眉,很不滿他的回答,“什麽意思?你是說我把她們帶壞了?”
離澈笑笑,“不是,我是說她們也許是被你吓到了...”
就見那頭孟長歌眯起了眼睛,離澈識相地閉了嘴。
湯藥被重重放到了床邊案上,孟長歌将勺子遞給離澈:“吶,快把藥喝了。”
卻不見離澈有動靜,而是靜靜地看着孟長歌,眨眼。
孟長歌也看着他,眨眼。
“你眼睛抽筋啊!”
離澈瞥了瞥嘴,道:“我的手沒力氣.....”
孟長歌凝眉,“手沒力氣?我記得你的傷在胸口啊,怎麽,還轉移了?”
離澈繼續撇嘴,“可能是我睡久了,麻木了.....”
“然後呢?”孟長歌繼續看着他欠揍的表演。
果不其然的,這厮露出一抹狡黠的笑,轉頭對孟長歌道:“長歌,不然你喂我呗!”
孟長歌微笑,“把你的手打斷的話,我可以考慮喂你啊!”
離澈垂下眸子,臉上的笑意也散了去。他接過孟長歌手中的勺子,極不情願地把一邊的湯藥端起來,開始喝起來。
孟長歌走回書案前,又坐下翻起了話本子。不經意間,她瞥見皺着眉頭艱難地喝着藥的離澈,不禁勾唇一笑。
蠢蛋。
離澈将藥喝完,孟長歌拿起桌上放着的蜜餞走近他,她将蜜棗遞到離澈嘴邊。
離澈微笑,一口咬下那蜜棗。
連同着孟長歌的手指頭。
孟長歌立刻變了臉,瞪大了眸子嫌惡地看着那根被離澈含着的手指,那被離澈含着的部分,還正被他用
舌頭在上頭輕柔的打轉,她幾乎整只手臂都在顫抖。
齒間擠出兩個字:“松口。”
她已經很努力在控制着不打他了,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
離澈悻悻地張開了唇,卻還戀戀不舍地在她即将抽離的手指上舔了一下。
孟長歌顫抖着擡起那只被離澈玷污的手,悲憤地看着那只還殘留着唾液的手指頭,她閉上了眼。
她要冷靜,冷靜,不能打他,這是在東宮,不是孟府,若是将他打了,會被降罪的。
“長歌你的手指真甜!”
孟長歌微笑,淡定淡定......
随後,“咚”的一聲,離澈的右眼上變得烏黑。
離澈一臉懵地捂着右眼,孟長歌憤怒地将那根手指在他身上使勁蹭了蹭,直蹭到一點殘留的液體都沒有。
随後“哼”了一聲,轉身奪門而出。
孟長歌一路走至自己的屋子,将門“砰”的一下關上,随後脫衣睡覺,既然離澈已經醒了,那麽她也沒必要待在這裏了,明日她就回孟府,她一刻都不想待在這裏與這個無賴之徒面面相觑!
翌日早上,幾日不見太陽的天氣竟然在今日大放暖
陽,已快要到十二月,又連下了幾日大雨,自古都說一場秋雨一場寒,今日雖是晴天,但溫度卻比以往要低些許,此刻已經感覺到有些凍手了。
侍女們都來來往往地在院子裏奔波着,她們時不時地縮起脖子,打着冷戰。
孟長歌坐在院子裏,捏着桂花糕。
過路的侍女都紛紛自覺加快了速度,她們仿佛可以看到孟長歌身邊都圍繞着黑色的火苗,一不小心就會燒到她們身上。
她今日一定要離開這裏。
身後傳來動靜,藍色衣擺浮動,離澈在她身邊坐下,他輕挽着墨發,發絲纏纏繞繞淌過肩頭,一直垂到腰間,他的發質極好,從頭頂到發梢,沒有一絲毛躁,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着光華。
孟長歌瞥了他一眼。
他的右眼上那烏黑還未曾消去,在他白皙俊逸的臉上顯得尤為顯眼。她不禁作想,若是楚王見到他的寶貝兒子被她打成了這個樣子,會不會把她的頭砍下來做成蹴鞠.....
像是離澈知她心中所想,十分貼貼地說了句:“若是父皇問起,我會說是我自己摔得。”
孟長歌挑眉,微笑點頭,随後看向離澈,“那就多
謝太子殿下不同小女子計較了。”
願只是應付的一句話,誰知離澈接道:“那長歌準備謝我啊,以身相許嗎?”
孟長歌:“我準備将你另一只眼睛也打成這樣,以回報太子殿下你的恩情!”
離澈撇嘴:“長歌,你怎麽這樣啊......”
孟長歌微笑。
随後她直入主題,“太子殿下,既然你已經醒過來了,那長歌也該回府了。”
離澈垂下了眸子,“早知道我就再晚些醒了.....”
“我準備,今日下午便出宮。”
“長歌,不是我不讓你出宮,只是徐太尉的事還未曾解決,所有與這件事有關的人,都不能出宮,包括孟相,他也一直住在孟大将軍那處。”
孟長歌凝眉,“還沒解決?”
“嗯。”離澈應聲,将面前的茶杯斟滿茶,很自然地推給了孟長歌。
“昨日你走後慎行來找過我,說是徐太尉已将如何勾結耶敖贊之事和盤托出,但就是不承認刺殺四弟一事。而今日我去面見父皇,父皇對此事也十分頭疼。”
孟長歌蹙眉,“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