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落地窗外,海闊天空,陽光晴好,像極了他重生那天的感受,絕處逢生。寧晗微眯着眼靜靜看着,忽然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他看不到前路。他在想,他和衛熠的局要怎麽破。

接受,他不甘願,像是兜兜轉轉回到了原點,也許這一次的衛熠會不一樣,但他沒有多餘的氣力再去嘗試了。推開,推不開,衛熠的執念根植在骨血裏。

寧晗忽然轉身,看着衛熠開口,臉上恢複了平靜:“這就是你想要的?”

衛熠知道他在說什麽,虛假的平和表象,看似得到了實則心從未靠到一起,強求來的糾葛如帶刺的藤蔓,緊緊纏繞、鮮血淋漓,兩個人都痛苦着,得不到解脫。

放手嗎?他嘗試過,在獨自看煙火、看螢火蟲的夜晚,他想放手的。然而才一個晚上,他就嘗到了蝕骨焚心的滋味。

內心的掙紮隐藏在平靜的表象下,衛熠微笑着,黑眸如夜,不見一點光亮。“不是,這段關系的主動權一直在學長手裏。”

多可笑的一句話,寧晗嘲諷地笑了出來,“是不是只有我乖順,像個木偶人随你擺弄,才能好過些?”

“我的父母,我的事業,我的未來,都取決于我是否能聽話對嗎?”寧晗的聲音尖銳了些,那雙向來溫和愛笑的眼睛充滿了恨意。怎麽能不恨呢,那些過去從未遺忘,只是他在試着和過去和解,他向往着光亮。

衛熠的笑從嘴角消失,有了那個夢境,他知道寧晗在說什麽,想要解釋那不是他想要的又不敢。如果寧晗知道他擁有了那一世的記憶,在寧晗心裏他和“他”就再也分不開了。

“不是,我不會用那麽卑鄙的手段對你,我不舍得。”衛熠低聲說到,“我想要的只是你身後那個位置。看着你發光發亮,護着你安穩無憂。我只是希望你身邊有我的位置。”

略停頓了下,衛熠繼續道:“除了離開我,你想做的我都不會阻攔,你的一切,我的一切都掌控在你手裏。”

清晰的一字一句源源不斷地飄入寧晗耳中,狠狠砸在心上。他看着衛熠的面容,看着他認真的神色,再也無法說服自己衛熠只是在演戲了。

衛熠的愛是真的,強勢也是真的。如果他堅持不妥協,衛熠的糾纏将是他一生的夢魇,他也會陷在過去掙脫不得。而妥協,他可以獲得最大程度的自由,衛熠的一切由他掌控,他占據絕對的主導權。

妥協是對他最有利的選擇,只是不拒絕而已,他都不需要回頭看衛熠一眼,所有的障礙都清除了。

寧晗皺起的眉頭緩緩舒展開來,眼神變得堅定,當斷則斷,糾結下去只會陷入更深的痛苦,他淡淡道:“那就試試吧,只要你覺得沒關系。”如果他的冷漠能讓衛熠灰心,是最好的。

心裏緊繃的那根弦松開,衛熠的眼眸如同璀璨繁星鑽出了厚厚的雲層,細碎的光芒點綴在深灰色的夜空上,光華耀人。心跳驟然加快,唯恐對方反悔般,他快速道:“我可以。”

“嗯。”寧晗點點頭,“任何傷害我家人、朋友,妨礙我工作和學習的事你都不能做,最好把自己當成我身邊的隐形人,否則我們的約定失效,你也不許再糾纏。”

“好。”衛熠鄭重道,又有些期待地問,“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看工作需要。”寧晗淡淡道,“今天這裏沒有要我處理的,我就先回去了。”

正當衛熠要開口說什麽的時候,寧晗給了他個眼神警告,将要出口的話咽了回去。

“也不用派人送我或是親自送我,我喜歡坐地鐵,影響我的心情就會影響到我的工作。”說完寧晗轉身離開,走得利落。

衛熠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并沒有多少恐慌。他們的下一次見面是必然的,而且是很多很多次。光明正大的,不會被讨厭。

周厘在樓下等了許久,還勾搭了好幾個這邊的朋友,都快開起了茶話會,才看寧晗過來了。看着總覺得哪裏不太對,他也不敢問。

“師父,看好了嗎?”周厘從座位上起來,問到。

“好了,回去吧。”寧晗從聲音到表情都很平靜,看不出異常。甚至還友好地沖在場的幾個員工笑了笑。

回到工作室後,寧晗去到齊禹光的辦公室,把簽好字的合同拿給他。

齊禹光翻開一看,視線落到簽名處,訝異地挑了下眉,又去看寧晗。“心情好像不錯?”

寧晗點點頭,頭疼的事情也算是暫時解決了,他也能松口氣。不然天天糾結那些爛糟的,他也挺煩,也影響工作和學習狀态。

齊禹光聞言笑了笑,頗有些意味深長,“問題嘛,越拖越嚴重,不如來個痛快的。前男友這種生物,就該發揮下剩餘價值。”

還挺有道理,寧晗彎着唇:“學長有沒有什麽厲害的前任,也用起來呗,幫咱們這小作坊升升級。”

齊禹光笑罵他:“長進不少,還學會暗諷了,你哥我是那種出賣色相的人?”

寧晗誠實地點點頭,別以為他不知道,在學校那會兒齊禹光就靠着帥氣的臉蛋,經常讓女同學幫忙占座。

看着寧晗一臉的無辜樣,齊禹光擺擺手:“給你親學長留點遮羞布啊,還忙活忙活去,扣工資警告。”

“啧,走了。”本來也沒打算多留,寧晗說着就走了。

——

“衛總,您的臉?”上樓送文件的時候,徐旻一推開門就看到衛熠拿個冰袋貼在臉上,脫口而出問到。

衛熠頭也沒擡,淡定的:“撞門上了。”

“啊哦。”徐旻放文件的時候又看了眼,腫得挺厲害不像門能撞出來的,嘴角也腫着,也不敢多問,靜靜等着下一步吩咐。

過了幾分鐘,衛熠注意到他還在,“你先出去吧。”

徐旻接到指令正要出去,背後又傳來聲音,“找個施工隊來,把這面牆打通,換成透明玻璃的。”他指着對面那堵牆,是和隔壁辦公室的間隔。

“好的,馬上聯系。”走出辦公室徐旻才想起來旁邊那間是誰的,不就是今天來簽合同的Eternity建築設計事務所的設計師嗎,他好像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事。

徐旻出去後,衛熠把冰袋移開,擡頭看向對面黑色的牆體,輕輕勾起了唇角。

第二天衛熠早早就來了公司,比平時早了快一個小時,保安都才剛上班。他來到自己那間辦公室,中間間隔的那堵牆已經變成了透明的,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對面。

黑白色基調裝修的房間亮堂了很多,對面的主色調是柔軟的淺鵝黃色,兩種截然不同的裝修風格碰撞在一起,一個溫暖,一個冷淡,像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衛熠一邊處理公務,不時地擡頭看對面一眼,從天亮到天黑。

“衛總,該下班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徐旻忍不住提醒到。

“嗯。”衛熠淡淡地應了聲,撂下手裏的鋼筆,靜靜看着前方。溫暖明亮如初,只是沒有等來它的主人。

“下班吧。”衛熠說着起身,推開座椅出了辦公室。

他開着車不自覺地到了印在腦海裏的那個地址,燈還亮着,在加班嗎?

在車裏靜靜坐了會兒,衛熠擺弄了會兒手機,直到有人來敲車窗。

“先生,您的咖啡。”是送餐的外賣員。

“嗯,謝謝。”衛熠推開車門下去,拎着外賣袋往樓上去。他記得很清楚,是在九樓。

寧晗的确還在加班,不只是他,還有很多其他同事,最近工作室單量還挺大的,新人還沒帶起來,他們這些老人的工作量還是很大。尤其是寧晗,還要兼顧學業和孟塘布置的課業,每周用來工作的時間比其他人少。

他早就讓周厘下班了,實習生沒必要留這麽晚。看電腦有些久了,他揉了揉酸脹的眼睛,起來走走。

來到床邊,寧晗撥弄着窗臺上的綠植,看着窗外的萬家燈火,疲憊緩解了很多。

突然門被敲響,寧晗以為是同事找他有事,連忙過去開門。

“你怎麽來了?”寧晗看到他有些意外,他今天故意沒去HY的,沒想到他找過來了。

衛熠身後還有幾個路過的同事好奇地看過來,手裏拿着的咖啡杯和衛熠提袋上有印的一樣的logo。

呵,還出息了,會收買人心。寧晗聽到有同事和衛熠說“謝謝你的咖啡”。

一把把他扯進來,再把門怼上,寧晗坐回電腦前,沒有理會他的打算。

衛熠默默地把咖啡杯放到他手邊,輕聲說到:“喝點提提神吧。”

說完也沒有再多打擾,坐在他對面的位子上,靜默地玩手機,時不時地擡眸看他一眼,努力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開始确實是不太開心看到衛熠,但是可能是太、安靜了,寧晗開始工作就真的投入進去了,手邊的咖啡也不知什麽時候空杯了。

等到完成圖紙的時候,寧晗揉了揉眼睛伸了個懶腰,這才發現對面那人在看自己,對上視線時還笑得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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