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我不是辦事來的。”
“……小公子想玩些什麽?”锟铻為難道,他已連發簪都去了,那樣幹幹淨淨一個人,和自己一樣的男人,李蒙心裏沒有半點情谷欠,平時他喜歡和趙洛懿親親抱抱,現在看着兩個同樣的男人,他既不想去親,也難以想象那種不盈一握的小細腰抱起來什麽感覺,他也不想試,連忙擺手道:“不玩兒什麽,我就是好奇。”
小玉愣了愣,表情變得憤怒,“好奇什麽?你是想看……看我們倆?”
看小玉的表情,李蒙知道自己被當做變态了。
“……”細想之下,要是自己不參與,就在旁邊看,确實也挺變态的,李蒙咳嗽了兩聲,眼光也盡量避開面前白花花的兩具身體,有什麽好看的呀,他們有的自己也有,他們沒有的自己也長不出花兒來。好在只要出了這地方,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不然可真是挺丢人的。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蒙叫道。
“那你什麽意思?”小玉怒目橫視,像只要張嘴咬人的狐貍,怪不得他長得漂亮呢,眼角很深,下巴又尖,其實像只狐貍。
李蒙把心一橫,看向锟铻,锟铻半身在被中,上半身也是精瘦,這些單薄的身體半點沒能讓李蒙興起邪念,甚至讓他懷疑,喜歡男人就得喜歡這樣的才是正常口味。
“我和你們一樣!”李蒙臉皮臊得發燙,見小玉神色劇變,連忙補充道:“我也喜歡男人,但是不知道怎麽更進一步。”
“……”锟铻将外袍披起來。
小玉表情十分精彩,罵了一聲:“瘋子!”轉而去找自己的衣服,氣糊塗了,衣帶系得亂七八糟。
室內燭光重燃,小玉讓锟铻轉過去,替锟铻整理衣衫和頭發,完事兒又轉過身,锟铻給他理。
李蒙兀自坐在一旁喝酒,七八杯黃湯下肚,出了一身熱汗,将領口又松了松。
“這有什麽不會的?看你也不是上面那個,用不着你出力,你躺好便是了。”小玉眼中現出促狹。
锟铻給李蒙斟酒,警告地盯了一眼小玉,漂亮的少年滿不在乎地說:“我說的都是大實話,床笫間那回事,只可意會,難以言傳,說了他也不能懂。”尖下巴翹嘴唇扭過來對着李蒙,說話時小玉眼神妩媚,長得好看,便連他的無禮也無傷大雅了,反而別有一種風情。
锟铻不理小玉,溫柔地問李蒙:“平日裏你們可是同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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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蒙“嗯”了一聲,雖有點不好意思,可一想到在什麽場所,又好像沒什麽不好意思了,他确實渴望能與他師父更進一步,僅憑親親抱抱着實不夠,何況既然趙洛懿偷着在看那種東西……想來也是想的,不知什麽時候,李蒙有了想取悅趙洛懿的想法,想看他淡漠冰冷的臉上,有多的表情。
“你的心意,可告訴了你的……那位?”
李蒙懵了一下,“要說什麽?”
“說讓他正面上你呀~”
锟铻嚴厲地瞪了一眼小玉,少年不耐煩地拍拍衣衫,嫌棄地拉扯衣領,“得,我不說了,你們說,沒我什麽事兒我就先睡了,等客人來了,又沒得睡了。”說罷小玉徑直走去裏間,放下一幅五光十色的珠簾,側卧在榻上。
李蒙感覺松了口氣,又問:“說什麽?”
“其實也不必說什麽,到了你們同寝之時,你只要……”锟铻壓低了聲音。
李蒙越聽臉越紅,半晌之後,頗不可思議地望着锟铻,濕漉漉的黑眼珠忽閃忽閃,“這樣就行?”
“應當能成事。”锟铻肯定道。
李蒙艱難咽了口口水,白着臉問出自己最關心的問題:“會很疼嗎?”
“若是你那相好技藝娴熟,不僅不疼,還會……”锟铻也臉紅,“所謂魚水之歡,總是,歡愉的……”
李蒙忐忑不安的心終于放到了肚子裏去,想着時候不早,起身潇灑地拍了拍袍子,站起來身子晃了一下。
“方才小公子也喝得太多了些。”锟铻扶住他。
李蒙笑呵呵地謝過,推開他的手,“你們倆也難得遇到我這麽好打發的客人,我偷偷地走,你們就在這裏偷個懶。”
锟铻轉頭看了一眼小玉,低聲道:“那孩子不懂事,望公子不要往心裏去,他日子也不好過。”
都是為了生計所迫,李蒙理解地點了點頭,他對煙花柳巷淪落之人并無輕蔑之意,皮肉買賣也是買賣,若不是走投無路,但凡有點尊嚴,恐怕也不會幹這個,更不會像小玉,砸破了客人的頭,恐怕中間不是一兩句話說得清的。
李蒙又摸出一些碎銀,給了锟铻,“給他買兩個糖吃,要是有空,我還來看你們。”
李蒙就要走,被锟铻叫了住:“公子等等。”
“這個,也許用得上。”锟铻從方才李蒙摸出玉質的那玩意兒案下,摸出來一只巴掌大的木盒子。
李蒙打開看了看,像擦手的脂膏,還挺香。
“這是……到了那關頭,多用一些,便少傷一分。”
李蒙又謝了他的好意,反正問了那麽多,也不差這一件,又問過了用法,才心滿意足離去。
原路返回曲臨寒所在的屋子,琵琶聲已經停了,花娘們都在給曲臨寒勸酒,看見李蒙回來,曲臨寒如蒙大赦,忙上去抱住:“師弟!你再不回來,我就醉死在這兒了!”
李蒙哈哈大笑,雖說有度夜資一說,但請神容易送神難,曲臨寒想必是沒帶錢出來,便不好打發花娘們空手回去。
錢包裏碎銀子都快被李蒙大手大腳完了,他摸出最後幾個小碎錠分給姑娘們,讓她們先不走,随便她們在裏間做什麽,彈琴唱歌都行,只要裝作這間屋子裏還有人便是。
“走吧。”李蒙說。
“走去哪兒?”曲臨寒問。
“找師父啊。”李蒙得了好東西,又聽了锟铻一席話,此刻心裏仿佛揣着火炭,躍躍欲試,料想這麽久趙洛懿應該也已經辦完事了,想就去找他。專門帶了他們來這間妓館,應該是要打聽什麽事或是見什麽人,必然也還沒離開。
“我們不在這兒等師父回來嗎?”曲臨寒呆呆問。
“我找他有正經事兒。”李蒙拽起曲臨寒。
門忽然開了,進來的恰好是趙洛懿。
李蒙皺了皺鼻子。
趙洛懿盯着他紅得跟風吹熱炭似的臉,淡漠道:“什麽正經事?”
李蒙忽然說不出話來,袖子裏藏着的手捏緊了木盒,傻呵呵地搖頭,“回去了?”
“你們倆先回去,李蒙你認識路,帶你師兄回去。等我回來,要是屋裏有半點灰,明天上午你們倆就什麽都不做,踏踏實實紮馬步。”趙洛懿表情嚴肅,說完就要走。
李蒙還想問,被曲臨寒拽住,只多出來的片刻功夫,趙洛懿已經又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對不住,小屁孩不懂事多多包涵。。。。
對了。。。應該有單獨的小倌館,為了讓小蒙子少走兩步,就讓他們開在了一起。。
锟铻(kun wu)一聲和二聲,古書裏一種山,因為出産的材料适合鑄造兵器啦,也指寶刀寶劍啥的,好像也有直接用這個做名字的寶刀(?)劍(?),都不重要!記住讀音就行~
☆、試試
回去的路上,李蒙提議去跟蹤趙洛懿,被曲臨寒搖頭否了。
“你別怕,師父不會因為這個就把你趕出師門。”李蒙深知趙洛懿做的決定絕不會輕易反悔,就像他起初也有點收錯了徒弟的意思,但仍把選擇權交給李蒙,而不是替他做決定。那日在情急之下,才允了曲臨寒的徒弟身份沒錯,但答應便是答應了,趙洛懿讓曲臨寒明日起和李蒙一起習武,就是個明證。
“我們回去等。”曲臨寒堅持道。
走出了杏花巷,已夜深,前路是瑞州府凄清寒冷的夜晚,身後是千萬紅燈籠的海洋。
李蒙縮着脖子,四處也看不見趙洛懿跑哪兒去了,只得帶曲臨寒回十方樓,路上買了一包炒白果,兩個人邊剝着熱乎乎的白果吃,邊各有心事地往回走,誰也沒說話。
進屋李蒙就躺在了自己床上,冷得不行,起身去院子裏找火盆兒,他記得薛豐那院子裏的火盆擺放的位子,應該這裏也有。好不容易才在堆掃帚的地方找出火盆來,太久沒用,積灰都夠點一晚上的了。
李蒙拿掃帚把盆裏的灰清了清。
曲臨寒出來打水,把“戎”字號房的門窗桌椅花瓶挨次地擦幹淨,他擦的時候,李蒙就端個小板凳,坐在門邊,拿更不容易找出來的火鉗撥炭,炭也是太久沒用,有點受潮,窩了不少幹草在下面才燃起來,煙霧彌漫,嗆得李蒙好一陣咳,眼淚都出來了。
“平時練功認真點,強身健體,自然不怕冷。”曲臨寒手裏一個烏漆墨黑的大花瓶,把他的圓臉遮了個嚴實。
“還沒開始練功呢,師兄你就開始教訓我。”自家親師兄,李蒙也感覺到了,打從趙洛懿承認了這是他的徒弟,他自然而然就對曲臨寒生出了親近,這份親近也許有一些同情,但更多的是因為,他們跟同一個師父。十方樓裏那麽多給人當師父的殺手,他們合在一起可以是一個組織,但獨立出去也可以自立門戶,總體來說,這根本不能算一個江湖門派。
“為你好。”曲臨寒笑了笑,他眉梢擦傷早已經褪去,吃了臉形的虧,看着很是稚嫩,常常和他的說話語氣不搭。
“好好擦你的花瓶吧,不然明天紮馬步我可讓你背着我紮。”
“火鉗給我。”曲臨寒在家顯然幹慣了活,做事麻溜,不像李蒙一樣磨磨唧唧。李蒙屬于爹不疼娘不愛的時候,吃再多苦也不吭氣,現在有人疼了,整個人都不一樣了,成天來事兒。
曲臨寒要給他燒炭,他也不固執。
就在旁邊看他燒,曲臨寒确實比他會燒多了,就不知道他是怎麽撥弄的,反正煙也沒那麽大了,李蒙揉了揉鼻子,抹去眼角那點子嗆出來的淚。
“不知道師父去哪兒了。”李蒙看了一眼孤單挂着個月亮的天空,呼出一口白氣。
“你不是說,樓裏人經常出任務就不見人影嗎?”曲臨寒道。
“是啊,可還是不想習慣啊。”李蒙喃喃道。
等到了亥時,趙洛懿還沒回來,火盆已燒得很旺而且不瞎冒煙了,曲臨寒給李蒙搬到了屋裏,盡忠職守地看着他鑽進被窩,才幫他掩上門出去。
李蒙在被子裏鑽了會兒,心裏模模糊糊想着,要等趙洛懿回來。偏偏是想打起精神的時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覺到什麽沉沉的、溫熱的東西,壓在自己身上,李蒙胸悶起來,半天實在有點喘不過氣了,才睜眼一看。
“起來一下。”看李蒙終于被鬧醒,趙洛懿銳利發亮的眼眸在黑暗中凝視他。
鼻子裏有一股血氣,李蒙腦子仿佛被一根繩子驟然勒緊,這下醒得徹頭徹尾。
一盞燈的光并不明亮,但足夠照出趙洛懿的傷,在手背。
李蒙邊抖藥粉,邊低聲責備:“你以後打架能不能別拼命?嫌命太長了是不是?命長了都給我。”
趙洛懿眼底帶笑,“敢管師父了。”
“我還沒出師,你就沒命了,以後怎麽辦?”李蒙悶着頭給趙洛懿包紮好,實話他是松了一口氣,剛聞到血味還以為會像前幾次,趙洛懿那滿身是血的樣子,他想想心裏都憷,以後都不想再看到。
不過除非趙洛懿肯改改打架不要命的習慣,否則真不好說。他是高手,可常常要一個人對付很多人,雙拳難敵四手,又不耐煩防禦。
“以後注意。”趙洛懿低沉的聲音說。
李蒙才反應過來,他是已經答應了,沒想到固執的趙洛懿居然這麽輕易就因為自己随口一句抱怨答應以後改多年的出擊習慣。
“餓不餓?”李蒙問。
“每天夜裏都餓。”
李蒙不太明白趙洛懿說着餓盯着自己看個沒完什麽意思,卻被那專注而暗含侵略性的眼神看得心裏一跳,連忙避開趙洛懿的眼睛,“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還沒走到門口,李蒙就被從身後抱住了腰,沉沉的重量壓在肩頭。
“外面冷,別去了。”說着趙洛懿把李蒙塞進被子裏,把他要擡起的肩又按了回去,“先睡。”
李蒙已是睡了大半夜,這會兒驚醒哪裏還能睡得着,本來趙洛懿剛回來他還有點懵,腦子放空什麽也沒想,這時候被趙洛懿滾燙的身子煨貼着,李蒙腦海裏禁不住想起锟铻教他的那些經驗,隔着裏衣揉撚趙洛懿胸口。
趙洛懿顯是累了,抓住李蒙的手,側身壓住他的膀子,眼睛都沒睜開一下。
“別亂動。”趙洛懿聲線低沉,讓李蒙覺得安穩。
“師父。”李蒙吐息發燙,嘴唇正對着他師父的脖頸,連醞釀睡意的趙洛懿都察覺到了,疑惑地看着李蒙,“做什麽?睡不着了?”
李蒙老實點頭,本來趙洛懿沒用什麽力,只是五指虛抓着李蒙的手,李蒙一動,手就滑了出去。
“……”趙洛懿虛虛眯起眼,渾身一僵,口氣暗含警告的意味:“李蒙。”
黑暗裏那雙濕漉漉的眼珠一瞬不瞬看着趙洛懿,仿佛觸動了他心底裏某個機關,讓他想到最初在中安刑部尚書府見到的李蒙,那時李蒙就像一頭本來想咬人但發現咬不動的小獸,憋屈而懼怕。動物都有屈從于強大對手的本能,但也永遠防備,就像一頭獅子帶着一只幼犬,再親密也擺脫不了天性裏的畏懼。
現在這只幼犬,爬到獅子的脖子上,磨牙蹭爪子,卻一點也不害怕。
趙洛懿眸底掠過一絲難言的溫柔,在這只能勉強看清對方輪廓的昏暗裏,輕握住李蒙的手。
李蒙只是吞了口口水,那聲音在寂靜裏被放大無數倍,兩人都聽得一清二楚,這讓李蒙尴尬得脖子發燙,緊接着更讓他心髒激劇跳動,且渾身都開始發燙的事發生了。
“感覺到了?”趙洛懿語聲帶笑,那笑意尋常人根本發現不了,但李蒙就是敏感地察覺到了。
掌心那團東西,即使隔着一層布料,依然有滾燙的溫度,在暗夜裏,如同沉睡已久的兇獸,緩緩睜開赤紅的眼睛。
李蒙緊張得掌心出汗,不自主動了動。
趙洛懿以為他要收手,眼底帶了戲谑,并不阻攔。
李蒙卻松開手掌之後,活動了一下手指,繼而将那個完全包裹在五指山中。
“……”粗重的喘氣聲中,趙洛懿吞咽的聲音李蒙也聽見了,他的眼珠在黑夜裏也是亮的。
李蒙有點緊張。
聽見趙洛懿倒抽了一口氣,李蒙慌張問:“錯了嗎?”
趙洛懿沒有回答,按住了李蒙的手,貼着李蒙的耳廓,沉聲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下好的決心在充分感受到那形狀和大小之後,忽然縮回了腦袋,李蒙結結巴巴道:“師……師父……我只是……”他舔了舔嘴唇,“只是好奇。”
趙洛懿手勢頓住,胸口重重起伏,片刻後鎮定下來。
李蒙手指保持一個姿态久了,稍稍動作一下,他自認動作很輕微,聽見趙洛懿粗聲吸氣,登時吓得一腦門子熱汗,不敢亂動。
“好……好了嗎?”
兩人都保持着一動不動的姿勢,卻都出了一身大汗。
李蒙手被扒到一邊,趙洛懿側過身去,背朝着他。
李蒙尴尬地把腦袋貼到他肩頭,趙洛懿沒動,卻也沒搭理他。
“嘿嘿,師父,你生氣啦?”李蒙嗓子發啞,他咳嗽了兩聲,感覺好了點,又道:“要不我幫你。”雖然甚少自渎,但這種事兒,身為男人,天生就會。李蒙躍躍欲試地将手伸了過去。
“再動我就睡了你。”趙洛懿惡狠狠的聲音從被子裏發出,聽去有些郁悶。
“這不正睡着嘛。”李蒙恬不知恥擡起腿,像只猴子挂在趙洛懿腰上,嘿嘿嘿地笑。
趙洛懿向後動肩膀,像蹭掉一塊泥似的把李蒙往後頂開。
“師父不要生氣嘛,今天我學了不少東西,等什麽時候咱們試試。”
趙洛懿依然沉默。
李蒙簡直要把锟铻給的秘密武器拿出來了,想了想剛才摸到的,想來想去又慫了,下回吧,讓他做好心理和身體準備,太可怕了。
“學什麽了?”偏偏在短暫的沉默後,趙洛懿還是問了。
李蒙不敢發出半點聲音,趙洛懿側過身,以為李蒙睡着了,無奈地伸出一臂,将他往懷裏帶了帶,任憑李蒙的腿纏在身上,不大舒服地睡了。
次晨,被叫醒的時候李蒙完全沒有睡醒,但懷裏忽然鑽入一個冰冷的東西,立刻讓他想起安巴拉側臉那條吐着紅信子的蛇,渾身一個寒戰,李蒙騰地坐了起來,摸到個硬邦邦的玩意兒擱在自己懷中。
“師父?”天還沒亮,李蒙忍不住問什麽時辰了。
趙洛懿沒搭理他,把洗臉盆往他懷裏一推。
李蒙只穿着裏衣,猛打個噴嚏,臉上帶着兩道枕頭印出來的紅痕,夢游般游移到門口,看見院子裏一個黑影已經在紮馬步。
看清是曲臨寒,李蒙幸災樂禍起來:“師兄這麽早,師父讓你紮的吧?入門都要先紮馬步,下盤才穩。”
曲臨寒才紮了一小會兒,已經覺得小腿發酸,他的視線越過李蒙肩頭,想提醒他。
“臨寒。”
沉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李蒙登時頭皮發麻,不知道什麽時候趙洛懿就站在他背後,夜裏還無限溫存的男人,在晨光隐晦等待破曉的這短短片刻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光線,讓李蒙覺得畏懼。
“自己盯着沙漏,紮完馬步,你可以邊吃早飯,邊等你師弟紮馬步,盯着他,等你收了,他要再蹲一刻。”
“……”李蒙想要出口讨饒的話憋在嘴裏沒說出來,他看得出,趙洛懿已經進入了師父的角色,曲臨寒也在認真練基本功,他忽然就想起了那晚大半身體浸在水缸裏,聽着遙遠又近在咫尺的铠甲聲,女人的尖叫,男人的怒吼,以及那些聲音遠去之後死一樣的靜默。李蒙握緊拳頭,以最快的速度,跑去打水。
短暫的驚訝從趙洛懿臉上一閃而過。
曲臨寒死死盯着眼前更漏。
很快,李蒙也加入馬紮行列,剛蹲了沒片刻,曲臨寒的時間到了。
趙洛懿端着一只海碗,蹲在門外石階上,筷子攪動之下,碗中騰起白煙,帶着煮得軟糯的粥香甜的氣味。
“去吃飯。”趙洛懿示意曲臨寒去旁邊小屋裏拿早飯。
李蒙才蹲了沒一會兒,已經感覺到汗水順着大腿,窩在膝彎之中,雙腿不僅發酸,而且有點打戰的傾向。
也不知道趙洛懿是不是故意的,吃飯聲音稀裏嘩啦,吃完第一碗,他拿了個肉包在那兒吃,聲音是沒了,但包子誘人的肉味兒讓李蒙肚子咕咕叫了起來。
趙洛懿看了一眼站着沒動的曲臨寒。
“師……師父,我想等師弟紮完了一塊兒吃。”曲臨寒可憐地看着李蒙。
李蒙深吸一口氣,想着硬挺過去就好,腦子裏亂七八糟在想小時候和他哥玩的一些游戲,轉移注意力。
“随便。”趙洛懿吃完了,站在李蒙面前,把腰帶紮緊。
“我要出去一趟,紮完馬步,臨寒,知道該幹什麽嗎?”
曲臨寒小聲回答:“背、背內功要訣。”
“李蒙,教你師兄口訣。”
李蒙不敢卸勁,咬牙點頭,腿像要打擺子。不過曲臨寒雖然是師兄,卻還是得聽自己的,李蒙忍不住高興了起來。
“有三本冊子,在你師哥那裏,今日你練完前十招,晚上吃飯前檢查。”
終于要學招式了,李蒙背了兩年口訣,早已經爛熟于心,但還是除了輕功什麽都不大會。聽見可以學外招,連忙興奮道:“是!”
“臨寒,內功口訣也要背熟,你們兩個,只要有一個沒能完成,晚飯就免了。”說完趙洛懿就頭也不回往外面走,仿佛有什麽急事在催促他。
☆、暗火
前腳趙洛懿出門,李蒙拍拍腿就想起來。
“師弟!”曲臨寒緊張地望門邊。
“腿好酸。”李蒙小聲抱怨道,活動了下手腳,在曲臨寒意外的眼神裏,又蹲了回去。李蒙雙手平舉,笑嘻嘻地打發曲臨寒去給他準備早飯。
趙洛懿蹲屋脊上看了一會兒,嘴角不自覺勾着一抹淺淡笑意,才幾下躍入牆後。
吃完飯李蒙把內功口訣默了一遍出來,跟了趙洛懿兩年,雖說外家功夫不到位,但能熟練默出口訣,李蒙忽然自得起來,他也不是完全沒用嘛。說起來他的輕功還是出神入化的,出入大內不是問題,就是招式練得差。這麽一想更想看看到底下一步該怎麽練,把口訣丢到曲臨寒臉上,李蒙立馬在曲臨寒屋子裏翻了起來。
“師父讓我練的秘籍呢?別藏着了,一起給我吧。”
看見曲臨寒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線裝書來,李蒙樂了,一把搶過來,嘴裏咕哝:“不是這麽寶貝吧,”他揚起下巴,攤出手,“還有兩本呢?”
曲臨寒脖子一梗,“師父說了,先練這一本。”他眼珠往李蒙手裏翻開的書面上瞥。
李蒙一巴掌拍開曲臨寒的腦袋,“背口訣去,先練內功再練招式,內功我可練了兩年,兩年後我就把這個給你。一!天!也!不能!少!”
“……”
李蒙拿到秘籍,先從頭到尾過了一遍,他師父的字兒寫得不咋樣,圖解倒是畫得清楚明白。細線條勾勒的一個個小人兒怎麽就這麽栩栩如生呢?黑豆似的眼珠,想到趙洛懿一個大老粗,每天躲躲藏藏,在屋裏伏案作業,李蒙就忍不住彎了嘴角,越看越愛,連練功的興頭都上來了。
這是李蒙第一次真正看到自己會成為絕世高手的希望,從前他以為趙洛懿是不樂意教他,現在想想,趙洛懿那個人深不可測,也許是為了讓他想清楚到底要不要真的做個江湖人,畢竟江湖和朝堂完全不同,這是一個看實力說話的地方。他已經十五歲了,再去十年寒窗,李蒙還是有點自知之明,他沒有什麽大智慧,最多有點小聰明,一朝金榜題名的可能性不大,也許等他當上縣丞,已經三四十歲了,那會兒還是不是現在這個皇帝都難說。
李蒙振臂揮出的劍帶起一道劍氣,令花枝擺蕩不已。
“師弟,你……你剛看見沒?”曲臨寒比李蒙還激動。
“看見了啊,哈哈哈哈,我還能更厲害。”說着李蒙自以為漂亮潇灑地旋身,發揮想象力,劍指一棵大樹,橫掃過去。
“……”曲臨寒看了看紋絲不動的大樹,和有點愣的李蒙,拍了拍他的肩膀,“練功要勤勉,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速成的。”他撓撓頭,疑惑道:“剛才是不是有風,我怎麽不記得了呢?”
李蒙簡直想一劍把曲臨寒劈成兩半。
玩笑歸玩笑,李蒙還是知道,要想一天就練成趙洛懿那樣肯定不成,可能五年能成吧?五年後他二十歲,趙洛懿三十三歲,等報完仇,他們可以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師弟你看我幹嘛?”曲臨寒發現了李蒙的視線,結巴道。
“沒幹嘛。”到時候把曲臨寒甩了,他們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過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游俠生活,自在、逍遙。
不過李蒙一直對在岐陽府衙,蕭苌楚第一次用蠱蟲叫他出去那天晚上,蕭苌楚說的話耿耿于懷。
事關家仇,到底只是為了吊着他效力,還是真的另有隐情呢?
兩年來李蒙一直明确知道,他的仇人是當今皇帝,在靈州時,只要有機會他就溜去皇宮踩點。可能因為知道以自己現在的本事,根本沒法刺殺皇帝,所以李蒙每次去,心情還是相當輕松的,只是每能更接近內宮一丈,他就感到目标是可見的。
蕭苌楚那麽說,卻顯得好像他的家仇并沒有自己想的簡單,弄得李蒙上次到靈州,都忘了去皇宮看看大內的故人了,雖然叫不出名字,但每次都被他追得不是從牆頭滑下去,就是慌不擇路鑽進雞窩。
一股難言的沉重隐隐壓在李蒙心頭,這種一切不會如此簡單的念頭,漸漸得到了印證。
接下去的兩個月,曲臨寒練內功,時不時給李蒙做點小工具,比如像是皮手套,卻可以通過掌心機括,發出暗器的“熊掌”。
李蒙不大用得上,但一想也許以後有用,全都收了下來。
堅持過最初的五天,師兄弟兩個都習慣了天不亮就起床練功,一開始各練各的,互不幹擾,曲臨寒內功雖不行,但領悟招式比李蒙更見成效,有時候趙洛懿不在,李蒙覺得圖畫上的姿勢難以捉摸,和曲臨寒對兩招,基本就能找到正确的姿勢。
晚飯是師徒三人一起吃,李蒙最喜歡就是日暮那會兒,鮮紅落日,漫天彩霞,好看不說,也代表這一天的汗水和辛苦都結束了。
晚上纏着趙洛懿說話,趙洛懿依舊不多話,但兩人互摸得都有了默契。
一天趙洛懿回來時太晚了,李蒙在薛豐那裏喝了點酒,因為太好喝了,還把酒壇子抱回自己房間了。
趙洛懿一進門就聞見酒味,眸色深沉了幾分。
走近床邊就看見李蒙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李蒙長個子了,袍襟早就被他自己滾得敞開,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弱雞連腹肌都長出來了,漂亮的四塊,趙洛懿自己都沒發覺什麽時候手貼了上去,手下是結實的肌肉,臉側貼着李蒙帶着酒氣發紅的面孔。
李蒙懶洋洋睜眼,看到趙洛懿又放心地閉上眼,嘴巴嘟囔:“師父回來了……”
“洗澡了嗎?”
李蒙隐約聽見他師父問,猛一拍腦門,傻不愣登地瞪大眼,“還沒,我怎麽躺床上來了……”說着就搖搖晃晃掙紮着站起來,腳底下不穩,一頭栽在趙洛懿胸膛。
“先別睡,洗澡。”沒聽見回音,趙洛懿抓住李蒙肩膀,把人撈起來,才發覺他居然頭一歪就睡了。
趙洛懿只好去找了一只大浴桶,把李蒙泡在裏面,正打算給他揉頭發,那小子頭一歪就拐邊兒去了,鼻孔浸在水面下二指處,泡泡一串接一串往上冒。
給李蒙洗澡的過程更讓趙洛懿意識到,他是真的長大了不少,不只是個子。
帶他走的時候,純然是個小少爺,身無二兩肉,文官的兒子,老子是弱雞,兒子是小弱雞。一路走一路發燒,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把趙洛懿折騰得夠嗆。
不知道什麽時候,李蒙就已經個子齊平自己肩頭了,剛帶走的時候墊個腳才到前胸,少年蹿起個子來,一年能長出一個巴掌來。
“師父!”猛然間,趙洛懿手被抓住,往李蒙頭發上澆水的木瓢被李蒙一巴掌拍落了。
趙洛懿特地燒了一大桶熱水,泡得李蒙渾身發紅。
李蒙吃力張着被醉意熏染得通紅的眼睛,迷迷蒙蒙地端詳趙洛懿,手在空中晃了下,似乎要摸趙洛懿的臉,卻搭在了趙洛懿肩頭。
李蒙一把揪住趙洛懿的衣襟,令他貼住自己的嘴唇。
黑不溜秋的眼珠那樣濕潤,李蒙渾身上下都氤氲在熱水騰起的白霧之中,唯獨那眼睛亮如北鬥,從萬丈蒼穹之中漫步而來,縱使身不動,也投射出奪目的光芒。
小子笨拙地将舌尖探了過來,趙洛懿一動不動,他感覺到,那舌尖在努力想頂開自己僵硬的唇。
一簇暗火自趙洛懿鷹隼般的眼中漫延開去,他不動,巋然如山,而他瞳孔緊縮,由得李蒙濕潤溫軟的舌膽怯畏縮地描畫自己的嘴唇。
那片刻裏,趙洛懿呼吸停滞,睨起了眼。
李蒙雖然醉了,也不至于醉得人事不省,他知道趙洛懿在給他洗澡,本來只想不負責任地親兩口,摸幾把,反正他喝醉了嘛。
結果怎麽就兩人都濕漉漉地滾到了床上,寒意令李蒙頭腦清醒了片刻,緊接着又被腦仁心傳來的疼痛制了個服服帖帖。
他感覺到了趙洛懿布滿堅硬薄繭的手在極盡所能挑弄自己的身體,那感受奇異而難以形容,他甚至聽到隐忍的粗喘氣,以及從喉嚨裏擠壓出來的聲音,讓他本已如同火熾的身體更加難耐。
最後李蒙渾身一抖顫,好像連酒意也随這一下給洩了個幹淨。
随着趙洛懿掀被子出去,刺骨寒意趁機無孔不入鑽進滾熱的被窩。
趙洛懿兩手濕漉漉的回來,看見李蒙把被子披在肩上,兩眼呆怔地坐在床上,看見他進來,眼睛忽閃忽閃,似乎含有淚光。
這孩子不是傻了吧?
懷着這樣的疑惑,趙洛懿點起燈,就在轉頭去看時,李蒙居然鑽到被子裏去了。
李蒙感到脖子耳朵都發燙,知道自己一定是滿臉通紅像要炸了,不想讓趙洛懿看見丢臉。他剛才都在亂叫什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居然在自己師父的手裏……李蒙在被子裏滾了兩圈,像個沒頭的蠶繭,糾結地在床上扭動。
他感到被子要被扯開了,忙從被子裏抓住兩邊,頭部護不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頭發亂糟糟地對上了